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十九章(1 / 1)
幽静的小路,两边茂密的灌木,参天的树木显得愈发地清幽静雅。
一转弯,赫然是豁然开朗的景色。
传统的和式建筑透着久经风雨的沧桑雄厚,推开厚重的木门,扑面而来的便是令人窒息般的沉默。
沉闷凝滞的空气,虚情假意的客套,无孔不入的寂寞感……
“hello?昕薇,昕薇?”
昕薇回过神来发现一只大手在自己面前幌啊幌,对面男人眨巴着双眼,带着儒雅的笑容。
“不好意思。”
抿了抿嘴角,昕薇歉然一笑,心中却是皱了皱眉头,果然不应该回真田大宅的,触景伤情。
略一偏头,昕薇呆呆地望着玻璃窗,漆黑的夜幕,稀稀疏疏地点缀着几颗星星散发着清冷的光芒,与璀璨绚烂的霓虹灯交相辉映。在高处能轻轻松松地俯瞰底下喧嚣的闹市,车水马龙,人流如潮,但一瞬间,寂寞却也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黑色的夜幕,透明的玻璃窗,更是清晰地倒影出了一幅温馨的全家福。巧笑倩兮的女主人,温文尔雅的男主人,还有帅气斯文的儿子。
可惜有一个频频走神、宛如木偶的自己,真是大煞风景。
“这孩子,叔叔叫你呢,怎么不应。”
摇晃着手中的高脚杯,真田葵温婉一笑,伸出手想要抚摸昕薇的头。
昕薇略一偏头看向右方,趁机躲开真田葵的手,眼中更是泛着倔强,她肯来见这个男人,并不代表她愿意陪着演一出温情戏。
想到此,昕薇的眼神更是冰冷。
“叔叔?哦,对不起,托尼叔叔,我刚没听到。”
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娇俏地皱了皱鼻头,昕薇说得一脸的真诚。
“托尼?昕薇你误会了,我不叫……”
对面的男人风度极佳,淡淡一笑,好脾气地开口解释道。他知道一般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对父母重组家庭总有着些微的抗拒。
“啊?我知道了!”
昕薇快人快语地截断对方的话,以高八度的音量表达了她的诧异,接着双手一击,恍然大悟地嚷嚷出声。
“是科斯叔叔对吧!就是在法国有个庄园的科斯叔叔是吧,我以前听妈咪提起过你。宁静的黄昏,漫步在羊肠小道,呼吸着郊外新鲜的空气……”
昕薇劈里啪啦地截断他的话,丝毫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闭上眼睛,仿佛亲临其境一般,用心感受着大自然的美妙,昕薇用着咏叹的声音描绘着美丽的图景。
“所以,科斯叔叔,以后您会请我去庄园的吧是吧?”
缓缓地睁开双眼,迷人的翦翦水眸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头雾水的男人,昕薇一脸的恳切,生怕对面的男人会说出拒绝她这般残忍的话。
“够了,昕薇,你的礼貌呢,你……”
真田葵略提高了声音打断昕薇的话,不着痕迹地瞪了一眼笑得无辜的昕薇,她自然知道昕薇是故意给她难堪。
淡淡一挑眉,昕薇不动声色地回望真田葵,她名义上的母亲。本来就是极美的容貌,加上精心打扮更是平添风情,此刻即便是收拢了笑容,白皙的脸庞因薄怒而染上淡淡的红晕,却更显艳丽。
“亲爱的,别生气,我相信昕薇不是故意的,对吧。那我再自我介绍一次,这次一定要听清楚,好吗?”
淡淡一笑,男人轻声安抚了真田葵,低沉的嗓音却意外地带着穿透人心的魔力一般。男人朝昕薇搞怪地眨眨眼,以商量的语气哄小孩般的说道。
“哦。”
怯生生地望了一眼生气的母亲,昕薇扁扁嘴巴甚是委屈,只得乖巧地点了点头。
“你好,我是莱斯特•罗杰斯,这是我儿子,路易••罗杰斯,我们是英国人。”
说到这里,莱斯特故意顿了顿,朝昕薇搞怪地呶呶嘴,才轻笑着说道:“当然,我在法国也有庄园,如果你喜欢的话,随时欢迎可爱的公主来小住。”
“哦,我很喜欢东方文化,瑰丽传奇的历史文化,令人着迷的风俗习惯,哦当然还有娇小可爱的东方女子。我还特意学了汉语,对了,听你妈咪说你也会说中文,那正好,我们有共同语言了。”
莱斯特•罗杰斯温柔地说道,仿佛刚才的挑衅对他来说不痛不痒。
昕薇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个男人有着独特的魅力,俊朗的五官,温文尔雅的笑容,亲切却不过分亲昵的语气,仿佛拉家常般的闲聊,不经意间让人放下了心底的防线。
“嗯。”
昕薇轻轻地点了点头,她会说中文并不稀奇,毕竟父亲是中国人,他的愿望也不过是落叶归根,她自然会帮父亲实现。
“我很喜欢你妈咪,真是一个美丽迷人的女人……”
直视昕薇的双眼,莱斯特•罗杰斯以中文说道,证明他所言不虚。
“哪里啊,风韵犹存吧,残花败柳您不嫌弃才是。”
昕薇淡淡一笑,一脸的真诚,一副“拿不出手您见笑”的表情。中国人讲究谦虚含蓄,面对人家这么直白的夸奖,总得意思意思地客套一下吧。
一直挂着温和笑容的莱斯特•罗杰斯,嘴角的笑意终于僵住了,只得尴尬一笑转移话题。
就算他汉语学的只是皮毛,也知道这些词是贬义词啊,抽了抽嘴角,莱斯特•罗杰斯下定决心,绝不再跟比他还半吊子的昕薇说任何汉语。
真田葵的脸色很难看,虽然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可是看莱斯特•罗杰斯的表情,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拿起高脚杯,真田葵轻啜了一口,笑得淡然。
“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间。”
优雅地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无视真田葵警告的眼神,昕薇施施然地起身朝洗手间走去。
站在透明的玻璃镜前,昕薇目无表情地打量着镜中的倒影。
粉色的淑女裙,腰间系着大大的蝴蝶结飘然欲飞,乌黑的长发经过精心打理被高高地挽起,镶着碎钻的星星发夹在灯光下更是流光溢彩……
一瞬间,镜中的人影似乎变得那么的陌生,让她有种错觉,原来她也可以是被人捧在掌心精心呵护的公主;但,思绪沉淀,脑海内有模糊的记忆,这样的装扮,这样的感觉,却又莫名的熟悉。
穿着可爱的蓬蓬裙,梳着复杂的发型,被人抱着怀里的呵护的感觉。
那样的记忆太过遥远,模糊地她都以为是自己的幻想、错觉。
“我们的昕薇宝贝,就是最可爱的小公主啊……”
清朗的声线,低低的自喃,仿佛来自遥远的时空,在脑海内回荡。
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昕薇赶紧伸出指腹擦了擦湿润的眼角,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角,心中却是冷笑,如果她猜的没错,来的那个人会是……
果然。
高挑的身形,一袭黑色的即膝短裙,勾勒出姣好的曲线,更衬得肤若凝脂,白玉无瑕。精致的五官,此刻是盛气凌人的表情,却无损她的明艳。
真田葵。
“你是故意的。”
顺了顺发梢,真田葵淡淡地说道,冷漠的面容找不到一丝残存的温情。
“那又怎样。”
挑衅似地看了一眼妆容精致的真田葵,昕薇不羁地反问道。
不是不知道今晚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徒劳,毕竟她从来不小看她的母亲长袖善舞的本事。但一看到这个女人的虚伪的笑容,就是克制不住要制造点麻烦,凭什么她可以游戏人间,凭什么她可以恣意妄为,活得惬意无比?凭什么她可以冷血无情至此?
“幼稚的把戏。”
打开化妆盒顺手补妆,真田葵淡淡地对昕薇的行为下了评语。
“是挺幼稚的,不过反正是小孩子的把戏,您又何必如此生气呢,气大伤身。”
随意地耸了耸肩,对于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行为,昕薇笑得没心没肺。
倒是昕薇的话使得真田葵擦着唇膏的动作一顿。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昕薇条件反射地反问道。
“哦,我乐意,不是您说的吗,人生得意须尽欢,我只是谨遵教诲罢了,而且我发现,小小的恶作剧,让我很开心,简直就是身心愉悦啊。所以,我只是顺应自己的心罢了。”
夸张地抖动着肩膀,昕薇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
蹙了蹙眉头,真田葵不耐烦地说道。
对于她的质问,昕薇连眉毛都不动一下。
“怎么,着急了?就是不知道这位莱斯特•罗杰斯到底哪一点能让您这么看重了,您的裙下之臣恐怕都会输的不甘愿吧,不知道得有多少人伤心了,真是罪过。哦,当然,他们也许伤心不了几个月,毕竟您的保鲜期没那么久。”
斜睇了一眼旁边的人,昕薇拢了拢发梢,淡淡地说道。
法国的名导演?夫唱妇随的婚姻,所谓的浪漫夹杂着多少的算计。在一步一步地成为镁光灯下的巨星,浪漫旖旎也随风而逝,男才女貌的童话终要落幕。
年轻有为的企业家?王子与公主的爱情令世人津津乐道,可惜,放大镜下的生活,一个小小的污点骤变成黑暗的世界,出轨、偷腥、情变,你方唱罢登场,好不热闹,可惜,闹剧终得落幕。
意大利的富豪?轰轰烈烈的异常忘年恋,举世瞩目的浪漫婚礼,浓情蜜意的开头,历经撕破脸皮的口水仗,所谓的深情更是烟消云散,最终不过是以一出俗套的争家产的豪门闹剧。
这个女人,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追求,清楚地知道自身的魅力,更能有效利用,更是能为了自己的追求抛却一切,舍弃一切阻碍她的人或物,真真的天性凉薄。
可惜,明知道是裹着甜蜜外衣的□□,追求者仍是如过江之鲫。但是,这次倒有些不同了,能让真田葵这么看重的人,倒是令人玩味了。
不过,关她什么事呢。
冷冷一笑,昕薇慢慢地转身离开。
终于,这么多年,第一次可以不用看那个女人绝然的背影,这次,先转身离开的是,她。
对于身后传来的话,昕薇无动于衷,轻轻地推开门,朝外迈出一步。
“也许,我可以提早让你心想事成呢。”
轻柔的声音却透着满满的自信。
“怎么,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真田葵女士居然有了通灵的本事?”
父亲……已然模糊的面容,可是那温和的气息,淡然清朗的声音却清晰无比。
“呵呵,原来不是幸村家的那个孩子吗,那种求而不得的痛苦,每天咀嚼着这种滋味……”
特意压低的声音,轻柔如水的声音仿佛让人不经意间幌神。
“怎么,难道您还能将他打包,并且提供吃干抹尽的一系列服务?”
丝毫不在乎自己的话有多么惊世骇俗,昕薇流里流气地跟她唱着反调。
“我倒是忘了,在这方面,您可算是经验丰富,不过我的事情,不劳您费心了。”
“你放心,我本来要说的也不是这件事。”
懒得再听她卖关子,昕薇继续往前走。
“三年,不用三年,我就可以让你如愿。”
“什么意思?”
心底有个声音提醒着自己不要回头,可是,听到“三年”这样敏感的字眼,昕薇还是停下了脚步,警觉地望着掌握了筹码的人。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只是,你还是太天真了,你以为离开真田家就能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
“中国,我记得那是你父亲心心念念的故乡吧,满十八岁以后就逃离真田家这个机会固然不错,不过,你不会真的天真的以为我父,你外祖父会放人吧。”
“那又怎样?”
顶着真田的姓氏一天,她就有一天的责任,不过,那又怎样。就算老爷子有什么联姻的念头,到时候茫茫人海他还能揪出自己?
想到这里,昕薇警觉地望着眼前的人,她的意思不会是……
“没错,如果他们没有警觉,自然能让你逃过,可是,如果我这么提了一下呢,忘恩负义……”
“卑鄙。”
“其实我们本质都是一样的。做什么都谋定而后动,为自己留一条退路。
“别把我跟你相提并论,恶心。”
皱了皱眉头,昕薇一脸嫌恶的表情。
“怎么,急了?逃避有用吗?”
“还是说,被我说中了,心虚了?幸村家那孩子对你来说是什么?一个以此催眠自己的目标,用以证明什么?还是一个让你逃避的港湾,这恰恰反应了你内心的彷徨,你清楚地了解自己薄情的本性,你真的喜欢他吗,既然这样,不是应该跟你那父亲一样义无反顾的吗,为什么定下三年的目标?”
一改温和的表象,真田葵提高了嗓音咄咄逼人道。
“不用等到十八岁,你现在就可以改姓颜,你现在就可以去中国,怎么样?”
“你偷看我的日记。”
昕薇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本以为出口的会是怒气滔天的指控,或者是尖酸刻薄的叫骂,没想到却是平淡的语气,原来,她真的已经不在乎了。
曾几何时,曾经希冀的母爱,原来早已放开了。
“昕薇,我的孩子,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以为你至少会成熟一点。所以别用这种把戏引起我的注意,嗯,这么劣质、幼稚、不成熟的行为……”
以为自己占据着主动权,真田葵对着玻璃仔细地描绘着唇形,满不在乎的语气仿佛在议论着无关紧要的人。
“自恋型人格障碍……那是病,得治。”
不顾眼前的人诧异的眼神,昕薇转身离开。
……
吃干抹尽?
幸村精市慢慢地从洗手间迈出,望着一前一后远去的背影,紫色的双眸幽深地令人不辨思绪。
他,只是逃避的目标吗,这么锲而不舍、众目睽睽下宣之于口的喜欢,就是为了一遍遍地催眠,好让她自己退无可退吗?
怎么办,好像被利用了呢。
轻轻地撩开额前的碎发,幸村精市缓缓地低下头,轻笑出声:“看来,今天来这家酒店,倒是正确的选择。”
玩味似地勾了勾嘴角,狩猎游戏,倒也有趣。
那么,游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