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9章(1 / 1)
那日拿起22世纪的报纸,里面称天文学家发现地球与太阳的距离缩短了一百米。有些异教徒趁机惹是生非。然这些小打小闹,并不能影响22世纪世界趋于和平统一的格局。国民素质的提高,科技的进步,出现了众多类似A市这样的新兴卫星城市,历史不过50年,却集中了大量的高科技人才。曾经,我也想过逃到相对落后的农村帮人扛锄头,可是听闻现今的农家机械化比城市更可怕,农民只需每天摁下按钮等着农物的丰收。
只有那些高尖端技术含量重的地方需要充足的人力资源,因为智能机器人仍是幻想,而这些时刻变化的工作都是死板的机器所无法完全代替的。医院就是其中之一。
我依然是游荡在这22世纪的一抹孤魂。每每念起家中的亲人,不免潸然泪下,多方寻找打听。才知21世纪家住的小镇经历了百年的洗刷,已经改头换面,变成一个巨大的主题娱乐公园。这对于在21世纪与母亲相依为命的我而言,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
故土无从寻觅,亲人已然仙逝,至于朋友,应是都面目全非了。我无处可去,唯有认命地暂时徘徊在A市心脏中心的ITTCU,继续装扮最底层的白衣天使。
不是真正的医师,却不得摆出医师的模样。良心唯恐着作出什么危害人命的错误,于是整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一开始由一位姓方的女住院医师带领我。她指派我观察一名昏迷病患。
我瞅着躺在床上的女病人:全身上下布满十几条管道和监护线,双眼紧闭,脸色青白若僵尸。我不得担忧地询问详细:“请问怎么观察?”
“这种事情还得用我说吗?就按照医嘱办事。”不耐烦地抛下这么一句,方医师踏着红色的高跟鞋扬长而去,“真是,这还是我们中心主任的发妻呢!”
我自然明白她敢这么当众骂我,周旁的人个个一副不屑的目光看我。全是因为我这副皮囊生前的主人是犯下众怒的女人,并且也不能讨得丈夫的欢心。
事到如今,哀伤自己可悲的遭遇不如认真改变自己的人生。振作精神拿起插在病人床尾的病历。(如今科技先进的22世纪之所以存在文书记录,是因着文书永远有着电子书无法代替的法律效应。)
叹口气我翻开沉重的病历夹,上面一排排密密麻麻的文字,汉语中穿插着拉丁语等外文,医学专业术语充斥所有的页面。我看得晕头转向:脉搏,血压,体温这些我还懂,至于什么伯斯嘉指数,中心静脉压等这些冬冬,像是星星在我头上飞来飞去。
不得已,我向我的好室友小余求助。
她得知我失去记忆的困境后,自然非常乐意地教我。
然这些医学知识体系磅礴,不是我一个文员一两天就能学会的。方医师交代下来的工作繁重,小余又有自己的工作。因而她唯有教我一个简便的法子:学那些实习医师抄护士的记录。
盗取别人的辛苦成果我心存不安,决定帮护士干些力所能及的工作。与护士们的闲聊中,我得知了我管理的女病人的故事。
原来这个叫罗馨的女病人是为情自杀不遂。缘由于她的未婚夫在结婚前突然背叛了她。她同意了与未婚夫解除了婚约,之后自己偷偷割了手腕。很快,我联想起了同样为情自杀的刘薇。同病相怜,我打从心底希望能帮助罗馨脱离这情苦,也算是为了刘薇。
每天把母亲最爱的康乃馨放在她的床头。那夜,我值24小时班。偶然听说了她的爱好是唱歌,当即心血来潮,坐在她床头边轻轻哼起了许如芸的独角戏。
“是谁导演这场戏,在这孤单角色里,对白总是自言自语——故事如果注定悲剧,何苦给我美丽,演出相聚和别离,没有星星的夜里,我用泪光吸引你——”边不禁莜叹:在这近乎封闭的重症监护室,别说星星,就是夜空,对于罗馨,对于我,都是如此奢侈,可望而不可及。
我握住她的手,诚心道:“星星会有,太阳会有,只有自己走出去才能看到。终究,人必须先为了自己而活。”
我的话刚完,她的手指突然动了一下。
我惊愣之后,兴奋地呼唤她的名字:“罗馨!罗馨!”然奇迹没再出现,似乎刚才仅是自己的眼花。
纵使如此,我还是在观察记录的意识那行,鼓起勇气第一次写上了自己的观察结果:病人意识有恢复的可能。
第二天,我仍需值班。中午来到员工餐厅,算了下饭钱刚好有剩余,我决定破例吃一次大餐储备精力坚持奋战。
一眼相中特级香肠料理,我雄心勃勃进入排队的长龙。等了十几分钟,我走近这号称顶级的自助餐机器。把银票投入币口,按下开动按钮,之后我满心期待地等着料理出炉。
一分钟过去!机器没有动!
我再等!两分钟过去,机器没有任何响动!我心里有点慌了!
我耐心地再等!后面的人不耐烦地催喊我。然机器就是纹丝不动。我不仅看到即将到口的香肠化为烟雾升了天,还有我那赖以生存的银票子啊。
我欲哭无泪,却不得泱泱地转身。突然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按了两下那个开动按钮,机器立即呼呼转动起来。不一会儿,一个包装得漂漂亮亮的方形快餐盒滑出了食物出口。
我接住,赶紧抬头致谢。定睛一看,帮我的竟然是黎若磊。
“我不是说过了吗?道谢前应该加个称呼。”他提醒我。
“是的。谢谢你,黎医师。”我大声说,早知道他从来没安过好心,说完径自端着饭盒往前走。
找了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我满心喜悦打开饭盒。不料,桌子上忽然落下另一个乘着菜肴的托盘。
我惊讶地瞪着。黎若磊大大方方地坐在了我的对面。我担虑地遥望,远方似乎可见小余和廖绮莉的身影。为了避免误会,我当即端着饭盒欲转移阵地。
他在旁笑道:“怎么了,心虚了?”
我转回头:“我有什么好心虚的!”
“我刚坐下,你就走开,这不是很奇怪吗?”
“有什么好奇怪的,我看见那边的坐位不错,临时想换个位子。”我理直气壮。
“哦。那我们一起过去那边。”
我愕然。
他优雅地交叉起十指,笑的时候眼珠子在发光:“我不介意人家怎么看。今天的中午我就是想跟你一起吃饭。”
蓦地,心乱跳了一下,我惊得松开了手里的东西。
他及时伸出手,接住我掉落的饭盒放回桌台,接着举起双筷悠然地用起午膳。
我沉住气,问:“黎若磊,你究竟想怎么样?!”
他缓缓地喝了口汤水,再答我:“很高兴你记得我的名字。我说过了,只是想跟你吃顿午饭,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干吗要跟你吃饭?”
“有啊。”他懒懒地双手抱胸,“你丈夫跟我是朋友,所以我也可以算是你的朋友。”
看着他深浓的笑意,我感觉世界瞬间黑白颠倒!没有忘记上回他屡次嘲弄我。何况,从他们的言语之中可知他们对于以前的刘薇有多深恶痛绝。对此,我并没有想过改变他们对于刘薇的看法,刘薇的生活不代表是我萧唯要过的日子。我打算简简单单享受生活,不想牵扯这几个俨然是来历不凡的家伙。
思虑着该如何驳斥他的话,又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走了过来。
“哈罗,于凡。我见你和齐瑜的那台才开始不久,这么快就结束了?”
“嗯,很顺利。”
我讶然,见着于凡顺手把盘子一放,挨在了我的饭盒旁边。他的手继而压下桌沿的某个凸出。紧接砰的一下,在桌子一边从平坦的地板里升起了一把凳子。他坦然坐了下来。
我可是浑身不自在,面对一个已经够惨的了,还要两个。
“怎么了?”黎若磊见我坐立不安,摸着下巴问。
我随意拾起话题掩饰:“这凳子真稀奇,从地板里面冒——”说着说着见他们两个目光异样,我忽地意识到自己又说错了话,赶紧闭口。
“看来你的记忆还没有恢复。”于凡善解人意地说,“脑科医生怎么说?”
“他说——”我小心揣磨着词汇,心里暗叹:自己并不是真的撞上了头,若坦承是借尸还魂,看的是精神病医生了。
于凡打断了我的话:“所有的医疗电子系统没有记载你有看过医生的记录。”
我一听,忐忑起来。奇怪,他们不是很讨厌刘薇吗?那么刘薇过得怎样应该都与他们无关,干吗还要调查?
为了表示自此与他们一刀两断,我坦言道:“其实,失去记忆未尝不是件好事。我觉得我现在过得很好呀。”因此你们不需要再来烦我了。
结果,黎若磊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所以我们是朋友了。”
我寒然!
于凡轻声笑道:“算我一个。”
我瞠目结舌。
“不吃吗?你的麻酥香肠快要软化了?”黎若磊指指我的饭盒。
我泱泱地扒了两口饭,被这两个奇怪的家伙一搅和,美餐已然是没有了计划中的美味。
耳听着他们两个在我旁边大大咧咧谈起了公事。
“下午有什么事吗?”黎若磊先问。
“是28号病床的病人。与齐瑜商量了下,想叫上你也来看看。”
28号病床?不就是我分管的那个女病人吗?我留心起来。
“我知道她的家人闹得很凶。”黎若磊琢磨。
“是的,强烈要求撤管,并且申请书已经递交法院。”
“太年轻了。”
“嗯,才26岁。”
“再想想办法吧。”
莜叹的哀伤中是一抹放弃自己的灵魂,莫名地牵扯我心头一股痛楚。说不清的滋味仿佛有什么,却又似乎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