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1 / 1)
昱日清晨,古取意便看见段绝愁站在荷池边,不知已经站了多久了,这是回绝愁堡后古取意第一次看到他,也许当一个堡主真的很忙吧。
他没有再穿一身的黑,着了一件浅色的绸袍,眉目也不似之前那样深沉,也许是那一池的荷花,让他的心情舒展了。
古取意站在檐下,等着段绝愁回头,似真的心有灵犀一般,段绝愁回过头来,看着檐下的古取意,蓝衣白裙,一头青丝在微风中游走,飘逸出尘。
他们就这样对看着,良久,段绝愁开口道:“清风都跟你说了?”
古取意点点头。
“有把握吗?”段绝愁有一双漆黑的眼眸,深邃而冷峻,但是此刻他望着古取意的眼神却温和而柔软。
古取意坐在池边的的石椅上,荷园清晨的空气湿润而清新,加上满池的绿色,确实让人心旷神怡许多:“我需要看一下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段绝愁点头道:“今夜我带你去见她。”
“你?”她以为这件事会是李清风来安排的。“李公子呢?”
浓眉微皱“是我,有什么问题吗?清风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眼神又变回冰冷。
这个人真是善变,古取意心里叹道。
“堡,堡主。”有个怯懦却暗藏兴奋的声音突然插入。
两人一起转头看时,原来是一早去为古取意准备早点的梅儿。
段绝愁只微微点了一下头,便不再看她,梅儿殷勤地笑道:“堡主,你一定也还未用过早点吧,这是我亲手做的梗米粥还有藕羹,你也吃一些吧。”
“不用了,我不喜欢吃这些甜的东西。”
一盆冷水浇了下来,梅儿一双美目盈满雾气,像做错事一般低了头。
古取意接过托盘,放在石桌上,勺了一小碗梗米粥,递给段绝愁道:“这梗米粥是用荷叶水煮的,清晨喝可以消烦解疲,生津去湿,梅儿的厨艺很不错煮得清而不甜。”
段绝愁接过她递过来的碗,喝了一口,果然满口清香,便坐下来和古取意一起吃了起来。
梅儿见段绝愁一脸满意,眼中闪出欣喜的光芒,但望着古取意的眼神却有些奇怪。
不儿自昨日自动到龙真处报到之后,精神便一直都很紧张,唯唯诺诺,深怕有什么异变。
但龙真倒仿佛毫无变化一样的,照常到处游玩,真把她当一个丫环一样使唤了。
“不儿,拿茶来。”此刻天子逛累了,坐在一处凉亭内,随口吩咐道。
“是。”不儿气都不敢喘,赶紧将茶奉上。
“逛了许久,倒有些饿了。”似是无意,但。不儿已将一早准备好的三碟糕点端上。
“有些热。”
“唰”地一声,折扇便将清风献上。
喝茶,吃糕点,有修养的人都不会再在这个时候发出声音来的。终于清静了,不儿心里吁了一口气,这个皇帝老子果然不好伺候。当丫头果然不是人干的,心里叫苦,想起古取意的好处来,她以前确实不像一个丫头啊,很多时候还是古取意在照顾她的。真是惭愧!
心里想着,手也不敢停,我扇我扇我扇扇扇,最好扇得你头痛眼酸鼻涕流!
吃完了,赶快献上锦帕。
龙真拭拭嘴角,看了一眼不儿道:“丫头,你不会心里在骂我吧。”
何止骂你打你的心都有了,心里这么想着脸上赶紧媚笑道:“皇上待不儿这么好,不儿感激都来不及了又怎么会骂你呢。”
“是吗?那你倒说说朕怎么对你个好法了。”
不儿眉不皱脸不红一脸“天真”地道:“皇上来这么好玩的地方玩也想着带不儿来,不是对不儿很好吗?如果不是皇上要来,谁会想到绝愁堡还会有这么漂亮的地方啊。”
龙真看着不儿良久,看得不儿都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多长了一个眼睛了,之后突然一个大笑起身,往湖边去了。
不儿突然有些毛骨悚然,这就是所谓的君心难测吧,你永远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什么?“皇上,你要泛舟?呵呵,那不儿在这里等你哦,我去为您张罗晚饭吧。”小脸唰地一白,不儿天不怕地不怕生平最怕的就是船,特别是这种小船一点安全感都没有,她又不会水,才不要陪他冒这个险呢。
“不必,程贤自会安排,而你只要陪朕泛舟就行了,刚刚你不是还说朕好玩的都会记得你的吗,湖上泛舟这么惬意的事,怎么可以少了你呢?”将那紧紧扒在树上的小手瓣开,手一提便将不儿带到了舟上。
“啊,这船怎么一直晃啊,皇上,你要小心啊。”嘴唇发白手发抖,明明吓得已经脚软,却还嘴硬。龙真看着不儿一脸的恐惧,与平日精明聪黠的她完全不同,眼中便充满笑意。
“你不要动,船便不会抖了。开船吧。”
一声令下,掌竿的人便将船往湖心划去,船动一下不儿便尖叫一声,赶紧抓住船桅闭上眼睛。
“哈哈哈…”这爽朗的笑声,此刻在不儿耳里听来有如魔筝,真想一掌将这笑声打掉,但。不行,要忍住。他是皇帝啊!
当做没听到就行了,不儿对自己这么说着。
“丫头,这两岸美景如画,你这么闭着眼睛不是浪费了么?”明显挑衅的语气。
“皇上不必客气了,这么美的景色您自己欣赏就行了,不儿命薄福浅消受不气。”当一个人处于恐慌状态时,耐性是会差许多的,现在她就很不耐烦了。
“哦,是无福消受吗?朕怎么看来像是吓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呢?”
可恶,“谁说的?”猛然睁开大眼,发现船已经到了湖心,湖水深不见底,一个拐弯,不儿大惊便站了起来,小船经她这么一动便摇晃起来,吓得不儿急忙往龙真身上扑去,紧紧抓住他的衣摆,龙真正觉得好笑,谁知小船却因此而失去平衡,摇晃得更加厉害起来。
掌竿的仆人见不对劲,赶紧道:“姑娘,快回到中间来!”
“什么?啊。”猛然一个转身,只听‘卟通’一声,没错,不儿落水了。
第二十二章
古取意没有想到,他们所说的不在绝愁堡内竟然是这样的,从“萦风院”的后院也就是那晚古取意误入的那间小屋中,竟有一个地道的关口,沿着地道走了半盏茶的时间,到了一个幽谷之中,谷中奇花异草,流水潺潺,凉而不寒,最奇的是,这谷是一个瓶子的形状,满谷的树木青翠欲滴,将整个山谷映得绿黝黝的,夜色中仍泛着一股生机勃勃之色。溪水绕着一片绿树围成一个圆形,古取意也不知道怎么地就被段绝愁带进了这树林中来了,树林中间矗立着一间屋子,最特别的是,这屋子通体透明,周围的树木以一个房子为轴围了一圈,树叶罩着这件屋子,月光透过树叶发出耀人的光芒。所以虽然看起来似是透明的其实却是什么都看不到。
古取意虽然也见过不少奇珍异宝,便像这么奇特的场景却从未见过,“这是什么?”
“这是水晶,当初萦儿昏迷不醒之后,我们怕她的身体会承受不住外界的侵蚀,便四处搜寻水晶,造了这所水晶屋,希望可以延迟她身上的毒性扩散。”
“水晶?我以前曾听家师说过,确实对人体有一定的益处,但却从没有见过,与我想像中的水晶完全不一样,据我所知,水晶是一种矿质,你怎么会找到这么大的材料?”
段绝愁笑了笑道,“有时候你真的是太小瞧钱的用处了。”
古取意闻言也不置可否,“我们如何进去呢?”
“跟我来。”没想到段绝愁却拉着古取意往另一个方向走,从南角的一棵树根下掀开一块光滑的石板,将那块石板拿起来以后又是一个深有两米左右的地道,段绝愁一手拿着火摺一手牵着古取意,这个暗道的路开得非常的小,直走大概只容得下一个人,段绝愁与古取意在这么小的空间里只能小步的移动。
光线非常地微弱,只能看到眼前的事物,而前方几乎是一片黑暗的。古取意一只手被段绝愁牵着,一只手不自觉得攀上他的手臂。
段绝愁突然回头对她笑了笑,很温柔的那一种,笑得古取意心里一噔,有种奇怪的感觉。
顿了一下,她不解地问“你笑什么?”
“从未见你这么柔弱的样子。”即使坠涯受伤的时候她也还是一脸镇定,眼前的她样子像个需要人保护的小女孩一样,最重要的是她相信他,看着她那双紧攀在他臂上的手,不知为什么,他的心情特别的好。
古取意无奈地笑道:“我也是人,自然也有害怕需要依赖别人的时候。”黑暗中段绝愁那双黑眸却散着温柔的神采,古取意望着那双眼睛,他之前的冷酷难道只是一种假像吗?“这么精心设计这个秘道,你们到底在怕什么?”
段绝愁冷笑道:“这个世上我唯一怕的就是让萦儿再受到任何伤害,只要能保护她我在所不惜,何况只是这个秘道。”在他一生中最落魄的时候萦儿是他唯一的温暖,唯一的牵挂,当初他没能在她身边保护她,他到今日都还耿耿于怀。对于他和清风来说唯一的使命就是要让萦儿活着,像以前一样。
“很多事都不是人力可以改变的,但我会尽力。”古取意明白他的那种感情,当一个人一无所有时,亲人有多么重要,就像不儿和师父对于她而言一样。
“谢谢。”这句话说得很轻,但古取意很确定自己确实听到了。
路已到尽头,段绝愁放开古取意的手抬手一拉,将一块顶着地面的木板扯下来,再一顶,将一块水晶推开,顺着已经搭好的石梯上去,便进了水晶屋内了。
水晶床上,躺着一个正在沉睡的少女,她的肌肤莹如白雪,在水晶的映照下更显得苍白如纸,但这并不影响到她的美丽,古取意也终于知道为什么李清风初见不儿时如此镇定,此人睡着时便可以看出美貌不在不儿之下了,若睁开双眸,必定连不儿也要相形逊色了。
屋内摆设极其简单,也许是怕别的杂质破坏水晶的能量,一概连桌椅器皿都是水晶所造,其精巧绝妙使古取意大开眼界。
古取意望着段萦心的脸,眉如远黛,唇瓣如花,长长的睫毛映着如脂的肌肤,这女子的美像个诱人的漩涡一样,让人不自觉得被吸引,陷入而不自知。
段绝愁站在她身后:“她很美,对吗?”
古取意点点头,“以前总觉得女子的形貌美得如不儿那般已是极致了,她却让我觉得美得很不真实,很难想像一个人可以美到这种地步。”古取意毫不掩饰她的震憾。
段萦心是段绝愁看着长大的,他知道她很美,后来久涉江湖见多识广之后,才发现,段萦心的美丽是多么难得和罕见的,所以现在古取意这样一个事事淡然处之的人也极力夸奖,他一点也不意外。
古取意将她剔透如水晶的皓腕翻过来,为她把脉。“她的脉象似有若无,细而不断。这水晶屋的能量给她带来了很大的帮助,缓解了毒素的漫延,暂时是没有生命危险的,但是时间一久毒素仍会渗入她的五藏。”
“有没有办法?”
古取意摇摇头,“我只能让毒性扩散得再慢一点,现在当务之急是要配出解药。”
“你有十足的把握吗?”段绝愁虽不懂医理,但也知道不是原方配出的解药总是存在风险的。
古取意望入段绝愁的眼中,“配制解药一定要有耐性,要反复试验后无误才可给她服用,否则一旦加剧她体内的毒性,只会适得其反,所以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要配出解药试验过后方能知道。”
看着她坦然的眼,段绝愁反而有些释怀了,对于她他早已卸下心防了,更何况亲眼见过她如何医治病患,连一度要害她性命的万缕仙她都心细如尘地为她医治,他还有什么样疑虑呢?只是:“听着,萦儿须救回,你也必须毫发无伤。”
他霸道地命令着,古取意闻言心里一动,原本平静的心湖泛开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