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瑞雪(完)(1 / 1)
凛冽的寒风如发怒的野兽怒吼着,稀疏的道上寥寥地行着几个太监宫娥,不住地拉紧着身上单薄的衣衫,今年的冬天来得特别的早,也格外的寒冷,青色的天空阴沉沉的,没有阳光,厚厚的云层笼罩,更添一份苍凉的味道。
此刻,慈安宫的东厢暖阁里,厚重的帷幔阻隔了外面的严寒,火炉的暖意盈满了整个屋子,一群宫妃们围着太后正说着话,袅袅的檀香,淡淡的茶香,交混着,不时传出一阵阵清悦的笑声,竟也组成了一副融洽的画面。
“今儿个怎么这么热闹,全凑在一块儿了,看样子是惟独少了朕呢?”一道调笑的磁性声音忽然传进来,引得众人纷纷看向门口处。
只见皇帝一身明黄的九纹龙袍,外披一件玄色的滚边大裘,头带五珠串着的皇冠,气宇不凡,卓而不群。丰绅俊朗的外表一时让宫嫔们羞红了脸。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不用拘束。”他一面说着,一面脱了外面的裘衣交给身后伺候着的太监。
“你看你一进来就把好好的气氛给破坏了。”太后嗔怪着,脸上却是笑意盈盈。
“这么说来到是做儿子的不是了。”皇上也赔笑着做在太后的身旁,早已有宫女奉上了茶,他发现了坐在太后身边的萧瑞芙,不由地一愣,“原来今天萧姑娘也在这儿,莫怪今天这般热闹。”他瞥见挪了一位的皇后尴尬地朝他笑笑。
“这里正说着萧姑娘的事呢,皇上就来了。”一位贵人巧笑地说道。
“哦,是什么事这么神秘?”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麻烦皇上开个口。”皇后看了眼太后,见她微笑着不阻止,也大起了胆子道:“太后看着萧姑娘讨喜,想留在身边呢。”
皇上瞧了眼娇俏美丽的萧瑞芙,见她也是娇羞地低着头,一付乖巧温婉的样子,心里微微有些冷笑,然而脸上却不露声色,环视了座下的妃子们,各人的脸上隐隐含着妒意,却装做开心的样子,只有下首的童贵嫔依然倨傲如初,现已有孕的她微许收敛了些,但犹掩不去她嘲讽的眼神。
约莫一会儿,皇上方才笑着道:“既然母后瞧着喜欢,朕瞧萧姑娘也温柔娴熟,不如朕就做个人情,让母后收做义女,封号宁瑞,母后您看如何?”
此话一出,座下的众妃们无不暗暗松了口气,萧瑞芙的脸色有些苍白,眼底有一抹不甘,却依然扯出僵硬的笑容。
“如此甚好,芙儿你的意思呢?”太后满意地拉着萧瑞芙的手问。
“全凭太后做主。”她低垂着头,温顺文静的样子。
“恭喜太后,贺喜宁瑞公主。”妃子们齐声贺道。
萧瑞芙的心地隐隐地发痛,看着那个笑得温和的男子,一股恨意涌上,是她天真地低估了他的能耐,她以为凭着和孝惠皇后相似的容貌,这个男人会毫不犹豫地把她纳入宫中,毕竟没有了萧溯寒的爱,她什么也不留恋了。可是现在她才发现,她愚蠢的任性举动却让自己陷入了前所为有的两难境地,表哥一定在怨恨她的无知吧。
看到萧瑞芙黯淡的容姿,要说不动容那是诓人的,毕竟她和凤儿是这样的相似,在她的身上或多或少总会回忆起骆瑾凤在世时的温馨情景,但是对瑾凤从来不是那种刻骨铭心的爱恋,更何况是她呢。
怜悯的看了她一眼,皇上若无其实地喝着茶,耳边听着众嫔妃矫作的声音,他越来越想念那个淡雅冷清的女子了,她何时会回到自己的怀抱?
望着阴霾的天空飘下朵朵的雪花,远处可见的山川草木也成了皑皑一片,秋娘裹着厚厚的紫貂皮衣,一手托着雪腮,寒冷的风吹拂着她的脸颊有些发白,漆黑如子夜的眸子越见清亮。
“看来我应该考虑是否该找一天把你吊起来狠狠地揍一顿。”一道隐含着怒气与心疼的声音蓦地响起在她的耳畔,下一刻秋娘便被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你又不听话了,恩?”
秋娘一阵好笑,嘟起嘴:“作死了,少给我动手动脚的。”边说着边想挣脱他的怀抱。
萧溯寒闻言笑笑,知道她是个极易害羞的人,她越是不依,他就越想作弄她,一个俯首,吻住了她的红唇,环着她腰际的手也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让她一阵吃痛。
秋娘又惊又羞,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却只是瞪大了眼睛愤愤地看着他,这个男人他有没有廉耻啊?
待许久后,萧溯寒方才结束了这个缠绵的吻,秋娘哀怨的目光瞧着他,不满地抗议:“不要老是把我当成你家养的阿猫阿狗!”
“如果真是我养的阿猫阿狗,我才不会去吻它。”萧溯寒说着刮刮她的鼻子,惹来她的瞪视,他心情大好,忽然发现自从这些日子以来,秋娘的性子越见开朗。
这个--这个无耻下流的男人,早该下地狱的。秋娘瞥过头,不打算理睬他,想到这些个日子里来的寂寞,心里头便有种说不出的委屈,她讨厌把自己当做像是等着他恩宠的侍妾!
“我想回岳大娘家。”她闷闷地开口。
萧溯寒奇怪,“这里不好吗?”他想不出岳大娘家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老是让她念念不忘,“不要忘了那里毕竟不是你的家。”他一针见血地指出。
秋娘语塞,是啊,岳大娘在对自己怎么好,她毕竟不是自己的亲人,她有什么理由赖在人家的家里不走。
她低头不语地沉默,让萧溯寒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或者你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其实是想见那个叫子修的男人吧?”他没有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浓浓酸意,一味地出口讽刺。
“你怎么能这么说?!”秋娘生气地瞪着他。
“为什么不能说,是你自己心里头有鬼吧?”萧溯寒冷冷的语调让秋娘很不习惯。
“你一定要这样讲话吗?”她不悦地皱起了秀气的眉头。
萧溯寒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同她讲话,可是又拉不下这个脸来,便转过身子不愿面对他。
一时间气氛很是尴尬,秋娘不知所措地愣在那里,他到底在闹什么别扭!
“我---你肚子饿了吗,快到晌午了,留在这里吃了饭再走吧?”她扯出一个僵硬地笑容,试图打破两人沉默的气氛。
“恩。”萧溯寒淡淡地应了声,算是回答了。
秋娘一个舒了口气,至少他不再是冷眼冷语的了,“那我去准备,你在这里等会儿。”她的脸上扬起明媚的笑。
“让渐霜去准备吧,你不要忙了。”萧溯寒刚想阻止,秋娘已走向了门口,听到他的回答,她回眸一笑;“不行,我是你的娘子,就有义务为夫君做饭的嘛。”说着她已脸红地逃出。
娘子,夫君?听到她的称呼,萧溯寒的心里一暖,乐陶陶的,笑得有点傻气。
*
“皇上,让臣妾同您一道走吧。”皇上刚跨出慈安宫,身后便传来女性柔媚的声音,一转身,便看见外披猩红裘衣的童贵嫔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走来,身子已见重的她行起步来稍现吃力。
待她走进,皇上体贴地接手宫女的位子,“让朕来吧。”
“谢谢皇上。”感受到他的温柔,童贵嫔有些激动地道,自从当了母亲,她的傲气已收敛了许多,原本冰霜的脸上也日见和善的笑容。
“应该的。”皇上自觉愧疚,自瑾柔失踪之日起他便独自沉浸在痛苦中,对这些嫔妃难免疏远,但是童贵嫔怀的毕竟是他的骨血,他长久的不闻不问实数不该,“近日来还好吧?”他瞧着她已隆起的肚皮,关心地问道。
“是,只是刚开始有些不习惯,害喜害得厉害。”童贵嫔柔柔地道,“太医说臣妾这胎是个皇子。”
“哦。”皇上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心想如果是瑾柔的孩子,不知道是长得像谁,必定是十分可爱的吧,他的嘴角微微翘起,眼神变得温柔起来。
童贵嫔一转头,看到他的笑容,以为是他是高兴她怀的是皇子,心底感觉暖暖的。
“你这个死贱人,狐猸子,说!你是耍了什么手段勾引皇上的!”伴随着尖锐的声音,一个响亮的耳光“啪”的一声响起---
顿时,让行步的两人停止了脚步,童贵嫔看着一脸阴沉的皇上,刚要开口,他却已转头吩咐了身后的海源:“去看看,到底是谁在这宫里头如此放肆!”
“是。”海源知道皇上最痛恨的就是那些颐气指使的宫里主子们,当下一个应声,便已过去打探。
这厢,素烟一个不妨,被突然从旁道冲出来的女子打了个正着,顿觉头昏眼花,但她也不是那种随意任人欺负的,手刚要挥向前面的人,身后便有一道声音急喝道:“放肆,皇上在这里,谁敢撒野!”
那手便硬生生地放下了,回头一看正是皇上的贴身公公海源,海源一见到俨然已映出鲜红的五掌印的脸,也吓了一跳:“素烟姑娘?”当下便明了,眼角瞥见明黄的身影已疾步朝这边过来。
只是不料这一迟疑,那女人如发了疯一般又是一个扇过去,不禁素烟愣住了,连海源也怔怔地眼见她的嘴角慢慢地流出一道血丝。
下一刻,素烟被带入个一个宽阔的怀里,上头又惊又怒的声音传来:“舒贵人,你好大的胆子!”
“皇上?”此时经过这么一闹,舒贵人的发誓已凌乱,与当街泼妇无样,瞧着忽然冒出来的皇帝,眼睛瞪得大大的,哪还有一个贵人的礼仪风度。
“是谁给你这个胆子让你打她的?!”一手扶着素烟,当下已瞧见了她被打的脸,皇上的怒气更盛。
“皇上饶命,臣妾是无心的----臣妾---臣妾一时犯糊涂了----”说着已咽咽地哭泣起来。
“这叫无心?”他的脸上有着明显的厌恶,“如果你有心,就是一条人命了!”
“来人,把这罪妇给朕打入冷宫!”他发狠地道。
“皇上,您不能这样对臣妾!”舒贵人凄厉地叫喊,脸上泪水横流,样子惨状,“臣妾不服---不服!”她挣扎着,让身后的两个侍卫不知该怎么办。
“还愣着干吗,还不带下去!”一个利眼射过去。
“遵命!”一个应声,双双架住舒贵人就要拖下去,不想人到激愤处力气竟大过常人,任是两个高大的男人也架不住她,一个挣脱开,便要打向被皇上护着的素烟。
“是你,都是你这个狐狸精,我要打死你!”她一个扑过去,挥手又狠又快,皇上一个转身,带着素烟逃过,一边怒喝道:“蠢材,还不把人给我带下去!”
说话间已被打着了好几下,众人纷纷上前,架下舒贵人,把她按在地上。
“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她喃喃地重复着相同的话,咻地抬头,眼里满是愤恨:“为什么,为什么要帮这个贱人!我是贵人,她不过是个小小的宫女,我不服,我不服!”
“带下去!”皇上不再理会她的疯言疯语,整好装,双手负在背后,面无表情地道。
“贱人!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舒贵人的咒骂声渐渐地远去。
素烟神色复杂地站着,一手捂着被打的脸,低着头,也瞧不出她的心思。
皇上看了她一言,回头却对海源道:“吩咐下去,晋封宫女素烟为惠常在,仍住毓华宫。”
海源一惊,以为听错了,“皇上,这?”这不合祖制啊,素烟既无侍寝,又无宫,平白地封个常在,这没有先例的。但看皇上的神情不像玩笑,便也不再言语。
童贵嫔前后看着,原已对皇上存心护着素烟不满,眼下又听到他忽然封素烟为常在,更是气愤不已,原先的骆瑾柔在时霸着皇上不说,现在连她身边小小的宫女都能得到皇上的注意,那她算什么!
“还不谢恩呐,惠常在。”海源推推似乎回不过神的素烟。
“我-----”素烟吃惊到瞧着皇上,他在想什么?
“算了,派个太医给惠常在看看脸,你们都下去吧。”皇上不再看素烟一眼,转身朝原路离去,童贵嫔跟在身后,一路地浩浩荡荡。
“海公公,皇上这是唱地哪出戏?”素烟苯苯地问。
海源没好气地回了她:“你问我,我问谁去?”连他都觉得奇怪,皇上向来最不屑吃窝边草的,而且眼下这棵草也不见得最丽人的,他真的想不出皇上怎么会------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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