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 / 1）

议龙堂

事态发展远比太后所想的复杂,她原本以为皇后的事乃后宫之事,尽管皇后失职有失体统和理法,但皇后毕竟是皇后,更何况有皇帝的阻挠,小惩大戒就可以了,可如今,事端扩大,百官都知道了皇后的不良之举,尤其以慕道然为首的一派官员甚至将此事闹到了议龙堂,皇上因头痛症不便出面,只好由太后出面调停.

“你们有何事参见本宫?”太后端着架子问.

“太后,微臣等人实在不敢惊扰娘娘的清静,但此事非同小可,事关国运与皇室体统,请太后三思而定夺!”慕道然行礼说道.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李氏也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如今可好,让满朝文武看了笑话,她假装不懂:“是何事需让你等前来见本宫?你们都是皇帝的臣子,有事理应找皇帝啊.”

“回太后,皇上与皇后恩爱情深,这皇后之事怕是只有您老可以作主了.”史官容裕泰说道.

“众爱卿都是皇帝的大臣,怎会对皇后之事如此上心?皇后整日深居宫中,她有何事你们又是从何得知的?”李氏问道,心中却大为不快.

“太后,这世上无不透风的墙,皇后所为之事恐怕此时已经在京城传开了.”慕道然说道.

“皇后之所为?”太后询问:“难道慕大人除了家国大事之外,对后宫之事也有兴趣?”

“臣不敢!”慕道然毫无惧色:“臣之意是说皇后有母仪天下之重任,她之言行关乎龙国江山稳固与国威,所谓其荣俱荣,其损俱损啊!”

“然也,太后,慕大人所言正是臣等之意!”容裕泰说道:“臣为史官,自当将帝王将相之真实事迹记录在案,丝毫不敢有假,皇后假冒公主蒙骗各国要员,实乃大罪也,若让众国知晓其中的原委,怕是对龙国大大不利,若几国联手,那我龙国岂不烽烟又起,战事将至?到时候生灵涂炭,百事休已.皇后不思言行,任意妄为,有违母仪天下之典范,望太后慎重考虑,以正国法.”

李氏纵然有满腹不愿,但也无可奈何:“桑大人的意思呢？”

桑九珍的父亲桑雍回道:“皇后虽贵为后宫之首,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此次之事确实是皇后疏忽大意,有违国体,望太后重惩皇后,以正视听!”

个个都主张重惩皇后,李氏一时没了主意:“滋事体大,此事容后再议.”

“太后!”慕道然等人纷纷下跪.

“你们这是为何?难道本宫的话你们没听懂吗?”太后愠怒.

“太后,臣等之意就是百官之意,若今日太后未有定夺,臣唯有长跪不起,请太后三思!”慕道然执意说道.

太后无法,只好定了定神,问道:“那,依慕右相之意又如何呢?”

慕道然心中一喜,暗道:有门!回道:“皇后乃娇贵之躯,自然不能动用刑罚,别说是臣等不忍心看之,想皇上也是千百个不忍心呐.皇后本性善良,又为皇家添有两丁,因此,臣之意,让皇后面壁思过,日日谨记熟读律法典籍,一段时日之后再重返后宫,太后以为如何?”

李氏想了想,考虑再三,点头说道:“嗯,此法甚好,既不让皇后受皮肉之苦,又可使其在律法典籍的熏陶下,对皇后言行更加谨慎小心.”

“太后,臣等同意慕大人之见解.”容裕泰说道.

“既然如此,那本宫就下令皇后即日起搬至冷月宫居住,期限一年,在此期间,任何人不得接见思过中的皇后!”

“太后请慢,臣尚有一言!”慕道然又说道.

“慕大人还有何话要讲?”太后问道.

“太后,若让皇后在宫中思过,恐怕民间百姓又会有其它说词.”

“说什么?”

慕道然说道:“太后此举虽然大义,然百姓未必会领情,他们会以为是宫中众人纵容皇后失仪,如此一来,岂不有失皇室威严与明断?”

“是啊,太后.”桑雍接腔:“百姓的口水能压人呐!”

“那慕大人可有更好的办法?”太后问道.

“很简单,我们可以在宫外为皇后选择一个清幽宁静的好去处,如此一来,既罚了皇后又堵了悠悠众口.”慕道然将早已想好的说了出来.

“好吧,此事就这么决定了,”太后说道:“就让皇后到顺心园思过吧.”这顺心园建在龙国以北最偏僻之处,却是冬日赏梅的绝佳去处,但平日皇家子孙显少去此地游玩小住,园中只有几名仆人掌管,作为思过之处实为妥当.

“太后英明,臣等告退!”

慕道然从议龙堂出来又偷偷去了龙天放的寝殿,将此消息告之了王爷.与此同时,皇后要远行顺心园的消息也在宫内不胫而走.

添香宫

紫嫣才从天麒处回来,就见如风如月一脸愁容.

“你们怎么了?”紫嫣问.

“娘娘,宫里人人都在传,说您过几天就要被带去顺心园思过了,是不是真的?”如风问道.

紫嫣淡淡一笑:“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关系呢?”身为皇后,她也是身不由已的不是吗?

“怎么没关系?娘娘!您总是这么不为自己着想,太子和公主还年幼,皇上又犯了头痛症,您怎么可以去那么远的地方受苦呢?”如月说道.

“如月,休要乱言,宫中的规矩甚严,我身为皇后,但既然被查却有失仪之处,太后惩罚于我也是应该的啊,只是,当初我没有想那么多,只知道要帮助尚婷获得她的幸福罢了,罢了,也怪我一时考虑不周,理该有此一劫啊!”

“娘娘能这么想真是好极!”先声夺人,紫嫣一看门口,来的是国师.

“国师前来有何指教?”紫嫣对国师也是礼敬有加的.

“指教不敢当.娘娘,老朽前来是为了娘娘可以安心,既然娘娘本就有此想法,老朽多说无意.”国师捋着白胡须说道,两眼透露出精明的光影.

“紫嫣深知国师道行高深,今日有何话不妨直言.”紫嫣说道.

“娘娘多礼了.”国师一恭身,说道:“一切皆有天意,此次娘娘出宫也是天意,但老朽尚有四言奉上,望娘娘谨记于心!”

“国师请讲!”

国师说道:“宫外涉世自有日,难免玉体惹尘世,体验浮世需谨慎,待得来年重冠聚.”

紫嫣在口中重复了一遍,说道:“国师之言紫嫣谨记!”

“老朽告辞!”国师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娘娘,国师之言是何道理?”如月一头雾水.

“如月,你我愚钝自然不知其中奥妙,娘娘定然已经知晓,娘娘您说是不?”如风说道.

紫嫣点头不语,然心中却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正在紫嫣凝思之时,又有一人入得宫来,是风风火火而来的尚婷.

“皇嫂!”尚婷进门便唤.

“尚婷!你不是在尚秀宫面壁思过吗?怎会此时前来?”紫嫣一惊.

“皇嫂,我听说母后要将你送至顺心园思过,心中牵念,便偷偷过来看看.”尚婷说道:“对了,那国师为何前来添香宫?他找皇嫂所为何事?”

“国师前来是给我忠告的.”紫嫣说道:“尚婷,你快回去吧,我没事的,去顺心园待着也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没什么可担心的.”

“没什么可担心的?!”尚婷说道:“皇嫂,你没去过那里自然不知晓,顺心园地处龙国最寒之地,终年阴风阵阵,冬天时雪景倒是不错,那里有许多梅花可供观赏,可你此次前去既不是冬天赏梅也不是为了游山玩水,那里物资供给极差,就连取暖也要每日披柴放可,那里几个仆人粗手粗脚的,尚婷怎忍心看你过去受苦,何况这事也因我而起!”

“既然是思过自当如此,难道你想让我天天高床暖枕日日锦衣玉食吗?”紫嫣不以为意.

“不行,我要去母后处求情!”尚婷怨道:“要思过哪里不行?为何偏要去那种既冷又湿的地方!我立即去迎凤宫!”

尚婷要向外走,被紫嫣一把拦住:“尚婷,别去!你冷静点.你别忘了你可是在思过中,如若为了我而再次惹怒母后就得不偿失了.”

“皇嫂!”尚婷还想说什么.

“行了,你先回去吧,皇嫂我心中有数,况且,你难道觉得皇嫂只是个经不起风雨的娇贵小姐吗?”紫嫣露出一个自信满满的笑容:“刚才国师也对我说,这是我的劫数,避无可避,那我只有迎头应战了.”

“唉,皇嫂,像你这么好的皇后谁舍得让你受苦受难呢?这下子,皇兄要思妻成狂了,还有两个可爱的孩子,他们见不到母亲该有多难过啊!”尚婷有感而发.

“我与天麒两心相融,相信他可以理解的.”紫嫣说道:“其实,我最担心的还是尚在襁褓中的两个孩子,尚婷,若你日后有空,多去看望看望他们,皇嫂拜托你了.”

“皇嫂,你就放心吧,你很快就可以和他们团聚的.”尚婷扑入紫嫣怀中:“皇嫂,我会很想念你的.”两人的感情已比紫嫣刚入宫时更深.

“我也是.”紫嫣的眼眶忽然湿润了,她是舍不得尚婷,更舍不得天麒和孩子,可是,她是皇后,命里注定他们要暂时分离.

面对紫嫣要远行的事实,任凭天麒怎么反对怎么阻止,都无济于事了,国师的一句“天意难违”将他所有的措词都打入冷宫,他只能默默接受紫嫣离开皇宫接受惩罚.

三天后,离门.天下着蒙蒙细雨,龙天麒的心就如同这雨丝纷乱不堪,如果可以,他宁愿与紫嫣一同前去接受思过的惩罚,但是他不能,他的肩上扛的是国家大任,而且他还是两个孩子的父皇.

“娘娘,您看,太子和公主在哭着和您道别呢?”如风指着娘娘怀中的婴孩说道.

“娘娘,此去路途遥远,如风如月却不能随行左右伺候您,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啊!”如月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从小到大,她们姐妹一直和娘娘情同姐妹,从未分离,此次分离却是一年之久,

“如风如月,你们莫哭,一年光景很快就可以过去的.”紫嫣安慰着彼此.

“娘娘,您放心,奴婢一定好好照顾太子和公主.”如风哭着说道.

“来,再让我抱抱孩子!”紫嫣接过儿子抱在怀中,亲亲他的小脸,又接过女儿抱了抱,也亲了亲她粉红的小脸,雨丝飞到紫嫣的脸上,分不清是她的泪还是雨?

奴仆们都退了下去,如风和如月风更是一步三回头.

因皇后出宫受罚也不是什么荣耀之事,故前来送行的人少之又少,甚至连天家的人也不曾出现.而这正是紫嫣所希望的.免得面对父母徒增无尽伤感.细雨中,只有她和天麒凝望着彼此,这一眼,即将历尽一年的相思与煎熬.

“紫嫣,我这个皇帝真没用,连自己的爱后也保护不了.”天麒紧搂住紫嫣,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紫嫣,我心中永远的紫嫣!我要将这一刻的你留在记忆深处,让你的柔香陪伴我渡过漫漫长夜的等待.”

“天麒!”紫嫣在雨中体会着两人的离别依依:“莫难过,我很快就可以回来的,等着我.”

“我等你.”天麒说道.

“皇后,时辰到了.”离门外的侍卫开始催促.

“一路上要好生留意皇后,不得有误!”天麒对众人命令道.

“遵命,皇上!”众人应允,虽然皇后受罚离开皇宫,但她毕竟是皇后娘娘,若有半点闪失,他们的脑袋就别想要了.

一辆双鞍马车静静候在离门外.前后是十八个侍卫,保护皇后安全,另有两名宫女随行,服侍皇后日后的衣食,之所以皇后的贴身宫女不得相随,也是太后的意思,皇后此行重在思过,一切从简.

“皇上,臣妾就此别过,请珍重!”紫嫣行了君臣之礼.

“皇后一路保重!”天麒万般不舍得说道.

紫嫣上了马车,从帘内再一次探看着天麒的俊容,然后马车缓缓而动,渐渐离去.

天麒一直注视着马车行远,他一回身,太后就在眼前.

“天儿,休怪母后心狠,紫嫣乃是众矢之的,母后不得不这么做,唉,只希望这一年时间很快就可以过去.”

天麒没有开口,径直而去.从今天起,他的温柔只为紫嫣而隐藏,他的眼中除了国事便只剩下他和子嫣的骨血.

马车一路颠簸前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来到一条河边停了下来.

“娘娘,您口渴么?”其中一名宫女问道.

紫嫣笑了一下,摇头说道:“出了宫,我已不是什么皇后,况且宫外人多眼杂,你们还是称呼我小姐吧,我不口渴,吩咐那些侍卫也休息片刻,给马喂点水.”

“多谢娘娘体恤!奴婢是小翠,她是阿紫.”小翠说道.阿紫跟着行礼.

“奴婢这称呼也得改,你们记住,我们都是一样的,没有高低之分.”

“小姐人真好,难怪宫里的人都说皇后是天下最和善的主子.”阿紫忍不住说道:“尚秀宫的欢儿姐姐总是夸奖娘娘如何美貌如何善良,今日得见,真是阿紫和小翠三生有幸啊!”

“可是我给你们带来的并非是幸运啊!”紫嫣说道.与她一起远行可不是什么幸事.

“小姐,我们原来是锦妃娘娘身边的宫女,三年前锦妃去世,我们便被安排至洗衣院做事,每日都有做不完的事情,此次能跟随小姐出宫,已是上天给我们的好差事了.”阿紫说道.

紫嫣看看她们粗糙的双手,不禁说道:“都是我这个娘娘不好,未能将此等事情考虑周全,此次前往顺心园,我定当好好反省,思考为后之本.”

“娘娘有心,实乃万民之福后宫之幸.”小翠说道.

紫嫣看看那些侍卫,他们有的在饮水,有的在给马喂水,还有的站在马车周围警惕得看着四周,不禁问道:“这些侍卫你们可曾认得?”

“小姐,我只认得那个正在低头饮水之人,他是王爷身边的人.”小翠指了指河边其中一名侍卫:“有次我为王妃送去洗晒好的衣物,正巧与他相撞,手上的衣物也散了一地呢.”阿紫道.

“王爷?哪个王爷?”紫嫣问道.

“长王爷啊!”阿紫回道.

小翠又说道:“小姐,我见过的那两个也是在长王爷处见的,他们都在喂马喝水呢!”

怎么都是龙天放的侍卫?紫嫣心里一咯噔,这是巧合还是自己多心?国师的话涌上心头.

“小姐您怎么了?哪里觉得不舒服吗?”小翠察觉了娘娘的异样.

“没有,我很好,只是……”紫嫣欲言又止.

“小姐一定是在担心路上的安全,小姐您看,这是何物?”阿紫从马车内的暗阁中悄悄取出一物问道.

紫嫣一看,不禁惊道:“是游云剑!此物怎会在这马车上?”

“是临行前国师悄悄交于我的,还叮嘱千万要藏好,此剑关系到皇后的安危.”阿紫回道.

“国师还说了什么?”

阿紫摇头.

紫嫣陷入沉思之中,她已经从国师口中得知此行定有危险,但她不确定这危险到底来自何方?游云剑是用来杀敌的利器,难道只是用来防身那么简单吗?国师所言的安危到底何所指呢?此行等待自己的将会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