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顺治十三年,秋(三)(1 / 1)
“刚入宫的这位贤妃听说已经有了身孕了。”苹喜的这句话把我从两个月前的皇宫扯了回来。
“这么快?”
“是啊,听人说,皇上现在连其他宫都不去了,就到景仁宫。”
“行了,苹喜,皇上被窝里的事儿咱们管不着,你就说说府里的事儿吧,这两天我也没怎么出这房门。”我不耐烦听皇上的事儿,他和那位贤妃,不,准确说,现在应该是贵妃的事儿我不是很好奇,我真正好奇的是府里的事。这才是我应该管,也管得着的。
“昨天,那位吕老板又来了。”
“他来干什么?”
“不知道,不过我前两天听人说,这位吕老板以前还给王爷说过媒呢。”我的腰一下子挺直了。
“做媒?”
“嗯。但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就只听说,在继福晋还在的时候说下的。”
“王爷没答应?”
“没有。”我的身子也随之往后靠了靠。吕在山和岳乐的关系很密切,岳乐经常从他那里买一些名人字画,他也经常到府里给岳乐送几本新到的书。我成为安郡王福晋之后第一次和他见面的时候,他一个劲儿的说缘分,缘分,说我和岳乐看来是天作之合。但是我却很少和他继续打交道,因为现在毕竟是王府内眷,不能再象以前做满族姑奶奶一样满大街转悠,也不能再和他长篇大论什么桂花了。原以为他和岳乐只是所谓的字画之交,可是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吕在山为人很狂傲,能让他做冰人的,想必也不是平常之人,是什么人呢?我的心里又开始翻腾起来了。这一翻腾,就觉得心里不舒服,这肠胃里就很有点儿翻江倒海的意思。
“苹喜,你到厨房去做点儿你上回做的酸辣粉吧,我吃了很对味儿。”其实,我是有点儿想吐的感觉,说也奇怪,在大夫今天没来之前,我除了身困和想吃酸的之外,没什么其他感觉,可今天知道自己现在是两个人之后,这竟有想吐的感觉,一定是心理作用,一定是,可是在苹喜刚走出房门的时候,我就忍不住了。
“哇~~~”
“主子,您怎么了?”灵丫儿连手上的抹布都没来得及放下,就跑了过来,一边用手拍打着我的背,一边用帕子接住我吐出来的秽物。
“呃,没事儿。”我打了一个咯,用手自己抚着心口,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您吓死我了。”
我抬头冲她笑笑:“没事儿,就是突然心口突然不舒服,你刚才拿抹布使劲抹桌子才让我害怕呢。”
“您说什么呢。”
灵丫儿一直等到我平息后,服侍我躺在床上,才拿起东西收拾房子。
“主子,一会儿王爷回来了,我就给您请过来,王爷知道了,准保高兴。”灵丫儿一边在盆子里摆帕子,一边转过头,看着我说。
“谁知道他高不高兴呢。你也别请,我看他今天晚上过来不过来。”前两天,因为身困,我把岳乐撵到其他人那儿去了,听说这两天一直在刘慧芝,也就是那位庶福晋刘氏那里。可是撵过去之后,心里又想得慌,可是你让我拉下脸皮求他回来,我还不愿意呢。我倒是要看看,这位王爷什么时候回来,
灵丫儿笑了笑,没说话。把东西都收拾完,我让她坐到床头,陪着我。
“灵丫儿,你说,这孩子会像谁?”
“这您该问王爷。”
“我不问他。哎,你知道他今天去哪儿了?”
“王爷没在家,就一定在宫里。”
“那还有可能去吕在山那儿呢。”想起吕在山,我就想到那个让吕在山说媒的人,这心里就一下子不舒服起来。
“去就去呗,那是裱画店,又不是别的什么地方,您怎么一副不放心的样子。”灵丫儿帮我把枕头往里掖了掖。
“放心?就是去那儿我才不放心呢。你没听苹喜说,吕在山给岳乐说过媒,那哪儿什么裱画店老板,简直就是一拉皮条的。”我没好气地说。
“嘿嘿。”灵丫儿捂着嘴笑了。
我很奇怪的看着她,说:“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灵丫儿好不容易止住笑,弯着腰,捂着肚子,一副要岔气儿的样子。这丫头,有话就不能只说,哪像苹喜,我说一句,人家回我十句。我没好气的用眼睛翻翻她。
“主子,您是不是吃醋了?”
吃醋?我在为岳乐去别的女人那儿吃醋?我没回答她的打趣,把头往枕头里塞了塞。
成亲两年了,生活中不可能净如人意,但也算是安安乐乐,记得去年刚进府的第二天,岳乐那句没有感情的“新婚燕尔,当然过来”当时狠狠的刺伤了我,也为我们的夫妻生活奠定了基调,近两年,虽然岳乐有四个侧福晋,庶福晋,但是他还是在我房里的时间最长,但也仅仅是时间,我们之间往往是他看他的书,我写我的字,互不想问,互不相扰,就连晚上,对于他,也仅仅是一种义务。可是对于我来说,我喜欢看他的眼睛,喜欢他的眼睛在我身上流连时的样子,喜欢他浅浅的笑,甚至他那种没事儿就斜靠着的姿势我也喜欢。不知道夫妻感情是不是就是这样,可是,难道我真的一辈子只想做他的妻吗?
在没出嫁前,我就幻想过自己的婚姻,应该是像李易安和赵明诚那样“有持徐熙《牡丹图》求钱二十万,留信宿,计无所得,卷还之,夫妇相向惋怅者数日”的日子,或是司马相如和卓文君那样的“文火细烟,小鼎长泉”的日子,如果是那种日子,妻就不仅仅是妻,而是知己,是爱人,是心灵相通知人。对于我们的婚姻,我反思过,我也努力想改变这种情况,我想让他~~~让他爱上我吗?我不知道。古人说得对,“人生识字忧患始,姓名粗记可以休”,可能就没有那么多烦恼了。满腹闲愁,数年禁受,天知否?天若是知我情由,怕不待和天瘦。则问那黄昏白昼,两般儿忘餐废寝几时休?大都来昨宵梦里,和着这今日心头。地久天长难过遣,旧愁新怅几时休?则这业眼苦,双眉皱,越觉的情怀冗冗,心绪悠悠。似这等忧愁,不知几时是了也呵!
灵丫儿不知什么时候趴到我的肚子上,她很好奇,想知道现在里面是不是就有一个小人了。这傻丫头,才两个月,可能什么都听不到呢。
“主子,生孩子是不是很危险的?”她把趴到我肚子上的头稍微抬起了一点,看着我的眼睛,问到。
“是呀,人们不都说,生孩子就像是过鬼门关,纳喇福晋不就是难产死的吗。”我的手突然被灵丫儿紧紧拽住,“主子,您放心,您这么好,上天一定会保佑您的。”她直起身子,很认真地看着我。
我看着她那一副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灵丫儿,没事儿,你我的额娘不都没事儿吗。再者说,如果真的有事儿,王爷可能还会逢年过节给我上柱香呢。”
“您还说。”她一脸要哭出来的样子。
我稍微往起坐了坐,用手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一下,说:“傻丫头,逗你玩呢。我还没把你启发了,我怎么可能让王爷给我上香呢,赶明儿,我还要给他上呢。”
我没想到,岳乐真的走到了我的前头,他从苏尼特回来以后,就病了,临走的时候,他对我说,这下你可以给我上香了。他还笑着给我唱,空悲戚,没理会,人生死是轮回。感着这般病疾,值着这般时势;可是风寒暑湿,或是饥饱劳役;各人证候自知,人命关天关地;别人怎生替得,寿数非干今世。相守三朝五夕,说甚一家一计。又无羊酒段匹,又无花红财礼;把手为活过日,撒手如同休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