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 40 章(1 / 1)
“所以说,我现在倒成了第一楼的功臣了。”尹诗织坐在床沿,脸色苍白。
她伤的不轻,但醒来后怎么都不肯卧床修养。
她应该是到峒城的第一天,喝了只有安阳枕碰过的那杯茶,才被下蛊控制的吧。那种来自苗疆的蛊毒,霸道无比,以其强烈的控制力著称,被人叫作“怒极生悲”。
“确实如此。”即墨痕坐在桌边说道,他请人为尹诗织诊过了,她伤的虽重,但其内力深厚,生命无虞,精心调理的话相信不日就能痊愈。
所有的事,还要追溯到半年前。
安阳枕是如何与阮中天结识,不得而知。只知道在长老们回楼时,他就作为软中天的近侍跟在他身边。
那日,即墨痕在密室里练功。
安阳枕就闯了进来。
第一楼本就机关重重,更何况是楼主的密室!可这人竟可以毫发无损的,不惊动任何人的进来,如履平地。
他一进来,看到即墨痕就说,“我来偷你的手令。”
即墨痕也不在意,从身上掏出来,扔给安阳枕,“用完还给我。”
安阳枕拿着手令看了半天,“假的?”
“真的。”
“上面涂了剧毒?”
“没有。”
“那你干嘛给我。”
“交易。安阳枕。”
安阳枕眯了眯眼睛,“什么交易?”知道他身份的不多,这个即墨痕打什么主意,难道是?
“你要我永远别打你第一楼的主意?”
“正是。”
“我凭什么要这样做?大哥他,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我在他坟前发过誓,有生之年一定要拿下第一楼!”
即墨痕摇了摇头,“当年“贪狼”也是伤亡惨重,你就那么希望再来一次吗?错误,犯一次就够了。何况,现在的第一楼,比以前更难以攻下,你要想清楚。”
的确,很难攻下。
可是答应了的事,怎么能反悔?“即墨痕,其实也不是那么难,我现在就杀了你的话。”
“尹诗织。”
“什么?”
“她才是杀了你大哥的人。和我交易的话,我把她交给你。”
“哦?”
“听说你会一种蛊毒,用来控制她为你做事,再合适不过了。”
“为我做事?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要跟你赌,她就算中了你的蛊毒,也不会再伤害楼中的任何一个人了。”
“‘怒极生悲’,我想你根本就不了解它到底有多可怕。”
“如果我赢了,你就别打第一楼的主意了,同时尹诗织伤了自己或者死了,也算是替你大哥报了仇。相反,如果你赢了,你就多了一个筹码,多了一个杀人工具。”
思忖半刻,“你这么跟我赌,好像你的胜算很大。不过,我接受。”
即墨痕松了口气,“阮中天想要手令干什么?”
“他听说你派人去杀秦枫夜,想来个顺水推舟。”安阳枕笑笑。
“他倒是想的天真。看来还是有很多人不安分。”
“即墨痕。”
“如何?”
“我倒是蛮喜欢你的。”
“……”
“我这可是第一次跟个男人告白啊。”
“我对你没兴趣。”
“兴趣,可以慢慢培养。不过,你跟我废话了半天,到底还是有目的的吧。”安阳枕上前单手搂住即墨痕的腰,低低地对他耳边说:“比如说,其实在我进来的时候,你练功岔了气……”
即墨痕淡笑,“没有的事。”
“没关系,我不点破就表示不在意。比起你,我更有兴趣的是,尹诗织。”
就这样。他们的约定。
最终还是即墨痕赢了。
对于他们来说,本来谁也用不着怕谁。
可是对于两个组织的所有人来说,谁也害怕着谁。人总是血肉之躯,不到万不得已,谁要去受罪呢?
尹诗织用自己的力量控制住了身体里的蛊毒,也控制住了双方一触即发的战事。
可不就是第一楼的功臣么?
现在,“贪狼”一方也没什么好借口了。谁叫他们的主事,和人赌输了呢?
赌桌上的输赢,从来就没有是非曲直。
这或许就是即墨痕的高明之处。
“一点儿也没错,你果然是监守自盗。”尹诗织讽刺他,“这么说来,不顾及手足,倒是为了楼中的安危。而利用我,我却还应该感激涕零你给了我一个赎罪的机会。一个小小的赌局,就让我从罪孽深重的罪人,变成了功臣。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从今以后,我就该一心一意为你卖命?”尹诗织的眼睛晶亮晶亮的,像是泪水在眼中打转。
功过相抵,什么事都没了,不是吗?就算以后有人拿以前的事摆弄,也同样会有人站出来替她开脱。
可是,这样的赎罪?根本就是别人的安排。
“是,尹诗织。请你回来吧。”即墨痕走到尹诗织面前,朝她伸出了手。眼里没有任何的算计,一片赤诚。
“我说不呢。”尹诗织站起身,撕扯之下,身心剧痛,可她也只是轻轻吸了吸气,“我做不到像你这样的心硬,过去的事我也办不到。”
“你若想赎罪,就该好好为楼里做事。第一楼满载了父亲和楼中人的希望和梦想。他们都希望第一楼能永远屹立不倒。如果你一味在外面,根本就是在逃避罪责!”
“有你不是就够了吗?即墨痕,当年的事,我虽然有错,但我一点儿也不后悔。你们这些人,什么都不表达出来。爱就是爱,恨就是恨。可你们偏偏要虚伪。我只是做我觉得应该做的事,虽然错了,但我至少表达了我最深切的感受。”
“你没有错。”
尹诗织看着他久久不语。
“要说错的话,当年我也有一份。谁也不想发生后来的事。”
“好,除了你,我,还有他。错的,都还有谁?”
即墨痕扶尹诗织坐下,掏出身上的丝帕给她,许是说了太多的话,情绪也很激动,血正顺着尹诗织的嘴角缓缓流下,印着她苍白的面容格外的显眼。
“天意弄人。”即墨痕吐出这么几个字,重重叹了口气。
事情过后,宫行韵的亲信们谁也不肯投诚。疑人不用。留下这样的一群人,无疑是在楼里埋了一个大大的炸弹。将他们驱逐出去,却又怕他们为他人所用。
此时,只能放弃他们。
可是,即墨翼下不了手。那么只好由他这个儿子动手了。
“你爹被我害死了,这也是天意?”尹诗织嘲弄一笑。
“上天以万物养人,人却以人糟蹋万物。父亲,宫行韵,我们,都是自作自受。”即墨痕看向门边,“我们走到现在,已别无选择。谁都没有错,我们只能这样自欺欺人。”
“呵,你还真能想。无论多大的过错,好像在你这儿都是可以原谅的。即墨痕,我做不到像你这样。”
“尹诗织。你知道父亲在出事那晚对我说过什么吗?”
尹诗织不应声。
“他要我以后要好好的辅佐楼主,把第一楼壮大。”
尹诗织诧异,不敢相信的看着即墨痕,第一楼的楼主,不就是他自己吗?
“就差那么一点,尹诗织,我就该称你为楼主了呢。”即墨痕轻轻吐出。
“为什么?他要这样做?”尹诗织颤颤的问。
“他说,这是他欠尹挽书的。你知道吗?他早就猜到他那晚要出事,因为那时他已知‘贪狼’已到,当时楼中元气刚刚大损,根本抵挡不住。他一人站在那儿,等你过去,好亲口跟你说他的打算。”即墨痕说的很慢,慢到每一个都流进尹诗织的心间。
“他打算交给你很多东西。尹诗织,你欠第一楼太多了。你说,你要怎么还?”
“你要我怎么做?”
“替第一楼卖命十年,再还你自由。”
“行。”
“先别急着答应,这段时间,你必须听我的。作为抵押,把秦枫夜押给我!”
“你说什么?想都别想。”
“别激动,对你身体不好。他是我哥哥,我不会对他怎样的。这样做,我只想让你有牵制就好。”
“不可能。”
“诗织,别把我想的太坏。我比你想的,要爱他。”
“哼。”
“当然,你可以征求他的意见。现在,他就在门外。”说着,即墨痕已走出门去。
门外,秦枫夜站在风中。他轻咳一声,转过身来。
“真是无耻。”秦枫夜看也不看他,绕过他去。
即墨痕拉住他,在他耳边说道,“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当日她喝茶的时候,你明明看出来了,可不也什么都没说吗?”
秦枫夜抿了抿嘴,进门去了。
院中的枫树,又一次被尹诗织给砍了个精光。可是,那日那灿烂如烟花般的枫叶,确实也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