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十三章 往事如夕（1 / 1）
青纯一想到师父，心中就觉得前所未有的平静，看了一眼君子夜，这张脸真的很熟悉呢，只是君子夜这个名字真的是不认识呢。等等，他说他是倪晞山庄的人……一想似乎有几分明了了，青纯淡然一笑，“子夜哥哥怎么可以杀纯儿呢，纯儿可真是无辜的呢。”
“哦？”君子夜眼神一厉，“倪纯，你还不承认你就是她么，虽然这容貌是变了，但是……你不要忘了，我可是……”他轻轻地靠近，轻轻在青纯地耳边说道。
“倪——沉——君。”轻轻吐出那三个字，满意地在她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惊讶的表情。
青纯那眼中的冷清如水，变成一丝丝惊度与愤怒，是他，原来是他，居然是他！心中压抑了好久的火已经快点燃了，十几年来明明就把什么都放下了，什么爱与恨都放下了，可是为什么现在心中的感觉……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就好像是在深潭海底泯灭了千年的火苗又被寻找出来一般，是一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倪沉君？”青纯瞪着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眼前之人，似有些不敢相信，有些不也相信这眼前之人居然会是他！
曾经跟她一起长大的表哥——倪沉君！是他，从自己五岁开始就照顾自己，处处皆为自己着想。
她大叔叔的儿子，倪沉君！大叔叔和爹爹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懂事起只看到了自己的爹娘，亦从未见过他的爹娘。还记得小时候她不管走到哪里他都会陪在她身边一直保护她，就算是她贪玩被爹爹责骂，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为她顶那些错，为她挨那些骂。从小爹娘就对她冷淡得紧，从来都是不闻不问，她从生下来到现在见过他们的次数还比不上她的年龄。
可是爹娘似乎对他爱护有加，处处都替他着想，他身体不好就为他觅天下所有名医，所以人说倪晞庄内神医如云，其实全是为了他。那些先生也都是整天围着他转，四书五经文房墨宝也都是为他而备，还有庄内武林各大派的高手，皆因为如此加上他天赋极高，直到他十三岁那年剑法便是炉火纯青，一个十岁的少年能到那个地步，可真是了不得了。所有见过他的人都说他以后必能成大器，可是他们却看也不看一眼她，只是点点头说小姐很可爱，却从来都不曾教过她什么，从来没有谁对她另眼相看，在他们眼中她就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孩。
还有那道疤，那一年，她六岁，他十一岁，十一岁的他陪着六岁的她练剑，她却不管怎么样也都打不过他，突然她灵机一动，居然对着他一直傻笑着，一直笑看着他，就那样笑着。他不知道她的笑是什么意思，还以她是对他示好，放下手中的剑就过来拉她，却被她冷不防的一剑给刺伤了手臂，一剑，流了好多血，差点要了他的命！那时的他身体差得要命，好像一不小心就会倒在地上的样子，永远都是只叫人心疼，可是不知为什么他却从来都没有骂过她，一直心甘情愿地为她做所有的事。
那一剑，在他的手上留下了一个不可消逝的疤，可是事后他亦没有说什么，只是和她爹爹说是他不小心在跟她比剑的时候弄到的。之后他就一病不起，一直一直那样永远只能躺在床上，永远都不能下床走动了，差点就让他远离这个尘世而去。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从那以后她的爹爹和娘亲，就对她特别的冷淡，他们总是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她，小小的年龄自然是不知那样的眼神代表着什么。
其实她那时并不知道的还有更多，她的爹娘从小亦从未爱过她。她亦只能望着那冰冷的高墙，想着那些外面的世界。后来如此这样他一直都在病床上，迟迟未起，不知不觉竟是一年过去了。
一年后，她七岁，他十二岁，那日正是她七岁的生辰，可是在她的记忆之中，她再也没有遇到比这个糟糕的生辰了。直到现在她依旧还是记得，那天发生在庄内的那场大火，那场火就像是噬天的红霞一般，那么明澈了整个天迹，那场火是前所未有的明亮，烧的正是倪纯庄的庄落重地——藏宝阁。
藏宝阁中尽是武功秘笈无数，皆乃百年来庄内高手所传，可也是爹和娘居住的地方！七岁的她看见那红霞燃得正旺心中皆是无比担扰，她还太小，不懂得如何才救人，只是随着那要救火的人群跑了去，身子弱小的她很快的便溜入那了庄中禁地，那里是从小到大都不得踏入的地方，此时，却悄悄溜了进去。七岁，世事皆不知，一路沿着那火走进去，看到的竟是满地的人，那些人一动也不动就那么躺在地上没有了呼吸，他们脸上的表情都是那么痛苦，好像极为不甘。
在快踏入那间爹娘住的小楼的时候，原本没有一个活人的藏宝阁中突然急急地跑出两个人来，那两个人居然是她的爹和娘！七岁的她一阵惊喜欢地跑上去大声叫着爹娘，那两个却是惊讶地回头，然后看着她冷笑，那句话是一生都不会忘记的。那是爹爹铁青着脸望着她长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果然是祸精。”
然后居然头也不回地要走进小楼边上那已经被火烧得如深血一般的亭阁，心中自是一惊就要跟上去，可是正在那个时候娘却伸手一甩，把她给甩了出十几尺远，那么幽怨地看着她。
“倪纯，你害得我们倪家的人都够惨了，你亦不要再靠近我们了，你可以走，走得远远的，就是对我们倪家最大的恩赐。”
她瞪着眼睛，怎么也不敢相信，那话居然是她的娘亲跟她说的，那小小的脸庞上尽是泪水，他们，他们怎么可能这般对她呢，他们可是她这世上最亲的人呐！
“你可以滚了，以后再亦不用你踏进这倪晞山庄。”爹爹最后的那句话竟让她震惊得连哭也忘了，就那么怔怔地看着那两个人消失在这火海中。
小楼已经被那漫延的火给层层覆盖，而这四周皆已层层火起，出去更是难上加难，虽小，却亦知这一次看来是难以出去了，只是那么绝望的看着那爹娘消失的地方，小小的心中已埋藏了几年的怨恨皆起，一直一直，就那么如冰剑一般的刺到了那内心深处。那种一次次被放弃，被抛弃，一次次被忽视，他们虽是她的爹娘，可是这七年来除了生命他们还给过她什么？她怔怔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那火势越来越强，却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可是却不动也不怕，七岁的小女孩对于死并没有什么定义。
就在那时候一冰冷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她一惊，那个人脸上冷得没有一丝表情，就像看一个仇人一般的看着她，那样的眼神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是那个人第一次脸上出现了这样的表情。
“表哥，你干什么？”她又惊又怕，虽然年小不懂事，她亦知表哥此时的怪异。
却见那位十三岁的表哥，脸上浮起了一抹怪笑，是冰冷而透着肃杀之意，“我要你们全都死。”说得是那么惬意，那么轻松，好像人的命是废墟一文不值。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瓶中——是夺魂水！她吓得退了一步，从来都没有恐慌与紧张涌上心头，心中是深深的绝望，全都死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一向疼爱她的表哥居然变成了这样，为什么，他不是一直都弱病在床吗？
“十多年来我一直都要忍，为的就是有今天这一天，你知道人为什么会有今天吗，”他步步紧逼，她流泪摇头，“因为我想看到你们全家伤心难过的样子，我想看到你们全家惨死的样子。”
停在脖子上的手越来越紧越来越让人窒息，她却被那场火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因为那火把他们全都给包围了，他在那火光的照耀下面目变得更加的狰狞，仿佛要把她吃掉一般，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拉住他的那只手就是重重的一咬，那血一滴一滴沿着嘴角落下，她真真切切的感觉到原来是那么喜欢这种味道，血的味道。
他反射性的把她一甩，用尽了全力的一甩，她就被他从手中一直甩向了那深不见底的火海，她清清楚楚记得，那在空中飞舞的瞬间，那是她前所未有的害怕。那一甩手把她甩进了那将快燃烬了的高楼之上，重重的摔在了那门边，那么重，那么无比的疼痛，她挣扎着爬了起来，却看到了那眼前之人那是——她的爹娘。他们在那里收拾着些什么，看到了她，他们自是一惊，然后一声冷笑，居然头也不会的又收拾起来，那些东西好像是——剑谱。居然她在他们心中，还不如那些剑谱么，“爹，娘。”青纯心里满是害怕的叫道。
他们只是看了她一眼，“倪纯，若是今日是我倪家大难，若是你以后还活着，就忘记自己是倪家的人吧，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那声音里尽是仓促，她的爹爹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收着那些东西。
“怎么，你不还不走？倪家就是因为有你才变得今日这般庄毁人亡，你不知道你是个不祥之人吗？”那是她娘冷冷的声音尽是幽怨。
她怔怔地看着他们，从来没有过的陌生，他们居然这般对她，她不是他们唯一的女儿吗？一根房梁倒了下来，重重地砸落在她面前，又一根……竟然都没有人管她，亦没有人看过她一眼。她就那样怔怔地，看着那大火漫延，一直深深漫延到她的心里，那么深不见底。
……
青纯从那些思绪中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人，倪沉君，是他，竟是他！是他把自己扔进了那片深不见底的火海，是他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居然还要说杀了自己，那个从小只会对她好的他，可是却在那场大火中居然要杀了自己！
青纯自是一怔，又呵呵笑道：“看来沉君哥哥跟纯儿真是缘份不浅呐，莫不是你今日也是来杀纯儿的么，可是你莫要忘记了我不是那个只会哭的倪纯了。”笑靥如花般绽放，眼中是深深的冰冷。
君子夜淡淡一笑，“你别忘记了，你现在可是什么气力也使不了，我的兰水香可是深入你体内，怕是没有那一两个月你是恢复不了的！”君子夜眼中尽是凌厉，“只怕是一个月后，亦会……”
“那又怎么样？”青纯打断他的话，面上一丝无所谓的表情，好像那命也并不是自己的，“倪纯早在十多年前就死了，现在的是纯儿生死乃天命，纯儿死了没有人为纯儿伤心的。”
“哦？”君子夜上前两步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眼中好像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你能活到今日已经是上苍对你最大的恩处了。”君子夜手一闪，捏住了青纯白晰的脖子一阵收紧，奈何青纯所中那兰水香，，竟是什么功也用不上了，心里只道不好，可是脸上却仍是那般冷冷没有一丝表情的。
只觉得一阵窒息，原来现实是这般可笑？十多天前未逃脱的劫今日又如那日一般显现了。只觉得掐在颈间的手收得越来越紧，越来越紧，可是自己一运功竟连那反抗的气力也无。师父……师父……真的不来救自己了吗，还记得那一日火光冲天，当自己快要绝望的时候一抹青影出现在自己面前，抱起了自己……可是，可是为何到现在师父的身影却还是未出现呢？他究竟在哪里呢，难道纯儿死前再看你一眼也不可吗？
心中只是满满的失落，眼前的一切就那么黯淡下去，黯淡下去，只觉得沉入到一片黑暗之中，眼前的人冷冷的笑着，“这般的美貌绝世，可惜了。”
“非也，非也。”就在快要完全沉入黯淡之中的时候，眼前紫光一闪，一道身影电光火石一般随着那紫光出现，看着快要陷入沉静的青纯摇了摇头，“纯儿呀，纯儿，枉我夕紫这么远跑来找你，你竟然是这般的没用呀。”那紫光再一闪，君子夜紧掐青纯的手被一道紫光弹了出去，君子夜一惊，看着眼前之人又是一怔，那样的人自己一世也未曾遇见过，那样的紫衣那样的笑容，那笑可容天下，可容四境！
“师父……你终于来了。”青纯在快要失去意识的那个瞬间轻轻吐出一句话，轻轻柔柔带着不尽的欣喜，无奈却怎么也睁不开那低沉得只剩下一条缝的眼睛看清这眼前之人。
“君子夜，你不是武林盟主吗，怎么可在欺负一个女子呢，何况还用这种手段？”紫衣人满脸的笑容，是绝对的真实绝对温柔淡雅的笑。
“你……你怎么认识我，你是谁？”君子夜又是一惊，上下打量了一下这眼前的紫衣如画之人，这个人竟像那从九天梵界中飘飘而来的仙子！美得如诗如画，如梦如幻，俊美无双，沉鱼落雁皆不足以形容，如此的绝妙，如此的风华，如此的气势，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长发披于身后，长长软软，如天蚕真丝一般光滑无比，额前一玫紫珠轻坠，紫色的珠子光华无双，竟衬得发丝也泛着幽幽紫光，此人就好似空谷幽兰静谧美好。紫衣人接住迷迷糊糊中的青纯，轻轻的为她抚去那脸迹的发丝，温柔优雅，“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做为一个为武林伸张正义的盟主，是不可以欺负一个弱女子的。”说这话之时依然是保持着优雅如画的笑容，好像可以包容这世间的一切，好像可以扫尽这世间阴霾，君子夜似有种错觉，似乎那心中有什么东西被这样的笑容给掠走了一般。
“还有，你虽然是武功绝世，可是你亦敌不过我，我……是不会让你伤害她的。”来人无比纯净的笑容清清淡淡，有着说不出的清晰。紫衣之人淡淡地笑着，两手抱起青纯往房门之外掠去，君子夜一惊，自己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放走了她？只是那样的笑容那样的双眸，真的让人不知深在何处，那样的笑可以包容一切！
好像任谁也不能杵逆他所说的一切，似乎只要是他说的都是对的……他究竟是怎样的人？那样的人那样的气质，那样的脱俗，那样的笑容，那样的紫衣似镜人如画竟是自己穷尽一生也未曾见到的，身上所发出来的气势也是自己穷尽一生也起未曾赶得上的。眼波如水眼中尽善，眼眸深处自是天下，眼眸深处竟无一丝阴霾，有的只是如三月朝阳般的清明与温暖，无双亦是真实，不尽的温柔似可以照耀所有的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