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1)
她就会把钱塞回给父亲:“用你的钱和我的钱还不都是家里的钱呐,用我的吧,我保证大家聚在这里时有肉吃。”
她会买一些大骨回来,加上红萝卜、玉米和栗子,熬成浓汤,这样父亲可以补补身子,父亲有胃病,吸收系统不好,显得很清瘦。
看着父亲那几天下班回来能喝着自己熬的浓汤,她很满足:“爸,您在吃方面不要太省,要保重身体,身体好才是干革命的本钱。”
“恩,我明白,你看我虽然清瘦了一点,但是身子骨还是很硬朗的啊,哈哈哈。孩子,我一生人做过无数不够理智的决定,然后自己吃尽个中的苦头,但我从没怨过任何人。我有了你们三个孩子,是我一生最大的成就与安慰。”
“知道啊。”
她也跟着笑,心却隐隐有点酸。这世间什么让我们感动?这世间什么让我们眷恋?这世间什么让我们心潮澎湃?那就是真情和我们的生命本身。
在公司里,一个叫谢芹的同事成了她最亲密的朋友。谢芹长着一张鹅蛋形的娃娃脸,明媚的笑容,雅丽的轮廓和标准的身材,那与生俱来的明媚气息总让人联想到五月雨后的阳光。每当她笑的时候,眉毛弯弯的,两颊有深深的酒窝,非常可爱。因为喜欢一有点事情就‘哇哇’大叫,于是同事们叫她‘娃娃’。
谢芹心地善良,没有架子,很好相处。每天早上,她都很早起床煮小米粥喝,因此,常常是她跑来敲里贤的门,叫她起床 。后来,里贤去买了个闹钟,才省了她来叫门。
谢芹很有绘画天分,她画的人物惟妙惟肖而且她很慷慨地送给喜欢那些画的人。
每天晚上,里贤会和谢芹两人坐在天台聊天。谢芹会讲起她的父母和两个哥哥:“父亲一生人一事无成,脾气暴躁,整天只会向妈妈发脾气,两个哥哥也不懂事。大哥去年结婚了,结婚不久,哥和嫂就要求和父母分家了;二哥读书少,人比较呆,去东莞工作了一年,就跑回家了,现在在家乡的加油站工作。”
“妈妈看到我两个哥哥都没什么出息,性格像父亲,也就不作什么大指望了,但看到我比较上进,人也懂事,就努力栽培我,攒下钱来供我读书。我的成绩也一直都不错,我考上大学时,父亲和两个哥哥都反对我再读下去,妈妈坚持支持我,为了这件事情他们不少吵架,我后来看到那气氛,考虑到母亲的艰辛,就妥协了,我说好吧,我不读大学就是了。我是哭着离开家的,怀里揣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我去了广州,寄宿在一个同学家里,开始去找工作。谁知道在那里并不容易找到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工厂类的我不愿意进,文职类的竞争力又大,加上我是新手,没有工作经验,找了四天,投出去的简历毫无音讯。那时候,我感到非常沮丧,好像前无去路,后无退路了一般。脱口而出的决定,未经过细加考虑的行动,必将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来收拾局面的。因为我考上的大学是在广州的,距离开学越来越近了,我就天天去到学校门口,看着那校门和进进出出的学生们,我就想读书,无论怎样我都要想办法进去读。就在这个时候,母亲来广州找到我,她以前从没有来过广州呢!她穿着单薄的花布衣,对我说:‘丫头,无论如何我也要让你完成学业,我和我的几个兄弟借了一部分钱,加上我攒下来的,卖了手镯和耳环,加起来正好够。丫头,我们现在就去报名吧,我也去看看你的学校去。’那时候,我紧紧抱住母亲单薄的身躯,我感到她就像一座山,虽然瘦弱但站得很直。”
“你母亲是一位了不起的女性!”
“是的,我也这么认为,她有想法,会忍耐,遇到什么苦都一声不吭地熬......”谢芹眼里闪烁着泪光,沉重得几乎说不下去,里贤遂递给她一张纸巾。她擦了擦泪水,又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我读大学三年,自己努力赚伙食费,做过家教,做过派单员和销售员。但每年的学费都是母亲辛苦攒来的钱。”
“一个农村妇女,每年好几千块的学费能攒下来确实不容易的!”
“恩,是呀。她种了2亩地的蔬菜,还养猪养鸡,从早到晚,忙个不停,她自己连买件像样的衣服都舍不得呢。”
“你可以用你的方式回报的,尽管也许永远都回报不完。”
“嗯,我现在每个月寄几百块钱给她,她却把大部分存起来给我以后备用。现在母亲又开始攒钱建一套新房子了。她说村里的人大多数都建新楼房了,她说她也希望家里人能住上新楼房。她就是不肯让自己歇下来的人。我叫她把我寄回去的钱用在建新房子上,我希望她尽快实现她的愿望。”
一场暴雨之后,晚上睡觉也觉得有点凉意了,需要全身盖上被子了。次日清早,秋天把它的季节特征毫无保留地体现出来了,秋风微微地吹着,夹着凉意,道路两旁的树叶落了一地,清洁工人正在用个大扫把在打扫,一把一把地扫成一堆,扫把发出的‘沙沙’声触动了里贤心里的某根神经,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在心底蔓延。她很喜欢秋天,特别是中秋过后的秋天,风是那么的凉爽,心里有一丝情愫,宁静而高洁。喜欢秋装,不是夏装的轻薄,也不是冬装的厚重,是一种恰到好处的清爽夹着暖意,尚还可以穿短袖,但穿长袖的秋装最是美好。看着满街的人们穿着各式各样的秋装,总会让人领悟到一种淡淡的美好与肆意。
她开始挂念家人了,于是她就赶紧打个电话回去问候平安。
母亲也会隔几个月上来广州住一个星期,但由于家里有爷爷和弟妹,很多东西需要张罗,所以不能住太久就回乡下去。
入冬时分,谢芹的妈妈病了,她回去一周,里贤精心地缝制了一件棉衣给谢芹的母亲。
在这些来来回回的穿针引线中,她仿佛在对着一个亲人般亲切。
谢芹从家里回来之后,明显沉默了,她不再吱吱喳喳地叫嚷,整天魂不守舍。
“你这趟回去,母亲她没什么大碍吧?”里贤问。
“母亲被确诊为乳腺癌,,上次切除过一次,现在又发现新的癌细胞生成。医生说最多可以再活半年了。”谢芹答,随后叹了口气。
“那你有什么打算呢?”里贤问,努力使自己镇定一些。
“我想回去陪陪她,现在钱啊、理想啊,什么都不比她的生命重要。”
谢芹回去了,由于她一向工作能力和表现都很出色,公司给她保留了职位,她目前的工作暂时交给别人接手。
不久,里贤接到谢芹的短信:‘现在母亲坚决不肯住院了,但坚持吃药。最近她精神看起来不错。头发掉光了,我给她做了一顶像奥黛丽.赫本晚礼带的优雅帽子,她戴着很优雅,高兴得像个孩子。’
周末里贤去了一次谢芹的家,见到了她的母亲。午后微弱的阳光中,谢芹和她母亲在屋后的竹林里编竹篮,她母亲在编,谢芹在削竹片,较远处是谢芹的父亲,他捧着一碗药汤,在用嘴吹去热气,然后递给谢芹的母亲喝。
谢芹的母亲非常清瘦,双眼闪烁着热情的光彩,即使穿着很朴素,脸上却透着一股高贵气质,庄严文雅,微笑着,像个对众生充满慈爱的天使。她招呼里贤坐下,询问了一下里贤的家庭情况,语气轻柔,在里贤听来,她的声音极有抚慰人的力量,不卑不亢,却让人心生温暖和平静,一想到这么好的人将不久于人世,心里就感到无比悲恸,只好低下头去,怕她看到自己悲恸的神色。
“父亲现在对母亲好得不得了。”谢芹说。
“也许到现在他想明白了许多事情吧,人总是在失去时才明白要珍惜眼前的,总是在拥有时不晓得她的珍贵。”谢芹接着说。
“还好,起码他现在明白,还能有点弥补的机会。”里贤安慰她。
深冬时节,销售部经理因申请了出国留学,公司从广州分部调了一个年轻人过来接手他的工作,这个年轻人一到任后,就开始和大家开了一个碰头会议。
“卢涛,xxxx毕业,xxxx开始在公司销售部工作。”他首先自我介绍,然后大家陆续做了自我介绍,介绍完毕他开始对各个岗位的员工作了一下本职工作的职责了解。
卢涛无疑是一个极有能力的管理人,到任后不久,业绩一路上升,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他不算很高,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俊朗的五官,自信的举止,英气逼人。很多女孩子开始有意无意地接近他,很多人纷纷打探他的背景。但是不久大家发现,他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外,一直非常低调,经常处理事务到晚上10点多才下班,和同事们相处彬彬有礼,但从不谈私事,让人难以琢磨他的感情生活。
有一天开完部门会议之后,大家起身离场,里贤抬头一瞥,正好碰上卢涛在注视着自己,那眼神闪闪发亮,却充满尊重和欣赏,她心里一凛,转身离去。
在那以后,里贤慢慢地发觉,不管在她沉思于工作中,还是闲时与同事的交谈中,都有一双眼睛在不远处看着她。她们的办公区正对着卢涛办公室的门口。
当这种感觉慢慢变成习惯,她和他之间就有了一种无形的默契,每当她外出办事,不在办公室时,他会极少抬头望向办公区。每当他不在办公室时,她也极少往他办公室里看。他常和她谈工作,在她的工作上给予不少帮助和肯定,他的眼睛长久地追随着她,尽管大家一直都不谈工作之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