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水纹珍簟思悠悠(1 / 1)
河面上的风轻轻拂着,不断将我额前散落的浏海打进眼里,蜇得人又痒又疼。
我抬起衣袖,恨恨擦了红眼睛里的水。
“娘娘。”金枝正好给我端茶送水,看到我红比兔子的眼睛,忙安抚,“您别气了,皇上若是想明白了,会诏娘娘回宫。”
我模糊地‘唔’了一声,不对金枝的误解做解释,要是金枝知道我是迎风落泪甚于和安逸赌气,不知道她会如何想。
“对了,云南王爷的晕船可有好转?”蓦地我想起另一个随行的人,随即关切地问道,“他可还好?”
“奴婢方才去看过了,王爷还是老样子。”金枝见我神色如常,便也不再提安逸那起子事,“说来好笑,京中谁人不知道云南王爷能文能武,风貌也是一等一的好,谁知竟还有个晕船的毛病。”金枝言语间颇是好笑。
我喝一口热茶,笑,“若是被京里那些仰慕云南王风采的女子知道,不知是心疼在先还是失望在先?”想想都觉的有趣,在京里声名鹊起的云南王却有个上不了台面的晕船毛病......
我和金枝相视一眼,随即爆笑。
宫中的不快并未太多地影响我此时的愉悦,那时与安逸的争执过后,不出三天,朝中有人递了折子说金陵的戚氏本家老宅需翻修,好歹是当朝皇帝的母族,太后与大将军的祖屋,于是这种说大不小的事也被当成了国事提上了议程,本来这种事是下属讨好上位者所上,安逸却很是认真的下了道旨意,把我这个惹恼了他老人家的蠢女人踢出宫去当包工头。
于是我领着皇帝陛下的圣旨,乖巧地带了些许能工巧匠和一个晕船晕得一塌糊涂的王爷当护卫出了宫,直奔金陵。
修房子去。
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朝。
金陵在真朝也是颇为重要的一个城市,开国皇帝将金陵城南敕封给了戚氏的祖爷子,戚氏祖爷当年跟着开国□□虽打下了江山,却是一字不识,只是领了赏赐便带着妻子到了金陵起了大宅,若不是后来□□念着当日戚氏的一些功劳让戚祖爷的女儿入宫当了太子妃,乃至后来的元华皇后,只怕戚氏也和圆宁宋氏,山东琅邪王氏一般,没落了。
都说三世富裕才能养出一个贵族,这话不假。我看着面前这个名为戚澄珧的女孩儿,点点头,“澄珧不必多礼,既是本家女子,私下见面不用行此大礼。”
少女抬头,眉眼颇为开朗,“姑奶奶。”
戚氏人口繁多,按照辈分排下来,我在族中的备份还是比较高的,加之身份,竟也落到了被人称上一句‘姑奶奶’的位置。
金枝已经搬来了一个圆凳,我示意戚澄珧坐下,随即问道,“家中可还好?皇上收到了金陵知府递上的折子,说咱们祖宅需修缮了,太后一直挂记着这房子,想来当年自从入宫,就再没回来过,于是遣了我来。”
戚澄珧笑道,“让太后老人家惦记了,其实自从当年太后娘娘和大将军入宫后,这祖宅就被禁了。只是前些日子祖宅后院南墙靠乌衣巷的那棵老槐树倒了......”
我呆了呆,追问道,“只是那棵老树倒了么?”
戚澄珧看我一眼,似不明白为何我会问这个问题,随即答道,“是呀,只是那老树倒了,砸坏了南墙。”
我想了想,依旧问道,“那可有扰邻?”不会把别人家的哪处给砸坏了吧?
许是没料到我会这么不依不饶地揪着这处不放,戚澄珧很是认真地想了想,“没呀。”
我一口气堵上,金枝已能从很细微处察觉出我的心率变化,随即不动声色奉上一盘芙蓉盏,“娘娘,用些东西吧。”随即又将一盏端到了戚琳珧面前,“澄珧姑娘请用。”
心不在焉品了一口,我把心思全转向了修缮祖宅上,虽然知道安逸会借题发挥把我踢出京来个眼不见为净,但没料到真的是这么的...小题大做,只怕那个折子也是在安逸示意下上的。
虽然过分了点,不过我不介意吖。
戚澄珧放下手中的凉食,指尖的缎帕很是优雅地按了按嘴角,继续向我笑言,“姑奶奶也别惊讶了,想来是皇上体谅姑奶奶许久没归家,借此名由让您回来一趟。”
我也优雅地拭嘴角,顺便掩去那一丝窃笑,体谅啊......对安逸来说,这就是天边的一浮云呐。
不过咱不记较,浮云就浮云,挥挥衣袖让它散了吧......
我开始两眼发光地看着戚澄珧,“橙珧啊......”
“姑奶奶。”许是没见过情绪这么多变的人,戚澄珧有些不大适应,“您有何吩咐?”
我笑眯眯地抚着袖子,“金陵最出名的花魁是哪位?”
古代说无聊不无聊,说有趣......也未必能多有趣。
安排好带来的工匠各有所职后,我拉着陈国公的大小姐开始四处乱逛,真朝宫廷等级严格,可白衣黎民却是民风开放,随处可见女子在街上走动,顶多是...大户人家身边多了些家奴罢了。
我今日换回了一件普通点的衣裳,宫中的衣裳太过精致,明显的江南织造府出产,若是我敢穿着那些在金陵城里四处乱晃,保管不出一天,所有的金陵官家都知道宫里戚氏来人了。
我细细看着手里的这个小巧的积木木马,宫中的东西就是太过精致却死板,优有些玩具实在是只是摆着好看的。
“姑......安小姐。”见我对这种东西看上眼了,戚澄珧很是无奈,她这个陈国公的大小姐,金陵中何人不识,她亦不敢按辈分在外称呼我,所以我怂恿小姑娘叫我一声‘安小姐’——就借前世的姓氏用用好了。
我笑着拿着这木马给金枝看,“你看,我们买个回去,保管优欢喜。”金枝见我如此说,只得付账。
等着走回戚府宅清点一大堆的吃玩的物什,戚澄珧很是无奈不解,我把东西分类放好,金枝马上就将有些能打包的全放进了箱子里派人送回宫去。
打开一个烤鸡腿的油纸包,香气马上出来了,金灿灿的鸡腿油光发亮,小样儿的实在是......太勾人了。
金枝拿过来两个精巧小碟,帮我将里面的两个鸡腿放进碟里,然后摆了刀叉在旁边,我示意戚澄珧坐下,戚澄珧估计很不情愿,但碍于我笑眯眯地看着她,还是勉强地坐在了我对面,却很是忧愁地看着碗里的鸡腿不知如何是好。
我笑笑,左手拿叉,右手拿刀,示范起西餐礼仪......待我将一只鸡腿分解吃下完毕后,澄珧已吃了一半。
我看着小姑娘吃的心满意足,“澄珧觉得这吃法如何?”
小姑娘意犹未尽有很是可惜地看了看仅剩骨架的鸡腿,笑着向我道,“此法甚好,拿来应付饭桌上的骨肉实在是方便。”
我看小姑娘从一开始的不屑到了现在的满意,也很是欢喜,古代大户女子本就注重姿态仪容,甚至为此放弃了很多可以大吃大喝的机会,我在宫中一年有余,每逢年过节,我面前摆上的东西都没能吃的开心的,最主要的,就是因为仪态的限制,不要小看了这仪容,古代实在是太欺负人了,女子三从四德中,仪态可也是归并在内的,若有违反,可能收到休书一封。
我看着桌上精致的刀叉,这是我让内务府置办的,与我在前世所使用的,更为精致。银质刀身,镶金嵌宝,简直超越了它原本的性质。
“那咱们不放谋划一下。”我笑眯眯地说,“其实澄珧不觉它里面暗藏的商机么?”
戚澄珧思索一会儿,杏仁儿眼陡然亮起来。
我不思宫中人,既然出来了,何必急归,如果出趟宫就为了修戚家那半塌的一堵墙,太划不来了,我们现代人要做得得,就是以最小的本钱,换最大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