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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伤逝(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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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五十年八月,就在京城的局势风云变幻,满朝文武从人人自危的时候,一个不平凡的小生命降临人间。雍王府的庶福晋钮祜禄兰心生下了一名小阿哥——弘历。

十月,康熙忙着严惩托合齐、齐世武等人的时候,良妃旧疾复发病倒了。胤禩每天忙着清查户部亏空的事,根本顾不上进宫去看额娘。我虽然天天进宫去请安问候,可也起不了什么根本的作用,这个时候她最需要、最想见的两个男人,却都忙得无暇顾及她。于是,良妃的病便这样好几日歹几日的一直拖着。

十一月二十一,清早我照常帮胤禩整理好朝服,戴上朝珠,又拿起玉梳把他的辫尾梳理通顺。

“好了!”我拍拍他的背示意已经全部弄好。

“瑶儿,你今天进宫看额娘吗?” 胤禩一边挽着马蹄袖,一边问我。

“嗯,去的。怎么啦,你有话要我转告吗?”

“不是,我是想告诉你,我手头的差事都处理得差不离了。今天可以和你一起去探望额娘了!”

“真的!太好了。额娘见了你呀,指不定病马上就能好呢!”

门帘一响,小林子和小顺子不经通报就面带戚容跑了进来,“回禀爷,宫里的李公公来了!”

胤禩蹙了蹙眉头,“哪个李公公,让你们这么慌慌张张的?”

“回爷,来的是乾清宫的李德全公公!”小顺子低着头回道。

“李公公是来传旨的吗?”我心里没来由的一惊。

“回福晋,不是宣旨,是来传信的。”小林子轻声答道。

我跟着胤禩急急忙忙地走进前厅,李德全正在屋里来回踱步,见了我们俯身便要行礼,“老奴见过廉王爷、廉王妃!”

胤禩一把托住他的胳膊,“老谙达,不必多礼!请问您一早前来,可是皇阿玛有什么吩咐吗?”

李德全站起身,首先朝我看了一眼,只见他眼中满是忧色。“皇上派老奴来,是有个坏消息,良主子昨晚薨了。”

我脑中瞬间一片空白,怎么会这样,昨天我进宫额娘的病虽没见大好,却也没有恶化啊!在我还来不及仔细思考的当口,胤禩“啊”的一声大叫,仰身便向后倒去。

幸好李德全早有准备,伸手将他扶住才没摔倒。我本能反应地从另一边扶住胤禩,只见他此时双目紧闭,面如金纸,气若游丝。

我心中一阵剧痛,也顾不得李德全在旁,搂着他坐在地上,大声唤道:“胤禩,胤禩,快醒醒啊!别吓我!”

李德全看我方寸大乱,一面扬声叫人进来侍候,一面凑过来对我说:“王妃,您别着急。依老奴看,王爷这是急痛功心所致。老奴斗胆,不如我们掐一下王爷的人中试试,看王爷能否醒转?”

我这时心乱如麻,眼泪早已象断了线的珍珠止不住地往下滑,听了李德全的建议,只知道一个劲的点头。李德全在胤禩身旁单膝跪下,伸手在人中穴上使劲掐了下去。

怀中人儿微微抖了一下,一道殷红顺着胤禩的嘴角溢了出来,映得他的脸更加雪白,看他双目依然紧闭,不由芳心尽碎。

恍忽间,握在手中的冰凉,轻轻地紧了紧。我长长地出了口气,知道他已经醒了。

我收紧搂着胤禩的手臂,将额头轻轻靠在他的额角,用只有他才能听到的声音说:“胤禩,我知道你的心很痛,可额娘才刚走,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办,你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啊! 况且你也不想额娘走得不安心,对不对?”

过了好一会,脸颊边一片湿热传来,我稍稍离开些,发现胤禩终于睁开了眼睛,虎目蕴着点点水光盯着我。我抬手擦去他眼角的泪水,给了他一个鼓励的微笑。

一番折腾之后,等我们赶到咸福宫已是晌午过后。在良妃的寝宫我们意外的见到了康熙的身影。

自从胤禩开始清查户部起,我就只在中秋节的家宴上远远见过康熙一回。此时,他端坐在良妃平时看书习字的大条桌后,待我们行过礼,精神疲惫地摆了摆手道,“老八,洛儿,去看看你们额娘吧。她走的时候一直惦记着你们!”

十一月二十二,康熙谕礼部:“良妃卫佳氏,孝敬成性,克娴内则,久侍宫闱,淑仪素著,今以疾逝,深为轸悼,追谥其为淑静皇贵妃。”

在咸福宫停灵百日之后,良妃于康熙五十一年二月十七奉安至景陵,以皇贵妃的身份葬在孝诚仁皇后、孝昭仁皇后、孝懿仁皇后之次。

从景陵回来的路上,胤禩感染了风寒,加上丧母之痛郁结于心,内外交加,刚一回到京城就一病不起。

起初几日他还只是发烧咳嗽,不思饮食,康熙派太医看过后,也只说是风寒所致,吃几剂药就好了。哪知接下来数日,胤禩不只高热不退,还渐渐出现了脱水昏迷的迹象。我急得五内俱焚,只好请小芳来诊断。

我用沾湿水的干净棉布,轻轻湿润着胤禩干裂的嘴唇。小芳用心地为胤禩诊着脉,“洛儿,八哥之前可是吐过血?”

“嗯,在额娘刚去逝的时候,吐过一次。”

诊过脉,小芳冲我努努嘴,我点点头,唤来巧月和沅芷照顾胤禩,跟着她走进前厅。静子、胤禟、胤硪、胤祯早就等候在那里。

一进屋我就忍不住追问小芳:“怎么样?到底是什么原因?”

小芳扫了我们大家一眼,郑而重之地道:“洛儿,八哥此病却系风寒所引,忧伤郁结为佐,我刚才也看了太医的方子,药用得并没有错。”

“宁芳,你确定只是风寒吗?那为什么八哥这病越来越严重了?”胤硪嗖地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

胤祯白了老十一眼,倒了两杯热茶递给我和宁芳,“十哥,你别嚷嚷,听芳儿把话说完啊!”

“八哥之所以病情日重,是因为他自己内心不想病愈,他在抗拒治疗。”

这次没等胤硪开口,胤禟就抢先质疑:“不可能,前几日八哥清醒的时候,每天都有服药,怎么会故意不想病愈呢?”

静子拉了下胤禟的衣袖道:“阿九,在西方医学上是有这种情况的。八哥这次定是受良母妃骤然离世的打击太大,一时想不开,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可是~~~”

我抬手打断胤禟,“宁芳,现在这种情形,我们该怎么办?”

“从治疗上,我准备换掉太医的桂枝汤改用麻黄汤,再配合金针渡穴,帮八哥打通血脉。只要能够发出汗来,这病就无大碍了。至于心理上的问题,洛儿你比我清楚。”

定了定心神,我转头对静子道:“静柔,我想把弘熠、弘轩和婉月,送到你们府上住一段行吗?”

“行啊,不用你派人送,一会我回去的时候就带他们过去。我来的时候歆儿还吵着说想弟妹们了呢!你安心照顾八哥,孩子们尽管放心交给我吧!”静子的眼中泛过一片水波,水面荡漾着支持和鼓励。

安排好熠儿兄妹后,我又对胤禟、胤硪和胤祯拂身行礼道:“现在胤禩病着,朝中的事是顾不上了,但凡各样事情还得你们多多费心担待!我先替胤禩谢谢你们了。”

掌灯时分,小林子和沅芷端着小芳开的药和一盘热气腾腾的饭菜进来。

“福晋,您去用膳吧。奴才来侍候爷吃药!”沅芷小声禀报着。

我摇摇头,示意她把药碗给我。她却固执地不肯,继续劝道:“您这身子也不是铁打的,午膳就没用,这会又不吃哪成啊。再说,真要是您也倒下了,爷不是没人照顾了吗?您还是先去用膳吧!”

想想她说的也十分有理,我帮胤禩掖了掖被子,走到桌边坐下用膳。嗯,沅芷这丫头跟我时间长了,做起人的思想工作来还真是有一套。

我心不在焉地扒了几口饭,回到床边只见胤禩还是牙关紧咬,沅芷忙活了半天,一点药也没喂下去。我想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吩咐沅芷和小林子:“你们先下去,把刚才的药再煎一碗来。另外,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别来打扰。”

“喳!”小林子和沅芷知我心情不好,乖巧地收拾东西退了出去。

看着眼前这张憔悴且烧得通红的脸,咬咬牙,恶狠狠地骂道:“胤禩,你给我起来!额娘去了,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心痛!皇阿玛、我、旺儿、熠儿、轩儿、夙晴、婉月我们大家都很伤心。 可是再心痛这日子还得过呀,你以为,你每天这么要死不活的躺在这,额娘在天之灵会高兴吗?会认为你是在孝顺她吗?不会!额娘绝不要他唯一的儿子当个懦夫。你听到没有?还有,你要是敢死,可别指望我给你守寡!你前脚蹬腿,我后脚就带着三个孩子改嫁去!”

骂着骂着,想起过往种种,悲从衷来,不禁趴在床边唔唔唔哭泣起来。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头上忽然一阵痒痒的。我抬头一看,胤禩正闭着眼,无力地抬手摸索着我的头。我使劲眨了眨眼,在确认不是幻觉之后,开始抓着某人的手大笑不止,“啊!八郎你醒了,哈哈哈,你终于醒啦!”

在我衣不解带的悉心照顾了半个月后,胤禩的烧完全退了下去。又过了三个月,他才能在旁人的掺扶下,下地行走。等到他的身体完全康复已是半年之后。

九月的一天下午,我打开临湖的两扇大窗户,眺望天际,团团白云像弹好的羊毛,慢慢地飘浮着。秋天,美丽的季节,收获的季节,金黄的季节,同百花盛开的春天一样另人向往,同骄阳似火的夏天一样热情,同白雪飘飘的冬天一样迷人。

沐浴着秋日阳光的温馨恬静,秋日微风的和煦轻柔,我的情绪一下子被调动了起来。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慢慢吟道:“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去。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一个性感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回头见胤禩一袭天蓝色的绸袍,负手立在那对我微笑着。“八郎,你怎么也不多加件衣服,这里风大,我还是把窗子关上吧!”

“不用,我没那么弱不禁风。再说,我也想看看风景!”胤禩过来圈我入怀。

我很享受这种既温暧又宁静的氛围,靠在他怀中继续欣赏着窗外的秋色。

“瑶儿,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云,看天,看树,看水,看所有的一切!你呢?”

“看你!”

闭上眼感受着空气中浓浓的秋意,我的心仿佛一下子融化掉了,整个人轻漂漂地浮上半空.如果这时再给我装上一双翅膀,估计我真得能飞上明媚的蓝天自由地翱翔。

就在我得意忘形的时候,某人的一句话,顿时将我打回了原形。“瑶儿,我昏迷的时候,隐约听见有人说,我要是前脚蹬了腿,她后脚就带着孩子改嫁去!你知道这话是谁说的吗?”

“啊哦!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呢?准是你的幻觉吧。”我嘻皮笑脸地道。

“是我的幻觉?!那就是没人说过这话了!”

“是,是,是。我保证从来没人说过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嘻嘻嘻,八郎,既然你也觉得是幻觉就别想了啊!”为了不在这个问题上被某人抓住小辫子,我只好牺牲美色,主动献上香吻一个,以转移某人的注意力。

谁知这回又再失算,原想献上一个香吻安抚一下了事,却又在不知不觉中让某人把自己吃干抹净,还浑然不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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