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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回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知道了分离的日子后,素梅和易恪都感觉到时间过得飞快。一晃已是六月,天气渐渐热起来。这些日子来,夫妻两每天都会去皇觉寺参神乞求他们的未来。
从皇觉寺回来的路上,素梅神情惆怅好象心不在焉的样子,易恪和她说话她根本没在听。回到家里,素梅觉得身子沉重很是吃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事太重所以一直感觉这一胎怀得比怀纪元时辛苦。
易恪为她倒了杯水,蹲下身子轻轻的将素梅的双脚抬起,将鞋子脱去后就小心的为她做脚底按摩:“你的脚有些肿,是不是很辛苦啊?”他抬头问素梅。可是他看到的竟是素梅流着泪楚楚可怜的脸庞。“怎么了?我太用力弄痛你了吗?”易恪忙坐到她的身边搂着她关切的问道。
素梅靠在易恪的怀里殷殷的哭着,哭的叫人心碎。易恪不断的揉搓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的情绪。过了一会儿,素梅才略微止住了哭声,她一边擦拭着泪水一边说道:“易恪,你不要对我那么好。”
“为什么?怎么说这种话?”易恪对她的这句话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你对我那么好,我会舍不得你的!”说到这里,本来已经止住哭声的素梅又泣不成声的开始哭起来:“以后没有了你在我身边,我该怎么办?我好怕,真的好怕!”
易恪紧紧的搂着她,虽然他也很难受,但他还是安慰着素梅:“别这样!我们也许能度过这一关呢?以后我们就能一辈子在一起了!”
素梅用她湿润的眼睛看着易恪,道;“我不想再欺骗自己了!我有预感,我们……我们会分隔两地。”
“傻瓜,不要想那么多!”易恪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庞道:“现在你怀着孩子,会影响到宝宝的。你也不想将来孩子生下来像个苦瓜吧?”
“噗嗤”一声,素梅笑了出来。她轻轻的打了易恪一下,埋怨道:“哪有这么说自己孩子的?”
易恪见她的情绪有略有好转,这才放心。“你要做的就是好好保重自己,这样即使我离开了也走的安心。”易恪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说道:“你要知道,不论我身在何处,我这里永远都是你的!”
素梅含着泪点点头,道:“我们那么渺小,怎么能胜得过天意?我们能做的就是不要忘记彼此。”
“对了!你能这么想我真的很开心!”易恪为她擦拭着眼角的泪珠,可是他自己的眼睛也变得湿湿粘粘的。易恪解下一直挂在床头的那柄短剑,道:“有它陪着你,就好象我在你身边一样!”
素梅紧紧的攥着这柄剑,她有预感,将来陪伴她一生的将是这柄冷冰冰的宝剑。几滴热泪“啪嗒啪嗒”的滴落在剑身上。“我给你的荷包呢?”素梅抬眼问易恪。
易恪从怀里取出荷包,道:“我一直带在身边。”
素梅从自己的耳垂上摘下一只耳环,这是易恪送她的鸳鸯耳环,她取下的是一只雌鸳鸯。“我们一人一只。”说着她把耳环小心翼翼的放进荷包并收紧了袋口,放在易恪的手心里:“看到它……就是看到了我!”说着又哽咽起来。
易恪认真的把荷包收起来,道:“我一定把它当成我的生命一样珍惜!”
素梅和易恪心理其实都很清楚,他们的分离已是定局。当他们把这件是告诉康熙和隆禧时,他们的震惊不亚于任何人。康熙拍着易恪的肩膀直呼可惜,他答应易恪,如果他离开了他一定会好好照顾素梅母子,这也是为他们相识一场而唯一能做的事了。
隆禧一连好几日都茶饭不思,一下子瘦了许多。而且因为康熙考虑到易恪的特殊身份和他所知道的未来的一切,下令禁止把此事宣扬出去,所以隆禧郁闷不悦也不能对人说,就更令他苦闷。本以为女儿有了个好归宿,而且女婿又那么受皇上喜爱,眼看将来注定是幸福的生活,但没想到这晴天霹雳将一切都摧毁了。他现在担心的是女儿今后的生活,素梅的个性他很清楚,他怕女儿受不了这个沉重的打击而一蹶不振甚至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面对着一桌的山珍海味却没有一人动筷。胤祈抽泣着拉着易恺的手,道:“易恺!你不陪我了吗?”
易恺怕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让大家不高兴,所以只是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胤祈小嘴一噘,一脸苦涩,道:“那我以后和谁玩去?”说着“啪嗒啪嗒”的落下眼泪来。
易恪勉强笑着说道:“大家怎么了嘛?不要这样!我和易恺又不是马上就走了?还有几个月呢。”
胤祈一抹泪水,看了看易恪,道:“姐夫,你走了我姐姐怎么办?”
“胤祈!别多嘴!”隆禧喝道。他知道这是易恪和素梅心里永远的痛,他不想任何人去触及这个痛处。“好了!大家吃饭!”隆禧以他家长的身份吩咐道,大伙儿开始动起来了,但是没有了平时吃饭时和乐融融的气氛,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伤感和离愁。
时间无情的流逝着,易恪感觉每天一晃眼就这么过去了,就算他每天把空闲的时光都给了妻儿,但是仿佛还是不够用似的。
纪元每天都在长大,胖乎乎的样子很可爱。易恪越看越喜欢,越看越舍不得。有时他抱着纪元哄他玩闹,看着看着竟然会不知不觉的流下泪来。
每天用过晚膳,易恪就会在凝香轩陪伴妻子和孩子。素梅的肚子一天天隆起来了,易恪对她呵护备至,比起第一次怀纪元更加细心。素梅可能是心理负担太重,所以这一胎感觉特别难受,不是吃不下东西就是浑身酸痛。易恪常常亲手哄着素梅喂她吃东西,每天还为她做按摩。
看着丈夫这么爱护自己,素梅心里更是难以割舍,每次都会默默的落下泪来。当她感受到易恪的温柔后,总是会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丈夫说道:“易恪,求求你不要对我那么好……我会舍不得你的。”然后就是抱着丈夫哭泣,那令人肝肠寸断的哭声,让易恪的心像被钝刀一刀一刀的割一样,手足无措除了抱紧妻子外显得无能为力。
四月、五月、六月,在易恪与素梅的恋恋不舍、难舍难分中艰难而又飞快的度过。面对日益临近的分离之日,易恪的心情难以用语言来表达。这一天,他独自一个人整理着他从家里带来的那些东西。当他打开压在抽屉底的钱包时,那张他和父母一起的全家福赫然展露在眼前。顿时,对父母的思念涌上心头。“爸、妈,你们好吗?”他心里在默默的念叨着。轻轻抚摩过这张照片,过去对父母的埋怨和不解已经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游子对父母的愧疚。
“哥哥,你在干什么?”易恪看着照片发呆,连易恺早已站在他背后也没有察觉。易恺看见哥哥对着照片出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哥,离我们回家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你……”
易恪把钱包合上,放进包里。回过头对易恺说道:“如果到时候可以,我愿意留下来。但是……但是如果我真的违拗不过天意,一定要走的话,我希望能在这最后的一些日子里给素梅一段美好温暖的回忆。”他对着窗外的天空看了看,叹了口气道:“我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易恺毕竟年纪还小,不知道怎么去劝慰哥哥复杂而又伤痕累累的心。看着哥哥左右为难的样子,他心理也着实不好受。他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推开房门,素梅正坐在纪元的摇篮边哄着他睡觉。她怀孕四个多月的肚子显得很疲劳的样子,她见了易恪就站起身来。易恪忙过去扶着她,道:“小心!”
“我没事。”素梅笑着说道:“我让碧玉炖了消暑的绿豆百合汤,近日天气炎热,你多吃点。”
“你怀着孩子就别操劳了。”易恪心疼的说道:“你也知道天气热啊?大着肚子还这么操心。不怕孩子生下来怪你啊?”说着就扶着她到床上躺下,素梅的脚肿得厉害,易恪帮她脱去鞋子,轻轻的按摩:“你瞧,你的脚都肿成这样了。明天我让人请个大夫来给你看看。怎么这一胎怀得那么辛苦?”
易恪的手艺挺不错的,几下按下来,素梅的确感觉到舒服很多。易恪从怀里摸出了一块和纪元佩带的那块特制玉佩一样的玉佩。上次给纪元的是用他十六岁那年得到的那块香港青少年武术锦标赛季军的奖牌做的,而这块是用他二十岁时获得的那块香港大学生搏击赛亚军的奖牌做的。“我刚叫人做好的,给我们的这个孩子。”他把玉佩放在素梅的手心里,那雕龙的玉璧把奖牌嵌在里面,显得很特别。这快玉佩比起纪元的那块来做工更精细,可能是因为易恪认为对这个孩子有愧疚,所以才在制作时不惜重金,只希望能给这个注定不能谋面的孩子一个有意义的纪念,让他长大后知道这是他父亲花心思送给他的礼物。
素梅握着这块玉佩怔怔的发呆,眼中的惆怅显而易见。果然,豆大的泪珠滚滚而下。易恪当然知道她为什么哭,于是他忙搂住素梅,劝慰道:“别这样!这是我送给孩子的礼物,你应该高兴才是啊!这可是用我的宝贝做的哩!”
“可是你不能亲自给我们的孩子了。”素梅哽咽道:“你们父子是见不到面了。”说着泪如雨下,这泪水是为了腹中的孩子而流也是为了自己而流。
易恪的眼睛也感觉到湿湿的,他无奈的搂紧了素梅。他不知道还有多少时日就再也没有机会像这么和素梅相互依偎着了。这些日子以来他内心两难的痛苦让原本英伟不凡的他显得憔悴了许多,再也没有了往昔对生活的活力和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