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1)
自从那天晚上,与蓝雪舞敞开心扉谈了一夜之后,颜笑风便又恢复了他摆钟式的生活,没日没夜的工作。但是,这段期间内,他听从蓝雪舞的规劝,接受母亲为自己安排的相亲,不为别的,只为蓝雪舞。他知道蓝雪舞希望自己这样做,他便会去这样做,只是,再温柔贤惠的大小姐,在他眼里都没有蓝雪舞的百分之一好,所以,几次相亲便代表几次失败。
每天中午,颜笑风都习惯步行到离自己公司不远的西餐厅吃午饭。这天中午,当他从餐厅里出来后,正准备回公司,突然从后面冲出一辆劳斯莱斯,在他身边猛然刹车,使他一惊。正当他要开口抱怨时,车门却突然打开,并从车里探出严泽拓的头,以及一句毫无感情的话:“上车!”
颜笑风有一刹那间回转不过来,当他意识到严泽拓是在对自己讲话时,便赶紧坐进车里,顺手关上车门。瞬间,车子又飞了出去。
“你要带我去哪里?”看着性能良好的劳斯莱斯在车阵里飞驰,而司机则只是直视前放,毫无向他这个当事人解释去向的意图,颜笑风便自己开口问。
“放心,不是要去杀你。”严泽拓头也不转的回答。
“你还真是不适合讲冷笑话。”轻笑了笑,颜笑风从容的系上安全带,虽然相信严泽拓的开车技术,但一贯的严谨作风还是让他主动遵循交通规则。
紧接着,车内又陷入一阵沉默。正当颜笑风以为就将这样到达目的地时,严泽拓却又突然开口了。“那天晚上,舞都跟你说清楚了吗?”
“你指的是哪方面?”颜笑风转头问他,但见严泽拓并无回答的意向,又开口向他解释,“如果你是说你和她之间的渊源,那么,我都清楚了。”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严泽拓又开口道:“你还爱她吗?”
重重的叹了口气,眼睛直视前方,颜笑风幽幽的说:“说不爱她那是假的,毕竟,她是我用生命去爱的人。但是,我却又不得不放手,你要我怎么去爱她?”
“听她的话,再找个爱你的人吧!”或许是被颜笑风的真情感动,严泽拓的语气有些缓和。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相亲啊,只是不成功而已。”颜笑风苦笑着说,“不过,为什么你们都知道舞不能和我在一起的理由,而却只有我自己被,蒙在鼓里。”
终于,严泽拓转头看了颜笑风一眼,别具深意的对他说:“放心,你今天就会知道了。”
知道了,这次是真的知道了。
当颜笑风被严泽拓载到潇帮总部,看到满身插满针管昏睡在隔离室里的蓝雪舞时,他就彻底知道了,而他的心却彻底碎了。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头抵在隔离室的玻璃墙上,颜笑风看着躺在里面的蓝雪舞,哽咽的问。
“医生给她预期只剩下不到一个礼拜的生命了。”双眼直视着隔离室里的人,严泽拓缓慢的开口说,脸上再也无冷漠的表情,只剩一片伤痛。
“虞依不是给她做过手术,不是已经把她给医治好了吗?”颜笑风心痛的问。他再希望得到答案,都不希望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她的伤太重了,虞大夫救回他一年的命已经很不容易了。”严泽拓不愿去责怪任何人,怕自己有太多不能够实现的奢望。
“我不相信,我真的不相信!”颜笑风不住的摇头。
“其实,那天晚上,她就已经知道结果了。我们七个人迟到,也不是为了准备什么礼物,是因为舞的疼痛发作了,她昏倒过去,醒来后又执意要去参加,所以,我们才会那么晚才去。”严泽拓开口解释。
“难道就真的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活她吗?”颜笑风不怀任何希望的问。他相信以严泽拓对蓝雪舞的关怀,肯定是该想的办法都已经想到了,而如果他真的无能为力了,那也句真的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该试的方法我们全都试过了。”严泽拓答道,“但也许,死亡对于她来说,也是一个很好的归宿吧。在她昏迷之前,她把一切该做的事情全部都做完了,而她没能够完成的,我们也会帮她完成。”
“告诉我,我能够为她做些什么?”什么都可以的,如果有可能,颜笑风愿意用自己的折寿来换回爱人生命的延续,只为和她同日死。
“真的想为她做什么的话,幸福的过完下半辈子吧,这是她最希望的事情。”明白颜笑风的痛楚,当年,失去卓煦的他也曾经痛不欲生过,但清醒之后,他明白,爱人的离开是为了让自己能够得到幸福,所以,严泽拓选择了好好的过完一生。
“我真的可以不跟舞在一起,但是,我真的希望她能够活下来。”男儿有泪不轻弹,豆大的泪珠顺着颜笑风的脸颊流了下来。
走到颜笑风的身边,严泽拓伸出手握住他的肩膀,看着蓝雪舞,安慰他说:“你这么爱她,是她一生中最大的福气,无论是生是死,她都应该满足了。”
“为什么我没有早点从美国回来呢?我早点回来,就不会这样了,也许,她就不会死了。”颜笑风空洞的目光看着里面。
“别这样,舞是最相信命运的。从知道自己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她并没有任何伤心,只是从容的安排好周围的一切,让她爱的人少一些伤心。真的,我说过,也许,死亡对她来说是一个好的归宿,不用再去面对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不用再去忍受心灵和身体的痛苦,一切都是一种解脱,这十年,她活得太累了,老天爷是因为疼她,才把她给收回去的。”严泽拓缓缓低诉。
“我想陪着她。”颜笑风听懂了严泽拓的话,强迫自己去接受这既定的事实。
“好,但是医生说,她不会再清醒过来了。”严泽拓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看了蓝雪舞一眼,转身离开。
不理会周遭的一切变化,颜笑风慢慢走进隔离室,蹲坐在蓝雪舞的床边,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她苍白却依旧美丽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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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拜天,是个休息的好日子。趁着今天休假,蓝雪扬和杨念秋一起去看新房,准备三个月后结婚,陪着他们的还有蓝雪飞和舒磊。
当四个人看完新房,满意而归时。刚到家门口,竟然看到一辆潇帮的车从自家门口开走。四个热门立即满怀欣喜往家里走,。但是,当四个人进入客厅,却并未看到蓝雪舞的身影,相反,却看到父母亲相拥坐在沙发上,而戚恋雪的表情好稍显呆滞。
蓝雪飞走到父母身前,蹲下身看着母亲,不解的问:“妈妈,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抬起呆滞的脸,用似笑非哭的表情看着眼前的女儿,戚恋雪温柔的问:“飞,你回来了,房子看好了吗?”
“恩,看好了。扬和秋姐都很满意。”蓝雪飞回转头仰看站在她身后的三个人,呆呆的回答母亲词不达意的问话。
“哦,那就好,那就好。”戚恋雪笑着回答,用右手轻抚额头,略显抱歉的:“妈妈刚才好象睡着了,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
“恋雪,不要这样好吗?”听到爱妻的话,蓝以白突然把她铜入怀里,脸面埋在她的秀发中,悲戚的说,“逃避是没有用的。”
“以白,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呢?难道你也做了我刚才的那个噩梦吗?”戚恋雪不解的问。
“那不是梦,试着去接受它好吗?”蓝以白在说服妻子。
“怎么可能不是梦呢?以白,你想想看,潇帮的人十多年来从来没有进过我们的家门,今天又怎么可能会来呢?这不是做梦又会是什么啊?”戚恋雪也在试图说服丈夫。
“妈妈,潇帮的人没有来我们家吗?我们刚才看到一辆他们的车从家门口开走啊。”蓝雪飞有些茫然,对于父母的对话她不是很明白。
“飞,连你也做梦了吗?还是你看眼花了?”戚恋雪直视着女儿,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我。。。。”被问得有些莫名其妙,蓝雪飞一时答不上任何话,她真是有些糊涂了,母亲为什么无缘无故这样说。
“恋雪!”对于妻子的言行,蓝以白实在是不忍心再看下去,他抓住妻子的肩膀,让她直视自己,心痛的说:“接受它好吗?我知道那很难,但是,我们还有扬和飞啊,我们不能够一错再错了,知道吗?”
“以白——-”戚恋雪终于痛哭出声,紧紧投入丈夫的怀里,像是一个迷失了道路的孩童。
“妈妈,你到底怎么了?”看到母亲哭泣,蓝雪飞也哭了起来,“你不要吓我好不好,妈妈。”
“飞,别哭。”舒磊将蓝雪飞拥入怀里,轻哄着自己单纯而又多情的女友。“伯母本来就已经够难过的了,你就不要再给她添加烦恼了好吗?”
“磊!”蓝雪飞倾入男友的怀中低泣。
“爸,您能告诉我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蓝雪扬醋叛矍盎炻业木置妫谛氖纸辜保詹潘剐烁卟闪业目葱路浚蛔奂淙从置媪僬庋那榭觯垡参疵庥行┨罅税桑r“舒磊,你把飞扶起来。”蓝以白抬头看想自己的儿女,满眼的骄傲搀杂了太多的痛苦。“飞,擦干眼泪。从今往后,你必须得学会坚强,要像舞一样坚强,没有人可以保护你一辈子,我们不能,舒磊也不能,你明白吗?”蓝以白看着仍在啜泣的蓝雪飞,表情凝重的说。
“恩,我一定会好好向舞学习,不会再动不动就哭了。”蓝雪飞哽咽着说。
“你们没有看错,刚才是潇帮的车到我们家来过。”蓝以白拥了一下妻子,似乎是在寻找支撑的力量,“他们是来通知我们,后天在清心教堂参加舞的葬礼。”
“舞?!”“葬礼?!”听到蓝以白的话,四个人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低着头蓝以白。就连蓝雪飞也顾不得哭泣,用被泪水洗得清澈的大眼直瞪着蓝以白看。
“爸,您确定这不是在开玩笑吗?”半晌,首先找回自己思绪的蓝雪扬激动的问着蓝以白,他真希望这是个玩笑,但却也不喜欢父亲拿自己疼爱的舞来开玩笑。
“我们也希望这是玩笑,但,这却是事实。”蓝以白低垂着头,发出哽咽的声音。那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啊,让他怎能接受。
“不可能,不可能的。”蓝雪飞却突然笑了起来,但眼里的泪却顺着脸颊更多的流了下来。“这怎么可能呢?前些日子,她不是还去参加夏雨藤的订婚宴会吗?她看上去那么健康,怎么会出事呢?这一定是潇帮给我们开的玩笑,舞她一定是得去执行什么很重要的任务,才必须宣称她死了,对不对?”蓝雪飞满怀期待的转头看舒磊,妄想从他那里得到自己希望的答案。
“飞,别这样!”不敢看女友单纯的脸孔,舒磊把蓝雪飞拥入怀里,轻拍着她。他现在担心的还有颜笑风,有好几天没有见到他的人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否已经得到这个消息了,他不敢想象,颜笑风知道后,会是什么结果。
“我去潇帮问清楚。”实在是无法接受这件事情,蓝雪扬迈步往外走,想要去求得一个证实。
“扬——”杨念秋赶忙拉住已转身的蓝雪扬,阻止他莽撞行事。“既然是潇帮的人亲自来下的通知,你去问,肯定也问不出什么别的结果。我看,不如打电话问一下凡吧,他不是和舞走得很近吗?”虽然心痛,但杨念秋明白,在所有人都慌乱的情况下,必须有一个人能够保持清醒。而她,早就愿意为这个家付出一切。
“我这就去。”被女友一说,蓝雪扬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赶忙跑去拨打高圣凡的私人电话。而杨念秋则一直跟在他的身后。
挂上电话,蓝雪扬呆呆的坐在那里,半晌,一句话也不说。看着他颓丧的样子,杨念秋握住他的手,眼眶红润的对他说:“别这样,适着去接受它好吗?我知道这很难,但是这已经成为事实了。扬,坚持住好吗?”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伤心的蓝雪扬,杨念秋心疼小姑之余也为未婚夫担心。
“念秋,别哭,爸爸不是说过吗?我们要像舞一样坚强,舞那么勇敢的承担下一切痛苦,我们不能给她丢脸的。”蓝雪扬转头看哭泣的女友,面无表情的安慰她。但是,他的眼眶却不由自主的发红。
“恩,我不哭,我们一定要坚强起来,伯父伯母还有飞都需要我们。”杨念秋坚定的说,湿湿的脸颊却为她泄露底气。
蓝雪扬站起身,走到舒磊身边,看着在他怀里哭到快哽气的蓝雪飞,信任的拍着舒磊的肩膀,对他说:“磊,帮我们照顾好飞,好吗?”看到舒磊保证的向他点了点头,蓝雪扬又转身来到父母面前,蹲下身说:“妈,别再伤心了好吗?我想,舞看到您现在这个样子,她一定会走地不放心的。您知道吗?在这十多年里,舞把一切与爸爸为敌的人全部铲除,只是要我们能够平安幸福的过日子,而她自己却把一切都承担了下来。刚才,凡对我说,很多次,舞就站在家门口往里看,却始终没有进门。而在她去世之前,她更是默默的看着我们每一个人的一举一动,但是因为她的身体太虚弱了,怕我们伤心,所以,就连死,她都没有再来见我们一面。妈,珍惜舞为我们做的一切,好好过日子好吗?”说到这里,蓝雪扬已经泪流满面。
“舞,我可怜的舞,妈妈对不起你啊!”戚恋雪听到儿子的话,在丈夫怀里哭得更伤心。“我把花房收拾得再好又能怎么样呢?你也看不到了。”
蓝以白把妻子拥紧,抬起满是沧桑的脸对儿子说:“扬,我和你妈妈现在什么都不想管了,葬礼的事宜你去准备好吗?”一瞬间,意气风发的蓝以白不再,他仿佛老去二十岁,有一种英雄暮年的悲壮。
“恩,我知道。爸,您也要保重。”知道父亲心中的伤痛。从小,父亲最疼爱的便是小妹舞,在父亲眼中,他和飞虽然也好,但却怎么也比上舞来得窝心。再加上舞又是因为他而走上黑道,心中又添几分内疚,而现在,舞却突然离开,让父亲的心该往哪里放啊?
沉重的点了下头,蓝以白不再看向自己的儿子,把脸埋在妻子的发中,任泪水肆意流落。而今,他只恨自己当年的矛头太露,而酿成了令他终身悔恨的大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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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帮七少的蓝雪舞的葬礼异常隆重,道上不管有没有地位的帮派全都有人出现。葬礼在井然有序中进行,一切处于一种肃穆的状态,就连戚恋雪和蓝雪飞都没有太大的哭泣。而参加葬礼的人都看到,一直站在蓝雪舞身边低着头面无表情看着她的人是颜氏总裁颜笑风,而并非是传说中的她的爱人严泽拓,他们都在怀疑,但却只能装作漠不关心。
葬礼上,颜笑风一直站在蓝雪舞的身侧,低着头看着躺在花床上神态安详的爱人,对周遭的一切都漠不关心。五天来,他一刻也不离的守着蓝雪舞,直至最后一刻,让她死在自己的怀里,虽然蓝雪舞一次也没有睁眼看过自己,但能够守在她身边,已是他最大的幸福了。而严泽拓则告诉他,这么些年来,颜氏能够平稳的快速扩大,这其中,离不开蓝雪舞在后面为它护航,她把一切与颜氏作对的企业或个人全部解决掉,为自己树立敌人,却为颜氏提供发展的和平空间。当他知道这一切后,心里真是感动却又伤怀。
颜笑风知道,这一辈子,没有可以取代蓝雪舞在他心中的地位,他不知道自己的将来会如何,但他相信,未来的路,他能够很好的走下去,因为,他心中已有一棵长青树。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要注定辜负父母的期望而孤独终身,但他明白,再孤独的路途他也不会感到寂寞。蓝雪舞死后,他没有起买醉,只是静静的守在她身边,心里也并没有想象中的痛苦,一切全部归于一种平静。现在,他真正懂得了幸福的涵义,明白了爱人的希望,只要心中有爱,一切都可以完美结束。
当舒磊看到他寻觅了好几天的颜笑风正平静的站在蓝雪舞身边时,一种既伤感却又欣慰的感觉直入心头。感伤是因为他明白好友对爱人的深情,可怜这一对苦命鸳鸯好不容易相聚却又天人永别,欣慰的是好友的坚强,他原本以为颜笑风会就此消沉下去,但看现在的情形,一切是他多虑了。他在人群中锁定自己的爱人——蓝雪飞,心里感叹着自己的幸福,明白只有把握好现在所有的一切,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再看向一直守在夏雨藤身边的高圣凡,他发现,经过一段波折,每个人都变得成熟了,脸上虽然多了几分沧桑,但却又多了一份成熟的美丽。他想:蓝雪舞看到这一切,一定会很欣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