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悲惨命运（1 / 1）
十年前
“宋媳，这么晚了你还上哪儿去啊？”柔和的烛光在王婶的侧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显得很温暖。
我回她微微一笑，“王婶，我爹下午去醉生梦死送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我娘让我去看看。”
“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去醉生梦死那种地方？”王婶很是忿忿，“不行，我得和你娘说说去。”
我赶紧拉住她，“别，王婶。我娘她忙，再说我还小，没什么影响的。”若让她去了，我免不了又得让娘奚落一顿。
“哎，你这孩子，”王婶叹口气，转身从屋内拿出一包东西递给我，“这是你王叔下午在后山打的野鸡，你带着路上吃。”
“不，王婶，我怎么能要呢？你和王叔还靠这个生活呢。”王叔是村子里唯一的猎人，平时就靠打回来的野味换取生活用品。闲时我经常缠着他讲故事。
“你这孩子，还跟王婶客气什么，瞧你瘦得一阵风都能吹跑了。好了，你快去吧，要是晚了你娘又该骂你了。”王婶二话不说将用纸包着的野鸡塞我怀里。
见实在是推辞不掉，我只得感激道：“谢谢王婶，那我先走了。”
夜晚的风吹得身上的裙子呼呼作响，说是裙子其实不过是狗娃穿破了的大衣。因我的身材比较娇小，倒也可以用大衣当裙穿。狗娃是爹娘亲生的，而我是捡来的，从小我就知道自己与狗娃不同，所以我从来都不和他争什么。即使争了也不过是自讨挨打而已。
怀中的野鸡隔着纸张传来丝丝热气，我不雅地抓起便啃。有多久没吃过肉了？一个月？两个月？或是更久？家里的肉从来都是进了狗娃的肚子，而我能有点青菜就不错了。
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当年是王婶王叔捡到我，我现在是不是会好过点？只是这世上没有如果，梦醒之后依然是残酷的现实，而我只能选择屈服。
柳巷，湘南青楼集聚地。而其中最为繁华的地方便是我今日的目的地醉生梦死。
站在醉生梦死楼前，我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进去。
楼内，欢笑涟涟，载歌载舞。
楼外，精致的大红灯笼照耀得黑夜亮如白昼，金黄的“醉生梦死”四个大字熠熠闪光。
不管是楼内抑或是楼外都不是属于我待的地方。面对着这样的华丽奢糜，我内心深处泛起阵阵恐惧。
在我犹豫不决间，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宋媳，你怎么到这来了？”
我惊喜地转身，“爹，是娘让我来寻你的。”
“哟，王阿牛，没想到你还有这么水灵个女儿？！”我这才注意到爹身旁还站着一位身着华丽衣裳的妇人。只是她看我的眼神令我很不安，那神情就像在看一件货物。
“宋媳，这是醉生梦死的何妈妈，快问好。”
我怯怯地唤道：“何妈妈好。”
“呵呵，好、好、好。”她拉着我的手连说了三个好，我心中的不安却更胜了。
“王阿牛，我出十两银子向你买下这个女娃怎样？”
我一惊，死死地盯着爹。十两银子，那可是家里好几年的开销啊。爹会卖掉我吗？
爹思虑了良久，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定。完了，我似乎已经看到了灰暗的未来。
“何妈妈，对不起。我不能卖掉宋媳。”
什么？！爹他不卖我？这是真的吗？我没做梦吧？
何妈妈的脸色顿时变得不好看了，到底是出来混的人，她很快收好情绪道：“呵呵，你若改变注意随时可以来找我。”
我一直沉浸在爹的那句话中，就连自己是如何回到家的都不清楚。
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想到爹他始终是疼我的，我就兴奋地想要尖叫。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十两银子爹都没卖我，他定是真心疼我的。吃不上肉，穿不上新衣裳，那也是因为家里穷没办法啊。只要爹是疼我的，我还在乎那么多干什么？想着自己以前对他们的误解我就感到羞愧。他们真心对我，我却还听信别人的话以为他们是把我当童养媳，真是狼心狗肺！我再也睡不着了，翻身起床，我决定去向爹娘道歉。
微弱的烛光从爹娘的房间射出，我抬手正欲敲门，却听到爹的声音。
“狗娃他娘，今日醉生梦死楼的何妈妈开价十两银子向我买宋媳，不过我没卖。”
“十两银子？！你这个老不死的为什么不卖？莫不是你还真把她当自己女儿了？”娘的声音很是尖锐。
“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虽说现在把她卖掉可以得到十两银子，可是狗娃的媳妇就没有了。狗娃的痴呆你又不是不知？将来有哪户人家会愿意把闺女嫁给狗娃？莫不是你要狗娃打一辈子光棍？！”
屋外的我开始全身颤抖，六月的天我却觉得如坠冰库。原来不卖掉我的真正原因竟是如此？！我竟可笑地奢望他们可以分一丝丝怜惜给我！
那日之后我便开始变了，纵使一如既往的温顺听话，心却不会再抱有任何一丝幻想。
＊＊＊时间分隔线＊＊＊
六月天，孩子脸。上一秒还是阳光灿烂，这一秒已是大雨倾盆。一道惊雷破开天空轰轰作响，震得耳膜生疼。
娘在屋内来回地跺个不停，嘴里喃喃念道：“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呢？也不知道找到狗娃没有？”
午饭过后狗娃就不见了，爹出去找他也将近一个时辰了。我望着屋外的狂风暴雨微微不安，嘴上却安慰道：“娘，不用担心。这么大的雨也没法走，爹和狗娃兴许在某个地方避雨呢。”
话音刚落，爹的身影就出现在雨幕里。娘赶紧迎上去，“怎么也不知道避避雨？瞧这一身湿的。”
爹并不答话，眼神很空洞。我心中的不安更盛了。
娘也发觉了爹的怪异，“孩子他爹，你怎么了？赶紧进屋给狗娃换件干净衣服，可别生病了。”
“孩子他娘，”爹的声音夹杂着浓重的哭音，“狗娃他…他死了。”
“什么？！”娘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我也是一惊。
“狗娃他是掉河里淹死的。呜……”一向硬气的爹也忍不住哭了。
“怎么会？中午他还说想吃葱花大饼。他爹，你是骗我的对不对？”娘的神情变得有点颠狂，抱着狗娃的身子使劲摇晃，“狗娃，快起来，娘给你烙饼。身子怎么这么凉？要记住多穿点衣服……”
爹不忍看娘这样，劝道：“他娘，你别这样，狗娃真的死了。”
娘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对于狗娃的死，我并不伤心，只是忧心自己以后的生活，爹娘是否会把我卖进醉生梦死？毕竟狗娃对我向来是不好的，那时的我已是性情凉薄的吧！
天色渐暗，屋外的风雨吹得树枝沙沙作响，晃得人心直发慌。逝者为大，娘尚在昏迷中，爹也是精神不振。我蹙眉看了看狗娃的尸体，总不能老让他这么躺着吧？这样想着，我便从衣柜里翻出一身新衣裳替狗娃换上。
“你这个扫把星离我儿远点，当初我为何要一时不忍，没把你卖进醉生梦死楼？何妈妈说的对，你就是一狐媚子，如今竟连我儿也克死了！你给我滚！”娘不知是何时醒来的，一把推开我。
我心头冷笑，面上却恭敬至极。不忍心？！哼，若不是想着以后把我嫁给狗娃，他们会不把我卖进醉生梦死？毕竟那可是十两银子，够他们用好几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