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1 / 1）
如往常，王嬷嬷拿回了一些需要清洗的衣服，素和烟儿急忙上前解开，但是，眼前的一切让她们目瞪口呆，里面只是一些碎布头，没有一件可以叫做衣服的东西。
王嬷嬷不由惊叫：“怎么会？嫣红院的李妈明明给的是一些光鲜的衣服。”
皱着眉头仔细回想，王嬷嬷怎么也弄不清楚衣服怎样被掉包，途中也没有停歇，对了，有两个要饭的小家伙曾围着她打闹，她也放下包袱劝架，但是，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怎么可能被掉包？除非，一切早已有预谋。
素心中已了然，真的铁了心要把她们逼上绝路吗？
王嬷嬷卷起包袱：“素，别担心，我去跟李妈说说，以后慢慢还她。”
说的容易，但是，任何一件绫罗绸缎都抵得上她们半年的饭钱，她们拿什么还？别人又凭什么相信身无长物的她们？
半个时辰后，王嬷嬷沮丧而归。
素要去，王嬷嬷拦住，那里，声色犬马，素，一个洁白如水莲的姑娘，无异于送羊入虎口。
只是，素意已决。如果死都不怕，还有什么是可怕的？
嫣红院的老板风姐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虽然在风尘里打滚，眼神却依然清亮，她仔细地打量素，是个美人胎子，但是素的冰清玉洁和超凡脱俗的气质和这里显然格格不入。
“我可以在这里弹琴，直到还清你的衣服钱。”素皱着眉，她对于风姐肆无忌惮的眼光感到厌恶。
“姑娘，烟花之地，难有洁净，衣服又能值几个钱！我可以不要你还，只是你年纪轻轻，不象穷苦人家出身，为何落到如此地步？”
素抬头惊奇地看着风姐，初次相逢，怎么声音里有温暖和关心？
“傻丫头，你很象年轻时的我，只是……唉，不堪回首，罢了，你来我这儿也可，姐姐会保你周全，也胜过在外餐风露宿。”
素有点犹疑，立刻，她就打消了她的怀疑，她相信风姐，因为虽然她浑身上下都是脂粉的气息，但是她的眼睛里却没有半点风尘。
“秋月，白雪，去把最顶上的阁楼收拾干净，一应生活用品安排妥当。”风姐吩咐。立刻就有两个女子答应，小跑着上了阁楼。
小屋干净而别致，一张素雅的山水画挂在中央，更给小屋添了一份淡雅的情趣。
据丫鬟说这里曾是风姐的卧室，除了风姐从没有人住过。
每天，素只是在自己的思绪里拨弄着琴弦，或哀婉动人，或行云流水，宾客们虽然都是带着尘世里的浮躁来这里消遣的，但是在素的琴声里似乎又找到了宁静如水的感受，灵魂也有了片刻的安宁。没有喧哗，没有喝彩，但是却有越来越多的人趋之若麓，只是为了在这个如诗如梦的女子面前听一曲不带一丝人间烟火的琴声。
一席白衣，一头乌发，没有一点脂粉，亦是美的令人心惊，甚至心痛。
角落里，每天都有一个黑衣黑帽，沉默冷峻的男子，只是静坐一会，便一言不发地离去，从不试图与素答言，也不和任何人说一句话。
风姐每天总是倚门而立，眼睛只是盯着那个黑衣男子，一顺不顺，直到他离去，才肯转身，只是两个人从没说过一句话，形同陌路。
而素的眼睛里没有任何人，她从不理会任何人的殷勤。
一个风平浪静的下午，素如常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琴弦却忽然“砰”地一下绷断，素的手指一滴滴渗出鲜红的血珠，一个身影飞身而上：“素，你怎么样？”
是青。
素不抬头，肩膀却颤动。
“青将军，这里不是您来的地方，您请回吧。”客气而冷淡。
青眼里有疼有怒：“那么，这里何曾是你来的地方，跟我走。”
伸手便拉素，只是有一双手比他更快：“你是什么东西，敢动她？”
是从未开过口的黑衣人。
青沉声道：“她是我的妹妹，我要带她回家。”
黑衣人阴郁的眼神盯着素：“此话当真？”
素摇头：“不是。”
“素……”青的声音里有着深深的失落。
“您请回吧，不要打扰了我们的生意。”素把生意两字加重了语气，脸色平静，只是眼睛终不看青一眼。
“素，回家好不好，不要任性了。”青的语气近乎哀求。
素的心里一动，但是昌平的眼神在心里却更深刻。
“青将军，我真的很好，不劳费心了。”平静如水的语气。
“你真的自甘堕落吗？这里是烟花柳巷，你愿意在这儿生活一辈子？”
“是，我愿意，请便吧。”心里有血在流，眼里是风平浪静。
青几乎把牙咬碎：“好，只要你高兴，就随你。”
转身走出，高大的背影在夕阳里有深深的落寞。
他不明白，昔日那个纯真可人的素到哪里去了？
她的骨子里喜欢的是这种风月和繁华吗？
素几乎要摔倒，黑衣人伸手扶住：“当心。”语气里有难得的温柔。
门口，风姐的泪顺着脸旁流下：“冷夜，你的心依然不冷，你依然是你吗？”
黑衣人看一眼风姐，眼里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素能感觉他的手有不经意的颤抖。
决然转身，冷夜没有一句话，与风姐擦身而过。
屋里，依然温暖明亮，只是，两个女子的心渐渐如水中月亮被搅成片片碎瓣。
屋外，青没有走，他站在阳光下，任影子慢慢变长。
冷夜也没走，他注视青好久，走过去拍拍青的肩膀：“她不是你的妹妹，她是你心爱的女人。”
青悚然心惊，盛平如水如月的面容依然清晰：“不是，只是妹妹。”
冷夜冷峻的脸上有了笑意，竟如黎明来临前的一抹朝阳。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冷夜飘然而去。
是爱吗？是又能怎样？青默默摇头，但是无论如何，他要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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