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1 / 1）
风抬眼看着我。
“这个汤太热了，蒸汽蒙了我的眼睛。”我圆谎说。
他微微抬起身，伸过手端过我的汤碗说：“那不要喝了。”我的手一滑，汤洒了一桌，碗掉地上，“砰”的一声巨响。心里的疼痛仿佛都随着这响声，砸出个口，“哗”的蔓延开来。我抓起桌上的碗全都摔在了地上，筷子，调羹，瓶瓶罐罐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我蹲在地上号啕大哭。
风过来拉起我，我泪眼婆娑，说：“对不起，对不起，我还是做不到。”
他把我拥入怀中说：“傻丫头不是你的错。会过去的，会过去的…..”在安慰我，仿佛也是安慰他自己。
死亡（7）
睁开眼睛，又是新的一天。我想起里的一句话， “Tomorrow is a another day!” 可是失去皓的日子，昨天和今天有什么分别，,今天和明天又有什么分别?
风已起床离开。我一个人呆呆的躺在床上，眼睛看着天花板，白茫茫的一片，如我的思绪。我听见小月轻轻的推门走进卧室，踮着脚尖，如猫咪般蹑手蹑脚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在收拾着。
“太太，你醒来了?”走近床前，她看到我睁着的双眼，吓一跳说。
“小月，帮我把床帘拉开。” 我坐起来，倚靠着床头。
“太太，外面太阳有点大，拉开窗帘怕是太热，又伤眼睛。” 她犹豫着。
“拉开吧。” 房间躲在厚重帘子后头，阴阴暗暗，透露出一丝丝腐朽的气息。或许，是我的心太压抑，才有这般感觉? 阳光透过大大的落地窗户直射进来，我微微眯上眼睛，外面的的一切，于我，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绚烂的，新鲜的。 而我内心犹如沼泽地般，泥泞潮湿。上头还有无数的飞虫蚊蝇”嗡嗡”乱窜起舞。
“小月，老爷呢?去公司了吗? ”
“没有，在书房呢。我看见阿豹哥还有好些人都在里面。”
“哦。” 又发生什么事情了?我想。
“太太，你要不要吃点什么？我给你端上来。”小月边收拾着东西边说。
“不用。” 几乎都没吞咽下什么食物，可还是没有一点饥饿感。
她面露担忧之色说：“太太，我看你脸色很不好呢? 要不，我找医生过来看看。”
我摇摇头。我可以想象脸如菜色的自己。
“那我先下去了。”她无奈的带上门离开。
我披上睡袍下床，穿过走廊到一楼。在书房门外听见风和帮里的兄弟们正在商量着如何除掉梁时昌。我已经不想关心，即使杀了他那又如何？失去的生命不会再回来，也许可以获得痛快，可是失去的平静和幸福却是永远失去了。
阿豹推门出来，看到我站门外，脸上露出稍微许惊讶之色：“大嫂.”
上官风听到声音也走到门边说：“怎么起来了?不多睡会？你看你气色这么差?”
我勉强扬起嘴角：“就是睡的太多，气色才不好。在房子里闷太久。”
这时其他几个兄弟都走出门来，恭敬的说：“大哥，那我们先去安排了。”
风点点头说：“去吧。”
等他们都离去了，他温柔的伸过手抚着我的脸说：“你觉得闷吗?我们出去走走，好不好?”
“你不是有事情忙吗?不用担心我。” 我哪都不想去，或者，我根本就走不出那片阴影。无法面对。
“都处理完了。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很久都没去散步了，陪陪我好不好?” 他半是央求的说。
我不忍拒绝。
“那，我去梳洗下。”我有点迟疑的说：“你等着我。”
“好!去吧，我就在书房这里。”
我转身上楼，打开柜子，找出一条裙子穿上。在洗浴室，梳洗过，镜子里的人憔悴消瘦极了，小小的面孔阴阴的透着青色。极瘦的人，肌肤才会有如此骇人的颜色。两侧肩胛骨凹进去，更显得前面的锁骨高高突兀着。这般出去，如何见得人?我拉开旁边的一个柜子，里面挂着一整排的围巾，我拉出一条圈在脖子上。又拿过梳妆台上的粉轻轻的拍压在两颊上?应该在打些腮红上去才好。四下却寻不见，隐约记得自己从前随手把买回的腮红扔在下边的抽屉。 拉开来, 里面积压了好些细碎的东西。小镜子，发饰，几个发匝,翻开这些小东西，果然两盒安娜苏的腮红在里面藏着。伸手去拿，随手却带出一个大信封来，”啪啦”的掉地上，是一叠照片。
我弯腰去捡，目光落在照片上，手不由自主的就颤抖起来。我一张张翻过去，细细端详。都是皓的百日照。花坛边的影相，红艳艳的玫瑰掩映着我们一家三口，容光焕发，喜气洋洋。沙发上的那张，皓在我怀里瞪着滴溜溜的大眼，风半拥着我，温馨甜蜜。楼梯口，卧室中,餐厅边，在这栋房子里，因为皓，留下多少甜蜜的时光。
我还记得那些话，它们还这么清晰的在我耳边。
“一辈子都要这么开心。”
“好！”
“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好！”
“一直看你牙齿都掉光，头发全白掉。”
“好！”
“一定哦？
“一定！”
仿佛就在昨天，一切都还历历在目。
我还记得就在这个房间，风抱着皓，带着指点江山的豪迈说，他要把世界上最好的都给皓。要给他最好的教育，最好的前途，最美满的人生。他看着皓的目光，那般兴奋，就如看到明天的自己。当风看见我的时候，我已经瘫坐在地上。手上拽着照片，脑袋无力的耷拉在两腿间，呜咽着，泪水汗水交织成一片。
风半跪在地上，默默的搂过我，一言不发，很久很久。而后，他一张张的拣起散落一地的照片。最后一张，我紧紧的拽在手里，他伸过手来，我不肯松开。只有这样，皓犹如还在，还在我的身边。可是他下了决心，他说：“舞鹤，给我。”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顺着眼角滚到手上，照片上。我摇头，儿子是我的，他是我身上的肉，我却保护不了他。要他以那么惨烈的方式离我而去。风伸手过来夺，我拽着，就那么拽着不肯松手。我想到宋子棋，纪子嫣。
“这是报应！”我惨笑着：“风，这是老天给我们的报应，当初宋子棋….. 宋子棋……”我抽噎的说不下去。
“我不信老天，我也不信什么鬼报应。”他极力压抑着自己的痛心，愤恨的说：“从来就没有报应。如果有，如果老天真有眼，那也该报应在我身上，而不是我儿子身上。我上官风今天在这里发誓，血债一定要血还，我要用梁时昌的血来祭奠我们的儿子！”
我摇头。我好累，我再也不想卷入这些无止尽的帮派斗争和复仇之中。从开始到现在，我想要的只不过是现世安稳，岁月静好，为何这般困难？
“舞鹤，别这样，我心都要碎了。”他把我拥进怀中。
死亡（8）
“太太，我们真要搬家了？” 我连日来疲乏极了，可是还勉强自己打起精神，只有这般，风才不至于过于担忧我。小月推门进来的时候，我正坐在落地窗边的藤椅上看一本散文集，沐浴在穿过薄薄白纱的阳光和清风之中。
“是啊。”我懒懒的翻过一页。
“那可好了。”小月到底是个孩子，脸上掩饰不住的高兴：“我听阿豹哥说我们要搬到市区去住，那里多繁华热闹啊。”
自从照片事件后，我一直郁郁寡欢，常常很久的都不说话，有时候就那么安静的在一个地方坐上一整天，无声无息，风担忧极了。找来心理医生咨询，医生介意我们最好换个环境，这未尝不是个好办法？生活需要重新开始，可是在这栋别墅里，处处都是皓的影子，无论哪一个角落，我都能想起我和皓在那呆过的时光。每一次，每一件事情掠过眼前，浮上心头，都是更深一次的折磨。风又何尝没有这样的伤痛？
小月唧唧喳喳的在房间里说个不停，远处传来汽车的声音。我站起来，掀开窗纱，把窗户再推开些。
“老爷回来了。”小月把头探出窗去看。
车子渐渐近了，我看到阿豹跳下车，打开后车门，风身上穿着西服，外面披着风衣，影子斜斜长长的在后头。如两年前某一天的他，也是穿着这件风衣，如今风光依旧。两年的时间在他身上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可是心里呢？我们的心还能回到从前吗？他朝窗户这边看过来，微笑着。
“我们这就下来。”小月对着汽车那边大喊。
开始变季了，稍许有些凉，走出大门，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激灵。
“今天做什么事了？有没有出去走走？”风迎过来，关切的问。
“刚刚还看书来着。”我莞尔一笑。
“那，有没有很累？”
‘怎么会？天天赋闲在家，什么事都不做，我觉得自己都快成无用之人了。”
“傻瓜！”他拍拍我的脑袋：“怎么这么说？都怪我最近太忙了，没时间陪你。”他很自责。
“你忙正事嘛！我只是不想成为你的累赘。”
“怎么会？”他正色说：“舞鹤，你这么美好，是我珍贵的礼物。”
他脱下衣服给我披上，说：“起风了，我们得赶紧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