26 第二十五章 未现身的强敌（1 / 1）
片刻的死寂后，掌声零碎地响起，接着越来越齐。韩式又得意了起来，但已经没谁去关注她。野原萌颔首，大概是一时间有些不适，脸也有些红了。接着，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是什么促使她冒险捡起已经丢掉快一年的难度动作？是那些嘘声和落井下石的眼神。于是她昂首淡笑道：“谢谢支那。”
一语激起千层浪，四下眼神一时之间又变了，不再是看小丑跳梁的快意，而是受到侮辱的仇视和愤怒。
“谢个狗屁，日本鬼子！”
红衣小姑娘早就不爽了，拉了拉身边的男孩叫了一声：“哥！她说‘谢谢支那’！”
原本大家已经在竞技中和解，偏偏小鬼子还傲气个P啊。陈仪白眼着场中那人，一抬眸，却见那对兄妹手拉着手动作整齐的加快蹬冰。
原来哥哥也是滑冰的，陈仪看着两兄妹动作整齐，每一步蹬冰，似乎都像商量好了一般。加上他们的相貌也颇为相似，陈仪一下子才反应过来——这对兄妹是练双人滑的，可能是双胞胎。
说是迟那是快，陈仪脑子里刚有了双人滑的意识，兄妹两拉开一段距离，同时浮腿、前压步，接着换脚后压步，外刃起跳、点冰……
“好！”
随着兄妹两后外点冰一周跳齐齐平稳落冰，周遭立刻爆发出阵阵叫好与掌声。野原萌愣住了，她大概也没想到，自己一句话会引起这样的效果，更没想到那年纪小小的两兄妹竟然是双人滑的搭档。她未及惊讶，却发觉四周的目光已经齐齐投向了她。
野原萌颔首咬了咬牙，再次交换脚蹬冰……浮腿滑行，后内刃起跳……
啪。她展臂稳落，竟是后内接环两周。
陈仪看着那对兄妹，这么小的双人滑搭档，要想一起完成后内接环两周恐怕是有问题，并且，看他们刚才的跳跃，妹妹显得比哥哥游刃有余，怕是妹妹的个人能力更强些。
果然，当野原萌落冰望朝那对兄妹时，哥哥的眼中有了些犹豫。而妹妹大概也看出来了，按住哥哥的手臂，独自蹬冰滑了起来。
小姑娘的动作还不标准，用刃有欠规范，似乎只是本能地完成那些准备动作，再高高跃起……两周落冰。尽管有些微弱的存周，但小姑娘年纪毕竟太小，刚才做了这么多动作，体力也不行了，落冰后已经开始喘粗气。
不过野原萌似乎也不在意她轻微的存周问题，打量着小姑娘倔强的脸，眼中带着赞赏，而心里怕是也不好意思，毕竟那姑娘还那么小。
她一言不发，又一次蹬冰。陈仪看得出，即便是从小接受正规训练，停止训练一年，她的体能并不比红衣服的小妹妹好多少。几个动作下来已经喘着粗气，只是刻意压制了下去。
随着野原萌的再一次蹬冰滑行，人们又紧张起来，不禁为红衣小姑娘捏了一把汗。
野原萌浮腿准备，双眸紧盯前方冰面，右外刃滑入，顺势朝前起跳。她的起跳力度已经不行，腾空不高。但她转体还够快，前外一周半双脚落冰。此时，场内已没有声响。大家都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红衣服的辣椒小妹妹。没人知道，这个厉害的小姑娘是打哪来，但这一刻，大家都希望这个小姑娘能赢过日本人。而小姑娘性格也倔，握了握拳就要冲上前去。就在这时候，野原萌却摆手拦住了她，抬眸直盯站在边上观看的陈仪。
“你会跳吧？看鞋的磨损处，还有你的冰刀……你会。”
野原的喘着粗气开口，红衣小姑娘和场内人都为之一愣。不明所以的目光纷纷投向陈仪。
陈仪咬了咬嘴皮，点了点头：“会。”
“会为什么不站出来？”野原勾了勾嘴角，“认为我不是你的对手？”
她看得出来，这个女孩实力恐怕比红毛衣的小姑娘更强。而她不站出来，或许是认为，她们不是一个级别的。
红毛衣的女孩眯着眼看了陈仪一会，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惊讶地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回头与哥哥互看了一眼，又确定了什么，更加惊讶地看着陈仪：“你一直在这里看？”
陈仪思索着什么，半晌，一声不吱地蹬冰滑入冰场中央。抬眸看了看野原，很快就又蹙了蹙眉似乎突然想起这人说她嫁不出去。
“前外一周半我能闭着眼睛跳，所以跟你比跳没意思。”陈仪说着，回望她一眼，双脚蹬冰加速滑行。那时候，所有的人都不知道这个新出来的小姑娘又是什么人物。只叹，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正当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的时候，小史笑了。他很清楚，陈仪这小鬼头自尊心是很强的，她占这个跳跃小天才的名号，绝不会跟她们比跳跃。却又惦记着人家那冠军头衔，生怕别人没拿出看家本领。如今看是得看了，多少又被红衣服小姑娘的泼辣、倔强与“日式”的Inabauer maneuver给刺激了，必然满肚子想法，正待一试，即便出来活动，必然会用自己不擅长与别人擅长的方面跟人家比试。
小史正想着，抬眸一看，陈仪已经浮腿后滑了，由于之前蹬冰快且有力，因而她的滑行速度要比日式和小红衣快得多。滑着滑着，她像是终于想明白了，眉头微沉，左脚横刀前迈，上身慢慢向后仰去……
所有人都愣住了，因为，她竟然在做伊娜鲍尔步……并且，与之前的野原萌不同，陈仪到底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身体要比已经成年的野原软的多，因而她的腰下也得相当厉害，整个跨部为保持平衡而前送，努力将重心前移，而后仰只下，双手几乎碰到了冰面。
“好！”随着一声高喊，愣呆了的人们也纷纷拍起手来。虽然他们搞不清楚这突然冒出来的孩子到底是什么人，却很清楚两件事情：一、这孩子说的是地道的中国话；二、这孩子厉害。
可惜，问题就出在这鼓掌的一瞬间，陈仪也不知道的顺利做成松气了，还是得意偷笑漏气了。随着滑行速度减缓，最终停止，人们没看见她起来……
“拉……拉……”拉我一把。陈仪话未说完，人已经前倒了下去。众人上一秒还在为她的精彩表演而鼓掌，下一秒不得不堂目结舌——她那腰竟然下得去起不来！
陈仪捂着腰扑在冰上，疼啊疼，可这疼又白疼了。她一心考虑着怎么做到比野原更大的难度、怎么掌握重心，却忘了考虑这腰下去了是不是还起得来。
单手撑在冰面上，一手捂腰正揉着，一抬眸，忽见一只手伸在她面前。顺着手向上一瞅，她立刻看到了“日式”的脸。她友善第笑着，原本嘴就大，笑起来露出龅牙，就更丑了。陈仪几乎是一跃而起，完全忘记了腰疼。她抬眸看了看日式，淡淡开口：“等着，还没完。”
说着，她单足蹬冰，似乎巴不得尽快滑远一点。眉头微沉，双□□替蹬冰，转身向后滑行。发丝在风中飞扬，她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再次前跨步，送跨下腰……这一次，她相当地注意，下腰后慢慢保持着重心的稳定起身。正当人们准备鼓掌时，她却没有停下，右前外画圆滑入，顺势单足旋转起来，双手提刀举过头顶旋转——那竟是毕尔曼。但不同的是，陈仪的身体直立毕尔曼旋转几全后，上身开始微微倾斜，双手举刀旋转，随着旋转速度的变化，她侧弓身，旋转脚与上身呈九十度，头与冰刀接成圆，由毕尔曼旋转转为侧弓身提刀转。
野原萌看着冰上的陈仪，忽地一愣，想起六年前的在仙台举行的NHK杯。当时她作为冰童，在选手比赛结束后，运动员捡观众抛下的玩偶。那时候，她清楚的记得一个人，答谢表演里一个前外三周半失误摔了一下，但表演的动作需要赶音乐，不好补做，那人与场内观众似乎都没太在意这个。可返场之时，却出其不意地连跳了两个3A外加一个急停。那是她见过的最疯狂的返场表演，观众尖叫不断，但那人却淡然一笑，好象终于给了自己一个交代……
“太厉害了，那个旋转……”陈仪喘着粗气停下来半晌，围观的人们才惊呼鼓掌，几乎不感相信，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到滑冰场玩玩，竟然能够看到如此精彩的冰上表演。在为自己来了冰场而感到幸运的同时，人们也纷纷互相问了起来，这几个人，究竟是什么人。
“喂，鬼子阿姨……”陈仪的目光里隐隐带着些淡笑，淡淡抬眸扫向野原萌道：“你是ICESTARS俱乐部的，又是全日本高中生冠军，在日本女选手里，能排几名？”
“鬼子？什么意思？”野原莫名其妙地问道。
陈仪听了嘴角微扬：“等你搞懂什么是‘那支’你就知道什么是‘鬼子’了。”
野原大约还是不明白，愣了一下蹙起眉头来：“你不是跟中野惠丽比过赛刚回来吗？她是全国总决赛第三名，我连她的边都沾不上。”
因为陈仪没有盘头发，她一时还没发现，自己竟能碰上世青赛一战成名、芬兰杯替补惊艳的中国新星。直到看到她刚才的滑行动作，她突然发觉，菜菜子那个白痴确实做了件蠢事，也感谢她没跳起来让她瞧瞧。
“哦……”陈仪答应了一声，对此好象也不惊讶，似乎在回想。中野，就是那个因为利亚的事情发挥失常的日本小姑娘，看上去也不过十六、七岁。也就是说，强实力的高中生都去参加正式比赛了。她想着，点了点头。
看陈仪眼中不经意流露出的对比结论，野原皱起了眉头：“别以为日本只有佐藤美由，我们的女单后备力量很强，中野那是遇上了意外。除了中野之外，还有全国排名第二的信田加奈子、全国第四的山田和美……”
野原萌一气报出了十来个名字，最后的结论是：“她们个个都比我强。”
陈仪挠头思索着，日式念出的名字，个个听着都熟，只可惜，她向来记动作、记节目，就是无法将那些模糊有印象的脸与名字结合起来。相比之下，她更能记住美国的艾米、瑞士的莉亚……还有，俄罗斯的冰美人莫妮娜•卡萨耶娃。
她抬眸看了看野原萌，这女的也不过十八、九岁，不禁笑了：“那些就是你放弃滑冰、来中国当跟屁虫的原因？”
说着，陈仪抬头四下望了望，人群散开，但那些人也不时打量着他们，似乎想问什么，又不知道她们到底在说些什么。但无论她如何搜索，都不见小松菜菜子的身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不是跟屁虫！”日本一听这话，立刻脸红脖子粗地嚷了起来。而就她那反应，陈仪就觉得自己没说错。
“你这种小孩子怎么会懂！”她摇头道：“一个人在别人的国家，同伴并不好找。不能没有同伴，如果那样，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哦？没有说话的人总比跟着那种人强，跟着那种人，只会降低你自己的格调而已。”陈仪摇头耸肩，那口气之老成，以及语气的讥讽，倒像是跟谁学到了。
野原咬了咬嘴唇，怎么可能容许一个小孩子来说教她？她摇了摇头，提高语气转移了话题：“我并不是惧怕那十来个人，虽然她们当中有比我小的，但我那些还不足以打击我……直到那个家伙出现……”
“那家伙？”
见野原萌蹙眉，眼中尽是失落与挫败，不禁好奇道：“什么人？”
“你可以忘记我说的任何一个名字，但你要记住浅野艾莉莎，她不会输给你，并且，她比你年纪更小。”
野原说完转身走向场边的板凳，陈仪想，如果不需要换鞋，她大概很想直接走出冰场。
“浅野爱莉莎？”陈仪重复着这个名字，山东骆驼学马叫，又阴又阳的，这是什么名字、什么人哪？那时候，她脑子里不由地闪过粉红色的蓬纱公主裙与黑色卷发，最好，卷发上再来个蝴蝶结……想着，她不由得浑身上下汗毛齐立地颤抖了一下……好恶心，没有原由的，她为一个名字而感到厌恶。奇了。
陈仪还不及继续用那个让她没原由就倒胃口的名字继续折磨自己的想象力，一个声音已经将她的思绪打断。当她低头迎上一双黑亮的眸子，那一刹那，她觉得自己遇上了天使。
“小辣椒，啥事？”陈仪平时与不熟的人虽然难得说上半句话。但每当看到一张让她稍微有深刻印象的面孔，她脑子里总会自动浮现出一个合适对方的绰号，比如刚才的鬼子阿姨，小眼睛、大嘴、龅牙、牙齿很小——即：大白鲨。
“你是陈仪姐姐吧？得世青赛亚军那个……你太帅了！！”小辣椒笑着，激动道：“我跟我哥都特喜欢你，真的，从你得国青赛冠军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你跳起来特潇洒，动作又高又大，不比男生差……”
“谢谢。”陈仪一听，也笑了，淡笑，友善地拍了拍小辣椒的头。“我看了你刚才的跳跃，优秀运动员身上最重要的一点特性，你有。”
“什么？”小辣椒和哥哥一听，立刻都好奇地张大了眼睛。
陈仪依旧淡笑：“不怕输、不服输。”她说着，回眸看了看小史……又看了看时间，9点，再不回去，定要遭骂。于是她朝两兄妹淡笑点头：“有缘的话，国家队见。”
当时小小的两兄妹，以四十五度角星星眼目送陈仪与小史离开冰场，心中大叹，不愧是国家队的，好酷！
事实上，他们弄错了，陈仪是国家队里年纪最小的，难得遇到后辈，心里，其实是仰天长笑的。而她那什么优秀运动员论，其实是老头子当年鼓励她的一句话，借花献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