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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杯影·孩子(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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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那年大雪的夜,孩子坐在道观的门口。檐外是纷纷扬扬的雪。

落雪声初时如沙粒泻下,后来渐渐轻柔如羽毛。孩子抬起头,侧耳聆听。

雪夜的清寒落进孩子的耳朵,远处隐隐的狗叫声、道观里父亲和道长的对话也落进孩子的耳朵。

“小念就拜托你照顾了。”

“说哪里话,什么拜托不拜托的,我也是孩子的干爹呢。”

“那是,干爹不能白做的。”

“喝酒喝酒,干了这杯。”

一片雪花被风吹了进来,栖在孩子□□的手背上。孩子一个激灵,感到有点冷了。于是站起身,沿着墙壁回到观中的厨房。

孩子站在厨房的门口,灶火橘红色的光芒温暖地映在孩子的脸上。孩子展颜笑了一下。--- 这是笑给干爹看的。孩子感觉到了,干爹正微笑着看着他。

孩子也感觉到了父亲微皱的眉头。

“你住这儿,没事不要乱走。多听干爹读书。”

孩子又笑了一下,这次面对着父亲的方向。父亲今天的严肃突然让孩子觉得好笑。他凭着印象坐到他的那张椅子上,对父亲说:“爸爸,我也想喝点酒。”

“去去去,小孩子喝什么酒。”父亲这样说着,却还是为孩子倒了一杯,并夹了许多菜到孩子碗中。

孩子端起酒杯,向他的干爹敬道:“干爹,我们一口干!”

干爹呵呵笑着,回应道:“好,一口干!”

酒是自酿的米酒,入口醇而辣,孩子喝完一杯,脸上浮出淡淡的红晕。他似乎有点醉了。

二、

九天了,孩子渐渐适应了这个小道观。

他已经可以不必手扶着墙来走路。台阶的位置,天井那块青石的位置,还有廊下木柱有多少根?孩子都已经把它们记在心中。他先是小心翼翼地走动,后来就很悠闲地游走在这座古老建筑间。偶尔还快跑几步。

干爹的徒弟,一个比孩子大不了多少的孩子、喜欢恶作剧的少年。有时会故意悄无声息地站在孩子经过的路上,张开手臂,等着孩子撞上来。

但孩子总能在一个恰当的距离停住,翘起他好看的嘴角,面朝着他一笑。

“你让开,不要挡着我,我知道你是煜。”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你告诉我怎么知道的?我就放你过去。”

“你笨哦,你衣服上有味道,是厨房柴火的味道。”

对话总是这样结束,然后煜讪讪地让开道路。煜不明白,自己有次换了新衣,怎么还是被孩子认了出来?

孩子其实自己也不明白,他只是知道。

三、

第十天的时候,孩子在回廊间游走。

他开始越来越沉迷这种游戏,孤单而又寂寞的游戏。

突然孩子停下了脚步,他面前有一个人,孩子知道。

“你是谁?”孩子轻轻询问,孩子鼻端嗅到淡淡的香气。

那人没有回答,孩子也没有再询问。他静静地等着,他感觉到有目光在打量着自己。

“你看不见我吗?”良久,清脆的女孩声音响起。

孩子笑了。

“是的,我是瞎子。”

“那你不要这么乱跑,会很容易摔倒受伤的。”女孩声音里透着怜悯。

孩子又笑了,他想说:我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四肢健全。

但孩子什么也没说,他知道,有些心情,健全人是永远不会明白。

孩子侧身让开一点,他等女孩过去,然后好继续自己的游戏。

但女孩却坐了下来,坐到回廊的木栏杆扶手上,孩子感觉到,她在摇晃着自己的双腿。

她一定有一双很长的腿。孩子想。

女孩脚跟轻轻磕碰木栏杆的声音,在午后分外清晰。

“你住在这个道观里吗?”女孩显然对这个盲孩子深感兴趣。

“暂时住在这吧。”

“什么叫暂时?”

“我妈妈病好了,我爸爸就会接我回家。”孩子老老实实地回答。

“我住在姨妈家里,也要住好多天呢。”女孩自顾自地说道。

“你从很远地方来的吗?”孩子问道。

“嗯,我的家在沈阳。”

“沈阳大吗?”

“很大很大。”

孩子有点悠悠向往。不过大和小对他又有什么区别呢?想通了这点,孩子有点黯然。

“你真幸福。”孩子说。

“现在科学发达,你的眼睛一定可以治好。”女孩安慰孩子。

孩子点了点头。好多人都这么安慰孩子,孩子每听见这种安慰,就点点头。

“你认识字吗?”女孩又问道。但不等孩子回答,女孩自己“扑哧”一笑。

“我真笨,你看不见,怎么识字啊?”

女孩这清脆的一笑,突然让孩子的心温柔地颤动了一下。

“你的声音真好听。”孩子忍不住说道。

两人间的空气有点微妙地凝固了一瞬,女孩大约脸红了,她轻轻回答孩子。

“不过我的样子可不好看。”

这时回廊外有女人的声音在呼喊:“月儿,你在哪?”

女孩从木栏杆上飞快地跳了下来,向声音处跑去,中间她回头对孩子喊道。

“明天我再来找你玩。”

四、

早早地,孩子换了一套新衣服,坐在天井的青石上等女孩。

天又开始下雪了,先是沙沙作响的雪粒,八、九点钟的时候,转为轻盈的雪羽毛。

一会儿,孩子的肩膀上就白了。

煜抱柴经过天井,看见孩子,他对孩子说:“念,下雪了,来厨房烤火吧。”

孩子摇摇头,继续在青石上坐着。

孩子心中温暖,他喜欢雪的凉意,渗透衣襟的感觉。

但整个上午,女孩都没有来。

午饭的时候,干爹为孩子倒了一杯酒。

“念,早上在等人吗?”

“等一个朋友。”孩子细细抿着酒,回答干爹。

“新认识的朋友?”

“昨天才认识的。”

这时桌子的那端,正在呼拉拉往嘴里扒饭的煜突然停止了动作。

孩子鼻子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他抬起头,向门口望去。孩子什么也看不见,但他知道,女孩来了。

“你是阿念早上等了很久的朋友吧?”孩子听见干爹在问女孩。

“嗯。”女孩轻声应了一声,屋子里有大人,她有点怯。

“外面下雪了,快进来烤火。”干爹热情地招呼女孩进屋。

女孩站到孩子的旁边,低声催促道:“快点吃,吃完我们去玩。”

孩子匆匆把碗中的剩饭扒拉入口,嘴一抹,站起来,对干爹说道:“干爹,我出去了。”

“出去加件衣服,不要着凉感冒。”干爹在身后叮嘱孩子。

女孩拉着孩子,又到了昨天他们相遇的回廊。

木栏杆上有雪,这次女孩没有跳上去坐着,她用手掌把木栏杆上的积雪扫掉,支肘趴在上面,侧着脸孔瞧着孩子。

“你的眼睛真的一点都看不见吗?”

“一点都看不见。”孩子站在女孩的身边。

“那我刚才一出现,你怎么就向我这边望过来?”

“我感觉到你来了。”

女孩显然对这样的解释不满意,她对孩子说:“你别动,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女孩伸手,捏住孩子的眼皮往上翻了翻。

孩子任由女孩翻着自己的眼皮。女孩柔软的掌心触摸到孩子的脸颊,孩子心情突然很柔软,很柔软 ……

“看见什么了吗?”孩子问道。

“和我们的一模一样,不过你的瞳孔特别黑。”

“黑?”孩子有点疑惑这个词,在孩子的经历中,没有黑和白的概念。

“嗯,特别黑,黑得我能从你眼睛里,看到我的影子呢。”女孩有点兴奋地告诉孩子。

孩子捉下女孩的手,闭上眼睛。

“你干吗,让我再研究研究啦。”女孩兴尤未尽,她求孩子睁开眼睛。

孩子摇摇头,微笑着说道:“不,我要把你的影子关起来。”

女孩已经半大不小了,孩子半开玩笑的一句话,让她的心情莫名其妙地有点乱。

沉默了一会,孩子伸手到回廊外接住一片雪花,递到女孩面前。

“送给你。”孩子说。

雪花触手即融化,转瞬在孩子的掌心化成一点水渍。女孩笑着拍打一下孩子手掌。说道:“小气鬼,我要这所有的雪花。才不要这小小的一片呢。”

“贪心鬼。”孩子反唇嘲笑女孩。他做了个双手张大的动作:“等我长大了,就把这所有的雪花,都送你好了。”

“你有办法把所有的雪花都收集起来送我?”女孩不相信地问孩子。

“当然。”孩子自信地微笑着。

我一定会有办法的,他对自己说。

五、

孩子已经忘了是第几天了,他和女孩的友情在道观各个角落弥漫。

后院、菜园,还有道观门前的溪泉边,都留下他们两人小小的身影。

女孩陪孩子去雪地里寻找鸟鸣,读自己的课文给孩子听。

孩子也带着女孩胡闹,他们会爬到老君像后吓唬来点香的煜。或者在干爹午睡的时候,偷出他的书来,然后女孩子摇头晃脑,用清脆的声音朗读:“道可道,非恒道;名可名,非恒名 ……。”

这段温暖柔软的故事后来一直深深埋在孩子的记忆里,埋在此后许多年的午夜梦回中。

这段故事一直延续到那年的第三次降雪。

那天,孩子坐在他和女孩初次相见的回廊。廊顶雪粒“沙沙”地落下。

当这些落雪变得轻柔无声的时候,孩子鼻端嗅到一缕淡淡的香气。

女孩来了。

女孩站在孩子的身边,默不做声地站着。

良久,孩子笑了一下:“你要回到那个很大很大的城市去了,是吗?”

“从此之后我们不再相见,也无法相见。”孩子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干吗要记住我这个瞎子?”

“不,不会忘记你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女孩焦急地分辨。

“不要口是心非了。忘记就忘记了,你走吧。”孩子口中说着绝情的话,手却悄悄握住了女孩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握得紧紧的。

但握得再紧也没有用,女孩终于还是走了。

等女孩的脚步声,消失在回廊那端时,孩子的眼里,突然流下了眼泪。

笑笑地流了下来,他又是孤单的孩子。

六、

当我们抱怨时光慢悠悠的时候,其实若干年已经一晃而过。

孩子在不经意间,也长大了。

这期间科学真的发达,治好了他的眼睛。生龙活虎,眼明心亮的孩子在这世间闯荡,爱过恨过的劫当然不少。

不过他依然孤孤单单,快快乐乐。

那一年冬天干爹逝世,孩子从遥远的城市赶了回来,处理完干爹的后事,孩子信步走到那个回廊。

已经还俗成家立业的煜跟在孩子的身后,他微笑着问他:“还记得那年住在这儿的情形吗?”

怎么能忘记呢?孩子温柔地抚摩这些木栏杆,转头对儿时的伙伴说道:

“当年我是多么的孤单和调皮啊。对了,还有一个女孩陪我一起胡闹。”

孩子沉浸在往事里。

直到手指摩挲木头的温润感觉,被一道微痕打断。

孩子低头,看见在木栏杆上,浅浅地刻着许多文字。

“念,你这个傻瓜,我怎么会忘记你呢?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月,1989/12/29。”

1989年的12月29日,孩子记得在这一天里,自己为一个女孩流下眼泪。

木栏杆上的字有很多,孩子继续看下去。

“念,我回来了,你还记得我吗?你的朋友,月,1997/12/29。”

“念,你去了哪里?月,1998/12/29。”

“念,记得我们见面的时候,下了雪,现在,也下了雪。月,1999/12/29。”

“念,你答应要把所有的雪花都送给我,你这个食言的家伙。月,2000/12/29。”

“念,你没有死吧?月,2001/12/29。”

“念,你忘记我了吗?我想念你。月,2002/12/29。”

孩子低头读着这些文字,脑海里嗡嗡地轰鸣着。他突然感到一阵软弱,身子摇摇欲坠。

抓着木栏杆,多年前两个小小的身影,又浮现在孩子眼前。

“沈阳大吗?”

“很大很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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