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九章（1 / 1）
“Crystal，恭喜你演出成功。”
接到薜达的电话时唐米娜有些意外，这是继上次不欢而散后他们之间的第一次通话。
“谢谢……”她呐呐地握着话筒，因为苏柏的失踪和自己的公开演出，她几乎忘掉了薜达。
“为了给你庆祝，我特意准备了一样礼物，相信你一定会喜欢。周末我接你去安那西渡假好吗？我已经迫不及待想把礼物亲手送给你。”薜达好像完全忘记了那天的争吵，态度意外地温柔。
米娜有些不安，薜达什么时候这样示弱过？以前再怎么对她好，也从没这样低眉顺耳。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礼物就不用了。”米娜推辞着。
想了想，她又期期艾艾地接道，“Alex，其实……我想跟你说，无论怎么样，我永远都把你当最好的朋友，当我的亲哥哥。”
“……”电话里一阵沉默。
“Alex？”米娜轻咬嘴唇。
“Crystal，你一定要这样残忍么？无论什么时候都迫不及待地提醒我你不爱我，即使我只是兴冲冲地打电话来想祝贺你！”他的声音渐渐高了起来，有隐隐的怒意。
“我尊重你，所以不想你继续误会。”米娜恳切地解释。
“我不误会。”电话里的声音却似乎平淡得毫无波澜，“我只是坚持。”
“……”对他的固执，米娜哑口无言。
“Crystal，只要你没爱上别人，我总会有希望。你还小，并不懂真正的爱，我们一起长大，世界上没人比我更了解你。”
唐米娜想说其实他根本不了解她，他只是把自己的想法一味强加在她身上，可她实在说不出口。她还想说其实自己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可是，那个人在哪里？
她只得轻轻叹口气，“那，如果有天我找到自己喜欢的人了，你会祝福我么？”
电话那边又是难耐地沉默，良久才听到话筒中传来一声轻轻地嗤笑，“如果有那天，我一定会送给你最大的惊喜。”
电话应声挂断，唐米娜怔住。
是哪本书里说过，爱我的人我不爱他，我爱的人他却不爱我。爱情就是这样兜兜转转间的一个恶作剧，可世间的人却永远如飞蛾扑火般前赴后继。
唐米娜放下电话，她感到乏力。
对于感情，对于追逐与被追逐，谁都是身不由己，她一再劝薜达，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她穿上大衣准备出门。
苏柏的失踪太不正常了，叶荣华来过电话提议报警。在陌生的异乡，一个异国人的行踪生死可能也只有身边一两个朋友会真正关心。
脖子上空荡荡的，唐米娜习惯性地在衣柜里翻找她最喜欢的那条白色羊毛围巾，手在触到衣架时却凭空停住……
那条围巾，在乘坐旋转木马的那个夜晚，她亲手围到了苏柏的脖子上。
唐米娜轻轻放下手，缓缓低垂的长睫无力地在眼睑上打下一圈淡青的阴影。
只过了稍会儿，唐米娜深吸口气，她转身，火烧火燎般地冲到桌边在抽屉里翻找出自己的证件，笔记本、信笺、小书签……零零碎碎地杂物随着她急切的动作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找到证件，唐米娜一把抓了塞进包里，风一般地卷出大门，她要找到他，她要问清楚，为什么和别人说她是他的女朋友？为什么不告而别？还有最重要的——告诉他，其实自己喜欢他……
警局里，经过冗长的登记，申诉，录笔录，提供了相关证明资料后，唐米娜作为联系人在笔录签名那里签下名字。
警察见这个华人少女出示的是蓝色的法国居民身份证，不由抬头多看了她一眼，好心地多了句嘴，“你是他同学？前几天马塞有个中国留学生被杀了，年龄，身高都和你们找的人条件差不多，尸体到现在还没人认领，你们赶紧去查查吧。”
啪地一声，手里的笔一下就掉在桌上，又顺着桌沿滚落在地。
唐米娜呆呆地，犹如雕像。
叶荣华急得脖子上的青筋隐隐暴起，他猛地撑住办公桌，冲着警察瞪大了眼，“怎么可能！苏柏没事干嘛去马塞？不会是他的！”
警察皱着眉稍稍后退了一点，摊了摊手，“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们，每天失踪人口这么多，十几年找不到也是常事。”
唐米娜拉住叶荣华，声音很轻，她的手微微颤抖，“不管怎么样，我们也应该去看看，如果……如果……真是他……”她想起苏柏温柔的眼睛，想起雪夜里旋转木马上神情忧伤的男生，再也说不下去。
叶荣华看看唐米娜，又看看一脸无辜的法国警察，忿忿地站直身体，“米娜，不要急，我们去马塞。”
* * *
马塞——法国最南部的海港城市，拥有历史悠久而美丽的马塞港，也因治安奇差而毁誉参半。
唐米娜和叶荣华匆匆赶到马塞，这里杂居着大量的黑人，阿拉伯人，一眼望去，整个城市显得脏乱而无序。
他们两人找到警察局，又是重复的排队、填表、申诉……一系列必经过程后，终于被告知到殡仪馆去辨认尸体。
唐米娜说不上自己的感觉是什么，紧张、难过、害怕……兼而有之，她的步子愈发沉重，心却更加急切，那细密的汗珠便慢慢浸得长长的鬓角一绺绺粘在了耳际。
当殡仪馆停尸房那寒气森森的大门在他们面前打开时，一股奇特的异味扑鼻而来。那是一种彻底隔绝了空气般的冰冻，夹杂着死亡和腐败。米娜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些明明应该是感觉，可是奇怪的，她第一次发现原来感觉发挥到极致会产生一种实质的气味，现在，她正被这种气味所包围。
工作人员缓缓拉出一格飘着白色雾气的长抽屉，里面躺着个泛着青灰的人形，米娜遥遥站着，忽然不敢上前。
“米娜……”叶荣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唐米娜抬眼看他，牙齿有些咯咯作响，“我，我有点害怕。”
叶荣华明了地点头，“那我去看，你等着。”
他说着便抬步往前走，刚迈出一步，却感到胳膊一紧，被人拉住。
“不，我们一起。”唐米娜深吸了口气，神色坚定。
不是自己亲眼看到的，她什么都不会相信。
一步、两步、三步，距离一点一点移近，心一寸一寸坠落。
隔着缕缕白雾，唐米娜看向那张脸。
相仿的年纪，相仿的身材，同样是中国人，可那张已经冻得僵硬发青的脸，那个已经完全失去了生命体征的人……不是苏柏。
唐米娜全身战栗，提了半天的气一下就泄了，她有些脚软地倒退两步，转头对叶荣华低声道：“不……不是他……”
叶荣华赶紧扶住她，满脸喜色，“我早就说过，怎么可能是苏柏，这个臭小子说不定躲在哪里逍遥呢，让咱们在这里急得跟两个疯子似的。”
“可他到底去哪儿呢？”唐米娜轻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