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顺治十年,元旦(中)(1 / 1)
堂子在太庙的旁边,□□的东北侧。其实,□□最早是不叫□□的,明永乐十五年开始兴建的时候,是叫承天门的。取“承天启运”、“受命于天”之意。后来,在战火中被摧毁。顺治八年的时候,在废墟上进行了大规模改建,重修为一座城楼,名字也改成“□□”,取“受命于天,安邦治国”之意。
我们到的时候,人已经挤满了。
“灵丫儿,快儿点,挤不进去了。”我拨拉开前面的一个人,冲后面的灵丫儿喊到。
“让让,让让,各位大爷大叔们,您给让让,后面有老太太,好嘞,您再往这边儿让一下就更好了。行,谢谢,各位爷。”我虽然出生在关外,但是在京城度过的日子远比在关外长,所以也学了一口的京片子,关键时候,这嘴还是挺溜的。额娘说,这叫不学好。阿玛说这叫入乡随俗。我喜欢阿玛的说法。
我耍嘴皮子的时候,灵丫儿只是跟在我屁股后面,一句话都不吭,任凭我拽着她在人群里冲来冲去。灵丫儿的嘴笨,一点儿都比不上额娘身边的翠丫头,那丫头的嘴能把死人说活,活人说死。你说我要是摊上那么伶俐的一个丫头,这种求爷爷告奶奶的活儿哪儿能轮上我。可没办法,灵丫儿在外面比我还温柔,这种耍嘴皮子的活儿也只能我自己亲历亲为了。
好不容易挤到前面,可还是有人把我挡住了。前面的人身量很高,因为背对着我,所以看不出年龄,不过年龄应该不大,因为他腰挺得很笔直。戴着青缎瓜皮帽,穿着酱色绸马褂,里头罩着灰团呢长袍。看穿着,应该不是穷苦人。可我哪管他有钱没钱,他挡住我路了。我在他身后拽拽他的衣服,可是他不理我,我只能瞧瞧敲敲他的肩膀,说:“这位爷,麻烦您给旁边让让。”如果我知道他是谁,那我可能打死都不会敲,我会找个人缝儿把自己先藏起来。
他回过头来,看看我,我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没看错吧,三哥。
前面的人正是我的三哥,赫舍里·索额图。三哥当年17岁。虽然在家中的子女中,我和他的年岁最接近,但是我却最怕他。哪怕在后来我成为王爷福晋,名义上成为他的主子,但我还是怕他,是那种他没做什么凶我的事,但就是怕他的情况。
“我就知道你今天保准要出来。”三哥用的是一种什么都了然于胸的语气。
“我也知道你今天保准要出来。”我怕他但并不代表我不会顶他。
“过来吧,但可别让阿玛看见。”他侧过身,把我和灵丫儿让到了前面。
“阿玛在外面,皇上和宗室已经进去了。”身后传来三哥的声音。
“主子,老爷在那儿呢。”灵丫儿用手指指前面站在堂子外面的一帮子穿着仙鹤、麒麟、锦鸡、狮子补子的文武大臣。
“看见了。”我顺着她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见阿玛。
阿玛很瘦,前两年因为在昭陵受了一些罪,这两年人是越发的瘦了。他低着头站在队列中。脑袋后面的花翎在风中哗啦啦的吹着。
“皇上出来了。”身后的三哥成了我的解说。
堂子的门轰地一下打开,从堂子里面呼啦啦出来一帮人。
这些人的打扮和外面的文武官员的打扮不一样。身上的补子上绣的不是龙就是蟒,果然是皇子皇孙,先从衣服上就把底下的文武大臣压倒了。金灿灿的一片。
我踮起脚跟,试图在金灿灿中寻找皇上的身影。
“主子,哪个儿是皇上?”灵丫儿也使劲伸着脖子在人群中找。
“不知道,我也没见过,除了知道他小时候的脸很圆之外,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实话实说。
“在郑亲王前面走的那个就是皇上。”三哥提醒我。
郑亲王,爱新觉罗·济尔哈朗,我认识他,也认识他的儿子,济度。郑亲王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和我阿玛同病相怜。也是在顺治五年,被贝子屯齐、尚善等告了一状,说“王当太宗初丧,不举发大臣谋立肃亲王豪格。”后来被议罪当死,籍没。也是被开恩,没死,降成郡王。所以我阿玛和郑亲王的关系不错。我见过他。
在郑亲王前面走的是一个年龄跟我差不多的人,虽然没一眼认出他,但是见到他还是认出来了,没错,他就是当今的皇帝,福临。脸还是有点儿圆,但是举动却很沉稳,在跨门槛的时候,他转过身,扶了一把走在他身后的郑亲王。
看见了皇上,我反而没有了以往的兴奋。我转过头去看灵丫儿,她的眼睛倒是死死的盯着那个走在王公贝勒前面的皇上。看来,攀龙附凤是每个女人的梦想,连灵丫儿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