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1 / 1）

叫我和孩子在家等他归来。我想拉住他，可看他的表情又清楚知道这件事情对他来讲一定非常重要，非做不可。

虽有万般言语在心头，也只能换做一句简单的：“你放心，我等你回来。”

他点点头，抚摩着我的头发说：“要好好照顾自己，即便是将来…….”

我把手放在他唇上，不让他说下去。“答应我，事情一办好就回来，我和孩子哪也不去，就在这里，就在这里等着你。”

他看着我坚定的眼神，点点头说：“我答应你。”

又抱过颖儿说：“爹地不在的日子里，要听妈咪的话。不能惹妈咪伤心，知道吗？”

“颖儿会很乖的，颖儿一直是爹地妈咪的开心果。”她双手环过风的脖子，撒娇道：“那爹地要早点回家哦？我会想爹地的，还有，爹地记得给颖儿带礼物哦。”

“好！”他亲过女儿的额头说。

“青儿。记得爹地曾经告诉过你的话？”他地下头看着小大人般的儿子。

“爹地，放心！”青儿点头。

我靠在门框上，目送着风、阿豹等一行人驾驶着飞机，直到远了，渐渐的变成一个小小黑点，穿进云霄，消失不见。而两个宝贝则一直沿着飞机轨道追着跑，边跑边喊：“爹地，拜拜，早点回来哦。”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个星期已过，但是风并没有回来。他的电话却也不通。我打碎一只杯子，绣花的的时候，心神不宁，手指给尖尖的银针刺出血来，点点滴滴，红了枕套。感觉很坏。手指放嘴里吮吸着，心口“扑扑”的跳的厉害。

颖儿下课，又跑过来问：“妈咪，爹地还没回来吗？”

“很快，很快就会回来的。”像是安慰自己。

起风了，这两天又变天了。转眼盛夏已过，秋姑娘踏着细碎的脚步来拜访。残风卷着落叶，带着哧哧的声音，在地上翻滚着。几片枯黄的树叶随着风从窗口飘进屋子来。颖儿兴高采烈的奔过去拾起来，又到我跟前说：“妈咪，多美啊，老师今天教我们做标本了，我把它们也做成标本，这样就可以永远留住它们的美丽。妈咪你说好不好？”

“好！”我把女儿抱进怀里，头抵着她的头，狂乱的亲吻着她。

“妈咪，妈咪。”她迷惑的看着我。

这两天，从清晨到黄昏，我都坐在庭院里的藤椅上，我相信风一定会驾着飞机突然出现在天边，出现在我的眼前。有时候青儿也会过来坐在我的身边，他安静，沉默。仿佛已经能洞悉母亲的内心。晚上就寝，我打开房间的灯光，这样，风一回来，便知道我还在等着他。哪怕是千山万水，他也一定会如期赶回来，是吗？

“太太，太太！”我还在睡梦里，小月风一样的卷进我的卧室。

我一个激灵跳起来，墙上的古董钟指在凌晨四点。我三下两下披上床头的睡衣，来不及穿鞋子，跻着双拖鞋，和小月奔出房子，孩子们还在沉睡着。庭院里灯火通明，远远的，可以看到飞机正往下降落，四周的树枝因为下降的飞机而热烈摇晃着。飞机稳稳的停在别墅前，机舱的门打开，先是几个保镖跳下来，而后是阿豹，他伸出手去，扶过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是风。我和小月兴奋的跑上前去。风和阿豹缓缓的朝我们走过来。我伸开双手，正待拥抱他。突然。他身子猛的一歪，朝地上扑倒过去。阿豹牢牢的拽住他的身子，他的手。

恐惧填满了我的心，我却说不出话来。我跪在地上，抱住他，睡裙上顿时鲜红一片，湿湿的。

“风，风。”我低低唤着他。

他睁开眼睛，嘴角上浮着笑容，“到家了，我回来了。”

“是，回家了，我们到家了。”我紧紧的抱着他，希望我身上的温度能温暖他。

“你看，我答应你的，我做到了。”他的大手握住我的小手，如释重负般，又松开，朝地上滑落下去。我的心无限悲凉，仿佛被刀划过，无底的黑洞，鲜血从里头不断淌出，淌出。

“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我拥着他渐渐冷却的身体，坐在夜色下的草地上，小月，吴妈，阿豹围着我俩，静默不语，只有凉凉的夜风，发着幽怨的呜呜声，袭过来，再袭过来。

我就这么抱着风，他只是安详的沉睡着。当太阳升起，清晨来临的时候，他一定会睁开眼睛，对我说：“亲爱的，早上好。”

小月过来拉我，吴妈又过来，试图拉起我，然后阿豹又跪在地上，说：“嫂子，嫂子…. ”

我哪里也不去，我的风，此刻正香甜的睡在我的怀中，就这样，就这样让我陪着他，一生一世。 远处传来鸟儿清脆的唧喳声。天边露出鱼肚白，太阳在一瞬间升起，彩霞满天。

情深不寿（7）

任何人都不能够把风从我的身边带走。为了保持他的容颜和身体，阿豹运来大量的寒冰，放置在我的卧室，整个卧室冰冷刺骨。风就这么安静的躺在上面，嘴角微微带笑，宁静安详，仿佛不是已离这个世间而去，只是进入了梦乡，沉睡着。

阿豹交给我一封书信，我认得这是风的字迹，流畅飘逸，行云流水。

他说，遗忘不是事情的终结。

他说，儿子的死是他心中永远的愧疚。

他说，当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疯癫，心中的伤痛便一次次撕裂，滴血。

他说，逃离故土，背井离乡，是他作为男人的耻辱。

他说，男人之间的战斗，便是以血还血。

他说，如果时间能够倒流，他会放下他的冷酷和霸道，他会好好思考，把我留在身边，是否正确？

所以，他去做了，他也做到了。而我呢，而我呢？你怎么舍得让我一个人孤独的生活于这个世间，忍受这般的寒冷孤寂？你可知道，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我愿意茫茫人海里第一眼便能认出你，最初爱上的人，是你。

阿豹又拿出一叠厚厚的文件给我，是风留给我的财产。他把所有的动产，不动产，公司，古董，珠宝都给了我。他早作了安排，在离开家之前。青儿颖儿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知道，他们的父亲这趟远门，太累，太辛苦，正在安静的沉睡着。

我把遗产都托付给阿豹管理，一部分珠宝给了吴妈，和其他那些跟随我们多年的佣人。我找来小月，这个可怜又固执的姑娘，为着我和两个孩子，全心全意。而我却什么都不曾为她做过。我把她的手亲自交到阿豹的手上。

我对青儿颖儿说：“从此后，你们改口叫她妈咪。”

“可是，那妈咪你呢？”他们睁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

“妈咪永远都和你们在一起，保护着你们。”我吻着他们的脸颊说。

我穿上结婚那天的红裙子，对着镜子，化了个精致的妆。记得那年夏末初秋的晚上，清风徐徐，在巷子口风第一次抱我的那个晚上，还有那朵沉甸甸的芙蓉花。他一定会很高兴看见我的美丽，刚摘下枝头的芙蓉花还带着晶莹的露珠，歪歪的插在我乌黑的发际上，散发出清新的芬芳。我亲吻着他冰冷的嘴唇，吞下手中的白色小药丸。缓缓躺下，握住他的手。

“等着我，等着我…..”生不同眠，死则同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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