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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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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是村上春树最重要的之一,与《挪威的森林》、《舞舞舞》合称为村上春树三大杰作。

共40章,单数20章

“冷酷仙境”,双数20章为

“世界尽头”,这种交叉平行地展开故事情节的手法是村上春树的特征,而这部作品是这种特征最典型的体现。

“冷酷仙境”写两大黑社会组织在争夺一个老科学家发明的控制人脑的装置,老人躲到了地底。

主人公

“我”是老人的实验对象,他受到黑社会的恐吓,在老人的孙女帮助下,经过了惊心动魄的地底之旅,好容易找到老人,却被告知由于老人的计算错误,他24小时后离开人世,转往另一世界即

“世界尽头”。

“我”回到地面上,与女友过了最后一夜告别,然后驱车到海边静候死的到来。

“世界尽头”是另一番景象,这里与世隔绝,居民相安无事,但人们没有心,没有感情,没有目标。

“我”一直想逃离这里,但在即将成功时选择了留下,因为

“我”发现

“世界尽头...

《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是村上春树最重要的之一,与《挪威的森林》、《舞舞舞》合称为村上春树三大杰作。

共40章,单数20章

“冷酷仙境”,双数20章为

“世界尽头”,这种交叉平行地展开故事情节的手法是村上春树的特征,而这部作品是这种特征最典型的体现。

“冷酷仙境”写两大黑社会组织在争夺一个老科学家发明的控制人脑的装置,老人躲到了地底。

主人公

“我”是老人的实验对象,他受到黑社会的恐吓,在老人的孙女帮助下,经过了惊心动魄的地底之旅,好容易找到老人,却被告知由于老人的计算错误,他24小时后离开人世,转往另一世界即

“世界尽头”。

“我”回到地面上,与女友过了最后一夜告别,然后驱车到海边静候死的到来。

“世界尽头”是另一番景象,这里与世隔绝,居民相安无事,但人们没有心,没有感情,没有目标。

“我”一直想逃离这里,但在即将成功时选择了留下,因为

“我”发现

“世界尽头”其实是

“我”自己造出的。书中想象力奇特,艺术水准高超,情节极其荒诞而主题极其严肃,用变形的手法写出人们对当代资本主义社会的混乱现状逃避无门的真实心态。

村上春树(1949-),日本家。曾在早稻田大学文学部戏剧科就读。

1979年,他的第一部《听风之歌》问世后,即被搬上了银幕。随后,他的优秀作品《1973年的弹子球》、《寻羊冒险记》、《挪威的森林》等相继发表。

他的创作不受传统拘束,构思新奇,行文潇洒自在,而又不流于庸俗浅薄。

尤其是在刻画人的孤独无奈方面更有特色,他没有把这种情绪写成负的东西,而是通过内心的心智性操作使之升华为一种优雅的格调,一种乐在其中的境界,以此来为读者,尤其是生活在城市里的人们提供了一种生活模式或生命的体验。

深受触动。太为冷酷仙境最后的一天而感动,村上细腻的笔触用来描写进入世界尽头前终于放下所有包袱,返璞归真,沉淀下一切来拥抱世界再合适不过了。

这个世界有繁忙,有黑暗,有战争,有让你感到怪诞的一切,但正因如此你才能为细微的美丽而心动,《轻拂的风》,刚卸完货的旧货轮,跨越漫长道路洒在眼皮上的太阳光……他的人生态度实在令人动容。

同时令我非常感动的是选择留在世界尽头这样一个结局。影子说,我喜欢你,即使除去是你影子这点。

村上借这句话传达了对躲避在自己创造的乌托邦式世界里这种做法的包容。

他宽容人类的恐惧和痛苦,宽容人类的逃避主义,也正是这样一个结局让我彻底爱上这本书。

关于食物:我不相信飯量小的人,總懷疑那種人在別的地方補充給養。

威士忌這東西一開始是要靜靜觀賞的,觀賞夠了才喝,同對待漂亮女孩一樣。

人生僅剩24小時,該乾的事原本堆積如山,實際上卻一個也想不起來,終歸我想得起來的,只有同女孩一起美美吃上一頓喝上一頓,此外沒有任何感興趣的事。

关于世界尽头的小鎮:我们每一个人在这里分別挖著純粹的坑。沒有目的的行為,沒有進步的努力,沒有方向的行走。

你不認為這樣很好?誰也不傷害誰,誰也不受誰傷害;誰也不追趕誰,誰也不被誰追趕。

沒有勝利,沒有失敗。正確的是我們,他們才是錯誤的。自然的是我們,那幫傢伙才是不自然的。

我是這樣相信的,堅信不疑。否則,勢必在自己都不知不覺之間被這鎮子吞噬,被吞噬之後可就悔之莫及了!

理論上完整無缺的世界根本不存在。然而這裡卻是完整無缺的。這樣,必定某處做了手腳。

就像看上去仿佛處於永恆運動的機器在背後利用肉眼看不見的外來動力一樣。

人這東西本身就俱有導向能力,那也才成其為自己。要相信自己的力量。

否則你就將隨波逐流地置身於莫名其妙的場所。关于心:如果沒有愛,那樣的世界就和窗外一掠而過的風沒甚麼區別,既不能用手撫摸,又不能嗅到氣味。

一旦丟掉心,安詳即刻來臨。那是一種你從來不曾體味過的深切的安詳感。

也許你覺得像記憶,其實只是你本身捏造的人為的橋梁。總而言之,在你自身的主體性同我編排輸入的意識之間存在極為情有可原的誤差,而你為使自身存在正當化而力圖在這誤差之間架設橋梁。

每個人的心千差萬別。根據不同情況和對象,你可以在一瞬間差不多自然而然地在勇敢和怯懦之間選定一個點。

這種縝密的程序早已在你身上形成,可是你幾乎不了解程序的具體區劃和內容,也沒有必要了解。

即使不了解,作為你本身也可以照常使之運轉。這根黑匣子完全是同一道理。

就是說,我們頭腦中埋藏著一個猶如人跡未至的巨大的圖像墓場般的所在。

應該說,除去宇宙,那裡是人類最後一塊未知的大地。沒有爭奪沒有怨恨沒有慾望,無非等於說沒有相反的東西,那便是快樂、終極幸福和愛情。

正因為有絕望有幻滅有哀怨,才有喜悅可言。沒有絕望的幸福是根本不存在的。

我是讨厌世上存在的大多数东西。对方想必也讨厌我。但其中也有我中意的,而且中意的就非常中意,这和对方中意不中意我没有关系。

我就是这样生存于世的。你必須永遠帶著心活下去,而且是在森林裡。

森林裡居住的都是未能徹底抹殺影子的人們'你將被趕去那裡,永遠帶著各種各樣的念頭在森林里彷徨。

假定你相信甚麼,相信的結果很可能適得其反。若適得其反,必然有失望隨之而來,這便是心的活動。

像鳥一樣把心交給風即可,別無他求。我不能拋棄心,無論它多麼沈重有時多麼黑暗,但它還是可以時而像鳥一樣在風中曼舞,可以眺望永恆。

我甚至可以讓心遷入這小小手風琴的聲音之中。我和影子一道離開這裡返回原來的世界,在那裡生活。

我將像原來那樣拖著影子,在喜怒哀樂當中年老體衰,最後死去。我將在心的操縱支配下生存。

关于永生:思维是没有时间的,这东西一瞬间可以洞察一切,可以体验永恒,可以像闭合电路永远在其中绕行不止。

人并非通过扩延时间达到不死,而是通过分解时间获得永生。关于失去:母親說過,只要有心,去甚麼地方都一無所失。

我是失去了許許多多的東西。詳細開列起來,說不定有一本大學聽課筆記那麼厚。

既有失去的當時不以為然而事後追悔莫及的,又有相反的情形。而且似乎仍在繼續失卻各種各樣的人、事業和感情。

象徵我這一存在的大衣口袋裡有一個命中注定的洞,任何針線都不能縫合。

可我又覺得,即使能夠重新開始自己的人生,恐怕也還是走回老路。因為那繼續失去的人生便是我自身。

我除了成為我自身別無選擇。哪怕有更多的人棄我而去,或我棄更多的人而去,哪怕五彩繽紛的感情出類拔萃的素質和對未來的企盼受到限制以至消失,我也只能成為我自身。

更年輕的時候,我也曾設想過成為自身以外的甚麼的可能性,為此我也曾進行變革自我的訓練,不料還是像彎形艇一樣終歸駛回原處。

這就是我自身。我自身無處可去。我自身呆在這裡,總是等待我的歸來。

人們的大多數行動,都是以自己仍將生存下去這一點為前提的。倘若去掉這一前提,便所剩無幾。

我的心不允許我以犧牲自己的影子和獨角獸為代價留在這裡。無論我得到怎樣的安詳平穩,我都不能欺騙自己的心,縱使心在短期內完全消失。

這不是同一回事。東西一旦受損,即便徹底消失也仍將永遠處於破損狀態。

失去你是非常難過的事。我愛你,這種心理狀態是難能可貴的。我不願意在不惜使之扭曲變形的情況下得到你。

與其那樣,還不如趁有心之時失去你。我體內仍有所失之物的一縷殘照如沈渣般留下來,是它使我存活至今。

我喜歡黎明前的一段黑暗,因為潔淨而無用。但這段時間過得飛快。天一亮,就開始送報送奶,電車也投入運行。

世上存在著不能流淚的悲哀,這種悲哀無法向任何人解釋,即使解釋人家也不會理解。

它永遠一成不變,如無風夜晚的雪花靜靜沈積在心底。

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书摘1]由此之故,我便尽可能从权宜式角度来观寨事物。

我的看法是:世界这东西委实含有各种各样的简言之即无限的可能性,惟其如此才得以成立。

而对可能性的选择在某种程度上则是由构成这个世界的每一个人来决定的。

所谓世界,便是由浓缩的可能性制成的咖啡桌。[书摘2]她看着我的脸,说了声

“普鲁斯特”,(译注:普鲁斯特(MarcelProust):1871—1922,法国家,代表作有《追忆逝水年华》,擅长描写人的深层心理。

[书摘3]

“或许。”我啜了口咖啡,

“不过我时常这样想:很久很久以前我们大家恐怕都住在完全不同的地方度过完全不同的人生来着。而这段往事很可能由于某种原因被忘得干干净净,于是大家便在一无所知的惰况下如此打发时光,你就没有这么想过?”[书摘4]

“我们科学家将这种状况称为进化过程。总有一天你也会明白:进化是严峻的。你认为进化中最严峻的究竟是什么?”

“不明白,请指教。”

“就是无法自由选择,任何人都无法选择进化,它属于洪水雪崩地震一类,来临之前你不得而知,一旦临头又无可抗拒。”[书摘5](译注:施特拉迪巴里:安东尼奥·施特拉迪巴里(Aoto-ninStradivari)。

1544-1737,意大利17世纪最杰出的小提琴制作师。其现存作品享有世界声誉。

)[书摘6]我进行模糊作业的通行令是

“世界尽头”。我根据

“世界尽头”这一标题下带有高度私人意味的剧情,将分类运算完毕的数值转换为电脑计算用语。

当然,虽说是剧情,却同电视上经常出现的那种完全是两回事,而更为混乱、更无明晰的情节,无非姑且称之为

“剧情”而已。但不管怎样,全然没有人教给我它具有怎样的内容。我所知道的仅仅是

“世界尽头”这个标题。决定

“剧情”的是

“组织”里的那伙科学家。我为当计算士经受了一年训练,通过最终考试后,他们把我冷冻了两个星期。

这时间里,他们把我的脑波巨细无遗地审查一遍,从中抽出我的意识核,将其定为我进行模糊作业时的通行令,又反过来输入我的脑中。

然后告诉我:这便是你用于模糊的通行令,标题叫

“世界尽头”。由此之故,我的意识彻底成了双重结构。就是说,首先具有作为整体混沌状态的意识,而其中有个如同梅干核那样的集约混沌状态的意识核。

但是他们没有教授我意识核的内容。

“你没有必要知道这个。”他们对我解释道,

“因为这世上再没有比无意识性更正确的了。到达一定年龄——我们经过缜密计算设定为28岁——之后,人的意识就整体来说基本不再变化。我们一般所称呼的意识变革,从整个脑功能来说,不过是微不足道的表层误差。所以,‘世界尽头’这个意识核,在你停止呼吸之前将始终不渝准确无误地作为你的意识核发挥作用。说到这里你可明白了?”

“明白了。”我说。

“所有种类的理论分析,都好比像用短小的针尖切西瓜一样。他们可以在表皮划出痕迹,但永远无法触及瓜瓤。正因如此,我们才需要将瓜皮和瓜瓤利索地分离开来。当然,世上也有光啃瓜皮而沾沾自喜的怪人。”

“总而言之,”他们继续道,

“我们必须使你的通行令永远免受你自身意识的表层摇晃的干扰。假如我们教给你所谓世界尽头是如此这般一回事,也就是说像剥西瓜皮一样,那么你肯定要这样那样摆弄个没完——什么这里这样合适啦,那里加进那个啦等等。而一旦真的这样,作为通行令的普遍性必然转眼之间全部消失,模糊就无以成立。”

“所以我才给你的西瓜包上厚厚的皮。”另有一个人说,

“你可以将其呼叫出来,因为那是你本身,但你不能知道。一切在混沌的大海中进行。就是说,你将空手潜入混沌之海并空手而归。我的意思你懂吧?”

“我想是懂的。”

“还有一个问题,”他们说,

“那就是:人是否应该明确知道自己的意识核?”

“不懂。”我回答。

“我们也不懂。”他们说,

“可以说,这是个超越科学的问题。这和在洛斯·阿拉莫斯研究原子弹的科学家们碰到的是同一类问题。”

“恐怕比洛斯·阿拉莫斯还要重大。”一个人说,

“就经验而言,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在此意义上,可以说是非常危险的实验。”

“实验?”我问。

“实验。”他们说,

“再不可告诉你更多的了,对不起。”随后,他们教给我模糊作业的方法:一个人单独进行,半夜进行,不可空腹或满腹,反复听三遍业已确定的发音方式。

这样我就可以呼叫出

“世界末日”的剧情。但在它呼出的同时我的意识即沉入混沌之中。我在这片混沌中模糊数值。

模糊完毕,

“世界尽头”的呼叫便被解除,我的意识也从混沌中浮出。模糊作业固然结束,而我什么也不记得。

逆反模糊则不折不扣是逆反,为此需听逆反模糊的声音模式。这就是输入我脑中的程序。

可以说,我不过类似无意识的隧道而已,一切从这隧道中通过。所以进行模糊作业时,我每每感到极度惶惑不安。

分类运算是例外。清洗虽然费事,但可以对当时的自己怀有自豪感。因为必须将全部才能集中于此。

相比之下,在模糊作业方面则谈不上任何自豪和才能。自己无非是被利用。

有人在利用我所不知道的我的意识在我不知道的时间里处理什么。在模糊作业上面我觉得自己甚至不能算是计算士。

然而无需说,我无权选择自己中意的计算方式。我仅仅被赋予分类和模糊这两种方式,并严禁我擅自改变。

若不满意,只能放弃计算上这一职业。而我又无意放弃。只要不同

“组织”发生龃龉,作为个人还真找不到比当计算士更能充分施展自己才干的职业,且收入可观。

若干上15年,即可积攒一笔足够日后悠闲度日的钱款。为此我才不止一次地攻破几乎令人头晕的高倍率考试,忍受住了严格的训练。

[书摘7]那墙壁所暗示的,我想肯定是自己被框定的人生。一片沉寂则是消音后遗症。

四周之所以迷迷蒙蒙,是因为想像力面临毁灭性的危机。[书摘8]关怀和心还不是一回事。

关怀属于独立的功能。说得再准确一点,属于表层功能。那仅仅是习惯,与心不同。

心则是更深更强的东西,且更加矛盾。[书摘9]

“有的时候,”我说,

“有的东西不过很久是不可能理解的,有的东西等到理解了又为时已晚。大多时候,我们不得不在尚未清楚认识自己的心的情况下选择行动,因而感到迷惘和困惑。”[书摘10]

“肯定微不足道,能打开你心扉的肯定是微不足道的琐事。如同刚才我用手指按摩你眼睛一样,应该有什么办法打开你的心。想不起来?在往日居住的地方,心变硬闭紧时你做什么来着?”[书摘11]

“现在我仍坚信不疑:不自然,且不正常。但问题在于这座镇子就是如此不自然不正常地自成一统。因为一切都扭曲都不自然,所以结果上又一切都正相吻合,无懈可击。它就是这样天造地设。”影子用鞋跟在地面画着圆圈,继续道:“我们被关在这里面。天长日久,这个那个考虑起来反倒渐渐觉得它们正确而自己是错误的。因为它们看上去简直浑然天成一般完美无缺。我说的你可明白?”[书摘12]

“明明白白,我也时常有此感觉,觉得较之这座镇子,自己恐怕过于渺小、软弱、不知所措。”

“但这是错的。”影子在圆圈旁边画着看不出意思的圆形。

“正确的是我们,它们才是错误的。自然的是我们,那帮家伙才是不自然的。我是这样相信的,坚信不疑。否则,势必在自己都不知不觉之间被这镇子吞噬。被吞噬后可就悔之莫及了!”

“可是,何为正确何为错误毕竟是相对的。更何况我已被剥夺了作为比较二者的尺度的记忆。”影子点头道:“我十分清楚你的迷惑。不过这样想好了:你可相信永恒运动的存在?”

“不,理论上不存在永恒运动。”

“同一道理。这镇子的安全性和完整性和永恒运动是同一回事。理论上所谓完整无缺的世界根本不存在。然而这里却是完整无缺的。这样,必定某处做了手脚。就像看上去仿佛处于永恒运动状态的机器在背后利用肉眼看不见的外来动力一样。”

“你发现了那个?”

“还没有。刚才也跟你说了,这是我的一个假设,还必须补充具体东西。为此还需要一段时间。”

“把假设告诉我好么?说不定我也可以在具体补充方面助一臂之力。”影子从裤袋掏出两手,往上面哈口热气,在膝盖搓了起来。

“不,那怕是难为你,我伤的是身体,你伤的是心,应该首先修复的是你。要不然等不到逃走两人就要同归于尽。这方面我来考虑,你想法救你自己,这是当务之急。”

“我的确不知所措。”我看着地上画出的圆圈说,

“你说得很对。该往哪边前进都看不准,甚至对自己过去曾是怎样一个人都稀里糊涂。一颗迷失的心又能有多大作用呢?况且是在这拥有如此强大力量和价值标准的镇子里。自从进入冬季,我一直对自己失去信心,一天不如一天。”

“不不,不是那样。”影子说,

“你并未迷失自已,不过是记忆被巧妙隐匿起来而已,所以才导致你不知所措。然而你并没有错。即使失去记忆,心也还是朝着既定方向前进的。人这东西本身就具有导向能力,那也才成其为自己。要相信自己的力量。否则你就将随波逐流地置身于莫名其妙的场所。”

“尽力而为。”我说。[书摘13]

“是的,正是。再让我解释一下。是这样的:每一个人都是依照各所不同的原理行动的,不存在任何相同的人。总之这是ldentity的问题。何谓ldentity?就是每一个人由于过去积累的体验和记忆造成的思维体系的主体性。简言之,称为心也未尝不可,每个人的心千差万别。然而人们不能把握自已的大部分思维体系。我如此,你也不例外。我们所把握的——或者说以为把握的——部分不过是其整体的十五分之一到十分之一罢了,连冰山一角都称不上。譬如我问你一个简单问题:“你是勇敢的,还是怯懦的?”

“不知道,”我老实回答,

“有时候可以勇敢,有时候则是怯懦的,无法一言定论。”

“所谓思维体系恰恰是这么一种东西,无法一言定论。根据不同情况和对象,你可以在一瞬间差不多自然而然地在勇敢和怯懦之间选定一个点。这种缜密的程序早已在你身上形成。可是你几乎不了解程序的具体区划和内容,也没有必要了解。即使不了解,作为你本身也可以照常使之运转。这跟黑匣子完全是同一道理。就是说,我们头脑中埋藏着一个犹如人迹未至的巨大的图像墓场般的所在。应该说,除去宇宙,那里是人类最后一块未知的大地。

“不不,图像墓场这一说法并不贴切。那里并非死去记忆的堆放场。准确说来,称为图像工厂倒也许接近。因为无数记忆和认识的断片在那筛选,筛选出的断片在那里被错综复杂地组合起来制成线,又将线错综复杂地组合为线束,由线束构成体系。这正是一家‘工厂’,从事生产的工厂。厂长当然是你,遗憾的是你不能去那里访问。就像神秘之国艾丽丝,要进入必须有一种特殊的药才行。路易斯·卡劳尔的这个故事实在编得精彩。”

“也就是说,我们的行动方式是由图像工厂发出的指令来决定的了?”[书摘14]

“相对说来,我的思维方式富有现实性。”博士继续道,

“借用一句古语,属于神的归神,属于卡埃萨的归卡埃萨。所谓形而上学,归根结底不外乎关于符号的家常闲话。在热衷于这玩艺之前,需要在有限的场所完成的事项简直堆积如山。例如黑匣子问题。仅仅把黑匣子作为黑匣子而不去管它诚然可以,直接利用黑匣子的性能也未尝不可,可是……”说着,博士竖起一个指头,

“可是,必须解决刚才说的两个问题。一个是表层行为这一档次中的偶然性,另一个是黑匣子伴随新体验的增加所出现的变化。而解决这两个问题绝非轻而易举。为什么呢?因为正如你刚才所说——就人而言,这是理所当然的行为。只要生命不息,人就要经历某种体验,这种体验就要分秒不停地积蓄于体内。喝令停止是徒劳的,如同令人死掉一样。”

“这样,我就产生了一个设想:在一瞬间把人当时的黑匣子固定下来如何。如果其后出现变化,只管听之任之,不必理人。只是固定黑匣子时要固定得完整无缺,以便呼叫时可以毫不走样地呼叫出来,类似瞬间冷冻。”

“等等,”我说,

“同一个人具有两种不同的思维体系是吧?”

“正是正是,”老人道,

“诚哉斯言。你理解得很快,我没有看错。恰恰如你所说。思维体系A是恒定不变的。另一方面,则是A'、A

“、A'

“不断变化着的。这就像右边裤袋里装停止不走的表,左边裤袋里装走动的表。可以根据需要随便取出哪一只。这样,一个问题就解决了。

“用同一原理来解决另一问题也是可能的。就是说,把原始思维体系A表层上的选择性去掉即可。明白吧?”[书摘15]

“一句话,那就是你的意识核。是你意识所描绘的世界归于终结。至于你的意识底层何以藏有这种东西我不清楚,反正是世界在你的意识中走到尽头。反过来说,你的意识是在世界尽头中生存的。那一世界里缺少这个现存世界中应有的大部分东西。那里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没有生死,没有正确含义上的价值观和自我,而由兽们来控制人的自我。”[书摘16]

“不过,你大概可以在那个世界里挽回你在这里失去的东西,已经失去的,和正在失去的。”

“我失去的?”

“是的。”博士说,

“挽回你失去的一切,一切都在那里。”[书摘17]认识这东西就是这样的,世界的变化完全取决于意识。

不错,世界是实实在在的。但从现象角度来看,世界不过是无限可能性中的一种罢了。

具体说来,在你为迈右脚还是迈左脚而踌躇之间世界即已大为改观。世界因记忆的变化而变化——这完全不足为奇。”[书摘18]

“不是。思维是没有时间的。这也是思维同梦的区别所在。思维这东西一瞬间可以洞察一切,可以体验永恒,可以闭合电路永远在其中绕行不止。这才成其为思维,而不至于像梦一样中断。它类似百科事典棒。”[书摘19]

“这点一会再说。首先是心的问题。你说这镇子上没有争夺没有怨恨没有欲望。这固然可钦可佩。若有力气,我也想为之鼓掌。可是,没有争夺没有怨恨没有欲望,无非等于说没有相反的东西,那便是快乐、终极幸福和爱情。正因为有绝望有幻灭有哀怨,才有喜悦可言。没有绝望的幸福是根本不存在的。这也就是我所说的自然。其次当然还有爱情这个问题。你提到的那个图书馆女孩也不例外。你或许真心爱她,但那种心情是没有归宿的。因为她已经没有心。没有心的人不过是行走的幻影。将这幻影搞到手到底又有什么意义呢?莫非你追求那种永恒的生不成?你自身也想沦为幻影不成?我如果死在这里,你也势必与他们为伍,永远别想离开这座镇子。”[书摘20]我到底失去了什么呢?

我抓耳挠腮地思索。不错,我是失去了许许多多的东西。详细开列起来,说不定有一本大学听课笔记那么厚。

既有失去的当时不以为然而事后追悔莫及的,又有相反的情形。而且似乎仍在继续失却各种各样的人、事以及感情。

象征我这一存在的大衣口袋里有一个命中注定的洞,任何针线都不能缝合。

在这个意义上,纵令有人打开我房间窗扇伸进头来朝我吼道

“你的人生是零”,我也无法否认,没有否认的根据。可我又好像觉得,即使能够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恐怕也还是走回老赂。

因为那——继续失去的人生——便是我自身。我除了成为我自身别无选择。

哪怕有更多的人弃我而去,或我弃更多的人而去,哪怕五彩缤纷的感情出类拔萃的素质和对未来的企盼受到限制以至消失,我也只能成为我自身,岂有他哉!

更年轻的时候,我也曾设想过成为自身以外的什么的可能性。甚至以为能够在卡萨布兰卡开一间酒吧同英格丽·褒曼相识,或者现实一点——实际上现实与否另当别论——度过与我自身的自我相适相符的有益人生。

为此我也曾进行变革自我的训练,《绿色革命》读了,《轻骑军》也看了3遍,不料还是像弯形艇一样终归驶回原处。

这就是我自身。我自身无处可去。我自身呆在这里,总是等待我的归来。

人们难道必须称之为绝望?我不得而知。或许是绝望。屠格涅夫可能称之为幻灭,陀思妥耶夫斯基大概称为地狱,毛姆恐怕称之为现实。

但无论何人如何称呼,那都是我自身。[书摘21]接着,去唱片店买了几盒磁带。

有约尼·玛蒂丝的最佳选曲、杰宾指挥的阿诺德·贝尔克的《净夜》、肯尼·巴列尔的《周日暴风雨》、迪克·艾伦多的《大家的艾伦多》、多列巴·皮诺克的《勃兰登堡协奏曲》和鲍勃·迪伦的包括《像一块滚石》的磁带。

[书摘22]

“喜欢往日的音乐。鲍勃·迪伦、硬壳虫、多阿兹、巴兹、吉米·亨德利克斯等等。”[书摘23]我们都将年老,同下雨一样明确无误。

[书摘24]

“记得母亲说过,只要有心,去什么地方都一无所失。[书摘25]我随着克劳斯比哼唱《少年丹尼》。[书摘26]我闭起眼睛,试着想《卡拉马佐夫兄弟》的三兄弟名字:德米特里、伊凡、阿辽沙,以及同父异母的斯美尔佳科夫。能够一口气说出《卡拉马佐夫兄弟》中的兄弟名字的人,世间又能有几多呢?[书摘27]

“鲍勃·迪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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