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陈年旧事（1 / 1）
出了夏府，一路上夏秋冬却没搭理她爹，夏老头知道自己闺女在恼什么事，心里不由得叹口气，闺女大了，很多事情，也该让她知道知道。这样想着就去讨好夏秋冬：“阿冬啊，想不想吃糖葫芦？”
“不想。”夏秋冬鼓着脸，完全不看他。
“想不想吃棉花糖？”
“不想。”
“想不想吃烤地瓜？”
“不想。”
“想不想听故事？”
“……想。”夏秋冬完全没被他爹的那一套惯性问答诳到，两眼闪闪地转向她爹。夏老头郁闷一下，这丫头如此机灵，完全是自己一手□□的，果然自己挖坑自己埋。
清清嗓子，他认命地说：“你问吧。”
夏秋冬也不客气：“姓名。”
“叶定陶。”
说到这个夏秋冬就有气，搞了半天自己的姓都不随爹，气哼哼地问：“那我为什么姓夏，你为什么是夏老头？”
叶定陶表情柔和下来，眼中都是怀念，轻轻叹一句：“因为你娘姓夏啊。”
夏秋冬的话梗在喉头。娘生自己的时候难产而死，爹这么多年来独守着自己，虽说不怎么管教，却也着实又当爹又当妈地操心着。不由得难过，想起从未谋面的娘，放轻了声音问：“娘她，到底是什么人？”
以往只听爹说起娘平日的灵慧和骨子里的倔强独立，却从不提外婆家如何，当然也不曾提过祖母家如何，夏秋冬只当是自己没有祖父母和外祖父母，却没想，这其中还有这样大的故事。
叶定陶叹口气道：“你娘闺名夏一木，是你刚才见到的枢密使夏衍的妹妹。”
虽说震惊，但好歹有了些心理准备，夏秋冬心道怪不得夏止拙跟自己长的像，现在一想那些相像之处完全不像爹，原来却是像娘。不过爹若是一个卖包子的，一定也娶不到夏家的女儿，六皇子这事儿，着实需要说道说道，想着夏秋冬开口：“他们，叫你六皇子？”
叶定陶脚下顿了顿，没奈何地开口：“我就知道回京城会遇到知根知底的故人，你这个丫头片子还非给我闹出这样的事儿，看吧看吧，还白搭了我一个玉环进去，虽然那玉环也不值什么钱，但好歹是木安阁的信物，谁知道将来那个面黑腹也黑的夏家小子会用那个玉环提出什么不合理的要求来，不知道又要搭我多少功夫进去。你当爹从阳夏来一趟京城容易么，况且还是摸到那地牢去救人。你当夏家那些家丁吃白饭么，地牢又那么隐秘，你知道爹找着你有多不容易吗……”
夏秋冬掏掏耳朵终于忍不住打断：“不要企图用长篇大论勾起我的负罪感并且转移话题。”
叶定陶张张嘴，有点挫败地说：“当今皇上是我二哥，论亲戚你要叫一声二伯父。”
夏秋冬仔细琢磨着，若果真是这么回事，自己岂不是皇族人，岂不是要叫夏衍一声舅舅叫夏止拙和夏云开一声表哥？然而夏云开若是皇上幼子，岂不是自己的堂哥？
果然是一盘乱糟糟的关系。
“既然是皇子，为什么要跑到阳夏去卖包子？”夏秋冬转头问她爹。
叶定陶抓抓头：“你看你爹像是那皇族的人吗？”
“是不像。”夏秋冬撇撇嘴，心里却想怪不得你有些时候散发出那么高高在上的气质。
“不过就是那时候几个哥哥争夺皇位争得厉害，我觉得没什么意思，父皇又偏偏把你娘指婚给了别人家，我一冲动，就带着你娘跑了呗。夏家和父皇都大怒，沿途贴了告示要把我逮回去，我只能跑到那个天高皇帝远的阳夏城隐姓埋名喽。”叶定陶说的轻描淡写。
“那又为什么会有木安阁的信物？”夏秋冬打算打破沙锅问到底了。
“我说阿冬，你觉得如果皇上真的有心捉人，可能捉不到吗？”叶定陶开始教育女儿。
夏秋冬想一想，摇头：“我觉得不可能。”
“那不就是了。”叶定陶抬头看天，叹了口气，“要避过夏家容易，避过皇家可就难了。好在父皇原本就打算放我去，知道我在阳夏，也只告诉了后来即位的二哥而已。”
“爷爷对你还算不错喽？”夏秋冬想象着自己的祖父该是什么模样。
“毕竟是父子，我既没有争胜之心，他也不忍心看我在皇宫里跟哥哥们你死我活。”叶定陶摇摇头，眼中满是追忆之色，“其实父皇，也是为人父者。”
夏秋冬难得见到父亲如此严肃又带些沉痛的神色，不由得敛了心神，静静地听爹继续说。
“后来二哥即位，派人来找我。毕竟我跟二哥是同母所出，他希望我能回朝助他一臂之力。可是我和你娘都着实不愿意回到那阴暗复杂的朝堂之上，只是回绝了他，虽不能居庙堂之高，却答应在江湖之中助他。”
“于是有了木安阁？”夏秋冬了然。
叶定陶点头：“卖包子确实挣不了多少钱，补贴下家用嘛。”
“家用？”夏秋冬火大，“你身为木安阁阁主居然让自己的女儿每天穿着这种粗布麻衣？都不去冷家绸庄给我买身裙子，还要我自己卖身去当丫鬟。”
“你每天上街乱跑穿了好衣服也是浪费。”叶定陶转而教训她，“况且你娘不在了，我为了把你教育的对得起你娘，绝对不能对你过分溺爱。持家过日子，还是节俭为上。再说，你也没问我要过不是？”
“还说节俭，光你木安阁那小玉环就值多少钱。真要节俭，干嘛非要用玉当信物。”夏秋冬张口结舌，然而非常不服。
叶定陶得意地笑一笑：“那小环虽然是翠绿的，看上去也和玉色差不了多少，但其实是用不值钱的石头磨出来的，颜色不像的就上点色，节省成本还不丢我木安阁的面子，不然每天发出去几十个，皇上也受不了。”
夏秋冬张张嘴，换个问题问：“既然是皇子，为什么居然不送我去念书。身为文盲实在是太丢脸了。”读书识字之后夏秋冬的见识也是日日飞涨，终于开始反省自己曾经懵懂的丢脸的文盲岁月。
叶定陶继续回忆：“你知不知道夏家的规矩大？当初你娘在夏家事事身不由己苦闷异常，生下你之后知道自己撑不住，盯着你只反复要求我一句话，要让你过的自在。”
夏秋冬想一想，自己也的确过的自在愉快。又听叶定陶接着说：“你五岁的时候我打算把你送到先生那里去，你哭着喊着就是不去。我打算亲自教你吧，你一见我拿出笔墨纸砚就溜得比兔子还快。我想着你娘叮嘱我要让你自由自在活的万事由心，觉得你既然不想识字，那就算了吧。”
夏秋冬默一默，爹，你对女儿其实已经过分溺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