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伤(1 / 1)
南宫艳不得不挫败的放下手中的回梦玉,她是怎么看也看不出它有何特别之处,只是色泽上多了一丝淡紫而已,其余的就是一块很普通的玉嘛,至于让那么多人穷追不舍,还让老和尚严加警告么。
如果可以的话,她倒是真想把这块玉做成一个戒指,只因它像极了海洋送给她的那枚,海洋说她适合玉,大概就是因为这样她才对玉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可这块被世人称之为回梦玉的宝贝似乎徒有虚名而已了。
南宫艳顺手将玉放于枕边,放弃追根究地的想法,衣带一解便睡下了,头疼的问题果然还是不适合她。
油灯一灭,房中只剩淡淡清香,冷月透过纸窗洒进一片柔和的光亮。
夜,已然来临。
“南宫艳,不想和我谈谈么?”
床上的人似是不满的皱皱眉,转了个身后依旧熟睡。
“哎——,南宫艳,我们谈谈吧。”声音显得很哀怨,似有无限惆怅而无人倾诉。
……
“醒醒,南宫艳,我们需要谈谈。”平淡的女音带了一丝恳求。
……
“南宫艳,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你真的不打算跟我谈谈么?”可她却必须跟她谈谈。
南宫艳迷迷糊糊地感到似乎有人在她耳边低唤,声音像是远在天边却又像近在身边。
是谁在恳求她睁开眼睛,是谁在央求她开口说话,又是谁含藏了深刻的幽怨影响着她的情绪?南宫艳不得已只能悠悠转醒,睁开一双迷茫黑瞳,稍停片刻后才偏首一视。
时间瞬间凝结。
两张脸,两颗心,错置的灵魂,谁是谁的身,谁又是谁的影?
答案在这一刻显得模糊不清,谁也不能给谁一个肯定。
“你——”南宫艳发现自己只能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而无法发出任何声音,眼睛睁大的看着不可思议的画面,这,是梦么?
“对,是我,刑嫫玉。”
一句话解了她的困惑却将她推入另一个迷障,这是什么样的处境?
两个人,拥有对方和自己的记忆,却用另一张脸看着自己以前的脸,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像是参加了个化装舞会然后照着镜子,知道镜中的不是自己,却又清楚的知道那是自己。
很复杂,让人无可奈何,只能慢慢适应这突来的变故。
“刑嫫玉?”南宫艳低喃一下这个名字,瞬间又是一惊的看向她,“可你为什么会在这?”问完这句话她才惊觉所处环境的差别,这根本就不是她的房间,四周什么都看不见,只有寥寥青烟,有点像是在拍古装戏。
“不用怀疑,我们在彼此的梦中。”她等这一刻已很久很久了。
“恩?”她一锁眉明显的没听明白,在彼此的梦中,还是她在做梦?
“你有回梦玉,而我有它。”刑嫫玉边说边抬起左手亮出上面的镶玉戒指,曾经是南宫艳的脸的脸上划过一丝喜悦,幸亏有它们,她们才能相见。
“那是……”南宫艳眸光一黯,流露出一股思念,那是海洋临终前套在她无名指上的,如今却已易主。
“我知道它对于你的意义,所以一直很小心。”因为两人都有对以前的记忆,所以她深知这枚戒指背后的意义。
“谢,谢谢。”她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轻吐出这两个字,“可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义?”
“回梦玉和它本是一体,后因机缘巧合而分割成两块,一块做成了戒指,另一块则是你现在拥有的回梦玉。”
“你的意思是回梦玉能让我们在梦里相见?”她一愣直觉地感到荒唐,不是拍科幻电影,也不是灵异小说,居然会发生如此悬乎的事,“可你怎么知道这些?”她也只是个误入时空的人,又怎能知晓用回梦玉与她沟通?
“这,是月老告诉我的。”她微迟疑了一下才回答道。
“月,月老?”她又是一怔,随即想到她也确实做过一个梦,梦里有个白胡子老头让她忘记过去重新开始,然后趁阎王一个不注意就让她还阳了,但问题是,“为什么他没告诉我?”
刑嫫玉露出苦涩的一笑,“月老认为要是一先就让你知道,你很可能会抗拒使用回梦玉,因为你已不想跟你的过去扯上任何关系,那里已没有你关心的事,而我,却仍有牵挂之人。”如果她也能如她一般毫无牵挂地换个身份,她也能活出另一种滋味,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南宫艳凝眉细想她话里的意思。的确,如果一开始就让她知道,她真的会扔掉回梦玉不愿和以前再有所牵扯,二十一世纪的台北对于她而言,只有忧伤和满腹的悲愤。那里埋葬了她的父母,带走了她的海洋,毁了她的兰姨,留给她的只有仇恨,可她偏偏答应了他们不许报仇,只能好好地活下去。
初来这里的她也曾迷茫,也曾有所怨怼,可连日下来她却渐渐习惯了这里。习惯这里的人,习惯这里的生活方式,习惯了某人狂肆却温柔的宠溺,就在她以为她能再赌一次的时候,刑嫫玉的出现,毫无预兆的揭开了她已结珈的伤疤。那段埋在记忆深处的哀伤,她想极力遗忘的伤痛却变得清晰可见,仿佛历历在目。
“你,有什么牵挂的?”南宫艳转眸看向另一方,不愿让她看到她眼里的脆弱。
“嫚菱。”她已是她唯一的亲人。
“嫚菱?”她微微一皱眉,只需两个字,她就立刻想到刑嫫玉或者应该说是她还有个妹妹。
“恩,我在坠崖之前就与她失散了,我找你就是希望你帮我找回她。”不确定她的安全,她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将来也会愧对于地下娘亲。
“找她?”她面有难色的低下头,不是不想帮她,而是无能为力,她一个误落古代的人如何去寻找一个人。
“对,找她,请一定要找到她,看在我这张脸的份上,看在她也是你妹妹的份上,求你务必找到她。”刑嫫玉上前一步略显激动的说道,就怕她拒绝。
“找到她做什么?你该知道我是南宫艳。”到现在为止,她跟除亓云魄以外的人少有接触,也不懂得跟他们相处,她不认为她要找回个原本不属于她的妹妹培养亲情。
“不,当我求你。至少找到她,你不是孤单一人,你有我的记忆,你一定能跟她好好相处的,请你照顾她直到她找到可以托付终生的人。”只有确定了嫚菱的幸福,她才能安心地留在那个陌生的地方。
“你在那过的好么?”南宫艳突然转了个话题,问向错愕的刑嫫玉。
“呃,是,已经慢慢习惯了,至少没见到电视就恐惧的大叫了。”她愣了一下后,露出一抹笑容后答道,知道她已经默许了她的请求。
“可这儿却什么也没有。”无聊的让她想尖声大叫。
“我知道,我看到你的钢琴了。关洁说你总爱一个人坐在那儿,一弹就是一天。”她能了解她话里的意思。
“关洁?”南宫艳又陷入她的沉思之中,不知道她看到本该死去的人突然又活过来的时候会有什么反映。“等等,你说,她说我?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我有意告诉她,而她自己看出我们的不同。”而且,对于她来说,在陌生的环境里的确需要有个人理解她,指导她,所以她直言不讳的说出两人的故事,有时隐瞒,也很伤神。
“她很失望吧。”她记得那晚她看她的眼神,怨恨,痛苦,以及——她所不理解的难过。
“不,确切的说,她很高兴你活过来了。”那种高兴深刻的令人想哭。
“高兴?是吗。”她淡淡一喃,想起她临死前关洁滚落的眼泪,她是否也很后悔做了那一切?
“我想有件事你该知道。”如果是她,她会感恩。
“哦?”她一挑眉显得兴致缺缺。
“当我醒来时,你知道她在做什么吗?”看到她茫然的眼神后,刑嫫玉叹了口气才接着说,“她在吻你的眼睑。”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她不是南宫艳,所以,她吻的是她。
“什,什么?”南宫艳猛地转身,脸上是全然的不信。
“不用怀疑,我说的字字属实。”任何人在听到这样的事实后都会难以接受。
“她——”南宫艳突然鼻子一酸,莫名的感到心痛。
“我只能说,爱的太深,才会恨的越深。”那种必须克制在心底的感情,会将一个人逼疯,甚至能让她们走上绝路。当她睁开眼睛后看到的是一双盛满泪水含着深刻悲痛的眸时,她就知道,关洁杀的不是她的仇人,而是她的至爱。
“我以为她爱的是那个男孩。”她口口声声说是因为她抢走了他,她才会不顾一切的做出一系列疯狂的事。南宫艳眸色转浓,眼底有着同情的无奈。
“她也以为是,却在杀了你后突然觉醒。”有些东西,非要等到失去后才知道要珍惜。
“傻。”南宫艳突然觉得口干舌燥,只能吐出一个字。那晚的情形顿时清晰的浮现在她脑海里,她也想起来了,她合上眼之前,看到的是一双悔恨哀伤的眼。
那个女人,将她送到另一个时空,却把她自己留在了伤心之地,不是傻么,傻到用恨来掩饰爱。
依稀记得兰姨离开她后,她搬到关洁那住,虽然她没给她好脸色看,甚至老是说些尖锐刻薄的话,却一直默默的打理她的一切,将她的生活起居照顾的无微不至。她以为她是口硬心软,却没想过,这些事后有着让人心酸的压抑。
此刻她的脑海里满是她闭眼之前关洁忧伤满是泪水的眼,对于她,她是感激的,毕竟她照顾了她很久。
“遇上爱情,女人都会变傻,你不也是为了那两个字而拒绝唾手可得的幸福么?”硬是将深爱她的男人拒之心门之人,任由他苦苦追寻却不愿给个承诺。
“你?”她又是一惊。
“我说过了,对于那里你已没有留恋,而我却有,所以我能感应到这里。”嫚菱一天没有消息,她就一天不会安心。“再告诉你一件事,也许你会高兴。”
“什么?”她走到她面前正面看着她,还有事能让她高兴的么。
“夏史锋已经死了。”
“夏史锋?”突听到这个名字让南宫艳本能的瑟缩了一下,那三个字沾满了她亲人的血,蓄满了她的仇恨。
“对,他死了,全台北的报纸上都登了他的死讯,召妓的时候死在一名钟点女郎的身上,死因,”刑嫫玉顿了一下后,“无可疑。”
无可疑?为什么多此一举的告诉她这个?“你这是什么意……”南宫艳突然瞪大了双眼看向她,泪瞬间毫无预兆的滚落脸颊,灼热的直烫她的灵魂深处。
“傻,傻,傻瓜。”南宫艳哽咽的别过脸,倔强的不让眼泪再次滚落,那个女人,值得为了她而糟蹋自己么。
她,不值得啊。
“的确很傻,可她说你会高兴。”女人一旦确认了自己的感情后便是一发不可收拾,一心只想为所爱之人付出,从不曾想过自己。
“她,现在如何?”南宫艳发现自己的嗓子似乎哑的就要发不出声音,眸里的隐忍显而易见。如今,她又欠了一个债,却是一比无法偿还的债。
“我没醒之前她已出门,她回来时我已睡下。”她不知道她是逃避她,还是她自己。
南宫艳深吸口气,压下冒出的酸意,心中似吊着块大石般压抑难忍,胸口也像赌着什么似的呼吸困难,突如其来的真相让她措手不及,只知道,自己很想哭。
“我帮你找回嫚菱,你,帮我看着她吧。”她唯一能做的只是默默祝福她,希望她能找到属于她自己的真正的幸福。
“我会,事实上,她也把我照顾的很好。”大概是爱屋及乌吧,在那个地方她根本无法照料自己,是她把她所需要的东西预备的井井有条。“她说如果我见到你的话,帮她带一句话。”
“是,什么?”南宫艳握紧双拳,怕听到让她更为心痛的话,她已负荷不了太多。
“她不是你的负担,要你遗忘悲伤,活的幸福。”她甚至可以忍受再也见不到她。
过去的就该烟消云散,悲伤就该遗忘,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得到未来的幸福,再简单一点来说就是,要想幸福,就要学会——
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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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是在最初写楔子的时候就已开始构思的,但真正写的时候,虽然觉得有好多话要写,可却总觉得写得不够深刻,还请亲们多提意见,让月儿能够改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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