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1 / 1)
青华山下
段绝愁看着眼前青翠葱郁的山峰,此处人烟罕见,溪水绿树,山石林立,飞鸟不绝,确实如古取意所说的气候宜人胜似仙境。但心中也难免有些失望,如此说来那冰崖有无心兰一说当真是无稽之谈了。
古取意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青葱如昔的青华山,她转过身子,抬头望了望山的四周许久,对段绝愁道:“堡主,你看青华山北边的这座山,最高有多高?”
段绝愁依着她的指示望向青华山北方的那座山峰,道:“肉眼看来似乎还没有青华山高,又似乎与青华山齐高。”
古取意点头道:“那一座山峰十分奇怪,平时看来十分普通,但当日光照到那山峰之时,那山峰顶上便会有异光发出。小时我爹娘常会带我到北边的山崖旁看这山顶发出的彩色异光。但是他们也无法解释为什么会有这种现象。因此山极险所以我爹在我娘的劝说下便打消了攀上此山的念头,所以至今我仍不知道那异光到底是什么?你说会不会与传说中的冰崖有关?”
段绝愁看着古取意一脸跃雀的神情,眼中聚起笑意,道:“可有兴趣与我一同攀山探险。”
古取意闻言,眼睛弯成半月形,偏头笑道:“正有此意。”
古取意此生最大的乐趣便是开辟探索任何从未去过的神秘地带,倘若有意想不到的美景收获便更是锦上添花,比任何事情更能使她心花怒放,开心上许久了。
段绝愁第一次看她笑得如此娇俏,一双原平淡定无波的水眸盈满兴奋,像个孩子般满足地笑着。
这样的生活就是她要的吗?天涯海角,自由自在,天地之间恣意畅快地任其遨游。这便是她的追求?行医游乐,虽清苦但却能使她如此地快乐满足。他竟然觉得如此羡慕她!这样的生活也是他要的吗?曾几何时他也想过一人一剑游走江湖,可是也在何时,他原本的这个梦想早已被搁置得如此之远,远得他都已经忘记了。
他似乎在古取意身上看到了自己一直梦想和追求的一切,她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向他宣告着她的美好,让他不自禁地沉沦。她总能轻而易举地让他分神,为她放下一切,即使她从来都没有要求过他为她做什么,但是他却已经停不下来了。
因不想惊动堡里的人和龙真,所以他只带了段北出来,青华山离绝愁堡并不远,三匹千里快驹两日的路程便到了。将本欲一同上山的段北留下照看马匹。他快步跟上已迫不及待开始攀山的古取意。
此山占地面积并无青华山大,但错综复杂的路径却丝毫不比青华山逊色。段绝愁将古取意护在身后抽出软剑将一些阻路的荆棘扫开,辟出路径。
他们一边辟草开路一边往上攀登,不知不觉已至黄昏,不知是不是因天色渐黑,山上的气温骤然降了许多。古取意却兴致甚好,看着满天霞光染满天际,满山的青翠覆于红光之中,柔和旖丽之至。别有一番风味在心头。
抬眼望着也同样映于红光之中的段绝愁,他的鼻子高而挺直,下颔线条硬朗分明,一直知道他是好看的,只是不知在这样的景色之下,他会变成这个样子,那满身的霸气和刚毅与这四周的景物竟能如此协合,真的可以列入她有生以来见过的十大奇景之一了。
段绝愁转过头看突然停下来的她,见她整个人融在这霞光之中,眉眼带笑正看着他“怎么?”
古取意微愣片刻,摇摇头自嘲地笑了笑,“这样的景色和堡主让我有些恍忽了。感觉好不真实。”像梦一样啊,她与这个男子,这样的牵扯似乎好久了。从来没有过的,即使有多少人曾对她说过愿意照顾她一生,愿意跟随她一生,但她心里都清楚那些人不是因为报恩便是为了学医又抑或是因一时的狂热。只有他,似乎总是在帮她,只有他总是在她每次危难之时挺身而出,太反常了啊,自遇见他之后,她就总是处于弱势,每每要等他搭救相助。她何时也变成一个弱不禁风处处需要他人照顾的小女人了。
似乎都是他,只有他才会把她变成这样的人!
段绝愁握住她有些冰凉的小手酷酷地继续往前走,嘴角的笑意却不自觉地漫入眼中。古取意任他牵着,继续欣赏美景,心中不知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的,她无暇去探究,因为夕阳渐逝,夜拉开了它的惟幕,前面的路并不好走了。
古取意和段绝愁都被眼前的景色震住了,天啊,怎么样会是这样?
本以为是攀到了顶峰了,可是谁知竟是如此!眼前一片晶莹透明,彻骨的寒意侵入,古取意打了个寒颤,难怪这山上的气温会如此不寻常地低,原来这山顶竟全已结冰!如此奇异的惊象当真是闻所未闻的见所未见的。
“难怪会有人说青华山常年积雪,原来是有人误入此山以为是青华山了。”想想真是羞愧,与此山庇邻十数载,竟不知它原来竟是如此。
“只是怎么只有冰而没有雪呢?”古取意有些疑惑,青华山一到冬季也会下雪,可是现在只是入秋而已,此山如何能积冰至此,而且也并未见有雪覆盖?
段绝愁也甚是不解“我也从未见过如此奇异的现象。”感觉到那双小手开始微微颤抖,“我们先找个地方歇一夜,现在也探不出什么究竟来了,这里夜间冷意更重,你的身子受不住的。”
古取意点点头,心里诧异他在如此严冷的环境中手心竟还能如此温暖。
他们准备往回走,古取意突然眼睛一亮。
段绝愁察觉了她的异样,顺着她的眼光看去,满山的积冰,在月光的折射下发着绚目的白光。本该寸草不生的地方,却见一株老梅从冰土之中拔地而出,枝干苍劲,叶疏枝长,如所有梅花一样高傲而清雅,但这还不是它最特别的地方,最特别的是它花开七瓣,而且每一片花瓣是一个颜色,散发着梅花不该有的浓郁幽香。
“是了,就是它。”古取意肯定地道,这股香味与香梦沉酣发出来的香味一模一样。
“这是七色梅?”段绝愁看着眼前这株毫无美感可言的奇怪植物,就是它让萦儿昏迷了二年?
“嗯。”古取意点点头,从白布包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摘了几朵七色梅塞入封好。
抬头遇上段绝愁询问的眼光,古取意解释道:“无心兰可以解七色梅的毒我也只是从书上看来的,无法确定之前还是要多做些试验,确保无虞之后方可给萦儿姑娘服用。”
段绝愁环顾四周,除了七色梅,并无其它植物的踪影。
古取意也四处看了又看,按道理说,无心兰应该就长在七色梅的附近啊?怎么会没有呢?
古取意一步步往崖边走去,崖下是漆黑一片仿佛深不见底的山涧,就在崖边下,却有株绿色的小草,倘若在一般的山崖边这样的小草是毫不起眼的,但在这满山的严冰中,这抹绿色却绿得刺眼。古取意在崖边趴下,慢慢地朝它靠近,果不然,隐在那株小草间有一朵形如幽兰的花。那花仿若冰雪所造,几近透明,在月光下散发出迷人的黄色光晕。
古取意伸出手想将那它拔起,却始终差一点点,够不着啊。
突然,抓着冰地的手被另一只大手紧紧地握住,她回过头一看,见段绝愁正纠着浓眉瞪着她,似乎又在生气了。
“你知不知道这样多危险,这里不比一般山涧,从这里摔下去会粉身碎骨的。”他对她吼着,将她从冰地上扯入怀中。
古取意被他突然一扯,整个人便往他的怀里扑去。心里叹道,果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才觉得他变得温柔体贴了一些,马上又原形毕露了。
也罢,虽然他的胸膛硬邦邦的,但胜在够宽阔够温暖,古取意已经冷得直哆嗦了,顺势偎在他的怀中取暖,不太情愿地发现,自己越来越习惯他的触碰了。
他似乎有先见之明,带了一件宽厚的大披风,否则不知会被冻成什么样子。站在他的胸前,将披风整理好挡住寒风来袭,她才发现这样一来两具身躯几乎贴在一起。她并不是第一次靠在他的怀里,但却从未这么靠近过。
心跳似乎有些紊乱,古取意置若罔闻,无辜地解释道:“我一时心急便没想那么多,那便是无心兰,它的药性全部都在根部,所以必须连根拔起。”
段绝愁眉头微挑,望着崖边的那抹草绿色,将披风脱下为古取意系好,抽出软剑缠上无心兰的根部手施巧劲,那无心兰便已被软剑卷着连根拔起。
古取意取出另一个瓷瓶,将无心兰的根装进去,又将一些碎冰塞入直到将瓶口塞满,举着瓶子对段绝愁道:“有了它,萦儿姑娘醒来便指日可待了。”
段绝愁没有顺着古取意的指示看向瓷瓶,反而望着她,他的披风对她来说显然太大了些,差不多拖到地上了。黑色的锦缎映得她的小脸益加苍白,冻得有些发紫的小手举着险些让她送命的解药。心里突然有一股酸楚窜上心头,想到刚刚她又差点险入绝地,就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将她搂入怀里,嗅着她身上独有的香味,证实了她确实还是好好的,一颗心似乎才定了下来,如果不是为了萦儿,他才不在乎这鬼东西。“听着,以后不许再轻易涉险了,我说过,萦儿要救,你也必须安然无恙!”
古取意愣了愣。他,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这种话?总是这么奇怪。
而后,她才发现,奇怪的还有自己,竟然没有推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