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二十章 小九殿下（1 / 1）
风吟晚，夜无声，静语道，思人时。
一孤人影，一盅清茶。一个年近半百的老者，静坐于殿中，闲目静心，似在等着何人。
这里，自是那玄冥宫，寒玉殿，这，是冰玄的卧室。
此殿无双，主人亦是绝世，只是，这此时此刻静坐于玉桌旁静心闭目的人，是谁？
“小九，你还是不愿出来见父王一面吗？”一个苍劲的声音响彻宫中。
声落，四境又沉入一片宁静，只道是片刻之后，轻轻有脚步声传来，极轻却是掩不住的优雅与风华。
一个黑影出现在殿门前，光华无双，摄人心魂，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殿中静坐的老者，再亦不多迈一步。
“你竟是这般痛恨父王？”老者再道，眼眸深深地一眨不眨盯着殿门下黑影，黑影幽离，若真若幻。
一声轻笑，一步轻迈，静走无声，笑靥浅溢，黑影轻飘而来，立于桌前，长袖一拂，翩然而坐，却是双目黯淡，看着眼睛同是静坐的老者。
“父王。”一声轻唤，两字脱口，眼中空幽，“父王肯屈身到此，孩儿又怎能不见？”
黑濛的眼中却是半点情义也无，只是死死盯着眼前人，一股恨意涌上心头。
王死死盯着冰玄，像是要从他无尽空幽的眼神中看出一点什么，良久之后，却是摇头一叹，“你还是不愿原谅父王？”
轻笑一声，冰玄道：“父王么，可惜了，孩儿现在不是父王的小九，不叫澹台玄，孩儿现今名叫冰玄，是这玄冥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宫主。”
“澹台玄么，早在五岁那年，就已经死了，所以，王现在可以叫我冰玄。”冷音如雪，眼眸如冰。
“竟是变得这番快？小九，难道你再叫一声父王亦不愿意吗？”王一脸无奈，一脸歉意，自是他负他良多，这一切，亦是源于他。
“自然是不愿意。”冰玄浅笑。
“若是我将这天下皆送与你，你亦不愿意？”似心有不甘，王再道。
冰玄浅笑摇头，这天下，是他想要的不假，却不是想要他来赠与自己，而是，亲手得到的。
更何况，这一切，原本就是自己的，又何须他人相赠？自己不但要得到这天下，还要毁了那……倚天城！
“因为，”粲然一笑，邪念四起，“冰玄想看到王痛苦。”
“小九！”王怒起，眼中却是无一丝怒意，尽是万般无奈，心中是悔，悔不该害他们母子相离，悔不该害得他看彻炎凉，心中是恨，恨自己不配言爱，恨自己负她亦负他们。
“冰玄？你便是再亦不要与父王姓？也罢，你本亦是冰家的后人。”想起了她，那个曾经对自己温柔如水的女子，那个风华绝世的女子，那个被自己所伤却爱自己亦深的女子。
冰暮澈，暮儿，暮儿此是亦会原谅他的，不是么，必竟，他从始自终，都把心交给了她，从始自终，这个王位，都只为他们的儿留着。
黑衣玄目，他幽幽地看着眼前的人，这个人，是他，把自己带到了这个世上，却是，什么亦没有给他，却是，活生生的夺走了自己应有的一切！
冰玄只是死死地看着王，好像要从他那双尽显威严的眼中看出一丝胆怯，看出一比别样，却是什么亦没有，有的，只是深深的悔意，还有那无尽的……爱，那是父子之爱，是对死去的暮儿无垠的爱，可，那些爱，亦不能把他早已是冰冷的心融化，亦不能把那些心中所有的黑暗给驱除，它们好像只能这般，无力着。
一声轻笑传来，冰玄起身而立，“我想让你看看，看看我冰玄是如何让你的倚天城变成灰烬，如何让它比这迷离之城还惨淡！”
“澹台玄！”王亦怒起，这个天下，他可以相让，这个天下，他亦是只想给他，可是，他却是不许，不许他竟要拿这天下苍生玩于鼓掌之上！
“你莫要望了，你虽然是暮儿的孩子，可是，你亦是我澹台家的人，亦是我澹台凌天的九王子！这天下芸芸众生，都是你的子民，你……”一时气急，却是道不出下文。
“我怎么了？我伟大的王，我只是想让你看看，当年我迷离之城的千万人，难道，就不是人？你亦是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为何，我不能？莫要望了，冰玄的身体里流着跟你同样的血！”是的，同样的血，都是冰冷无情的！
“不，小九，你错了……”那气势那真音好像低了几分，又好像穿越了无尽黑暗，幽幽而来，“父王不是你想的那样，当年的错，是错在父王，这迷离之城千千万万的百姓，我亦是有负于他们，可是，那些都是过去了，如今，这天下，皆是一片安宁，可是，你又为何还要再重蹈覆辙呢？”
“冰玄怎么可能会有错呢，我相信，娘亲亦是会同意孩儿这般做的，因为，迷离之城是她一生最想要保护的，可是，你却是害得她家毁城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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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莲花绽，香馥浅溢，清纯如许，唯美甚画。
此地皆是一般大气，宫庭楼台，陈梁石璧，精啄玉雕，风雅异嘉。
盈盈少女，青衣若蝶，静坐于莲池一旁大树之下，看着亭台皆好，瓣舞溢香，清风扫柳，细叶拂枝。
十尺外，一白衣公子轻拂玉扇，浅笑盈盈，如水相望，十尺那么近，却好似有千万里那么远。
这两个人，亦是不同道之人，以往乃是一邪一正，如今何堪？
“在那里鬼鬼崇崇干嘛，难道纯儿的背影竟得如此迷人？让七殿下你也生得醉了？”话中藏刺，不是青纯是何人。
“小妖怪，真是难得呀，这几日在宫中，你居然没有伤我一兵一卒，还为墨离救下一位溺窒息的宫女，真是不简单呀，小妖怪，快快道与你墨哥哥听听，你这倒是安得什么心？”墨离淡淡问道，好似随心而问，但是，却是及在意青纯有何回答的。
青纯看着池中无数莲花朵朵，心中亦是怪异无比，何时自己竟在意起它人生死而来，想起昨日，在龙蜒宫的碧月潭无聊之时，却见一少女落水，若是先前，自己才不管他人生死，可是，为何昨日会得那般？
心中好像有两个声音同时想起，救与不救，似在挣扎，最后却还是救了，为何会变得这般？
“才不是呢，纯儿哪里有何事了，纯儿只不过是想，如此清澈至极的碧月潭，给那小丫头给捣得水波连连，宁静皆失，甚为不忍，才把她给弄上来，只是，不忍将那一潭之水给捣浑罢了。”轻声一笑，缓缓道出。
这般么？墨离皱了皱眉头，亦不知这青纯安得何心，这几日在宫中皆是一阵乱串，龙蜒宫中何止上千守卫，却都是被她一一瞒过，这样的人，不是妖是何物？
却是不知，她这般是为何意。
“小妖怪，你道是说与你墨哥哥听听，这宫中有何好玩之处？”墨离甚是好笑。
青纯无奈，什么时候，自己才能摆脱这个“小妖怪”了，突然心中油然而生一种眷念，想起了在夕紫堂中的一声声充满敬意的“神仙姑娘”，还有那婉婉叫的“神仙姐姐”，看着当神仙可比这妖怪舒服多了，青纯不无感叹。
心中却是一惊，最近自己真是甚为怪异，想从未想之所想，做从未做之所做。
“这宫中好玩之事么？”青纯轻轻转头，看着身后白衣翩翩的墨离，心中亦如那莲池之水拂风而起阵阵涟漪，“与青云山想比，纯儿觉得此处甚为无聊。”
是呢，此处甚为无聊，又怎比得上自己与师父闲云野鹤，琴音流水。
不知，山涧竹林，玉泉青山，可再有此梵音飘离，可再有此青衫翩雅，可再有此青衣若蝶。
墨离闻得此言一怔，这宫中，却是不比那世间清逸洒脱，可，这宫中，却是他最想要的。
一阵清风四起，只见青衣如蝶飞舞，翩然而落，青纯玉足一点，轻身一闪，从池边轻轻跃起，一跃，一个转身，一个旋落，轻落于墨离身前，浅笑盈盈，看着眼前白衣之人。
“澹台墨离，呵呵，这个是墨哥哥的名字是不是？宫中于青纯而言，甚是不好玩呢，所以，”轻声一笑，眼中却是看不表何意的思绪飞出，“青纯决定要走了。”
“你要离开？”墨离似不敢相信，这个小妖怪到底在做什么，想前两天自己在外知晓父王被失踪，急急赶回宫来，两日下来，却还是不知前因后果，不知父王到底身去何处，不过，心中的疑惑却更是深了。
轻轻点头，青纯莞尔一笑，“自然是要走了，因为，青纯在这里找到了青纯想要的东西，所以，这里虽然是很多人想要的，于青纯而言，却是一文不值。”
“一文不值？”墨离惘然，对于他，这又能值多少呢？那张俊美的脸上，隐隐有着一丝迷惘，是不知身在何处的迷惘。
“你要去哪里？”墨离轻声道。
“纯儿受人所托，那个人，也是救了纯儿一命呢，纯儿不想欠于他人，所以……”所以就只好这样了，青纯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幅画，紫衣如水，青丝飞扬，笑得绝世风华，那样的笑，可容天下，是他，为什么又是他。
赌气似的摇了摇头，似想把脑海中的一切尽数甩开来，不知为何，近来这几天，觉得什么似有些不同了。
“所以什么？”墨离追问。
“没什么，青纯要走了。”碧衣飞扬，莲步轻移，浅笑盈盈，“哎……青纯可是要去为这天下苍生求得安宁呢。”
“什么？”墨离惊起。
“呵呵……当真是墨哥哥也被青纯吓到了，青纯跟你说笑的。”
“你知道父王在哪对不对？”墨离眼眸一亮。
“嗯？”青纯一怔。
“小妖怪，你知道父王在哪里了，对不对？”墨离再追问。
“呵呵……七殿下你不是也知道吗？”那绝世的脸上笑容更深了，“只是，为何七殿下却不去救你父王呢，看来，这天下于七殿下，亦是比你那父王更为重要呢。”
“你！”你竟然知道，墨离沉默，不再多言。
“我怎么了？纯儿可是心为天下呢，自然是不会让墨哥哥你胡来的。”美目一眨，甚为迷人。
“你为天下？”墨离甚是好笑，“若是你为这天下，当年青云山，你亦不会伤害那一千多条人命了。”
“哦？”青纯一怔，却是眼中自有深意，“那七殿下，你觉得，如今，纯儿会怎么做呢？”
“墨离不知。”
“纯儿亦不知呢。”青纯美目一抬，空远幽静，看着苍穹雁飞过，心中自是迷茫。
“七殿下！七殿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一声惊叫此时响起，远处一个小宫女着急地跑过来，她跑得飞快，小脸都泛着淡淡潮红，甚为可爱，只道是这等时候，哪里还想到什么可爱之说？
“七殿下，”那小宫女跑得近了，到了墨离身前，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这般，那口气还未喘回来似的，“七殿下，您快去凤吟殿看看吧，王后她，王后她……”
小宫女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却是不敢抬头，声音弱弱的，到了最后，竟是连话亦说不出来。
“母后怎的了？”墨离轻轻走过去，走到她身边，十分心急地问道。
青纯道是轻声一笑，拂袖一拉，就把那小宫女从地上拉起，一手抚着她的肩道：“小丫头别这样，你纯儿姐姐看着也心疼呢。”
“青纯！”墨离怒目而视，瞪了她一眼，然后低声问道：“母后到底怎么了？”
“王后她，因相思成疾，怕是快，快不行了……”小宫女声音弱得似没有一丝气力，却又好像是怕极了眼前之人。
“怎么可能？”墨离一怔，昨日才去凤吟宫看了母后，怎么可能就相思成疾了，昨日不是还好好的吗！
只见白影一闪而过，那个甚是俊雅的七殿下亦不知去向，接着又是一青影拂过，绝世青衣也消失一空。
小宫女怔怔地抬头，用那苍白的小手揉了揉眼睛，似不敢相信，他们，竟这么快就消失了？果真是名不虚传的七殿下呢，宫中之人甚为怕他，也难怪今日她这般胆怯了，只是那个先才将她扶起的女子是谁？翩然若仙，美貌无双。
“母后！”墨离脸色苍白的看着正躺于床榻之上的人，凤姿丹仪，双目微闭，玉唇如樱，竟是这般的出得靓丽之人，竟是墨离的母后？不远处的青纯甚是不敢相信。
再看这凤吟宫，红绫似凤，姿质万千，画璧游龙，高棂浅台，玉榻无双，皆是一般大气！
可是，这殿中之人却都是低垂双目，静跪无声，几位御医数十位宫女亦是久跪不起，只为这七殿下甚是恼怒此等无力，七殿下，真是可怕异常呀，这宫中之人尽知。
不远处青纯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不知在想些何事，嘴角，却是勾起了一丝丝浅笑。
“为何母后到现在还不醒来！”墨离大怒，那一怒吓得几位御医也是一怔，皆是颤抖兼无奈，王后的病突发，任是谁都知，王后爱王心切，王失踪几天有余，音讯全无，王后自是……哎，一声长叹，皆留于心。
“你们都是哑巴吗？为何无人回话！”墨离再吼。
青纯绽放在玉脸之上的浅笑，亦是被这一声吼得怔了一时半刻，那笑亦没有先前那般好看了，似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向是温文尔雅的墨离，居然会变这般，这人，难道都是说变就变的不成，那，是不是师父变得对自己冰冷异常，亦是正常的？
又是一怔，师父……他……
“若是再不回本殿下的话，全都得死！”俊眸中似可以喷出火来。
“七弟，你为何这般生气，他们亦是没有办法呀。”一旁的大殿下看不下去墨离这般，这个七弟或多或少，都让他有点头疼，除了那未见过几面的老八老九，这个老七算是几个王子中最得王喜爱的。
“是啊，七弟莫要生气，母后亦是会好起来的。”二殿下与五殿下同声道，他们对这个七弟亦是又气又恨，气的是为何他久日不在宫中，这宫中之事却尽在他掌之下，恨的是为何父王对他们皆是不冷不热，对老七，召见得倒是多上几次。
难道自己常在宫中，步步不离，还比不上这个久于江湖的七弟不成！不过，这些话亦只是在心中道道罢了，几位殿下亦是知晓，不论是文智武功，心狠手辣亦是无法比之。
“呵呵……”一声轻笑传来，又轻又魅，引得几位各自一番心思的王子连连回头。
眼光一触那不远处的青影，皆是一怔，只道是先才不在意，这才看清了，原来是这般风华绝世，这般奇女子，世间竟然会有如此之人！
只见青影飘然而来，没错，确实是飘过来的，只因青纯的青泠踏水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自然是声息皆无。
却见青影飘到墨离身旁，俯身一看床榻上之人，脸上自是浅笑盈盈，若素莲开，如诗似画，无双似奇。
“小妖怪，你可以走了！”墨离轻声道，冰冰冷冷，却是没有先才的怒意。
这殿中之人皆是一惊，为何，七殿下对这个女子竟有着不同！
“哦？”青纯美目一眨，“墨哥哥三年相伴，不离不弃，纯儿哪得这般就走的道理，自是要送墨哥哥一份大礼才好。”
三年相伴？众人皆是一惊，难道三年七殿下皆未回宫，却是为了这般佳人？佳人好呀，佳人难再寻，何况，更是这等美若天仙的女子，世上无双！原来殿下是……
几位殿下的脸上竟也是浮起了一抹怪异，那脸上，有艳羡，有嫉妒，有怀恨在心，还有着千般不甘，为何，这天，对这个七弟是这般宠爱有加，竟有这般美人相伴，若是换了自己，皆是死了亦甘心了。
“青纯！”墨离声音高了一成，“我再说一句，你可以走了！”
眼中，似有着层层怒火，看来，他是真的生气了，竟是这般在意他的母后？这个人……自己的父王失踪竟还没有这般……
青纯一怔，掩唇一笑，“要纯儿走吗？纯儿心都碎了……”轻声一叹，翩然转身，微风四起，碧衣若蝶舞。
“只是，本来纯儿还想救你母后一命的呢。”那声音飘飘离离转来，青影，却早已轻轻飘出殿门之外。
墨离听得此言，双眸一亮，一抬头，眼中亦浮起了丝丝疑惑与不解，只见凤吟宫中，青影之后，一道白影似箭一般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