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十七章 打电话的对象(1 / 1)
“亚雷斯把提起来一甩,心脏都要飞了,真的……平时看着还好,自己一试更觉得双人滑真难。”
晚上的训练结束后,陈仪与萧何并肩走出练习场,一边走还一边说着今晚上的训练情况。
萧何瞧她那副正二八经感慨良多的模样,捂着肚子哈哈大笑,“你那叫什么双人滑?你平时都没留意张娜姐跟秦浩哥的练习?要你来个捻转、抛跳看看,只怕魂都要给你甩飞。”
被萧何一打击,陈仪自然也不好多说了。中国的双人滑是很强的,除张娜和秦浩这对世界著名的黄金搭档,队里后备的2号黄雪赵瑞彬去年四大周赛上也拿了第二名。平日里偶尔看到张娜和秦浩的训练,陈仪只觉得那是在玩命。尤其是抛跳,秦浩扶着张娜的腰,一抛就是老高老远,要是顺利落冰,那叫“轻且飘”,要是摔了,那就是“重又痛”。好在大家都学过,要是不幸摔倒要怎么保护自己,然而,即便再怎么小心,人在空中飞,很多事情也就由不得自己。陈仪平时练三周跳,屁股上、背上、手上青一块紫一块也是常事,即便顺利落冰,脚后外那么硬生生落下去,扭着伤着那疼……更何况抛跳。
陈仪点点头:“所以说啊……”她才叹了半声,又突然抬起头来笑道:“所以说,有时候我觉得我们都挺帅的,对吧?”
“哈哈哈,你是水仙啊?”萧何大笑后又挠了挠头,思索了片刻开口道:“不过这想法好象也行得通,等回了学校,我把咱校花约去滑冰,来个前外三周,校花肯定拜倒在本大爷的魅力之下。”
“成啊,大爷,别忘了穿上你那件全是花边的比赛服。”
陈仪抬眸嗤笑一声,萧何立刻甩凶像毕露地甩着拳头:“再提那件衣服,别怪我灭了你。”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陈仪一耸肩膀,鄙视了萧何一眼,大有“有种来咬我”的意思。
萧何见状捂面长叹,只恨一世英明毁在老头子设计的那套‘巴洛克风格’的比赛服上,偏偏那套节目他表现特好,滑冰杂志和网络上都找得到照片,班上女生竟然说他是“小菊花”。天大的冤枉,恨得萧何简直想脱了衣服现场找个女伴证明一下,看谁敢说他是菊花。好在陈仪似乎还沉醉在她晚上的训练里,也没再提那件该死的花边衣服。
今天晚上,陈仪与亚雷斯考虑了不少动作。不过托举毕竟太危险,亚雷斯够高,万一不小心摔下来那会很恼火。因而他们最后定下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动作。那就是亚雷斯抓住陈仪的一只手跟她一只脚的冰刀转,借助离心力,将她提飞转起来。
“我们当时想的是,这个动作正好可以接在燕式滑行之后,他顺手就能抓住我抬着的那只脚的冰刀,转个三、五圈应该没问题。一试才知道,这挺恐怖的,落下来的时候,我另外一只脚落地的时间不合适,人就挂他身上了,弄不好两人一起来一跤……”
“你还好意思说,记着练这个动作之前少吃点,虽然你这么一小只,一只手甩都没问题,可我担心你被甩吐起来,冰面不好打理。”萧何听了嘻嘻笑道。他颔首看了看陈仪,虽然口口声声说“恐怖”,但瞧那副德行明明是万分得意,丝毫没了早上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陈仪白他一眼,又想起了张纯燕。幸亏张纯燕陪她练了一中午,下午亚雷斯都吓了一跳,因为陈仪与他的配合明显比早上好得多。练了一下午的燕式长滑,虽然动作还不稳定,但也差不多能上台了。
她想着又抿唇笑了笑:“我发觉亚雷斯相当敬业,就算是表演他都练得很认真。不过这样才有意思……”
“他可能是那种很享受练习和比赛的人。”萧何也笑了笑点头道:“所以我一直怀疑,他经常在比赛里面摔,是不是滑得太投入,忘记跳跃了。”
“有可能,不过我觉得他很内向,也可能是一看到观众就会紧张的类型,但他的滑行技术确实很好。下午跟他练过以后我才发觉,他很能掌握刀刃,完全可以配合我。”陈仪淡淡笑了笑,抬眸望向萧何:“说起来,你跟老巫婆商量好了要做什么动作?”
“一字型弧线。”萧何漫不经心地回答。
陈仪一愣:“就这?”
“这还不够?”萧何笑问。
陈仪摇摇头,几乎已经想象出来了,萧何跟老巫婆双腿分开,冰刀排成一字型,一左一右,面朝观众席滑上一段。看上去效果应该不错,可这只是各滑各的,有搭档跟没搭档都一样。
萧何大约看出了陈仪的想法,挑了挑眉毛道:“我们又不是双人滑选手,燕式长滑行已经够了。要练其他什么,时间也不够,况且,接下来几站,还有比赛,万一弄伤了更麻烦……要分轻重嘛。你那偶像,早上就练了不到一小时,下午二十分钟,晚上就直接是各练各的,你没看见哪?”
“他不是我的偶像!”陈仪翻了翻白眼。不过萧何确实提到了一个让她诧异的问题。早上她没注意,下午她也没看到,因而听说这事情后,陈仪实在无法想象那对俄罗斯冠军搭档会拿出一套什么样的表演来。可听萧何说,他们燕式滑行的配合也算过关,两人大概都不想在这上边浪费太多时间,基本能够配合之后就各自练习各自的表演节目去了,甚至连燕式滑行之外的组合节目都没去商量,似乎也不打算商量。他们很可能只做燕式滑行,毕竟他们是冠军,表演个人节目之后还要应观众要求返场秀几个动作,因而即使少一个动作也有是有理的——节省体力。
“闹钟……”
回到酒店后,两人刚上电梯,萧何就将手伸朝陈仪,动作自然、表情无赖。
陈仪瞪他一眼,刚从兜里将手机摸出来往那家伙手里一放,电梯正好“叮”地一声停在五楼。
“滚吧,明天我不叫你,自己起来。”陈仪说着一脚将萧何揣出电梯门,恨恨骂道。
“我这不是不想麻烦别人才找你借手机吗?”萧何走出门一脸怪像地笑着,“再说了,小娃儿要手机没用,要是你妈打电话来,我会帮你问安的,放心。”
那小子说着屁颠屁颠地走了,陈仪松开按扭,电梯继续朝六楼行进。虽然她拿着手机作用也仅在于与爸妈保持联络,不过她还真不爽,尤其在萧何他们没事情就摆弄手机发短信的时候,陈仪总觉得,难道这就叫成熟了、有外交圈?
跨出电梯,陈仪慢吞吞朝自己的房间走去。走着走着,却突然听到走廊尽头通向紧急出口的那边阳台上,有说话的声音传来。那声音她并不陌生,是莱利•布瑞佛。可他说话那声调,却和平时不太一样。
莱利•布瑞佛的声调虽然带着美式英语的轻微鼻音,不过他的声音并不像然雅那样平稳内敛,也不是亚雷斯那种略带沙哑的温和低沉,而是语速较快,听起来很有活力、如同脆皮花生的感觉。
不过此刻,陈仪听着那隐约从走廊那头传来的说话声,分明是布瑞佛的声音,但语速慢而稳,语调也温软沉柔。
出于好奇,陈仪放轻了手脚,双手撑着膝盖,悄悄靠近半掩的逃生门。直到距那门不道三米,她歪了歪头,这才看到了门内的人。
确实是莱利•布瑞佛,他背对着逃生门,双手撑在阳台上打电话。看他那站姿,似乎已经在这打了很久。他一边说,声音里带着淡淡地笑意,即便看不到他的表情,陈仪也感觉的到他的眼里必定含着笑,一种平淡而满足的模样。听着那声音,陈仪觉得,这一点也不像早上跟艾米、萧何他们在一起时那个说说笑笑的大男孩。
陈仪耸了耸脑袋,兀自轻吐了一口气。她倒不好奇布瑞佛在跟褒电话粥,相比之下她更担心电话费。全球通很贵的,对于大多数经常外出比赛和训练的运动员来说,电话费一直是一笔昂贵的开销。不过陈仪对此倒还没多少感触,因为她那手机基本上是拿给做萧何当闹钟的。只有在比赛后她才会跟爸妈报个平安……总之,她不太理解,每天抱着手机怎么能有那么多聊不完的话。
好奇心得到了满足,即便她听不懂英语,偷看人家打电话也不是什么好行为。于是她一边观察着门外的动静,一边小心翼翼撑着膝盖往后退出几米,刚要转身往回走,一抬身子居然撞到了东西……确切的说是撞到了人。
那种状况,本身自己已经做贼心虚,一撞上人哪还了得?
陈仪踉跄一步本能地就要叫出声了,一只手却赶在陈仪发出声音的前一步捂住了她的嘴。
对方食指上的戒指正好压着陈仪的脸,那只手白皙细腻,指甲上涂着玫瑰红的指甲油,还带着香水和手霜的味道。
陈仪抬头地同时,对方也弯下了腰,几缕咖啡色的卷发随之落在了陈仪的肩膀上。
“艾米!?”陈仪惊讶地看着对方的面孔,不过她那惊叫没有钻出喉咙就已经被艾米捂了回去。
“嘘。”
艾米贴陈仪耳边,同时也将手指贴到唇边示意她别发出声音。那双棕色眸子却没有看陈仪,而看着逃生通道半掩的门。
半晌,艾米才低头对陈仪笑了笑,拉着她轻轻退后了几步,按着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上前。
陈仪虽是一头雾水,不过她原本就知道,布瑞佛那种状态,实在是不适合被打扰,也正准备退回房间去。于是她对艾米点了点头,表示她明白。
然而陈仪没料到的却是,艾米笑着朝她眨了眨眼睛,又抬眸朝着安全出口外看了看,她看得出神,似乎在笑,眼中却漂过些陈仪看不明白的情绪,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几秒之后,她咬了咬嘴皮,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按着陈仪肩膀的手不觉也更加用力。
接着,陈仪目瞪口呆地看着艾米表情突然变,甩了甩一头咖啡色长发,满脸笑容地大步走向那扇安全通道门,边走还边大声笑道:“莱利,你在这呀!我正在找你!听我说……”
艾米说话的样子犹如那天她笑着从冰场门口走进来,大方、开朗。
当然,艾米说的似乎不只是这些,陈仪能听懂的仅仅是这几句。但那一瞬间,陈仪明白了一件事情:艾米知道,布瑞佛不希望别人打扰他才躲在那里打电话,因而艾米有些犹豫。可她走过去了,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很快,通道口那头传来两个人的说话声,布瑞佛的声音又恢复了平时的调子,似乎已经因艾米的到来挂掉了电话,他们大声说笑着。陈仪相信艾米一定跟他说了一件有意思的事,而那件事情大约正好可以成为艾米找布瑞佛的理由。
转身走回房间,陈仪纳闷着,实在不理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不过,那些也与她无关。
陈仪早早就洗了睡下。这一整天的训练实在发生了太多的插曲,搞得她筋疲力尽,两眼一闭,二十秒之后人已熟睡。
在清晨的阳光还没透过窗户玻璃照进房间的时候陈仪已经自然醒来。她打开床头灯,一边揉眼睛,一边睁着朦胧地睡眼敲时间。接着,她爬下床,不慌不忙地开始洗漱,然后穿好衣服,背着她的毛巾和冰鞋带门出去,这时候才早上6点30。
昨夜,陈仪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那是个很好笑的梦。梦里她看到了廖沙,他告诉了她一些关于手机话费的问题。不论如何,来到芬兰后,陈仪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梦到廖沙了,这个梦让她开心不已。于是,她一边小跑在赫尔辛基干净的街道上,一边回味着自己的梦。奇怪的是,明明是很长、很清晰的梦境,当她从梦中醒来,却几乎无法回想起关于这个梦的情节以及廖沙究竟跟她说了什么。
陈仪调整着呼吸,一路小跑。
她喜欢早起的感觉,尤其是这种空荡荡的街道,没有匆忙而行的路人,那会让陈仪特别的放松和自由,如同站在了一个至高点,不被任何人打扰。而一想到一会而自己还能独占一下冰场,陈仪嘴也笑歪了起来。
当她跑到路边那家买饼的店子前时,卖饼子的外国大叔远远看见她就朝她招手打招呼了。
陈仪心情好,食欲也大好,她跑到冒着热气的摊边,爽朗地伸出两根指头,不过,就在大叔点头的刹那,她犹豫了片刻,似乎觉得两个不够,改伸了三个指头。
“早上一定要吃好。”陈仪是以这个理由来说服自己,并故作愚蠢地将“好”理解为“多”。
就这么,她手捧三带热腾腾地鱼饼边吃边朝冰场走去,心情无比畅快。她甚至已经计算好,现在先吃一个,一个饼吃完就走到体育馆门口,7点,冰场正好开门。然后她进去换好鞋子压压腿,也就消化得差不多了。在9点钟其他选手陆续到达之前,她能先练上将近两小时。8点饿了可以再吃一个休息一下,到了9点亚雷斯他们来,她又可以休息一下再吃一个,这就是生活!
陈仪一边啃着饼子,一边洋洋得意地笑着,吃完了饼,她还从荷包里摸出然雅昨天留给她那包纸巾,抽出一张,愉快而“文雅”地擦她的手指和嘴,大步走进体育馆。
然而,当她在更衣室换好了鞋子,运动员通道走向冰场时,她发觉老天好象喜欢在你得意的时候顺手破坏一下你美好的计划,以此提醒你,坎坷无处不在。
“宝贝,没那回事……知道我现在在哪?我在冰场,我到得很早,只有我一个人。什么?莫妮娜•卡萨耶娃?上帝,这只是个临时搭档的游戏,我是在工作。我敢指天发誓,我不认为她是个美人,你知道,我的审美方向偏向你,对、对……所以,别担心,表演很快就会结束,后天我就回去……对,到时候我们去兜风……好,野餐、野餐……你有空去我妈那边看看,她这两天感冒了……是的,是的,为了我……”
陈仪也敢指天发誓,她真不是故意偷听的。就在她推门进去的前一秒,她想都没想过会有人比她到得还早。因而,当她看见然雅•古斯塔夫单腿站在冰场边、一只脚搭在档板上、一边压腿一边握着个手机以陈仪难以想象的口吻说着以上那段话语时,陈仪整个人都呆掉了。
这人是谁啊?她眼花了?
下一秒,陈仪站在门边喷射状吐了口气。然雅似乎也终于发现了她的存在,那一瞬间,他那眼神如同见到了鬼。不过他很快镇定,变了表情也变了语调:“好的,回头给你电话。”
他放下电话,目光平静地审视陈仪半秒,淡淡点头表示问候,接着,若无其事地转身滑开了,象已经不打算继续压腿,而是一本正经地练习他的表演节目。
他这一状态,简直让陈仪怀疑,刚才的一幕是不是幻像,如若不是……陈仪颔首走向冰面,心下道,以后俄罗斯人要是再用鼻孔指人,她就重复他那句:“我敢指天发誓……”
陈仪站在冰场边缘,将自己准备好的矿泉水、她的两袋饼以及冰刀套子放在档板的台子上。正要转身滑向冰场中央,口袋里的纸巾却掉了出来。她很快将它捡起,抬眸却发现然雅在这时候故作不经意地滑了过来,拿起他放在档板边地矿泉水灌上两口,喝着,目光还不时偷扫向陈仪。
陈仪到底是个女孩,多少也拥有着女性天生的敏锐感觉。她侧眸扫了一眼站在她身边身边的人,原本无心点人痛处,可对方既然耿耿于怀,索性说开了,也好让人放心。尤其当然雅的目光落在她手里那包纸巾上的时候,陈仪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作为防御。
“喂,那个就是你昨天只跟卡萨耶娃练40分钟和20分钟的理由?”
她的话音刚落,然雅的眼珠明显脱眶了片刻,一阵短暂的沉默后他才淡叹了一声,沉眉望向她:“刚才……你都听到了?”
“我敢指天发誓。”她回答着,脸上虽无太多表情,语调却带着占了上风的快意。她看着然雅皱起来的眉头,平静地耸肩摇头陈述一件事实:“我只想说,我不是故意的。”
他沉默了半晌,似乎在考虑问题的严重性。接着,恼火地哀叹一声,淡淡开口道:“很好……我并不介意……这没什么大不了。”
“你知道……不、不,我想你很难理解。”片刻,他又蹙眉看了看陈仪,那目光诚恳而无奈,仿佛在述说一个相当严肃的问题。
“我的意思是……我是说……每个人,都有很私人的一面。在面对比较私人的对象时,我们通常乐意作出一些妥协,以保证相处的愉快,你懂吗?”
“懂啊。”原本也不算什么大事情,顶多……顶多算她无意间抓到了冰王子的一条小笑话而已,偶尔可以拿出来用用,就像萧何的花边衣服。陈仪耸了耸肩膀,倒被他搞懵了。
见陈仪点头,然雅满意地舒了口气,淡笑起来,语言也更加流畅:“那么你也应该知道,你私人的一面,当然不可能告诉所有人,比如你九岁还尿床,我想,除了你的父母,你一定不想让其他任何人知道。”
他话音刚落,陈仪立刻反瞪一眼,反驳道:“抱歉,我9岁不尿床。”
然雅不满地蹙了蹙眉,看那表情,似乎在为对方可怜的理解能力悲哀。
“姑娘,这只是一个比喻、比喻……你知道,运动员不能只呆在冰面上,我们还需要正常人的生活,当我们在家的时候会与父母逛街,或者跟女朋友一起散步;而我们出国比赛的时候,也需要可以打电话聊天的朋友……但你希望这些都被媒体关注吗?当然不是,对吧?工作时我们有工作的态度,生活时我们有生活的态度,这不相互矛盾,但两者之间应该有一定的区分。这好比你在学校扮演着学生的角色、在父母面前扮演着孩子的角色……”
他极度耐心地解释着,陈仪简直怀疑他想给自己上堂生活哲学课,直到他将最后一句话说出口。
“所以,我并不介意你知道什么,也不介意所有人知道什么,可这是个私人问题,如果你明白,就别把你刚才看到和听到的说出去。”
靠!陈仪翻了翻白眼,这才明白,他绕了一堆圈子,不就怕别人知道然雅•古斯塔夫怕女朋友怕到不敢跟搭档好好练习的程度吗?
陈仪心中暗叹着摇头,突然意识到这人的真实面目挺可悲,也很让人失望。
“怕以后缺少一个可以打电话的人,所以连跟卡萨耶娃搭档的胆子都没有?”她抬眸淡笑着,那话音虽然平淡,像在开玩笑,可语调里分明带着些许不屑。
“在家有私人空间,在冰场上是另一种私人空间。我绝对不会把手机带在冰场里,也不会在冰场上跟任何人打电话。我的亲人都知道,滑冰的时候是不能被人打扰的,他们支持我,所以理解这些,这才是亲人。你自己也说你是运动员,但你女朋友知道你是运动员?她如果知道,不至于这样吧?这种妥协……听起来,还真可笑。”
陈仪将手中的纸巾直接抛在了档板的台子上,转身几步蹬冰滑开了,似乎不想浪费时间敷言。
不论她是否喜欢然雅•古斯塔夫的冰上风格,她必须承认,她欣赏他在冰场上那份投入自我的姿态。陈仪并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发现了这问题,或许是与廖沙一起看93年那次世界锦标赛的时候,她大概已经在心底认定,此人与别人不一样,因为他是廖沙的对手,他有某种资格……
陈仪说不清那是什么,但这一刻她感失望透顶,甚至可以说有些受打击。一开始只是当做一个笑话并未留意。但随着他的绕着圈子说得越多,陈仪下意识的想到那些没事煲着电话粥、不停发短信,似乎害怕着被人遗忘的人;想起以前那个话不多,不在乎周遭眼光的金发少年,她从他身上感觉的到,当他投入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是不需要别人打搅的。
现在呢?
他说他追求什么生活?
他想进入某个圈子,让自己看起来更正常?
难道这些年的高高在上,他不只学会了如何应付媒体、如何讨好冰迷,还学会了更多东西;他想改变自己,成为大流中的一个?他也不甘寂寞的想弄个人来褒电话粥?这是否意味着他已经厌倦了全心投入地滑冰,开始学会如何耍滑头和敷衍?
如果是那样,他已经将该拿的奖牌拿够,要赚钱大可进军职业赛场,还呆在竞争激烈的业余赛场做什么?倒不如将机会留给后来人。
陈仪想着,不觉勾了勾嘴角,露出自嘲、轻蔑的笑容。那时候她大约并没有意识到,她刚才的一举一动都傲慢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