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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七 欢游(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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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火龙在岩壁外停了下来,分成两股,一股进了裂缝,一股在原地等待。白明夷和纪瑕

见了山道中倒毙的两匹马和散了一地的箭支,知道还是来迟一步,只希望不要晚到不可挽回。

进了山谷腹地,分作十个小队,散开寻找。

白明夷和纪瑕不约而同沿着溪水到了枫林外,晚风吹来,隐约带着血腥味,两人相顾失色

,跃过河去,进了林子。林中足迹驳杂,难以辨认,两人长啸表明身份,却无人应和,心下惨

然,七杀从不失手,这次也不例外?

追寻间,来到林中一空地,月光下伶仃独立的正是云萧。两人稍稍松口气,正要上前,却

听她冷冷道:“站住。”当胸拿着□□,密密麻麻的□□发着幽幽的冷光。定睛一看,云萧脸

色煞白,双目呆滞,空洞地望着,视线却不知落在何方。想来只是机械地发出警告,却未认出

两人是谁。

纪瑕大惊,直呼其名:“云萧,我是纪瑕,到底发生什么事?”白明夷也道:“云小姐,

我是白明夷,羽在哪里?”

云萧过了片刻,如梦方醒,定睛向两人打量几遍,点头道:“你们来了。”忽然转为厉声

,“纪瑕,你想要杀我,是不是?”纪瑕一愣,随即恍然,心中怜惜,温言道:“我到赵家本

为报仇,你识破我来意,和我立下赌约,我自问赢不了你,早已放弃。”云萧道:“果然是你

,我等你们好久了。”伸手指树,“羽在树上。”

白明夷将赫连羽抱了下来,只见他面色灰暗,气如游丝,肩头渗着血,已陷入昏迷,身上

几处穴道被点。“他的穴道是我点的,否则他仍会妄动真气。”云萧走过来,跪下,轻轻抚摸

赫连羽的脸,一滴泪水落在他干裂的唇。“羽,没事了,我们都活着,可以回家了。”突然身

子一软,歪倒在他胸前,一动不动。

两人从周围环境、打斗痕迹和一地或死或伤的黑衣人约莫猜出发生的事,知道她是因为心

力憔悴,一时放松而晕倒,并无大碍,赫连羽却伤的很重,当下通知其他人将两人安置妥当,

直接送回无棣城不提。同时将死伤的黑衣人一并带回。又彻底搜索山谷一遍,以防仍有刺客潜

藏。

明月已高,枫林飒飒作响,夜风与夜莺相唱和,一切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赫连羽躺在榻上,一动不动,只有微弱的呼吸和散乱的脉搏表明他生命的存在。他受的并

非致命伤,却在经脉受损后发力狂奔,又运气掷剑,经脉几欲尽断,多赖他强健的体格和旺盛

的生命力才撑到现在,而经脉在慢慢恢复中。

昏迷中,偶尔清醒,感觉到床前人来来去去,有双温柔的手抚摩他的脸,喂他喝水喝粥,

擦洗他的身子,但随即又陷入昏迷。他感觉太累了,全身经脉乱成一团,又慢慢恢复,这耗尽

了他全身的精力,真想就此永远睡去,不再醒来,但耳边时常有个声音絮絮而谈,有时温柔,

有时哀伤,有时冷静,有时热烈。声音的主人仿佛拴了一根线在他心里,让他牵念不已,心情

随着她的话语起伏不定。

“羽,你醒来好不好?我还好好活着,你一定不会丢下我。我们还要做很多事,过很长的

岁月,我要收藏你的笑,一年,二年,十年,二十年,等我们都发白齿脱时携手看夕阳。我们

去围猎,骑马驰骋,你喜欢草原女英雄,我做给你看。我给你泡最纯的菊花茶,月下谈心。你

喜欢孩子吗?男孩如你般英武刚健,女孩如我般聪明美丽。我们好好教养他们,没有宫廷争斗

,没有自相残杀,如普通人一般快乐生活。”

“羽,你说不怪我,心里却仍想报复我吗?让我刚刚得到你就要失去你。我终于知道你夜

夜在我窗下独立的感觉了,这就是你的用意吗?我枉自聪明,却看不清自己的心,让你一次次

伤心。你要报复也由你,快些醒来好不好?”

“羽,我不想你变成记忆中一个昏黄的背影,我想和你一起跨越回忆的河。我不想念着你

的名字走向遗忘,只想看着你的容颜走向苍老。我们一起活下去,相伴终老,直到我们老的不

能再呼吸。你一定要活着,否则,没有海枯石烂,没有天长地久,我会嫁给代国新王,这是你

们胡人的习俗,是不是?我也许不会爱他,却会嫁给他,政治联姻本就是我出嫁的目的。你一

定会生气,说不允许,那你就活下去,你要是不醒来还怎么阻止我?”

“羽,我是没有家的,你也没有,我们在一起,彼此才有家。如果你毁了我的家,我一定

不会放过你。从来不知道心中有这样多毁灭的念头,可是如果你不肯醒来,我就把你在意的东

西一样样毁去,代国,你的朋友,下属,人民,我知道你最在意的是我,所以我最先毁灭的就

是我自己,让你在天上地下不得安宁。你知道我能做到,只要我想做。羽,我好想你。”

侍女轻声通报,纪瑕求见。云萧深深望赫连羽一眼,起身出门。纪瑕站在院中花丛边,

夕照满天。云萧有些恍惚,进去时朝霞初生,出来已是夕阳如血,又一天过去,屋内沉寂依然

,堂外却不知落了多少秋花,发生了多少故事了。

纪瑕上前行礼,恍觉她清丽如昔,也不见消瘦,但眼底深沉的憔悴触目惊心,眼角多出

几道细纹。不由劝道:“代王不知何日会醒,你可要先照顾好自己。”云萧笑了,化开一江春

水,所有的憔悴溶入其中消失不见,缓步走向花丛,曼声道:“我吃得下,睡得香,有什么照

顾不好。”停在一丛金灿灿的菊花前,伸手去摘,“几天没留意,花开这么漂亮。”

纪瑕不以为然望着她,人前若无其事,作息有序,却不知夜夜离寝室,盘桓于郝连羽榻

前的人是谁。以为夜深人静无人见就不算失礼,却不知瞒得过宫人,瞒不过他。暗叹一声,向

她回报山谷遇刺案的审讯情况。

云萧拈花沉思,撕下一瓣含在唇边。“赤族赤尔斑?效忠老王,好借口。”

“谋刺王上是灭族重罪,恐怕会大起刀兵,最迟在明年春暖花开。赤族一向不安分,只

是一直没有明确的把柄,难奈其何,这回正好师出有名。赤族走了步险棋,且一败涂地。他们

实力不弱,却不是王军对手,尤其是在后者一心要报仇雪恨的时候,不足为虑。可虑的是七杀

首领和老七不知所终,有消息说,七杀仍在活动,是否要追查?”

云萧眼前浮现那魔鬼般黑暗优雅的身影,心弦一颤,摇首道:“七杀的灵魂已走,现在

的七杀不比昔日,短期内不会有大作为,不必理会。世上有争斗,有不公,就有这样的组织,

绞杀不尽,谁有本事谁就活的长久。”面色一沉,冷冷笑道:“最大的忧患不是赤族,不是七

杀,而是潜伏在无棣城的某方势力。若不是羽亲近的人中有人通风报信,七杀怎能确切掌握他

的行踪,又怎能找到那样隐秘的山谷。代王一死,赤族相距甚远,鞭长莫及,无棣城中有人登

高一呼,立时就是改朝换代,然后名正言顺讨伐赤族,为先王报仇,赤族是为人作嫁。刺杀失

败,首当其冲的仍是赤族,引火烧身,火再大也烧不到暗中的人。真正好权谋。”

纪瑕听出她话中的寒意,暗自心惊,不管遇到什么事情,这女子总是气定神闲,冷静自

持,谈论问题一语中的,点到为止,却不料今日说出这样一番杀气腾腾的话。可知她对赫连羽

用情已深,便不能再超然看待问题。

赫连羽醒来时,晚霞满天,室内未点灯,显得有些昏暗,他望着顶上的红纱帷帐,一时不

知今夕何夕。忽听得铮铮琴响,循声望去,一个湖绿水杉的女子坐在窗下,低首拨弦,却似若

有所思,琴声断续,不成曲调。忽然琴声骤止,下一刻,那女子已在床前。

“云萧,云萧。”赫连羽泛起一抹笑,吃力地举手,伸向那牵牵念念的容颜,突然声音慌乱起

来,“云萧,云萧。。。。。。”云萧已扑到他身上,脸埋在他胸前,不动也不做声。赫连羽

叹口气,小心翼翼抽出手,轻轻搭向她肩头,环在一起。她的肩头纤细柔弱,微微起伏,忽觉

胸前一点凉湿,柔声道:“你哭了?”她没有说话,胸前的湿意更浓。“好了好了,我没事了

,你再哭,我的心会痛。”

胸前传来浓重的鼻音:“我没哭。”“好,你没哭,我可要哭了,你压得我喘不过气。”将柔

肩扶起,看到一张梨花带雨的脸,泪水无声划过脸颊,一点一滴落在赫连羽心上,将他淹没。

扳着她的下巴,虔诚的吻遍她的脸,吻去濡湿的泪痕。云萧,云萧,一遍遍低呼她的名字,觉

得心要被怜惜和柔情炸裂了。

暮色低沉,笼罩着紧紧相拥的有情人。

赫连羽斜倚在高背胡椅,含笑望着几前抚琴的云萧。他虽已清醒,身体还是很虚弱,云萧

每日陪他,形影不离。此刻云萧正弹着晋国名曲《阳春白雪》,此曲为晋国乐师师旷所作,本

为《阳春》《白雪》两首乐章,世人每每以“阳春白雪”连称,误为一曲。云萧幼时曾得师旷

指点,并常细心揣摩,演奏起来,别具一格。

琴声叮咚,一丝春风缓缓而来,染绿了漠漠草原,接着,春风浩荡,烟波浩淼,云水掩映,

一派繁复富丽的意境。是为万物知春,和风荡漾之《阳春》。随后转入《白雪》之曲,琴声清

厉肃杀,凛然高洁的雪峰上,雪竹琳琅,琴韵清越急促,北风呼啸,雪打窗户簌簌而鸣,琴音

骤然冷凝,不急不徐,万里断流,雪原千里。

忽然琴弦变调,琴声止息,云萧推琴道:“不弹了,你在旁边那样看着,叫人怎生静心弹琴。

”赫连羽笑道:“哦?那我还是离开吧,别扰人心烦。”云萧狠狠道:“你不在身边,更弹给

谁听?”赫连羽满脸为难:“这下糟了,天帝要责罚,我怎么担当的起。”云萧奇道:“关天

帝什么事?”赫连羽灼灼望着她:“惹恼真命天女,天帝当然要替她出气。”云萧听他打趣,

还提起天女旧事,脸绯红,低首无言,眼睫毛一闪一闪,看得赫连羽痴了。

良久,赫连羽轻声相唤:“云萧。”云萧侧头相望,眉毛轻扬:“嗯?”赫连羽爱煞她的

神情,又低低叫了一声:“云萧。”只觉念着这名字,心中便安乐无限,“云萧,我真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我有这样幸运。”云萧不答,含情脉脉望着他,眼波流转,便胜似万语千言。

天光一碧万顷,正是深秋中一个少见的小阳春天气,赵府后园传来叮咚琴声,一个白衣胜雪的

少年公子,左手按弦,右手弹拨,勾捻抹复挑,手法纯熟,奏的《高山》《流水》之曲。高山

巍峨,流水洋洋,平和中正,意境高远,琴声清幽复清雅,引来一群鸦雀停在园中枯树,静立

不动。一曲即罢,鸟雀惊飞,白衣少年站起身,恭声道:“谨以此曲此琴为父亲祝酒。”

这正是赵简子家宴,晋君念他常年辛劳,特准他回晋阳休息几天,这日秋光正好,赵简子将七

个儿子招来,在后园饮酒赏菊。这样的场合很难得,诸公子各逞心机,找来各式各样的礼物当

席献上。老幺毋恤第一次受招参加,清奏一曲,大出风头,自然有人不服。

“七弟,如此寒酸简陋的宝琴,别是花一钱买的吧。”有人讪笑,那琴不知何木所制,新漆光

亮,琴面只有七弦十三徽,无宝石珠玉雕饰,也无代表年代久远的梅花纹,牛角纹,根本称不

上名贵之物,置于公侯之家近乎儿戏。

赵简子冷眼旁观,只见毋恤不卑不亢,侃侃而谈:“此琴在集市标价二万,价高而其貌不扬,

历时逾旬无人问津,儿臣听闻,亲去拜访,与其主人一席长谈,知他精于音律并制琴之法,又

听他弹奏一曲,声音清越,石破天惊,方知此琴实为稀世之珍,而世人每每以貌取之,重外表

而轻实质。主人引儿臣为知音,空手相赠,儿臣不敢自专,特献于父亲。”歇一口气,声音转

而激越,“窃以为父亲用人不拘一格,重才华而轻出身,天下贤士莫不欣然以奔,必可解此琴

怀才不遇之怨。”

赵简子微微变色,大笑道:“好,好一张怀才不遇的琴。来人,赐酒。”

毋恤恭立接过侍者送上的美酒,忽听得旁席上有人低语:“得意什么,不过一个胡人杂种。”

平静的酒面泛起涟漪,毋恤垂眸闭唇,脸变的煞白,眨眼间,他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举樽一饮

而尽,将酒樽放回托盘,沉声道:“谢父亲赐酒。”

侍者在旁,圆睁着眼,惊讶他竟能如此若无其事忍下来,正席的赵简子谈笑风生,仿佛未注意

到这一小小风波,但眼底闪过一抹精光,混合着激赏与深思。

“已无大碍,再过几天就可以骑马射箭了。”云萧放开赫连羽脉门,欣慰地说,“恢复真快,

亏你底子好。”“我可不想好这么快。”赫连羽懒洋洋笑道,“好了就见不到你这样千依百顺

了。”最近云萧动不动脸红,昔日的冷静自持、伶牙俐齿仿佛从未出现过,而他最喜欢逗她,

看她脸飞红霞。但这次她并未应声脸红,反而正色道:“羽,你喜欢我千依百顺?以我的性子

,一时可以,一世恐怕不行。”

赫连羽一愣,轻笑道:“真是死脑筋。”见她认真,也肃容道:“我喜欢你依顺,喜欢你

温柔,也喜欢你矜持,喜欢你冷静,你的不驯与肃杀我喜欢,你的每一样面貌,每一种性格我

都喜欢,过去现在将来都喜欢,你不必改变,一分一毫甚至一根头发都不必改变,你只要做你

自己,只要——爱我。”

云萧听他说的郑重,自是动容,却扑哧一笑,眼角斜睇:“人家随便说一句,你就认真起来,

说了一大堆,也不怕人笑话。”赫连羽无语问苍天,到底是谁先认真的?但他聪明地不争论这

个问题,威严赫赫道:“谁敢笑话孤家,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两人相视大笑,惊

得屋檐下鹦鹉扑楞楞飞起。

赫连羽在案前处理积压的公事,云萧坐在一旁,静静望着他,似乎有些入迷。

“七杀并未销声匿迹,有报告说他们又犯了案子。”赫连羽手持羊皮卷,蹙眉道,“他们只剩

两人,但若不斩草除根,恐怕不久就会卷土重来。”

云萧换个舒服的姿势,悠然道:“你大可放心,现在的七杀十有八九是老七主持,要不就是欺

世盗名,借七杀的幌子而已。短时间内成不了大气。真正的七杀已走。”她回忆起那晚与那人

对峙的情形,娓娓道来。

明月挂在半空,两人可以清楚地看到对方。那人黑巾蒙面,只余一双眼睛在外面,一双见过便

再不会忘的眼睛,那样明亮,仿佛可以洞悉人心人性人情,明明冷淡,却有着说不出的魔力,

让人不自觉深陷。他鼓掌而出,眼中闪烁着笑意和欣赏,看起来毫无敌意,身上也无杀气,但

她立时就知道他比前面五人加起来还要难对付,可说是深不可测。她找不到他的弱点,而她的

弱点是受伤的赫连羽。她极力保持笑容不变,从容与他对视,背后夹衣却已湿透,持着□□的

手骨节突出,掌心全是汗。他们像阔别多年的老友一样攀谈,针锋相对,当他转身隐入黑暗,

她才发现,他们所谈所讲,她一句也不记得了,只明白记着他说要离开,不再以七杀的份出现。

“我不知他为何要离开,却深信他的话,他那样骄傲的人,不屑也不必骗人。我只希望不

会再有与他敌对的机会。”云萧苦笑,“与他对峙片刻,我浑身都虚脱了,又要提防其他杀手

闯进来。纪公子和白大人到了之后我竟未立刻认出,真是丢人。”

赫连羽的心又是一痛,让她受那样的苦,她不在意,他却自责恼恨不已。“你看我比他如

何?”“你与他不同,你是天空的鹰,冲锋陷阵,光明正大搏杀,有的是豪气杀气;他是地上

的蛇,优雅恶毒,环环相扣绞杀,有的是傲气邪气。你们两个对阵,胜负不明,但两败俱伤是

一定的。”

赫连羽知道云萧评点人物不会有差错,也就不再提这事,心中却暗暗发誓若有机会一定要

和他正面对一次,为云萧也为自己出一口气。

山谷遇刺一月后,赫连羽和云萧一起回到围猎场,凭吊疾风和那匹望云雎。代地苦寒,刚

入初冬就下小雪,地上薄薄一层,不时露出下面的枯草断枝。两马的骨灰埋在猎场旁的林中,

坟头踏为平地,上面种树以标记。一场雪,草木凋零,标记隐入白雪皑皑的树林,竟然辨认不

出,处处都像,处处都不是。

赫连羽站在林中央,放声长啸,却再无疾风嘶鸣相应,只有积雪簌簌落下,寒鸦纷纷远飞

。长啸无止休,悲愤若狂,远山隐约传来轰轰声,竟是引发了雪崩。雄宏的长啸中忽然加入清

越的啸声,虽柔细,却始终清晰可闻,却是云萧相和。啸声一唱一和,此起彼伏,赫连羽悲狂

之意渐去,盏茶时分,啸声止息。

赫连羽望着远山,怅然若失。“疾风是我十二岁那年在这附近驯服的,他不受约束,却只

听我的话。不久我被送到智家,疾风跑回野马群,我从智家回到代国,来这里啸声相唤,他就

那样在天际出现,越来越近,八年了,他还记得我。我知道他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每回野马

群出现,他就特别兴奋,有时会随之而去。我一次次召唤,他一次次为我留下。他是最忠诚的

朋友,我却亲手把他推向死亡。我想对他说是迫不得已,但我骗不了自己,再有那样的情形或

重新选择,我还是会做同样的事。云萧,我连一匹野马都不如。”

云萧与他并排而立,面色凝重。“这样的结局对疾风未尝不是一种解脱。人生在世,总是

不得自由,总是有明知不对却不得不做的事,马也是如此。疾风此刻可以从对你的情谊的枷锁

中解脱了。”

赫连羽沉默良久,沉声道:“你说得不错,人生的每一步,都有许多情非得以,我们却要

在无可奈何的人生中杀出一条血路。我不会后悔,不会自责不会回头。云萧我只有你了。天下

虽大,除你,我一无所有。”

云萧握起他的手,覆向她的心房:“羽,我的心很小,也很贪婪。以前的我心里只有毋恤

,我说过要守护他一生,虽然不得不离开,我依然会尽我所能实践誓言。我可以为毋恤死,却

为你而生。”

赫连羽长啸出声,豪气干云:“好,我们一起闯闯这风雨人生路。赫连羽誓不相负。”反

手握住她的手,笑道,“好冷的小手,我温暖你。”云萧顺势倚进他怀里,微笑道:“你总这

样温暖灼热,倒省了炭火。”赫连羽将她紧紧环住,亲吻她的头发,眉眼,低叹出声:"头发

这么冷,眉毛也这么冷,眼睛也这么冷。”天地一片静寂。

代王大婚的婚期定在一个月后,王宫最先忙碌起来,清除打扫,张灯结彩,采办各种器物

服饰,排演礼乐礼仪,无棣城也热闹起来,卖布匹和喜烛的商人大赚其钱,其次旅店和饭店也

大赚一把,各地来观礼和做买卖的人满街都是。代国发生了那样多悲惨的事,终于有喜事可以

庆祝了。不少情侣决定提前或推后婚期,以便和代王和王妃同一天成婚。

云萧尽量逃避义务,但每天仍有很多人将衣裳珠宝送来试穿试戴,让人烦不胜烦。照礼俗

,婚前新郎新娘是不能见面的,赫连羽似乎有很多事情要忙,所以几天不见人影。云萧礼仪之

邦名门世家出身,再繁琐的礼仪也能应付自如,但毕竟是一生只有一次的婚礼,心上人却始终

不出现,心情实在好不起来。

婚期定下后第五天夜里,赫连羽终于出现了,轻车熟路越过围墙,躲过侍卫和宫人,来到

窗下。夜已深,房间里的灯却还亮着,窗上剪影随烛火轻摇。赫连羽的心泛起一股暖流,流浪

的游子,孤寂的旅人谁不期待家的灯火,即使微弱,即使昏黄,但却温暖,给人以心灵的慰藉

。他,一个遭人遗弃的孩子,一个背负满身罪孽的人,一个血腥所化的人,也有了自己的家吗

推门而入,云萧早已站起相迎,眼神清亮,笑面如画,那光彩压住了烛火,照亮庭室。赫

连羽心神一荡,上前深深一吻,像要诉尽数日的相思和无尽的爱恋。云萧软软靠在他怀里,娇

喘连连,连被情意和羞涩烧得满脸绯红。忽然腰上一紧,赫连羽哑声道:“云萧,我真恨不得

立刻娶你。”云萧的脸更红了,却板起脸俨然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谁让你先前要推迟婚期

,真真报应不爽。”斜飞他一眼,“我说过我是有仇必报的。”赫连羽笑道:“难怪你提出婚

期在一月后,原来是报复。唉,如此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的女子,我可要遭罪了。”

云萧替他叙道:“还有心思诡异,心狠手辣,矫揉造作,城府深沉是不是?我是妖女你又

不是不知道,娶我为妻,我为代王一哭,奉上清泪一滴。”郝连羽吻着她的额头:“妖女配魔

王,正相适宜,皆大欢喜。”两人相拥无言,烛光摇曳,烛烟轻绕,室内升起一种旖旎的气氛

,两人心中均感甜蜜无限。

忽然云萧离开赫连羽怀抱,直视他道:“你有心事。”赫连羽神色一变,云萧一笑,将他

拉至几案前坐下,自己去斟了两杯茶来,“且将就些用,虽不比现成泡的,却也稍有安神定心

之功效。”

赫连羽却无心饮茶,直直望向她清若水灿若星的黑眸,沉声道:“你猜到多少?”云萧见

他严肃急切,心知必是大事,微一思索,微笑道:“我听你脚步声犹豫迟疑,进屋后神色中带

这些愧疚,抱我时也觉心绪不宁,所以我猜你有心事,而且是与我有关的事。与我有关,莫非

婚礼出了差错?”

赫连羽眼波一闪,叹道:“云萧,你若是男儿身,天下逃不开你掌心。”云萧笑道:“我

要天下做什么?我只要你。”赫连羽哈哈一笑,目光灼灼:“这句话应该有我来说才是。”语

气转而低沉,“既然你能猜到这里,我不妨直说。有确切消息,赤族准备在婚礼之日出兵无棣

城,城中已有他们混进的奸细,那天比以婚礼乐起为讯号,放火烧城门。”云萧面色沉静,读

不出思绪,垂眸道:“你必有对策。”

赫连羽点点头道:“先发制人,他们要出其不意发兵,这段时间必有松懈,我们也来个出

其不意,大功可成。只是——”云萧截口道:"婚礼恐怕不能按期举行,是不是?”“云萧,

对不起,又要让你等待。”云萧一笑:“所以你愧疚?”她笑得说不出的骄傲,“我自知愚钝

,也还分得出事情孰轻孰重,你不必说对不起。”

“臣不密失其家,君不密失其国,此事要成功,首先要绝密,不能让赤族听到风声,否则

还谈什么出其不意?你连对我也不该说的。”云萧虽在微笑,却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赫连

羽听在耳中不自在,却无可挑剔,笑道:“本不想让你担心,但总不至于连你也信不过,何况

你不定会想出什么好办法帮我。”

“打仗的事我不懂,但有句话是知道的,‘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冰天雪地,人可以带干

粮马吃什么?若就地征集草料,如何瞒过赤族耳目?还有,无棣城中既有赤族内奸,若趁你离

开,做起乱来,朝臣不明真相,反被控制,该如何是好?”

“我前日将城中一部分军队借冬猎调出,加上城外屯兵,共有三万精兵,粮草在一年前就

已备好,并赤族兵力多寡,部署,战斗力也一清二楚,赤族心图不轨,我难道没有一点部署吗

?不过朝中人心未稳,又没有合适的借口罢了。赤尔斑空负大志,却心胸狭窄,识人不明,罢

弃能打仗的老将,贬斥有担当的勇士,只重用一些夸夸其谈的无能之辈,或是逞一时之勇的莽

撞之徒,就算他们识破我的奇袭,正面对阵,我也必胜,不过多费些周折。”赫连羽谈起军事

,脸上放光,意气风发,眼眸鹰隼般锐利敏捷,叫人望而生畏。“至于无棣城,更是没有什么

可担心的,公孙先生,白明夷,呼雅台坐镇,世上还有何人可作乱?”

世上男子,英雄也好,庸人也罢,在心上人面前总会用心表现,赫连羽也不例外,云萧听

他剖析战局,丝丝入扣知己知彼,安排部署,未雨绸缪,果然是善于用兵,见他那种胜券在握

舍我其谁的气概,大是心折。心上人如此出众,如此英雄,那个女子不暗暗欣喜?本想提醒他

须提防信任的人有异心,但深知他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且三人相互制约,料来不至于出事,

也就不说。初时曾暗暗怨他想要瞒她,心折之余,也就不再计较。拿出一个未完工的香囊,正

是她在灯下缝制的,笑道:“这香囊本是要婚礼前送你的,你即另有打算,不如我连夜绣好,

你走前就能拿到。你陪我,好不好?”

赫连羽自然从命。云萧一针一线缝得仔细,赫连羽挨她坐着,目光炯炯也不觉困。天色将

明,赫连羽离去,手握着一夜完工的香囊。香囊小巧玲珑,一面绣凤,一面绣凰,如凤如凰,

永不相离,凤凰来仪,瑞祥如意。囊中一绺秀发,是云萧临别时绞下来的。赫连羽将香囊举至

鼻前,一股幽香扑鼻,不知是香草的香还是云萧的体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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