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二十二章 玄冥之行（1 / 1）
寂落无声，晓梦残，风吟晚。
花飞瓣离，不知春，人长离，情如水，思断魂。
自是黑如墨画，如冥似狱。
此时的玄冥宫中，即是如此，冰玄静静地看着手中的一卷书本，只是，眼中，心中，是什么，却自是没人道得清，亦是他自己，也想不清，竟是为何。
他，想要的，亦就是这些吗？这个天下？
可是，心中却好像有个声音在喊叫，在阻碍着什么一般，心中那个人，是谁？
难道是幻觉？亦也只是幻觉罢了。
看着那宫中空寂无物，冰玄平静的脸上，渐渐染起了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
他，好像看见了，一抹青影，从自己眼前一闪而过……
手，握得更紧了，好像要死死地把什么抓住一般，决不能放开。
“怎么？还不出来么。”冰冷的声音在殿中响起，就像一道利剑般刺人心间。
只闻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呵呵，师父，果真是心有灵犀呢，你竟知道纯儿来了？”甜甜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竟是辨不出人在何处。
“我不是你师父。”冰冷若霜。
“哦？可是纯儿觉得你就是呢。”青纯再亦无法控制自己将要泄露的心情，为什么，为什么到现在还是这样？
青纯只觉得心中甚堵，明意不快。
“你怎么可能找到这里的？”冰冷的声音凛冽了几分。
只见嗖的地声，一道碧影飞出，如雁般轻盈落于大殿之上，殿中自是光华无双，繁盛如惜，夜明珠光盈盈而耀，如月微耀，莹如梦境。
碧影之人莲步轻移，向殿堂之上走去。
“师父与纯儿心中自有灵犀，所以，找到也并不为怪呀。”青轻淡然，心中，却是如小鹿撞。
一声冷笑，殿堂之上的人眼眸凛光一闪，心中一动，似有些怒火中烧地着看那青衣如水，如仙如妖，魅惑青纯，妍俪无双之人，“看来，你果真不是一般人。”
“嗯？”青纯不解。
去龙蜒宫，是夕紫所说，若是王在此失踪，必定会有线索留下，这样，找到王便多了一丝希望，故青纯离去之后，往龙蜒宫走了一遭，在那里三天所觅，果然发现了一件事物，那件事物，就静静放在龙座隐匿一角之上，洁白如雪，光华无限，是曾经师父用过的那柄扇！
可是，它怎么会在这里！
若是这般，定是师父不假。
青纯从怀中掏出一物，“这个是你的？”声音似有些颤抖，她想要的，只是一个明确的答案。
素手一扬，玉扇轻启，流光飞舞，淡洁高雅。
“是我的。”冰玄蓦然起身，从殿上起下，修长的手指一抻，便把玉扇从青纯手中夺了过来，刷的一下收扇，一手握扇柄，轻轻拍在另一手之上，俨然一位翩翩公子，若是少了这一袭黑衣，若是少了这冰冷无双，则是恰到好处。
“可是，你怎么能找到我的玄冥宫？至始以来，你是第一个自己找到这里的人。”还是冷漠无情。
“自己找到这里？以前那些人都是怎么来的？”青纯好奇。
“被带来的。”冰玄敛笑，“你，亦算是被带来的。”
“为何？”青纯不解。
“被它带来的。”冰玄轻摇玉扇，幽然笑道。
“你绝对是我师父。”青纯定定地盯着他的眸子，坚定无误地说。
“此话何解？”甚是嘲意地看着她。
“因为，只有他，才有这般的眼神，只有他，才有这柄扇。”十分确定。
“你难道不知，这翡玉扇是玄冥宫至宝？自是有玄冥宫中的宫主才能拥有它，只有我才能拥有它，你师父是何人，怎可能会拿到它？”冰玄甚是好笑，这个女子，口口声声叫他师父，可是他真的不曾认识。
心中升起的杀意被缓缓敛起，亦或许，她还是甚为有趣的，相比这空寂无意的玄冥宫而言。
再杀，也不迟，冰玄心中一定，所有阻碍他的人，都得死，无论是谁，就算是澹台凌天亦是一样，澹台凌天，自是要你在黑尽空冥的石室中悔恨一世！
伸手一揽，蓦地把青纯揽入怀中，一只手紧紧扣在她的腰上，眼眸似剑，“你如此找来，冰玄怎可负你？”
“师父……”青纯有些迷茫。
冰冷的眼神变得越来越温柔，越来越温柔，是与他冰冰冷冷的脸极不相称的温柔，他俯下身，脸与她的脸变得越来越来近，气息相闻，相绕相缠。
青纯一愣，眼中也变得迷离，不知所以，这样的眼神，可不就是师父才有的吗？
就在冰玄的唇要触及她的唇之时，他左手一松，一个旋转，甩开了她。
“师父……”青纯似还未清醒。
“你这般跟随我，想要的就是这些？”冰玄的眼神益加冰冷了，他犀利地看向青纯，眼中似笑非笑，若是她这般的美貌，也未尝不可。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似在为先才自己的迷离甚是懊恼，这个人还不认识她，怎么可以。
青纯，你莫要忘记了此行的目的，好不容易找着这玄冥宫，不就是因为夕紫所托吗，还有……还有自己隐匿的一份私心罢了。
“是你从宫中掠走了王？”青纯静心道。
冰玄一怔，她竟然知道？笑了，这个女子果然是那般的不简单，“是我。”
“为何？”
“我冰玄做事，难道要与你交待清楚？你竟是我何人？”
你竟是我何人？青纯一愣，是呢，现在的他，跟本就不认识自己，现在的他，到底是不是师父……
无论如何，她亦是要弄个清明的。
“我……”我是纯儿呀，青纯气结，再亦说不出半字。
玉手一伸，冰玄修长冰冷的手指抚上了她的脸颊，轻柔无双，先才他眼中的冰冷，亦变得若隐若现，青纯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他，这样的温柔，是师父曾经对自己的……
“这般的绝世无双，这张脸……”这张脸我甚是喜欢呢，“我冰玄只喜欢美好的事物。”
“师父……”青纯又迷离了，眼前的这个人，她永远都无法抗拒。
“叫我——冰玄。”冰玄手指轻抚着她如玉似雪的脸，似有半刻的恍惚，他一怔，这是怎么了！心中惊醒，手不自然地缩了回来，拂袖而落。
“冰——玄。”青纯一字一顿，看着眼前之人，心悬起又落下。
“你为什么要掠走王？”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
一声轻笑传来，“为什么？因为——这是他欠我的。”理所当然，欠我的，就一定要还。
“欠你的？”
她当然不知道他除了玄冥宫主之外的另一个身份，墨离亦是没有告诉她。
“对，欠我的，所以——”冰冷的双眸似能结水成晶，“他要用他的命来还我，不仅仅是他的命，还有倚天城千千万万百姓的命！”
十指紧筘，似有天大怒意从心中升起，十几年来，等的，亦是这一天。
“什么！”青纯大惊失色，倚天城内所以百姓的命？他要干什么！倚天城……忆起了倚天城的夕紫堂，忆起了当日为人医病的夕紫，忆起了那些笑靥如花对他们敬若神灵的病残老若……竟是他们，也不放过么？
“你要弑君？”这几个字是咬牙切齿道出来。
“不，”冰玄一笑，俊逸无双的脸上没有一丝温度，“我不会杀他，我只想让他看着，这个天下，是如何毁在我手中的！”他执起一手，紧握成拳，似手中就是整个天下，他竟是要把这天下控于掌间，亲手把它毁掉。
“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这句话，好像有千般重，却是轻轻脱口而出，是的，青纯不会让师父一错再错，背上千古骂名的。
坚定的看着他，眼里尽是如水的温柔，这张脸，这个身体，这样的气势，这样的温柔，明明就是他，可是，为什么却又不是他呢，好像少了点什么，好像又多了一些什么，到底是怎么了？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竟能让他，说不认识她？
“你能耐我何？”冰玄示威一般走近了一步，站在青纯面前，低下头来，看着她如水的眸子，她的眼中，竟有然泪水晶莹，心中，不知怎么的，似纠结了般，一阵痛处传来，也仅仅只有一阵。
“不要这样，你不是这样子的，你不是……”青纯连连摇头，蓦地扑进了他怀中，死死揽着他的腰，泪水涌出，打湿了他的衣襟。
看着怀中的女子，冰玄脸上若有若无地升起了一丝浅笑，邪魅万分，只是那笑，瞬间便消失了。
他低下头，双手执上她的肩，眼光凌厉地望向她，“你就这般的喜欢我？”竟要来投怀送抱？
青纯抬头，四目相对，气息相闻，是的，不仅仅的喜欢你，从你把纯儿从茫茫火海中救下之后，纯儿就认定了，这一世，只想跟随你。
看着她若水般清澈的眼眸，冰玄心中渐渐升起了一丝好笑，若是这般，也未尝不可，必竟，她很美，不是吗，美到让自己竟有了片刻失神。
“师父你……”你真的是师父吗？后半句话被死死厄在喉间，再亦吐不出来，他低头蓦地冰冷的唇袭上她的唇，婉转不息，一阵阵强烈地掠夺，好似要把她汲尽一般，青纯瞪大眼睛，竟有片刻不敢相信此时的真实……
悲喜已不分，她只觉头脑中一片空白，唇瓣相接，气息想缠，神情亦是变得迷离恍惚了，这，好像是梦境一般……
轻轻闭上双眸，感受着他强烈而炙热的吻，长久而连绵，能让她窒息……
好似一切皆静止一般，连绵缱绻。
好似一切皆可摒弃，只要这一刻，这一刻就好。
心中最冰冷的地方，如清泉流过，却又让人不禁迷离，心中是迷离，脑中是迷离。
*** ******
一间隐匿的石室内，澹台凌天静坐于桌边，手持一书卷，静静品着，果真是十七王朝人人敬若的王，这种时刻，亦能恬静如常，好似在深宫在殿中一般，心中皆是安宁。
只是，安宁是安宁，却也隐藏着一丝丝愧意，是他，愧对他们母子啊，这上天，亦是要这般来惩罚他吧，天意，果真是天意。
静若无人，空寂幽冥，让人心中寒意四起，可是，他却眉目舒展，温文似水。
“轰”地一声，石门轻启，澹台凌天蓦然抬头，看着眼前缓缓走进来浅笑盈盈的青衣女子，心起初疑，以往也不是无人来此，不是九儿便是那送饭斟茶之人，九儿，好像从来都没有为难过他什么，只是把他软禁于此了。
这个人，是谁？
青衣女子，不是青纯是谁？
她浅笑盈盈，走到澹台凌天面前，在桌旁自找一地拂袖坐下，素手托腮打量着眼前的人，年约五旬，神色威严异常，淡定异常，眉目凌厉似剑，清瘦却不失端严冷肃。
“嗯，像，真像！”她盯着眼前的澹台凌天看了半天，澹台凌天亦由她去，只是甚是好奇地打量了一番她，青衣绝世，美貌非常，此等女子亦是世间少有。
她说像，像什么？澹台凌天甚是不解。
“姑娘何出此言？”放下手中书本，王有意地打量着眼前的小女子。
“我说你长得与那墨离像呀，虽然你比他老了许多，俊颜不再，可是这眉目却是七分相似。”青纯得意一笑，这个人就是自己要找的王不假了。
“哦？姑娘你知我是谁？”轻扫她一眼，凛然一笑。
“自是知晓。”
“姑娘来此为何？”王甚是有意打量着她，这般非凡的女子，莫非是九儿的……
“当然是来此救你呢，这天下，没有了王怎么行？”是呢，群龙无首，可是要大乱的，更何况，现在就有要乱的迹象了，想起昨日冰玄对自己竟然……青纯心中甚是恼怒，怎么可以……师父……从来没有那样对过自己。
“救我？”王一惊，这个盈盈弱弱的女子居然口出谗言说要救他？她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岂是这么容易就能出去的？
“是啊。”看着他的惊讶非常，她甚是好笑，这个样子，也跟墨离有几分相像呢。
“还是不要好，姑娘可知此处能进不能出？”王摇头。
“可是，你若是不出去，这天下大乱，国不可一日无君呢，若是这般，你愿意看着你的子民受战乱之苦吗？”青纯好奇地看着他，似想看他如何反应。
王摇摇头，看着这天下大乱？他自是不愿意的，这天下大乱，百姓如何安生？自己怎可让万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可是，他亦是相信，就算他不在宫中，王后黛惜儿也会帮他处理好一切。
“而且，王后因为你相思成疾。”青纯盯着他，随口道出。
“王后病了？”王惊起，怎么可能！
“你如何知晓？”他自是不敢相信一般，看着青纯，只望她尽快给他一个答案，“她现今怎么样了？”
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么？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墨离亦是跟他一样，哎……
“我跟随墨离往宫中玩耍了一遭啊，所以知晓了，只是，他们不知你在此地罢了。”是呢，他们却是不知，而墨离是知晓，却是不原来救你，后面的话，自然是没有说出口的。
“王，还要青纯带你出去吗？”就怕你不要，若是你不出去，自己可怎么向那夕紫交待了，欠什么不好，竟是欠了他这天大的人情。
“好，本王尽快回宫去。”王终于执意起身，只盼着尽快离开这寂寥深黑的玄冥宫，本是想在此与九儿多加沟通，让他不再这般恨自己了，可如今……哎。
且说青纯昨夜在这玄冥宫中摸索了大半天，发现这宫中奇大无比，一点也不比那王宫差上几分，只是王宫中守卫众多，宫女一堆，可这玄冥宫中，除了几位宫主随从，就再亦没有看到过他人，只是宫中重重机关，竟也是进来了，就难以找到出去的方向了。
幸好昨日一宿没睡，尽在这里瞎转找路去了，故此时说要出去，其实亦不是什么难事，青纯至小跟随师父，什么机关阵法，尽知尽懂，自然这些个迷阵暗阵，亦是对她造成不了多大的威胁。
带着澹台凌天，没多久，就过五关转六弯，找到了玄冥宫的外殿。
只是这外殿也是如旋梯一般，一层一层的绕，也不是说出去就能绕出去的，想她绕进来也用了尽七八个时辰之久。
“怎么还没出去？”王皱了皱眉，似有疑惑。
“你以为这里是你的王宫大殿？处处都是一片光明？这可是机关暗道从从交错，一不小心，青纯的命都得跟你一起搭上了，虽然说你是王，可都是天下苍生。”青纯抱怨。
“姑娘说得甚是有礼，若到宫中，本王自有重谢。”王听她这般道，甚是好笑，这天下竟有这般奇女子。
“重谢？”青纯摆摆手，甚是自恼，今天怎么就绕不出去了，难道又变了？
哎，轻叹一声，果然是师父的玄冥宫，一点都不比之前青云山的那个迷魂阵差了，根本无处让人进来，亦无处让人出去的。
突然一缕阳光照了下来，撒在她的玉脸之上，青纯一喜，抬眸一望，有了，就是这里不假。
“呵呵……”她沾沾自喜一笑，“我就说嘛，纯儿聪明无双，怎么可能丢了师父的脸了，这么小小的玄冥宫都出不去，她转首看了一眼身旁的王，“好啦，我找着地了，我们就从这里出去吧。”
素手一伸，指着十丈之高的那个洞口，对王说道。
那个洞口，确是进出玄冥宫的必经之路，若是破不了宫内宫外的迷魂之阵，自是无人能看得到它的，自从建宫以来，这能看到它的人，除了宫内的人，甚是寥寥，青纯，就是那寥寥中的一个。
“这里？”王有些不太相信地看着她，她浅笑盈盈自信非凡，这里真的可以出去吗？抬头看着那个洞口，深远幽长，就像是通向深幽地府的冥道。
“你不相信青纯？”青纯似有不满，怎么可能会有错。
“不是不相信，只是这里太高，本王想，伤着了姑娘亦是不好。”
“难道你怕了？”
“哦？何以见得，本王自是不会言怕。”
“哼，不怕何不试上一试？”青纯一冰哼一声，这小小的玄冥宫怎么可能挡得住自己了。
“好。”王无奈摇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青纯玉手一伸，青绫飞出，瞬间便缠至他腰间，王那剑眉一紧，这个女娃娃，在玩何花样？莫不是要这般把他带出去？
不容得他多想，青纯一声轻笑，一句“拉紧了”碧衣如水，轻点玉足，双臂一展，便飞身而上。
她一个回身，一个凌空，玉手一扬，双足一跃，便从层层岩壁之上轻身而上，一瞬间便到了洞口之处，若不是还托着一个人，只怕她早就跃出去了。
唇角勾起了一丝弧度，这般简单之事，怎可能难得住我青纯了。
她伸手一握，便攀上了洞口一棵蜿蜒的大树，青绫一收，玉手一紧，便要借力从树上踏出去。
可是，青纯此时却想错了，那树自然是大树，树干自然是实而不断，两个人的重量支撑而上亦是不会出事，却在这时，洞下一个声音响起，“何人在此！”
不好，王心中一寒，这个声音他自是记得，是一个女子的声音，那是这几日来为他斟茶送饭的冰清儿，冰青儿，亦是玄冥宫中他见过的唯一一个女子。
与话音同时而来的还有一支利剑，剑如寒冰，瞬间而来，只闻吱吖一声，青纯手指攀上的大树便齐根而断……
“不好，”青纯小声道，“哎，什么人这么不识实务，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坏了纯儿的好事。”话中竟无半点担忧。
听得青纯一言，王从惊惘中醒来，这……可如何是好……心中大惊，却是吓得道不出一句话来，虽然是万人之上，这般艰险却是从未经历过的。
随着树干尽断，洞口的两个身影也因失去了支撑而翩然下落，青丝若云彩飞舞，如九天仙女轻出凡尘，又若画中飘出的人一般，竟是刚刚发出一剑的冰清儿也看得呆了……
冰清儿就那样看着，两人从十丈多高的洞口失身落下，一直落一直落下去……洞口之下，是深渊，是断崖……那层层黑暗通往何处，她却无从知晓，除了冰玄，那里是无人踏入的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