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1）
青凝神盯着地面上的图纸，周围几个将领都在各抒几见，议论纷纷。
“匈奴兵好战恃勇，但冬天来临，他们的马匹，粮草已经分明供应不足，我们正好以逸待劳，待他们粮草空虚，人心不稳，我们正好大举进攻，一举歼灭。”说话的是副元帅王宗武，他已四十开外，历经数次大小战役，和匈奴兵也屡次交锋，他的面容成熟稳重，做事总是三思而后行，青对他也很倚重。
“此言差矣，只要过了冬天，春天水草肥美，匈奴兵便会如鱼得水，现在我们在此地和匈奴兵相恃近一年，双方各有伤亡，年关将近，我方士兵思乡厌战的情绪日益严重，如果持久不战恐军心涣散，必
生后患。”血气方刚的方如虎力主快战快决，不赞同王宗武的观点。
但是，匈奴是野牧部落，民风剽悍，士兵更是善战矫勇，如果硬攻强打，胜算能有多少？
朝廷的催战圣旨一道接一道，不战亦不可能。
将领们一时也拿不定主意，齐齐把目光看向不语的青。
青只盯着地图，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众人的话语。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青终于站起来，眼神坚定而决然，众人皆了然他已成竹在胸。
“众将领，我们别无选择，一场血战不可避免，我们会让匈奴兵永远记住这次战役，我们必胜！”
“王元帅听令。”
“末将在。”
“明天一早带五百老弱兵士营前叫阵，只许败不许胜，不可恋战，人员伤亡要减到最少。”
“遵命。”
青又扔出两支令箭：“左右先锋听令。你们各带精兵千人明天凌晨从这个山谷斜插入敌人的后翼，火烧粮草，然后虚张声势，大声嘶喊叫杀。”青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从一个猎人的口中得知有一条小径可直插敌人后方。
方如虎已经着急：“青将军，我的中军怎样安排？”
青微微一笑：“你是我的伏兵，我自有安排，带你的中军全副武装，准备时刻待命。”
“是。”方如虎朗声答道，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大将卓果儿你连夜带一万弟兄埋伏在此道山坡。”青指着一个丘陵。“待王元帅退兵之时，你便迅速出击狠狠痛打。”
众将领命，青又朗声道：“此役我们要一举成功，明日适逢小雪时节，观天相会有瑞雪普降，让我们胜利后举杯相庆，不醉不休。”
“我们定会举杯相庆，不醉不休。”众人轰然响应，端起大碗，一饮而尽，便开始分头准备。
青回到帐篷时，看见素正双膝并拢，头枕在膝上，长长的头发飘散下来，盖住了小小的脸，屋里的火盆旺旺地烧着。他摇摇头，这个小丫头，每次都要坚持等他回来才肯歇息，他轻轻地把素的头发挽起，素一下惊醒：“将军，你回来了。我不小心睡着。”
“傻丫头，你怎么不去歇息？”
“我已经长大，不是丫头了，我叫素。”素涨红了脸，嘟起小嘴，再一次坚持。
“好，好，素是已长大，是个大姑娘了，好不好？”青宠溺地捏一下她因为生气而圆鼓鼓的小脸，拍拍她的头。
“你……”素极不满意青总是把她当小孩，便故做深沉地板起脸：“让我来看看你的伤势。”
素一年来跟军医已经学会处理包扎伤口，还经常给青按摩肩膀关节，青也非常享受素软软的小拳轻轻的敲打。
“没有伤，我可是完好无损的。”青满不在乎地说，但素已察觉他在抬起左臂时微微皱眉，而且似有隐隐的血迹。
“脱下上衣。”素真的生气。
“好，听你的就是。”青的语气里有一种慵懒和温柔的味道。如果他的部下看到此时一脸柔情的青，肯定不会相信他是他们铁面无情，杀人无数，令人心寒胆战的那个将军。
素一看到他身上的伤口，便一阵揪心，他的背上肩上已有数不清的疤痕，每一块都撕扯着素的心。
素给他用药酒小心翼翼试去已干涸的血迹，上一些止痛消炎的草药，便用细细的纱布一层层给他包扎。
青低头看素，她纤纤手指滑过他伤痕累累的肌肤，长长的眼睫毛在火光的映照下在脸上投下一排阴影，瞳仁里纯净的不含一丝人间烟火，青常常在她的眼神里自惭形秽，他常想也许素是上天派来的仙女，专程来慰籍他这颗日益冷硬的心，而明天，注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他不想让素受到一点点惊吓和伤害，而且万一他有什么意外……他要最大可能地保护素。
“素，明天我们将和匈奴兵进行一场决战，我要送你离开。”
“不，我不能离开你，除非你不肯再要我。”素的眼神恐惧的象一只受惊的小兔。
“听我说，素，我把你托付给最可靠的人，然后我就可以心无旁鹜，我最多两天就去接你，好吗？”
“我是你的拖累吗？”素黯然地垂下眼帘，她一直是他的拖累，从他在雪地里抱起她的那一刻，她就一直是。
“好，我走，但你一定要记住接我。”素又抬起眼，眼睛里分明有一层薄薄的水雾，但她咬住牙努力忍住。
青的心里有些疼痛，但他立刻硬起心肠，抱起素，然后骑着骏马往一个村庄疾弛而去。素紧紧环住他的脖子，仿佛害怕下一刻就看不见他。
夜里，果然下起了鹅毛大雪，卓果儿率领的人马神不知鬼不觉地潜伏到山坡上，他们的脚印被纷飞的大雪掩盖的干干净净。
左右先锋的队伍也由猎人带领着穿越峡谷。
清晨，王宗武带着老弱将士在阵前一字排开，开始叫阵。
勉强撑了几个回合，王宗武一声令下，将士们故意丢盔卸甲，落荒而逃，匈奴兵不明就里，乘胜追击。待到卓果儿埋伏的山前，将士们一声呐喊，滚下滚木雷石，毫无防备的匈奴兵被砸的晕头转向，然后士兵们如下山猛虎般冲将下来，直杀的匈奴兵鬼哭狼嚎，风云变色，饶是如此，匈奴将领依然临危不乱，指挥匈奴兵前后照应，井然后退。不成想，后营里忽然火光冲天，喊杀声震天动地，似有千军万马呼啸而来。
匈奴兵登时乱了阵脚，溃不成军，被马蹄践踏，汉军杀死的不计其数，但主力军仍勉强护住首领，杀开一条血路，往东南方向急驰，那里有一条河，匈奴兵早已在那里准备船只若干，以备万一。
路经一片树林，忽然间就仿佛神兵从天而降，齐刷刷地站出一排弓弩手，为首的将领正是方如虎，只见他手一挥，千万只箭弩飕飕地射向敌群，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敌人纷纷落马，又从树林冲出无数士兵，如砍瓜切菜般，匈奴兵曾经傲慢不可一世的头颅顷刻间在地上开始滚动，殷红的血汩汩地流出，慢慢地凝成暗红色，在雪白的大地上格外刺眼。
一小骑匈奴兵仍然突出重围，落荒而逃。
河边，他们准备的船只仍在。
为首的完颜雄单仰天大叫“天不绝我”，便纵身一跃，跳上船只，但他脚未及站稳，就觉脖子一凉，一柄寒光四射的长剑正横在他的脖间，是青。完颜雄单早已吓破胆，双膝一软，跪在当地：“青大将军，请给我一条生路，我的妻已怀孕，我曾发誓会活着见她，若可以，我保证有生之年再不进犯中原，年年进贡……”
青冷着脸没容他说完，反手一转，完颜雄单的头颅便已滚到船舱，脖腔里的一股血喷涌而出，溅了青一身一脸，青吐一口：“没骨气的东西，还以为是条汉子，真不配我与你耗战一年，若你不求饶，或者留尔一条狗命。”好半天，完颜雄单的身躯才扑通倒地，只是眼睛仍然圆睁，似有许多不甘和不放心。青跨过他的身躯，扬长而去。
其余的残兵败将也早已被收拾干净。
至此，匈奴兵全军覆没，汉军大获全胜。
青下令犒赏三军，全军上下欢庆，将士狂欢痛饮三天三夜，皆大欢喜。
并派飞马向京城报喜。
素在村子里一姓王人家，只有母女两人，青曾经在匈奴兵的手里把她们救下，所以视青为神明，对素好的自是不用说。
素每日站在门前望眼欲穿，比她略小一点的小姑娘烟儿静静地拉着她的手，陪着她站在凛冽的寒风中等待。两人仿佛沙漠里的两棵胡杨。
终于，青来接素，素执意要带上苦命的烟儿母女，青略略思索，点头答应，雇一辆马车，三个女人便随着浩浩荡荡的队伍返回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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