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惊闻(二)(1 / 1)
我就那么失神地盯着冥绝,他的话无疑是在我古井无波的心湖里投下颗巨石,虽未必能激起千层浪花,但点点水珠轻溅还是有的。一时之间,我心潮起伏难定,心中升腾的莫名情愫左突右窜,像极了沸腾的开水,因为得不到宣泄而只能不断的冒着气泡。
也不知隔了多久,我开始觉得空气里有些沉闷,额际竟有一颗滚烫的液体顺流而下。我微一低头,那汗珠便滴落地上,氤氲散开,像朵墨色的小花。就在那一刻,我惊觉自己的失态,几乎也在这一瞬间,我收回了自己的心神。迅雷不及掩耳,我又是那般淡然以笑的姿态。
“身为北溟皇子,这样的话从三哥嘴里说出来似乎大为不妥。”我不着痕迹地挣开冥绝的钳制,双眉一挑,含笑道。
冥绝唇角微扬,似在自嘲,又似在嘲笑他人,他道:“我可不像冥翳,为了权力可以抛弃一切!”他低头睨了我一眼,柔声道:“为了我心爱的女人,我愿意放弃一切!”
我差点为了他最后这句话笑破肚皮。一个男人的一生,如同披着铠甲的战士,只要还活着,便要战斗到底。为什么而战?为权,为名。为爱而争,假的,空的,说到底还是一个“争”字!
不争的男人有,不是精神空灵,看透浮名利禄的虚伪,而是没有力量去争。人有三六九等,男人也是人。
为了心爱的女人,我愿意放弃一切!
多虚伪的一句话,可笑之至!
“三哥,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我轻笑:“三哥也是有家室的人,怎地这般草率!”
“我可以休了她!”
“她”当然指的是冥绝的王妃,听闻那也是一个出身名门,知书达理的秀美女子。可是冥绝说这句话的时候,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他要抛弃的不是一个妻子,而是一双敝履。
我已无话可说,只是径自拉开了门。室外阳光趁机涌了进来,照得整个来去斋半室亮堂。那阳光里的灰尘,毫无顾忌的尽情飞舞。
就在我迈出一只脚的那一刻,冥绝一把从背后抱住了我。我几乎是想也未想便狠劲挣开,顺带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那巴掌声在静寂的院落里响亮而突兀,手掌心麻麻的火辣一阵紧接一阵。我与冥绝皆相对愣住。
“公主!”、“娘娘!”阿珊娜与绿柳的呼喊声同时响彻耳际。
“没事!”我轻声安慰着从月洞门外奔进来的阿珊娜与绿柳。
阿珊娜靠近我身侧,低头晃了一眼我握紧的右手,再抬头瞟了一眼冥绝左脸颊上清晰可见的五指印,她瞬间便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只是不待她开口,外间又传来了三四人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们皆往月洞门外一望,却是那四个跟随我的侍卫。他们明明应该在圆通殿的,我寻思着我这巴掌声不至于能传到中殿。他们这么快奔进这女客所憩之地,原因只有两个,要么他们耳聪目明,要么就是他们根本没有听从我的吩咐留在圆通殿守候。
那四人齐奔进这院落时,并没有直接问我发生了何事,只是略过我先行向冥绝问了安好,然后便不再理会冥绝的一举一动。
四人中的一人,我曾听冥翳唤作“海青”的侍卫在我身侧微一躬身,道:“日头高悬,天气闷热,娘娘还请早些回府。”
他的语气极为恭敬,可听在我耳里却不容商榷。他们进来的举动已让我瞧出端倪,除了冥翳,他们不会忠于任何一个人。
我冷然侧身看了冥绝一眼,此刻的他脸上倒也平静,只是眼睛里隐约有一点两点火星在跳跃。
“我们走吧。”我淡淡吩咐着左右。
“等等——”冥绝突然唤住了我,奔到我面前,猝不及防之下,他伏在我耳边,狡狯道:“我们做个游戏,如何?”
未等我反应,他突然远离我三尺,阴谋般带着关切叮咛嘱咐我:“蝶儿,你的手可是打疼了?回去记得用冷水冰一冰!”
我轻咬薄唇,终于明白他说的游戏是什么。他必是知道我这随侍的六人之中,至少有四人会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告知冥翳,此刻他这样两句暧昧不清的话,无心之人势必当真,有心之人势必还要揣测三分。倘若冥翳对我不信任,那冥绝的话便会如愿造成我与冥翳之间的误会与隔阂。
我不再理会身后这个可恶的男人,只一心想着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
回王府的路上,我的心虽已平静许多,但是另一丝遗憾又逐渐浮出水面,我好不容易计划的欢颜斋之行,白白因这可恶的冥绝化为了泡影。旁人眼中的我,此刻的心境应该是复杂的,如若我还有心思去选购香料,那必然更会令冥翳起疑。
想起冥绝告诉我的那些话,想到回府应该如何解释今日之行的突遇,我的头便又开始隐隐作痛。
思虑,忧愁,怨恨,计量,我的心随轿一起颠簸。放松,揪紧,每一次都是那样的猛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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