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第四十二章(1 / 1)
突然,车慢慢停了下来,司机慌张的声音传了来。
“夫人,我们被警车包围了。”
我终于恢复了神智,什么?为什么?难道我们违章了?
司机似乎看出我的想法,他哭丧着脸无辜地说:“我没有违章啊夫人!”
不论如何,我下了车。
顿时一群警察围了上来。
其中带头的一个向我走来,恭敬地敬了个礼。
“请问你是俞阳小姐吗?”
“是我。”我暗自镇定地回答。
警察一示意,边上忽然有警察过来将我的双手拉起来,拷上。
“你们干什么?”我挣扎着,简直惊讶到了极点。他们凭什么逮捕我?
“俞阳小姐,你涉嫌盗窃高级商业机密,请你跟我们回警局调查。”我一惊似乎预感到什么,我赶忙回头,看见一个警察正从我的车里子抱出我刚从裴氏拿回来的那个箱子。
“我没有!你们抓错人了!我没有盗窃什么商业机密!不要碰我的东西!”我对着那个拿走我箱子的警察大声吼叫,但是没有人理会我,我被强制地带上了一辆警车,警察粗鲁地按下我的头,将我推进车里,然后我看着窗外,呆傻的司机不知所措地看着我。
我无辜极了,就算我已经不是裴氏的人了,刚出裴氏里面出来,也不能就这样怀疑我盗窃什么商业机密吧?我在裴氏待了四年,要盗窃早就盗了,为什么等今天?
我把自己心里的话都对身边的警察说了,但是他只是木然地听着,甚至没有看我一眼。
“你们为什么不听我解释?”我怒气高涨地说。
警察终于转过头,然后冷冷地对我说:“什么事,到了警局再讲。”
然而,我永远没有了解释的机会,因为到了警察局,我亲眼看见警察从我带出来的箱子里面,拿出了一张微小的电脑芯片。那一瞬间,我的心凉到几乎结冰。我想起了,临出门前,裴君雅对我展露的那个讽刺的怪异微笑,还有他对我说的那句话:“希望俞阳小姐明天可以来参加我的婚礼。”
他早就知道,我明天不可能去参加他的婚礼了。甚至,我动身来到裴氏之前,他就计划了一切,那么之前的那一切都是他在演戏吧?演给我这个笼中之鸟看,然后看我一步步跌进他早就编织好的陷阱,得到我背叛他的惩罚。
这就是裴君雅,不是吗?邪恶的好像魔鬼,强大的无人能撼动。
什么都明白了,我一下子没有了任何力气,甚至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我的心早已经死去,但是为何还会痛得无法呼吸?
所以,我不再解释,也不回答警察的任何问题,甚至不想见任何人,我只想安静地待着,被手铐拷住的双手紧握,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
裴君雅,我不得不再一次的佩服你,你从来都让我无所适从,但这次,我彻底佩服你了,我终于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注定是王者,他想要的,就不会得不到。他想做的,就没人能阻拦。
裴君雅,你从来都没有将我当成一个人看待吧?在你的手里,我的命运如此简单,我的未来全都在你的计划之内。
裴君雅,你到底在想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对我?我真的好累,我真的累了,我再也没有力气猜你的难懂的心思,再也没有力气去爱你了。
今天,我真正知道,裴君雅在我心里的地位,根本不是那么简单的。他对我一次又一次的伤害,我对他的感情一次又一次的被揭开,一次又一次痛彻心扉过后,我才发现,自己的爱,已经那么深了,对他的感情已经那么深了。
裴君雅今天对我所作的一切,是不是就代表了,他彻底的抛弃我了?彻底的讨厌我了?讨厌到要让我永远也无法再出现在他面前?我彻底失去他了吗?
那么,不如就这样算了吧,一场场闹剧过后,又能怎么样呢?
我淡淡地苦笑着,不知所措。
裴君雅,我的裴君雅。
我待在这个独立的候审室里已经一天一夜了,我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左手放在右手的脉搏上,机械地数着自己心跳的次数。
在这个昏天暗日的地方,这是我唯一的乐趣。我抬头,看见明媚的阳光透过铁窗照射进来,静谧而耀眼。
这一天内,我的人生像胶片一样在我的脑海里迅速地掠过了一遍。我发现原来让我痛彻心扉,痛不欲生的往事,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大的力量了,我甚至像个第三者,冷淡地旁观着我的前半生。当一个人习惯于追忆往事的时候,就代表他已经苍老了。而我,可能早就已经老去,因为我无时无刻不在回忆着有关裴君雅的一切。
铁门忽然响动。
在犯人会客室里,我果然见到了预料中的那个男人。还是沉静如水地看着我,我走进来的时候,我看见他站了起来,眼睛平静地看着我,我对他微微一笑,然后坐到了他面前。
他对我伸出手,我一点也没有感到别扭的就将自己被手铐拷着的双手塞入他的手里。
隔着一张桌子,我感到他的气息有些乱,他的手很冰,不像昨日那般温暖。
他深沉如海的眼睛盯着我的脸,然后淡然地说:“麻烦向来是你惹的,我这个解决的都没有说什么,你哭什么?”
谁哭了?开玩笑!我几乎要笑起来,但是这一笑,感觉到脸上果然滑下几滴液体。是泪吗?不是吧?
他的手忽然很用力的握着我的:“放心,我救得了你。”
“那谢谢你。”我疲惫地说,然后将头转向一边。
气氛一下子沉默了,我知道他一直盯着我看,然后他的手突然加大力量,我的手被握的很痛。
“你答应我的事还没办到就想躲在这里吗?”低沉危险的声音,让我不由地看向他。
楚南的表情还是很沉静,甚至没有一丝表情,但我就是知道,他要发怒了。
“这位是裘鑫律师。”他对着身边介绍。我才发现,原来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女人,很漂亮很耀眼,非常明朗干练的感觉,她穿着职业装,手里拿着个文件夹子,两眼炯炯有神地看着我。
“你好,裘律师。”我站起身,认真地对着她打了个招呼。
她似乎却并不关心我是谁,只是关心这个案子,她不停地询问我那天的细节,我只得在她的逼迫下,一遍遍回忆那天发生的事情。
我知道,自始至终,楚南都一直握着我的手,盯着我看,这给我无限的力量,所以,我很坦然地面对着裘媛的问题。
裘媛一直在认真地做着记录,当一切都问完了以后,她突然盯着我看了一会,然后对楚南要求,要跟我单独谈谈。
待楚南出去以后,裘媛摘下了一直戴着的金丝边眼镜,然后对我嫣然一笑:“你好,我是裘鑫,楚南的青梅竹马。现在我们正式认识一下。”
我略微吃惊,原来如此,怪不得楚南一幅无条件信任她的样子。
“你好。”
“真没想到。”裘媛反复打量着我,然后皱着眉说:“你就是楚南要结婚的对象。不过,我真的吓了一跳。那家伙温柔说话的声音,还真是恐怖。”
温柔吗?好像楚南的声音一直就是那样平平淡淡的吧?
“说实话,”裘鑫的表情突然严肃的让我无所适从:“单从一个律师的角度讲,我绝对不会接手你的案子。”
我看着她的眼睛,没有多大的意外。我在裴君雅身边呆了那么多年,他的手段我最了解不过,裴家的势力是非常可怕的,只要他裴君雅不想要一个人活,那个人绝对得死。
所以,我淡淡地笑了:“我知道。”
裘鑫的表情有些诧异,也许她认为我会哭着喊着求她救我,也许她认为我真的偷盗了商业秘密。似乎在思考什么,裘鑫过了一会儿才对我说:“作为楚南的青梅竹马,我不希望你连累他。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微微睁大了眼睛,然后看着她,说实话,我不知道她的意思。
似乎看出了我的困惑,裘鑫苦笑了一下,然后解释道:“也许这对于你很残忍,也许你真的没有做这件事,但是你知道,裴家的势力足以在政坛掀起飓风,这次他们用所有的手段对付你,这个案子几乎是死局。”
我怔怔地听着,用全部的手段对付我吗?呵呵,裴君雅你还真看得起我。我刻意忽视心底的撕裂般的疼痛,只是淡淡地笑着。
裘鑫打开了文件夹,又戴起了眼镜,明媚漂亮的眼睛紧紧盯着文件:“裴氏是美籍跨国集团,你知道,美国对于商业机密的保护几乎到了苛刻的地步。从你的东西里搜出的芯片里面饱含了几乎所有裴氏企业的高层机密,涉及到美国二十多个跨国集团的利益,对美国经济稳定造成了很大的威胁,而你,是中国籍。美国人,对于中国人有关知识产权方面的盗窃行为向来深恶痛绝,这次的事件绝对不会简单的当作商业纠纷解决,再加上裴家的势力,这件事已经上升到了政治事件。而根据美国商业机密保护方面的法律,对你而言的最轻的惩罚是,六年的牢狱之刑。”
我静静地听着她的叙述,桌子下,带着手铐的双手紧紧相握,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手掌里,温热的液体流下,却根本不痛。
六年吗?
裘鑫突然停下来,看着我,眼睛里甚至透出淡淡的关心。
我微微一笑,虽然我知道这个时候我的表情肯定是苍白无力,但是我知道她是楚南的朋友,我不想让楚南担心。
“请你不要把这些告诉楚南,我怕他会担心。”我请求她。
她诧异的挑起了眉毛,然后干脆地对我讲:“对,事实上,这些我都不会对他讲。我从小是他的朋友,非常了解他。如果他答应救你,就一定会不惜付出任何代价,不论他能否承担。但是,你用脚趾也能想到,他根本帮不了你。虽然南家里很不错,但是跟裴氏相比无疑是蚍蜉撼大树,楚伯父和伯母只是普通的大学讲师,楚家根本没有任何政治背景,即使有,也不可能强的过裴家。如果任由楚南放手去救你,楚家也一定会被裴氏毁掉。”她的嘴唇一张一合,语速非常快,我不能确定我真的听到了她再说什么,只是突然很羡慕她,她有一个完整的独立的灵魂,她敢说敢作,毫不做作。这些都是我永远无法拥有的,现在连最基本的自由,也将离开我。
着了魔一般,我没有回应她的任何一句话,却淡淡地问她:“你爱楚南吧?”
短暂的失神告诉我我猜对了,但是她仍然没有丝毫扭捏,大方对我讲:“没错,我爱了他很多年。所以更不可能看着他为了你毁了自己。”她眼睛灼灼地盯着我,似乎在逼迫我做什么决定。
我明白她想要的是什么,事实上,我本来就没有什么期待。
所以我微微一笑,将手里的一样从进监狱以来一直紧紧攥在手心里的东西,放在了裘鑫的手里,然后站起身,走向了探访室的出口,该回去了。
“俞小姐!”裘鑫叫住我,我停下来,却根本不想回头。
每个人都有想做的事想得到的东西。每个人都那么执着。
“对不起。”她的声音忽然柔软起来,声音中透着一股愧疚。
我想告诉她,她没有什么可愧疚的,这件事本就不关她的事,也不关楚南的事,他们能这样帮我已经让我感到很高兴,但我终究还是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麻烦你,帮我谢谢楚南。帮我跟他说句抱歉。”
两天了,我静静地呆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居然觉得十分轻松,心里前所未有的宁静。
在那期间,我主动要求见了一次警察。楚南共来看望我四次,都被我拒绝了。我不想再给他填麻烦了。
天一点点的亮起来,清凉的风吹过我的脸,拉回了我的神智,我抬起头,眯起眼睛。
阳光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地透过窗子照射进来,我看着那地上的光晕逐渐清晰,一点点的向我的脚靠近,竟有些许期待,一会儿冰冷的脚就可以温暖了吧?
谁不渴望自由呢?但此刻的我仿若得到了最大的自由,二十六年来,从没有的自由。
好安静,好安静,静的只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只感到自己的心跳,仿佛这个世界上只有我的存在。
心缓缓地跳着,再也没有了激动。
当一个人太孤独时,就只能和自己说话。我苦涩的扯动嘴角,我听见自己沙哑而干涩的声音:“俞阳,你寂寞吗?要我陪你说话吗?”
停顿了一下,觉得自己未免可笑,但还是笑了笑稍微提高了一些嗓音:“好啊,我们说话吧。”
“多久时间才能改变一个人的心?20年不够吗?”
高一些的嗓音回答:“你不是看到了吗?”
“我爱裴君雅。”
“我知道。”
“但他不爱我,他恨我。”
“我也知道。”
“他恨我恨到不想见到我,怎么办?”
“忘了他。”
“俞阳一无所有了,但就是有记忆,怎么办?”
我慢慢抬头,看见对面白得刺眼的墙壁,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