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现世逍遥⑥（1 / 1）
“只要我死了，一切就结束了！”
好不容易摆脱噩梦的风生朦胧中似乎听到一句歉疚的话。用力眨着眼睛，模模糊糊中看到熟悉的身影从天台上一跃而下。
不要！风生忽然好后悔为什么不事先服下义魂丸备用，现在……
质地冰冷的竹笛忽然滚到手边，那熟悉的冰凉使风生很快冷静下来，没办法了，既然水无月刀可以幻化成任何我想要的斩魄刀，那么——
“散落吧，千本樱！”
空旷的天台上瞬时出现了漫天绚丽飞舞的樱花，然后狠狠刺向风生被封住的穴道……
千本樱刺人果然很疼啊，风生苦笑着收回武器，活动一下手脚，可以动了，顾不上检查身上的伤势，风生一个瞬步移到了羽原雪的下方。
接住少女，用力抱紧，嘴里慢慢吐出两个字。
“白痴！”
“老师！”原本闭目求死的羽原雪震惊地看着抱住自己的人，即使身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晕开深深浅浅的红，瘦弱单薄的身体还是给人难以忽视的安全感，羽原雪愣了一下，然后猛地反抱住风生，把自己的脸深深埋入对方的胸怀。
丫头，你压到我伤口了，风生忍住没有吐出胸口的淤血，一手揽住羽原雪的腰，腾出另一只手轻轻提起她的下巴，诚恳地凝视着那双莫名惊喜的眼睛，低低出声道。
“有些事情不是死亡就可以结束的！如果你爱你的女儿，就拜托你还给她自由吧！”
“你小子真不怕死！”羽原雪的眼睛如风生意料中转为血红，樱唇一翻，冷冷道。
果然还在啊，风生笑笑，“你忘了我是死神吗？”
“就是这样我才更不愿意雪会陷进去，那绝对是一场无望之爱。”
“我明白了。”风生垂下眼帘，“我以我的斩魄刀起誓，我会从她的生命中消失——只要你还她自由。”
“那么契约成立。”话毕一团黑影从羽原雪身上脱离。
果然是月白！
“抱歉了，可爱的小弟弟！”这是月白消失前的口型。
风生移开目光，白痴！该说抱歉的对象不是我，而是你可怜的女儿，毕竟……不论如何，受伤最深的都是她……
…………
“老师！”羽原雪终于醒来，却慌乱地抓住风生的衣领急切道，“我们会死吗？”
眼前是越来越接近自己的地面，耳边却是风生的轻笑。
“当然不会，”风生调侃式的点了点羽原雪的额头，“多亏你选了18楼啊，，这样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看风景呢。”
“老师，不要拿自己的生命乱开玩笑！！！”羽原雪真的生气了，尽管在某人眼里更像是撒娇。
抱歉啊，雪，你想要的爱我给不起，风生心里充满了歉疚，嘴里却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左手托人，右手结印，一对巨大的冰蓝翅膀忽然从风生背上长了出来，用力一扇，本该下坠的身体居然停在了半空，然后慢慢旋转着下降。
脚踏实地的瞬间，翅膀化为雪花冰晶，漫天飞舞，形成了一道巨大的屏障，谁也不知道白天发生过这么一件惊心动魄的跳楼事件，就连原本的目击者也被突如其来的雪花迷惑了心神，恍恍惚惚地离开了学校。
“老师，我……”
“我知道。”风生温柔地笑道，慢慢摘下眼镜，幽蓝色的眸子闪过流光，无数银河星辰般的点点荧光包围住两人，几缕冰冷的幽蓝色光芒忽然进入羽原雪的眼睛，直直进发到她的大脑神经中枢……
“老师……”
“对不起，请忘了我吧。”
…………
为什么？羽原雪还来不及惊诧于风生被眼镜隐藏的美貌，就感到大脑一片空白，无数和风生有关的记忆瞬时如潮水般退去，再无点滴残留……
一阵天旋地转，身体一软，倒入风生怀里。完全昏死过去的她没有听到风生的低语。
“喜欢我的人总是活不久的呢。所以，请在记忆里彻底抹杀我的存在吧！”
…………
夜晚，风生和一心在树林里切磋比武。
“为什么？”
中场休息时一心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差点把正在喝水的风生呛死。
“什么为什么？”
“明明可以使用记忆替换器，为什么要设下记忆封印！”
大叔就是大叔，说话又急又冲。风生撇撇嘴道，“我忘带了。”
“真的吗？”一心狐疑地瞪了风生一眼，后者面不改色心不跳道，“我又没犯法。”
“我不相信。”一心一字一句强调道，“丫头你会做剥夺记忆这么残忍的事情。”
你干吗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风生不由有些火大，口不择言道，“你确定要知道？”
“愿闻其详。”
“因为我被吓了诅咒，喜欢我或我喜欢的人都会死。现在你满意了吧。”
“怎么可能？”一心惊道，世间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恶毒的诅咒，“你没骗我吧。”
靠，说了你又不信，风生没好气道，“这种事我在彼岸已经受够了，所以不想再伤害这个世界的其他人了。”
“应该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喜欢’吧，”一心忖道，“难道说是……”
“如你所想。”
“所以你会在对方的喜欢转变为爱之前先一步抽身离开甚至……”风生有时真够冷血的，一心不由打了个寒战，“你不怕别人会恨你吗？”
风生淡道，“如果必须在生命和感情里选择一样，我一定会自私地选择生命。如果可以使别人活下去，就算与全世界为敌又何妨，反正……”我已经无所谓了……
“那么，”沉默的一心忽然开口，“你自己的感情呢？”
“我？”风生仿佛听到了天下最大的笑话，“我从5岁时就发誓绝对不会爱上任何人了。”
“真没想到，”一心苦笑道，“我一直以为你最像浮竹，结果居然最像春水。”
“咦？！”
“春水看似留恋酒色放荡不羁，实际比谁看得都透彻；你看似无忧无虑心无牵挂，实际比谁想得都深远。”一心感叹道，结果被风生狠狠揍了一拳。
“拜托，我又不是白痴！”说着风生忽然凭空变出一大堆花花绿绿的书，“感情什么的看这些书就够了嘛。”
“你居然……”一心颤抖地指着书上印刷地极其夸张的‘耽美’二字，满眼的不可置信。
“干吗用这种眼神看我，”风生不满道，“等结束完王宫的任务后我就要以新的身份进入静灵庭，我的目标是——加入女协！！！首先要写一万字的耽美论文呢。”
一心无语了，半晌颤声道，“你不会打算以后把喜欢你的直男都掰弯吧”
“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方法呢，”风生一击掌，笑盈盈道，“大叔你实在太聪明了。”
“你！”一心感到头痛无比，不愧是那两个人的孩子，性格也是一等一的古怪，555，老婆，我又教坏小孩子了……
“孩子，这样很痛苦吧，”一心忽然恢复成神经大条的白痴老爸的样子，啪啪胸膛道，“来吧，大叔的胸怀遥远为你敞开，想哭就来吧！”（背景乐：狼嚎一片……）
风生头上毫不意外地划过一串黑线，眼中却闪过一丝戏弄的神色，直接飞扑到一心的怀里，蹭了蹭，果然很温暖，然后有些不怀好意地笑道，“呐，大叔，你知道我是怎么拒绝那些花痴女生的吗？”
“嗯？”
“我说，我其实喜欢男的，而且还是一个大叔控！”附赠闪亮微笑一枚。
“死丫头，居然敢设计我！”
…………
“老婆，你要相信我是无辜的啊……”听着一心大叔搞怪的声音渐渐远去，风生不由微微一笑，谢谢你了，大叔！
夜色渐渐迷离，风生却没有动身离开，反而走向相反方向，身影没入黑暗之中。
忽然想到羽原雪昏迷前受伤的眼神，风生心里一痛，对不起，雪，你要的东西我给不起，你给的东西我受不起，所以，忘记我吧，然后开始全新的生活……
一滴冰凉落到脸上。
下雨了吗？风生迷茫地向四处张望。
淅淅沥沥的雨声由远及近，银白狭长的雨丝很快把天地连到了一起。
可是，为什么嘴里却是充满了苦涩。
“温蒂妮！”风生低喃出声。
一个颀长清秀雌雄莫辨的人应声出现，雨依旧在下，却以其为中心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水蓝色的长发轻轻荡起，银白色的长衫微微摆起，来人恭敬地行礼。
“我在，主人！”
“我想淋雨！”风生忽然好想撤去水精灵王的防护罩，痛痛快快地接受雨的洗礼，洗尽自己的罪孽……
“抱歉，秋天雨冷伤身。”温蒂妮有些为难却依旧拂逆了主人的意思，末了又调皮地加了一句，“如果你不怕事后被沙罗曼蛇用火烤的话。”
“说的也是。”风生勉强地笑着，眼泪却越涌越多，“为什么即使获得了那么强大的力量还是会伤害到无辜的人呢……我真的好累……”
“力量越大，承担的责任越大，”温蒂妮像小时候一样怜惜地抱住风生，温柔而坚定地承诺道，“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我们五个精灵王是绝对不会舍你而去的。”
…………
“为什么看到雨会这么悲伤呢？”
羽原雪托着下巴望着窗外突如其来的暴雨发呆，明明以前很喜欢雨的说，就像今天下午，明明从校医院里走出来，却一点都不记得自己怎么去的，好像那块记忆出现了断层，一旦回想就会莫名其妙的头疼，而且——有种奇怪的预感，一旦记起来了就会很危险——算了，不想了……
一阵风飘来，掀开了桌上的日记。
如果可以化作天上的流云，就可以默默地注视着他；如果可以化作云间的细雨，就可以把思念传达给他……
忽然一阵胸闷，羽原雪失神地看着日记本上那熟悉而陌生的字迹，我到底在……思念谁……
…………
“呐，温蒂妮，你知道天为什么会下雨吗？”风生靠在契约精灵王的怀里闷闷地问道。后者正在整理他纠结的长发的手一顿，慢慢道，“没研究过。”
“亏你还自称水精灵王呢，真没见识。”
“嗯。”
风生对自己这个温柔的一点脾气都没有的精灵无语了，“算了，我告诉你吧。”
“那是因为，”风生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声音变得飘渺起来，“天空之神和大地之神本是一对相依相爱的神仙眷侣，却因为女娲造人的缘故不得不永世分离，二神无法拥抱对方，触摸对方，亲吻对方，只能默默地注视对方，后来雨神终于看不下去，利用自己呼风唤雨的能力替双方传达情意，所以，”风生伸手穿过结界接到一根雨丝，“雨又叫做‘情人的思念’！”
…………
“主人……”
“安拉，你不会以为我真的爱上什么人了吧，”风生摆摆手故作轻松道，“我可以喜欢任何人，但绝对不会爱上任何人。”
“……”温蒂妮没有说话，但忧虑的眼睛始终看着那个努力微笑的主人，贪恋温暖又不敢靠近、小心经营却不得不离开、总是为别人考虑好后路但从不给自己留退路的主人，他此刻的背影真的很寂寞……
“其实DARK的诅咒也不是没有漏洞，”风生忽然转身，把温蒂妮严肃的脸捏成面团后笑嘻嘻道，“神‘爱’世人，自然是博爱，怎么可能是那么浅薄的爱呢，所以他只算计了名为‘原罪’的爱情，却漏算了亲情和友情，唯一需要警惕的是——爱情什么时候降临！”
果然回来了，那个永不认输的主人……温蒂妮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下一刻却僵掉了。
“可是，我还是搞不清人类奇怪的想法，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风生忽然委屈地扑到温蒂妮身上，“比如今天，我看清了羽原雪眼里的喜欢，却猜不到她什么时候会……唉，看了那么多书还是没用……好失败啊，枉费我高达XXX的智商啊……”
那个……其实有些东西主人不懂会更好过一点吧……温蒂妮有些不解地想，然后忽然暴吼。
“不要把眼泪鼻涕都往别人身上擦，这是淑女的基本礼仪！！！”
…………
“天已经晚了，主人该回去了。”
“不了，今天我们一起回家。”
“咦？”温蒂妮不由惊讶回头，一个黑发少女正在叮嘱一个蓝发少年什么，然后少年消失了，少女冲自己打了声招呼。
一个十字暴起。
“现在变回原形不怕暴露吗？”真是太不知轻重了，这个世界并不比原来的安全……
“安拉，”风生走过来勾住温蒂妮的脖子，“所以一起回家嘛。”
“你不怕死？”
“怕死就不当死神了嘛。”
“好。”温蒂妮简短的回答让风生大感不妙，刚想跑，就被化身暴龙的温蒂妮拽住衣服，“今晚淑女训练第108套方案100遍！！！”
不是吧……我现在反悔行不行……
风生无奈地被某精灵以老鹰抓小鸡的姿势提进了一个凭空出现的空间，一行清泪缓缓滑落——铁定活不过今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