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1）
十三
那也是一个云雾缭绕的天气，夜里根本看不到多少风景，到了山顶依然浓雾弥漫，租来的棉衣仍旧挡不住阴冷的山风，冻得我们瑟瑟发抖，早上7时多了，依然看不到太阳的踪影，其实，太阳早已经升的老高了，只是隐蔽在厚重的云里。我们当然失望，无奈里，一路无精打采的往下返，雾依然是当时最大的风景，浓重的雾像流水般滑过每一条山谷，满山遍野只有白茫茫的雾，看不到远处的一点景色，正当我俩心情沮丧，精神萎靡的来到这里时，突然眼睛一亮，看到桥上站满了黑压压的人群，而且还都往桥下指着什么，我们一下来了精神，刚才的蔫相一扫而光。
“看来有戏了”说到这儿我故意的停了下来。
“什么戏？”裳妮焦急的期待着我的下文。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我在卖弄着关子。
她咯咯的笑了，并狠狠的揪了我一把，“快说，再不说我就抓你的脸”。
我一下笑得差一点噎着，一个高学历，高素质的美女，怎么能经常这样冒出一些常人难以想象的言辞？现在想来，绝对是一个中国式的“野蛮女友”。
“别急么，”说着我们已经走到了桥的上端，拐进桥边左侧悬崖边缘的铁栅栏旁。
秋天的山溪已经断流，一汪清水吸引着几个小朋友在尽情的嬉耍，下侧的巨大岩壁上，干涸的青苔显示着雨季的滑腻。
“看到了吧”，我抓住栏杆，往下指着那深深的峭壁：“当时，有人从这儿摔了下去”。
“真的！”裳妮睁大了惊恐的眼睛，“那人怎么样了？”
“还活着。”
“上帝保佑，”裳妮庆幸着，做一个祈祷的姿势。
“只是我很伤心，为桥上和两边麻木的人群，当时有那么多人都在观望，就像是在动物园的熊池或是虎山旁边，下面只有两个人站在伤者的身旁，而且还不停的向上招呼着上面的人下去帮忙，可就是没有人愿意下去”我说得有些气愤。
“后来呢？”裳妮一手抓紧了栏杆，一手抓住我的胳臂，生怕自己也会掉下去似的。
其实，当时是没有栏杆的，我也深信，现在的栏杆就是那次事故以后才被安装的。
“后来，后来当然是我们下去了”
裳妮深情的瞥了我一眼，“没想到你还干过好事。”
“当然了，好人一个嘛。”我调侃到，同时也在回忆里自豪着，“只是那次我们救人救的很艰难”，我继续说着，“当时那人好像已经几处骨折，疼的厉害，稍一不合适就疼的大叫，更为糟糕的是，从下面根本就没有往上的路，我们艰难的走着，为了减轻那伤者的痛苦，我们力所能及的平稳抬着，”说到这儿，我指了指那深谷，“知道平稳的含义吗”？
“你们很艰难，很费劲的，”裳妮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像是自言自语。
“当时我们可以说是爬上来的，从下面到上面只有几十米的距离，却用了足足半小时的，上来后，我们筋疲力尽。”
“说来可笑，那受伤的游客也够倒霉的，他是本市华侨大厦的人，那天领着人爬山，一个人在后面拍照时，不慎就滑了下去，而跟他一块来的人都已经走到了前面，竟没有一个人发现他掉了下去”。
“他也真的够背运的。”裳妮不无感慨的说道，
抬上来时我们都大汗淋漓了，只不过是伤者痛的，我们累得。
“再后来呢？”裳妮像一只温顺的小鹿，两手环着我的右臂，头轻轻靠在我的肩上，小鸟依人般，仔细听我诉说一个娓娓的故事。
“再后来就是很多游客假惺惺的问候，他们都表现出了同情的眼光，却不肯去帮我们一把”，我说的有些气愤，说实的，当时也真的气愤异常，那天所有的问候我没有回答一句。
当然这世道毕竟还是有好人的，就是到了今天我依然清晰的记得救人的那些人：山西大同的三位游客，后来的一对年轻恋人，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还有山上一位卖东西老大娘，把她的一扇窗户挡板做了担架，既让伤者减轻了痛苦，也给我们节省了很大力气，在此，我衷心祝愿那天所有救人的人们――好人一生平安。
抬到中天门时，已是下午三点多了，那儿有车，伤者被抬上车就送医院了，我们俩却饥困交加，稍微休息了一会儿，便又头重脚轻的继续往下赶，恰好山雨突来，没有遮雨的工具，也没有避雨处所，我俩只有落汤鸡似的领略着雨中下泰山的滋味，那情形狼狈之极，坐上公交车回医大时，因累得在车上发困，左脸颊硬是给车窗生生的碰青了一大片，回到学校时，同学还问我是不是打架吃亏了。
“完了，感人么？”
“感动噢，感动的我碰上好人了，告诉我，是真是假？”裳妮又变得调皮起来。
“君子不打诳语，”我又一次重申我的格言。
其实，我是不该讲那故事的，因为从听那故事开始，裳妮就变得安静下来，而且一路少语，只是紧紧的攥住我的手，生怕我跑了似的。
十四
靠近南天门，有道士在做法，看到我俩走过去，那道士眼睛一亮，对着裳妮就赞美起来：“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贵人日后必将大福，”他赞美的毫不掩饰。
裳妮停住脚步，似乎对此非常感兴趣，或许是对他的装束和发髻，或许是对他那舞动的桃木剑……
“灵验么？”裳妮问道，
“当然”道士回答的干脆利落。
“那好，卜前程。”
“前程似锦，人上之人。”
“卜寿命”
“长寿长福，一生无恙”那老道口中念念有词，引得几个游客也驻足观看。
裳妮突然转身就走，好像生气的样子，我和老道都怔怔的站在了那儿，游人的目光则从道人转向了裳妮。
我放下十元钱，匆匆的赶上去。
“什么狗屁法术，妖言惑众，坑蒙拐骗的把戏”等我追上去时，裳妮依然自语着。
我很不理解裳妮的突然冷漠，回头望一眼那无趣的道人，他也正在嘟囔着什么。
那道人也脏兮兮，很有济公的模样，只是不知他是否也有济公的道行，我暗暗地思忖着。
我们匆匆的走着，为了活跃气氛，我打趣道：“嗨，我们升仙了”
“你也妖言啊！”显然，裳妮还在生气。
我往前指了一下，高处的石牌坊上面，“天街”两个鲜红的大字赫然入目，或许是我们不约而同的想起了郭若沫的诗篇《天上的街市》，心照不宣的相视而笑。
“你很幽默，总能给我意外的惊喜。”
“也许，我能给你一生的幽默，只要你喜欢”，听完我的话，他突然的停了一下，想说什么，但终于没有说出来。
十五
临近中午，我们终于登上了顶峰。
秋日的阳光依然烈烈的照着，白花花的有些刺眼，可山顶的风却是那么嗖嗖的冷，身上有一种潮湿的冰凉。
“穿上风衣吧，要不会感冒的”我对裳妮说道。
裳妮点点头，解下风衣穿上。
摩崖石壁上古迹繁多，很多历代名人赞美泰山的诗词都给雕刻在上面，有时你不得不惊叹于大自然的神奇和鬼斧神工，在这高高的山巅，竟然会有如此平坦的大场地和那一片陡峭平滑的石壁，而正好又被恰如其分的利用起来，一切都是自然的安排，由不得你不相信。游客大都喜欢驻足这里小憩一会儿，欣赏一下石刻，拍几张照片。是啊，这座世界著名的文化遗产毕竟有自己的独到之处，裳妮欣赏着，惊叹着，只是我不明白，她一个学工商管理的怎么也对历史古迹有着如此浓厚的兴趣，这应该是搞文学的所喜欢的才对啊。
碧霞祠里更是香火缭绕，游人如织，一群群善男信女，手举高香长长的跪着，许下一个个虔诚的心愿。
“许个愿吧？”面对碧霞元君，我看了一眼裳妮道。
裳妮点点头，于是我们并排着双手合起，许下我们各自的心愿。
“告诉我什么心愿？”刚出殿门，赏妮就问我。
“能娶——做我的媳妇。”我有意含糊不清地回答。
“你呢？”我接着问她。
裳妮白了我一眼，过了一会才回答道：“好人一生平安，是为你许的。”
“那你自己的呢？”
“天机不可泄露。”我了解她的性格，于是也不再追问。
日观峰，斜翘的望海石被锈迹斑斑的铁栅栏围了起来，可仍然有年轻人翻越栅栏爬上去拍照，各式各样的新锁旧锁挂满了栅栏顶端的环绕铁链，像是栅栏结出的累累硕果，裳妮不解其意，指着锁，迷惑的望着我。
“那是年轻人的有戏，据说能锁住爱情，很多情侣爬到这儿时，都喜欢买两把锁相互扣着锁到上面，然后把钥匙扔掉，就像两颗心紧紧的靠在了一起，永不分离，是山盟海誓的一种”这一次我解释的流利顺畅。
“桎枯的爱情”裳妮撇了一下嘴，显得有些不屑，“要是以后离婚了怎么办？”
我真的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句，一时有些窘迫，不知如何回答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