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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上次吕布来教坊捉曹操的那件事儿之后,来莺儿的生活平静了很久,久得让来莺儿忘记了自己生活中充满意想不到的波澜。来莺儿不知还会有何等大事儿发生,她扶住狂奔而来的苗儿,担心道:“出了什么事儿?”
“姐姐快跑,上次那个将军又来拿人啦!”苗儿拉起来莺儿就跑,来莺儿不明就里被苗儿慌慌张张的拉着跑。
苗儿拉着来莺儿跑的气喘吁吁的道:“姐姐,快些逃走吧,妈妈在前厅接待那位叫吕布的将军,我趁机来报信,快点逃走吧。”
“啊!?”来莺儿还没明白来龙去脉,被苗儿拉着穿过人来人往的长廊,跑过黑暗的甬道,从花园中经过撞倒了端茶的仆从又打翻了奴婢的盘子,她们跑进了来莺儿的寝室,咣当一声将门关上。
苗儿不容来莺儿多问,惊慌的少女拿出一块布,翻箱子就拿来莺儿的衣服裙子放在布上,又翻找值钱的首饰财物藏在衣裙中,苗儿将包袱系好交给来莺儿,关切道:“姐姐快点逃走,你要是落在他们的手中就没有活路了,快点走吧。”
来莺儿拿着包袱被苗儿拉着开了门要逃走,结果大门刚刚打开苗儿就一头撞进妈妈的怀中。妈妈被这愣头愣脑的小女孩撞得生疼,气急败坏的一手捂着前胸另一只手一抬,脆生生的给了苗儿一个嘴巴。
“死丫头,你不做事还撞老娘,找死是不是!”
苗儿被打得半边脸偏过去,五个手指印清楚地在稚嫩的脸上浮现。苗儿顾不得疼,连忙跪下哀求妈妈:“妈妈,苗儿错了苗儿不该撞您,妈妈,救救莺儿姐姐把,千万不要让那个将军将姐姐捉去。”
妈妈皱起眉头,没听明白苗儿的话,她拉下脸来一抬腿将苗儿踢到一旁:“你胡噙什么呢,没有将军来拿人,你从哪里听说莺儿要被捉去?”
来莺儿忙将苗儿扶起,苗儿被妈妈踢的疼了,捂着肚子眼中含着泪不敢流下来,她怕妈妈再次恼怒收拾她。
来莺儿将苗儿拉到自己旁边,自己又向前斜跨了一步,不着痕迹的将苗儿护在自己身后,而后好奇的道:“妈妈,前厅喧哗所为何事,上次就苗儿被那些拿人的侍卫吓坏了,她一看到将军就害怕。”
妈妈什么也没说,悠闲的坐在榻上,胡媚儿站在妈妈身旁,妈妈斜靠着矮几撑着身子,眉开眼笑道:“女儿好福分,我给女儿道喜啦。”
来莺儿早见过教坊中所谓的喜事不过是被别人买走,说是好听点儿是从良,说难听点就是给他人做小老婆或者做奴婢。从前看姐妹被这样带走心中不禁羡慕,可是想到自己万一要被一个自己厌恶的人带走,来莺儿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来莺儿端着冷淡的面孔淡淡道,“哦,是何人要赎我?”
妈妈笑道:“你认得,说来你们颇有几分缘分。想要带走你的人就是经常点你名字的吕将军。”
妈妈身旁站着的胡媚儿又妒又恨,一双玉手狠狠撕搅手帕,皮笑肉不笑的恭喜道:“恭喜妹妹了。“
来莺儿不悦的一甩衣袖,半斜着身子厌恶的看了胡媚儿一眼道:“这种喜事不要也罢。”
“不识好歹!”妈妈一拍案几,惬意的笑脸骤然间被愤怒占领。妈妈下了床榻走到来莺儿身旁,一双阴寒细长眼睛紧盯着来莺儿的脸。
来莺儿侧着脸斜眼与妈妈对视,倔强的性子使然,她在妈妈面前丝毫不退却。来莺儿双手紧握,她眼中被坚毅决然充斥,妈妈狠戾的气势并没使得来莺儿屈服惧怕。
“我不想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来莺儿道。
妈妈冷哼道:“这由不得你。”
来莺儿道:“由不得我,宁死不屈从。”
妈妈一抬手,啪的一声狠狠甩了来莺儿一耳光,气的全身发抖指着来莺儿就骂:“一个出来卖的本就不是清白的姑娘,有人赎你,你就该偷着笑,不识抬举!你当自己是良家女子,可媒妁之言嫁为人妻吗,从进了教坊的时候你就是贱命,下贱的女人。你还想挑选自己喜欢的男人跟了去,你有那资格吗!”
来莺儿擦掉嘴角流下的血丝,半张脸也被印上五个手指印子。来莺儿笑了,笑的那么悲伤凄凉,眼含冲天的怒气,指着妈妈愤慨道:“当年要不你从人牙子那里买了我,要不是你强迫我卖笑,我也是个良家女子,我也是可以嫁为人妻,我从小就订了亲,我有丈夫!”
“我从未见过你这么可笑的姑娘,堕入风尘中还做着美梦,你脑子被烧坏了?”妈妈伸手拍拍来莺儿那半张完好的脸,言语轻蔑道:“清醒点,跟了吕将军吃香的喝辣的,有何不好。”
“不好,我不喜欢他!”来莺儿倔劲儿上来了,跟妈妈硬扛上死活不肯答应。来莺儿抻直了脖子,绷紧了脸,她已做好最坏的打算,大不了一死也不要跟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
妈妈被激怒,她全身发抖,抬手指着来莺儿又放下手,呼吸急促,满脸通红,最后妈妈扬起手喊道:“拿家法来!”她还要怒打来莺儿。
来莺儿闭上眼睛等着妈妈用殴打的方式来发泄她的愤怒,妈妈的手没有落在她的脸上,来莺儿睁开眼睛,她惊讶的发现妈妈扬起的手不知何时被一个男子抓住。
这个男子往日都是身着甲胄或者一身华服,以显示他的地位与富贵。今日里他却是一身便装,腰上佩戴宝剑,头上戴着玉冠。卸掉华美的行头的吕布,朴实自然地流露出一些平日见不到风流倜傥。
吕布抓住妈妈的手腕一用力,妈妈疼的冷汗直流,哀叫连连:“将军息怒,老身的手腕快要被折断了。”
吕布似乎没听到妈妈的哀求声,他的目光紧盯住来莺儿,就像一条蛇盯住自己的猎物,蓄势待发准备一口咬死吞掉猎物。吕布脸上的肌肉横向拉伸,牙齿咬在一起,周身遍布阴冷之气,他的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你不愿侍候我,你讨厌我。我早说你轻视我,你还矢口否认!”
来莺儿把腰身挺得更直,淡然道:“我没有轻视将军,将军是人中龙凤,您名满天下。来莺儿出身低微如同在粪土中挣扎的蛆虫,龙凤怎可与驱虫相提并论。”
吕布不想听来莺儿辩解,他甩开妈妈的手腕愤怒狂啸道:“你说你不喜欢我,你就是在厌恶我。你的解释没有说服力,我不想听。”
来莺儿感到吕布的看法十分可笑,她无奈的笑着,一双满含温和善意的柔亮双眸闭上之后又张开,晶莹的眼波流转到那个英雄的心中,沉在心灵的角落中化为记忆中的珍宝。
“将军,不喜欢不代表我厌恶您。莺儿说的不喜欢是指的男女之情的喜欢,莺儿对您没有男女之情,我们相处的时候更像在月下饮酒闲谈的友人,莺儿真心希望将军不要误会。”
来莺儿的话语如同能熄灭三昧真火的甘露雨,吕布的煞气顿时全消。他英俊的脸上展开真情的笑容,加上他一身便装到显得是他格外和善近人。
“原来姑娘只当我是对月饮酒开心畅谈的好友,好,我就交你这个喝酒的好友!”
来莺儿淘气的眨眨眼睛笑道:“我们算不算是酒肉朋友?”
“哈哈哈哈……”吕布开怀大笑着。
吕布笑着伸出手,来莺儿也笑着伸出手,两个人握住对方的手,难得真诚放声大笑着。
吕布拉着来莺儿向教坊招待客人的画阁走去,大手一挥吩咐道:“拿酒来,我今天与好友一醉方休!”
妈妈抬手看着自己手腕,上面被吕布捏的青紫,她感到吕布再微微用力,自己的骨头就要被捏碎。她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手腕担心,吕布就说要喝酒,妈妈摆出自己惯用的气势,细长的眼睛凌厉的一扫喝道:“都在那里装死等着天上掉馅饼是吗,还不给妈妈照顾客人去!”
画阁中放着一桶一桶上好的素酒,案几上摆放着一盘盘美食,吕布将所有的伺候他的奴婢与仆从全部赶走,画阁中是剩下他与来莺儿对饮。
吕布从来没有这样喝的痛快过,他不用掩饰自己的情绪,与来莺儿畅所欲言。来莺儿的笑容如同和煦的风,温暖中能拂走一切烦恼和忧伤。久战沙场的将军醉了,他为了这样的笑容醉了,忽然这位将军想到假如自己能一辈子享受这样时刻那该多好。
来莺儿为吕布和自己的酒杯中添加美酒,她没有醉,一双眼睛清清亮亮的,就像夜空的闪耀的星辰。
拥有美妙歌喉的女子充满回忆的吟唱儿时记忆中的乡音,她告诉那位将军,能回到美丽的家乡见到自己的亲人,这个信念是她在教坊坚持到现在的原因,她想再次见到自己的未婚夫,她想在他的怀中大哭一场。
将军告诉那位美人,你是个白痴,你的未婚夫现在也许早就找了别的女人成了家,没准早就儿女成群了,哪里还会记得你来莺儿是谁。
美人非常非常肯定的说,不会的,他一定在那里等着我,我们会在一起的,你是在妒忌我们。
将军笑了,笑美人的痴和傻。将军感动了,他感慨怎么没有一个女人这样为自己痴和傻。
美人搬出一把琴问将军,你会抚琴吗?
将军摇摇头,忽然将军提起剑道,往天都是姑娘跳舞给我看,那我今天舞剑给姑娘看吧。
来莺儿抬头含笑看了吕布一眼,洁白如玉的十指在琴弦上滑动,悦耳的声音流出。那琴音若秋月照彻山川大地,似清风穿越林间,又像那塞外壮美的苍穹,透出湛蓝的纯净……
忽然琴音一转,来莺儿抬头,下巴一扬,眼神像一位将军在挑战自己的对手。琴音铮铮,犹如战场中兵刃相接擦出火花。好似万马嘶鸣,战鼓雷雷,喊杀声震天……
舞剑的吕布被来莺儿激起了战意,他手中的剑舞得时而凌厉时而洒脱。他仿佛置身于千军万马之中,与自己的对手厮杀,他的面前还有一个吕布,那个吕布手中也拿着剑与自己厮杀在一处,打得难解难分。他们不分胜负,拼杀了一百多个回合。
“哈哈哈,面前的敌人是我自己又如何,挡我路者杀!”
吕布高喝一声,手中的剑快的只见银光闪烁撕碎面前的幻影,他胜利了!
“哈哈哈,痛快,痛快!”吕布丢下宝剑,走到来莺儿的身旁坐下,他为来莺儿添上酒。
来莺儿把琴放在一旁,端起酒杯与吕布一同碰杯,两个酒鬼一同开始狂饮。
来莺儿的酒量没有吕布大,在她眼前的吕布变成三个的时候,终于不胜酒力倒下睡着了。
吕布望着来莺儿的睡颜,醉酒的来莺儿羊脂玉似的脸庞染上了胭脂红,长长的眼睫在脸上投下阴影。吕布非常喜欢来莺儿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好像会说话似的,总能让人不知不觉得看的失魂。
被美色迷住的将军抱起心怡的女子,他轻轻地将女子放在榻上为她盖好薄被。将军伸手将几缕粘在她脸庞上的头发拨开,粗糙的指尖依恋手下柔软滑腻的触感,将军心中泛起阵阵涟漪。
将军独自寂寞的坐在榻边,握住美人柔软的手呐呐自语道,“我对你有情,不是好友的那个情是男女之情,可你不要。我不想为了想要得到你反而失去你,来莺儿,你听到了吗?”
吕布的话音刚落,就听院中有细微的动静,院中有人!被人撞破自己心中告白的吕布瞬间变了脸色,他抄起宝剑奔向门口,瞪圆了的眼睛四下一扫,将军站在廊下喝道:“谁在哪里,再不出来休怪我一剑取了尔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