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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第卅五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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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该感谢春节的悠闲和祥和,忙着欢度新春的门中上下并没有立刻注意到榕觅和流楫突然的不知所踪。

人只有在自己死后才能认清自己的分量,即便对于这个世界他不过是一个人,而对于一个人他却可能是整个世界。

到了初三晚上,绮珑再也看不下去不吃不喝不见人的寒竹,将烛尘留下照顾,自己则来到了蹴雪的住处。

自从初一从主院离开,蹴雪就再也没踏出过自己的院子。经过这么多,如果绮珑还不明白蹴雪和流楫之间的关系,那她这么多年也算是白活了。尽管会为蹴雪这捧无情的流水深深情伤,但和流楫鲜活的生命比起来,儿女情长都成了缥缈的云花。

见到蹴雪时,本就难过的绮珑更加压抑。然而和寒竹的颓然不同,眼前的蹴雪仍旧一尘不染,风流利落,不过他的眼里还是再没有了往日目空一切的猖狂。流楫的死对他是把歌喉的刀,人一走,他的天下也就空空荡荡了。

蹴雪一如往日的睥睨着绮珑,用表情询问她的来意。

“蹴雪公子……”绮珑“扑通”跪倒,有些激动的乞求道:“蹴雪公子,我虽不知道林寒竹和你们到底生有了什么过节,我也知道你现在也放不下流楫的事,但林寒竹已经不吃不喝的把自己关了几天,谁也不见。我看得出来公子你是他最最交心的兄弟,所以能不能求你去看看他,我怕他在这么下去,迟早……老掌门去了,长秋又不在山上,他要是出了什么闪失陌裔该怎么办……”

蹴雪闭上眼长出了一口气,拂了拂香台上的锃亮的檀木盒,默然的走出了卧房。绮珑知道蹴雪是默许了自己的请求,对着他的背影深深磕了个头。

等到了主院,情况和蹴雪想的差不多。整个主院空荡荡的只剩下守在寒竹门外的烛尘,她一见蹴雪来了,表情和绮珑简直如出一辙。

蹴雪推推门,果然从里面锁着。于是他二话没说,拎起衣襟对着门锁抬腿就是一脚。随着“咔嚓”一声脆响,紧锁的门彻底敞开了。

担了几天心的绮珑和烛尘面面相觑,赶紧跟在蹴雪后面想见见寒竹,却被刚进屋的蹴雪反手关在了门外。

关心也可能是伤害,蹴雪还是保护了寒竹。

事实上,寒竹的情况比蹴雪想得要好很多,不过是憔悴一些,神志却十分清醒更没做出什么自残自暴的举动,只是静静的靠着墙坐在软榻上,手边放着一件叠好的大红新衣。

大悲无泪,大笑无声,这世上没人了解让寒竹一夜白头的到底是种怎样的绝望。

蹴雪在寒竹对面坐下来,寒竹的眼睛却没从那个斑驳的核桃坠子上离开一瞬。赭石色的核桃皮隐隐有些暗红,那是长秋在断云阁的密室中流下的血,尽管他当时把包的像个馒头一样的核桃揣在了怀里,血还是一层一层的渗了进去,直到核桃的纹理里。只是这些缘故永远也不会有人告诉寒竹听了。

流楫和长秋在离开时都带走了太多的秘密。有些是没来的及说的,有些是压根不打算说的。

于是,依旧活在这滚滚尘世中的蹴雪和寒竹注定丢失了真相。他们不会知道老掌门为了报仇不惜利用所有人而设的局,不会知道向藐云阁泄露秘密的是中了老掌门计的流楫,不会知道江湖中臭名昭著的黑无常其实也是流辑,更不会知道那个什么祈福的长命锁原来是替死的招魂幡。

最重要的,他们也永远不会不知道那两个人对自己近乎毁灭性的付出,可是既然是真的爱着,那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差别呢。

所以,原谅我蒙起你的双眼,只因我无力给你一个纯粹的人间。

这晚后,蹴雪留宿在寒竹这边。没有安慰,没有劝导,只是住在了这里而已。然而,就在蹴雪近似冷漠的态度下,寒竹居然开始吃些东西,偶尔也能小睡一会,虽然很缓慢,可他开始了试着一个人活下去的努力。

把一切看在眼里的绮珑想到蹴雪有时会心疼的整夜睡不着,她是想不通寒竹为何会对流楫和榕觅的去世有这么过激的反应,但她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蹴雪的变化,那是一种从心里散发的单薄,失去二分之一后的单薄。然而,和寒竹比起来完全处于弱势的蹴雪此刻却用沉默的坚强拯救着寒竹,长秋说寒竹是个纸老虎,一语中的。

到了初八前后,蹴雪终于断断续续的将他从流楫那里得知的关于长秋离开陌裔的故事完整讲给了寒竹,包括他和流楫编造的关于神医的谎言,只是说不清为什么,蹴雪最终也没有告诉寒竹【相忘】剑谱的秘密,毕竟这个代价太过残酷,太过无情。而既然事实是寒竹注定失去了心头所爱,那至少让这份劫难般的感情再保留一些温暖。

在听到长秋因为【相濡】的缘故饱受折磨时,寒竹突然意识到那正是自己为榕觅意乱情迷之际。他此刻终于承认,和长秋比起来,自己的爱卑鄙的可笑,想来长秋等自己等了十几年,而自己却没熬过这区区的几个月。

这一晚,久未深眠的寒竹竟然做了个梦,梦里是无数个长秋的背影,在路上,在树下,在屋顶,在水边……要么原地怅惘,要么缓缓前行,原来这些都是长秋给寒竹的暗示,不是“我等你”,而是“我爱你”……

——“如果我哪天离开了,你就带着对我无尽的恨逍遥的活到风烛残年、白发苍苍。”

九转梦回,寒竹在夜色中睁开湿漉漉的眼睛,耳边还萦绕着长秋曾经和他说的话语。有些事情明白的太晚,非要等人去楼空的时候才纳过闷儿。或许长秋才是真正配得上【相忘】的人,他给予的从来不是抵死的纠缠,却是遥望的祝福。

年已经过了一半,人们散漫许久的心思也逐渐收了回来,餐间路上大家也开始注意到久未出现的大红人榕觅还有那半个胡人流楫,好事又敏锐的人已经对发生在主院的种种事情起了疑心,于是关于新掌门的臆测也浮出水面。天下一切生命和事物都会经历从无到有再到无的生命周期,而我们能做的不过是延长它稳定的年限,但是当它从内部开始溃烂的时候,那它已经走上了毁灭的道路。现在的陌裔就是如此,如果再放任弟子丫头这么风传胡侃,陌裔必然风雨飘眼。然而,作为掌门的寒竹若是以这副样子露面更会掀起轩然大波,无奈之下,蹴雪不得不出面与子规一同料理起了陌裔的内务。

说起来,蹴雪在陌裔的地位一直不尴不尬,门中上下虽然知道他和流楫是老掌门的贵客,可他们来了之后似乎并没有为陌裔带来什么福利,反而一住就是几个月,白吃白喝不算如今还俨然成了“代掌门”,难免有人不服。人怨便生事,于是关于蹴雪与寒竹的关系大家也有了多种揣测,而因为蹴雪太过出众的容貌,再不堪入耳的话也暗自流传了开来。

总在门中走动的绮珑难免会听到一些风言风语,每每涉及到蹴雪她都会气的跳脚,三拳两脚把嚼舌根的人教训一番。她心里知道,蹴雪承受的已经够多了,他说白了只是个外人,陌裔的存亡衰盛与他没有半点关系,但就是冲着和寒竹的交情,他选择在寒竹最无助的时候站出来守卫他的领土,他完全有资格受到所有人的尊敬。尽管蹴雪有着令女人也无法企及的倾国容颜,但他是绮珑见过的最顶天立地的男人,甚至是个英雄。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整整半月没有露面的寒竹终于出现在了夜晚举办灯会上。本就挺拔的寒竹因为瘦削变得更加修长,一身玄色衣衫的他站在高高的台阶上,雪色的长发被一根红绳松松的束在腰际,下面垂坠的是一颗包着虎眼石的核桃。

闹得正欢的众人被寒竹的一头白发怔的鸦雀无声,但很快便开始小声的窃窃私语起来。

“诸位弟兄,趁此元宵佳节我要向大家宣布一件喜事,那就是我,陌裔现任掌门林寒竹,终于练成了【相忘】剑法,从此天下无双!平步武林”

对于绝世武功的练成,没有比身体的异象更有说服力的了。于是几百号微醺的弟子在听闻了寒竹的解释后兴奋的不得了,纷纷举杯大喊:“掌门天下无双,陌裔平步武林!”

寒竹淡然的望着此起彼伏的人群,突然觉得他们就和以前的自己一样傻,为了别人的一句话就仿佛有了赴汤蹈火的动力。有些人可能注定一生不能为自己而活,比如寒竹自己,他这短短的二十几年从没逃脱“再生之恩”的束缚,为了报这个恩他失去了一切他在乎的东西,可即便到如今,他还是无法忤逆师傅对他的信任,他不仅要尽力完成师傅的意愿,还会照顾好他一手创立的江山,哪怕只是一个人。

因为流楫的隐瞒,寒竹这辈子也不会想到如老父亲般存在的老掌门在过去的二十年里精心设计的棋局,也就不会觉察到自己得到的感情不过是下棋者移动棋子时不得不付出的温暖,同样不会因自己近乎可笑的人生感到愚蠢。这样其实不坏,至少寒竹不会对这个世界绝望,就像长秋和流楫曾经经历过的一样。

不理会大家的反对,寒竹意志坚决的从掌门住的主院搬回了久未住人的幽篁苑。在回到故居的第一个晚上,寒竹仍旧失眠了。他曾经以为幽篁苑是能让自己安宁下来的家,可现在他才明白,他再也找不到家了。

醒了一夜的寒竹在清晨爬下了床,披着皮氅走到院里的石桌旁。他一直在想长秋究竟是何时在这里刻的字,自己怎么就一点也没发觉呢。

想着想着,寒竹从靴子里抽出了一把西域的短刀,这还是流辑送给他的。想到流辑寒竹又是一阵心绞,便更握紧了短刀,在桌腿的另一侧滑下浅浅的白痕。

——惜秋

记得很久以前寒竹和蹴雪抱怨说他的身边似乎留不住人,亲人朋友总是一个个的离开自己。然而,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在流楫离开之后,下一个倒下的人竟然是烛尘。

这天寒竹正在蹴雪院里和他下棋,绮珑突然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吼道:“不好了,烛尘妹子刚刚在屋里上吊了!还好嫣儿发现的及时才给她捡回一命,这会还在屋里昏睡着呢!”

寒竹和蹴雪四目一对,扔下棋子赶紧往主院赶去。路上,寒竹急切问绮珑烛尘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绮珑一脸的不知所措,说是本来两个人聊天聊得好好的,可是她刚偷偷的把榕觅和流楫其实已经去世的消息告诉烛尘,烛尘立刻就像中邪一样两眼发直,冷冷的把她哄了出来。绮珑本来已经按烛尘的话回了屋,可越琢磨越不对,还不等她回去找烛尘,嫣儿就喊起了救命。

三人急匆匆的赶到后,寒竹却有些冷漠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烛尘,然后面无表情的端起一杯白水泼在了烛尘脸上。

“……掌门?”被水激醒的烛尘用力眨眨眼,睫毛上沾满细小的水珠,“掌门,就让烛尘去了吧……,不要管我了。”

“烛尘妹子!你这说的什么话啊!好端端的突然寻什么死啊,你要是有啥事就说出来我们都会帮你啊!”

烛尘不答话,翻身留给他们一个瘦削的背影,肩膀微微的耸动。

“烛尘姑娘,难道你和榕公子……?”蹴雪突然想起流楫曾说他见过烛尘和榕觅鬼鬼祟祟的出现在望朔轩,烛尘不是轻薄的姑娘,若真是孤男寡女同处一室,那她和榕觅的关系一定不寻常了。

果然,烛尘在听到蹴雪的问话后后背明显的一颤,随后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

寒竹睥睨着烛尘,问:“这么说是真的了?烛尘,你难道也把榕觅当成长秋了吗?”寒竹这话说得实在伤人,烛尘对长秋的感情大家虽然都看得出来,但这毕竟是姑娘家最害羞的心事,现在让寒竹这么一说,竟显得烛尘不知廉耻起来。

“林寒竹!”连绮珑都觉得寒竹这样太过分,可还没来得及骂他就看见烛尘一下弹起来,抓过针线簸箕里的剪刀朝手腕扎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剪子尖刚刚刺破烛尘的皮肤时,寒竹一掌把它拍落在地。

“烛尘,榕觅是我的仇人派来取我性命的杀手,他一定是为了从你口中套出长秋的事情才故意接近你,他配不上你的感情,忘了他。”

其实寒竹刚刚说的没错,烛尘之所以会注意榕觅都是因为他酷似长秋的外表。然而,心细如烛尘怎么会不知道他和长秋的区别呢?只是世上总有痴儿女,即便是自欺欺人也要守候一份感情,哪怕最后注定一无所有。

知道真相的烛尘面色更加惨白,良久才轻身的说:“掌门,我已经怀上榕公子的孩子了,烛尘自知没脸见人,你还是赐我个干净吧。”

蹴雪和绮珑倒吸了一口凉气,真没想到烛尘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更不知道寒竹会做什么。然而,寒竹只是坐下来,说:“一个孩子陌裔还养得起,从今天起,谁也不许死。”

阳春五月婉转风流,草木菁菁莺歌燕舞。后山的老杏树再度开始了繁华的花季,淡粉色的花瓣雪幕般沸沸扬扬的飘了满整个天际。就在同样下着一场花瓣雨的望朔轩里,已经很显怀的烛尘挺着肚子在筛杏花,不管孩子的父亲是谁,他都是烛尘的孩子,依然有福气得到所有人的爱。

在寒竹的严令下,烛尘被禁止做任何活计,就连被绮珑看见她给孩子做衣服都会挨顿教训,理由是妈妈眼睛用太多以后孩子就会容易眯眯眼!这时候,坐在一旁喝茶的蹴雪就会不冷不热的嗤笑一声,羞得绮珑满脸通红。寒竹远远的观望着眼前热闹的景象,也会忍不住展开深沉的面容。

一阵风过,一小朵碎花夹进寒竹银白色的发丝,寒竹低头欲将花取出时突然一愣。

遥想去年此时,他总会在那人墨色的发间找到轻盈的落花,然而又到繁花翩跹时,人却再也见不到了。

寒竹摇摇头,将花瓣捏在手心,款款走近烛尘,洒下一抹香泥。

春光如此明媚,人又气定神闲,四个人便讨论起了给孩子取什么名字。

“若儿。”寒竹淡淡的说,“周干爹在世时说希望孙子上善若水,任意方圆,烛尘的孩子也是周干爹的孙子,所以就叫若儿吧。”

“若儿?听着怎么有些病怏怏的……。”绮珑的话没说完就在蹴雪的横眼下偃旗息鼓。

烛尘难得展颜,说:“若儿,真好听。不管男女,这孩子以后都要叫若儿。”

不语的蹴雪呷口茶,偷瞄了一眼寒竹,嘴角露出淡笑一点。

日子一天天流逝,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杨柳的枝条泛着嫩绿长长的垂到水里,半倾残荷也被新叶掩映。

这天早晨,寒竹照常在武场练功,小弟子跑来送给他一贴请柬,打开一看竟然又是藐云阁。这次的事由是藐云阁的二当家屠伯远半月后五十正寿,于是鸿旧衣决定遍请天下豪杰齐聚藐云阁,一来给屠伯远办寿喜,一来也找个机会商谈江湖中的大事小情。

寒竹收起请柬向蹴雪那里走去,看来该来的还是来了。

“你不能去。”蹴雪看完寒竹请柬,说的斩钉截铁:“你以为榕觅不明不白的失踪了小半年鸿旧衣会不生疑?他之所以这么久没动陌裔一定是在准备什么,现在他叫你过去,分明就是鸿门宴,凶多吉少。”

寒竹微微仰起头,腰间的核桃传来细小的声响:“我当然知道鸿旧衣不会放过陌裔,上次侥幸逃过一劫全仰仗师傅舍命周旋,但这次我断断没有不参加的理由,这个寿宴去也不祥,不去也不祥,倒不如乘这机会把一切做个了断,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我也就能一身轻松了。”

蹴雪默然少顷,问:“和鸿旧衣过招你有几成胜算?”

“十成。”

“什么?!”蹴雪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看寒竹。

“呵呵,那个鸿旧衣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凡人,可我现在可是银发魔鬼,再说你也该对你打的脉有信心啊。”

蹴雪没答话,白着眼别过了头。

几天后的上午,艳阳正盛。陌裔上上下下几百人尽数列队在菟於山脚下,暖风洋洋,肃穆恢弘。

寒竹骑在白雪上,仰头望着眼前那条通向天际的石阶。很多很多年前,小吉和小米一起走了上去,很多很多年后,林寒竹一人走了下来。

蹴雪夹夹马肚来到寒竹身边,寒竹笑着对他说:“兄弟,我这次出远门陌裔就靠你和大师兄了,如果我三个月还不回来,就把掌门扳指交给大师兄吧。”

蹴雪哼了下鼻子,扭过头看远方。

寒竹弯起嘴角,一拉缰绳调转马头,鞭举打马,一骑绝尘。

一直别着头的蹴雪听着寒竹的马蹄越来越轻,终于忍不住穿过恭顺的人群,对着他的背影大喊:“林寒竹,我不会等你的!”

“好!”寒竹没有回头,只有银白的发丝在日光下熠如裂帛。

……

转眼又是一年七夕,天下的姑娘们照旧忙着梳妆打扮,各自盘算着如何多乞些巧来。

幽篁苑里,绮珑搀扶着烛尘坐在石凳上,然后自己蹲在她脚边,把脸紧紧贴在烛尘鼓鼓的肚子。

“绮珑姐,今天是七夕节,你净顾着照顾我都没有准备行头,真是对不住你。”

自杀后的烛尘看起来还如以前一般温婉内敛,可也许是怀孕的缘故,绮珑总觉得她身上多了股特别的气质,特别是寒竹下山以后,烛尘越发平和的吓人了。

“还过什么乞巧节,都是老姑娘了。”

绮珑的年纪的确不小了,像她这么大的姑娘大多都已为人母,她却还是孤单单的漂着,她心里还有个放不下的人,烛尘明白。

“对了姐姐,最近怎么没听你提起蹴雪公子呢?”

绮珑脸一红,说:“他最近好像忙着和子规大师兄商量事情,好几天没看到他了。”

“和子规师兄在一起?难不成有什么大事?”

烛尘这边话音未落,门外一个小丫头就走了进来:“绮珑姐,子规大师兄让大家赶紧去大殿,他有事要宣布。”

绮珑心生疑惑,转头看着烛尘。烛尘却笑着说:“我没事,你快去吧。”

“也好,我先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当绮珑匆匆赶到时,大殿已经站满了弟子。绮珑扒开人群,远远看到子规师兄在高台上正和蹴雪说话,而她一眼就认出了子规左手上那枚血红色的掌门扳指。

“扳指怎么到了大师兄手上?难道林寒竹回来了?”绮珑正犯嘀咕,头上却传来熟悉的声音。

“大家都听着,林寒竹临走前嘱托我,说如果他七夕之前还没回来就让子规暂替他的掌门职位,处理门中大小事务。这个扳指他让我必须亲手交给子规,还说见物如见掌门本人,若有人忤逆,随意处置。”

蹴雪将寒竹临行前嘱咐他的话一股脑的说完,不理睬殿下炸开锅的众人,逃也似的往自己院子走。屠伯远的寿辰早就散了,连天山的耶律虻都回到了自己的地界,林寒竹却还不见人影,蹴雪才懒得管他究竟到哪里逍遥去了,反正他只是帮寒竹最后一个忙罢了。

……最后一个?蹴雪摇摇头,脚步更加快些,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现在他已经按照寒竹的嘱咐让子规接了掌门扳指,他也要赶紧回家去了,陌裔这个破地方,他真是再也不想呆了。

蹴雪回屋草草收拾了行李,抱上香案上的檀木盒子就往外走,却在出院门口时被绮珑拦了个正着。

“蹴雪公子,你这是要去哪?”

“回家。”

“回家?”绮珑瞪着眼睛看蹴雪,仿佛听到了天外之音:“原来你还有家。”

蹴雪不想纠缠,说:“让开。”

“好,蹴雪公子要走可以,但你要先告诉我今天是怎么回事,掌门扳指是陌裔掌门的信物,只有掌门才能佩戴,林寒竹怎么会在他外出时让你把扳指交给子规大师兄呢,难道他出了什么事?”

蹴雪对于这样的问题感到无比的厌烦,仿佛自打上了陌裔他就在不停的解答问题,可是最终不但什么都没解决,还多了怀里的这个木匣子,他心里究竟有多恨,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滚开。”蹴雪睥睨着绮珑,要是他会武功,估计已经动手了。

“我不,蹴雪公子,今天你不把事情说清楚就别想出这个院子!我不会允许有人趁着林寒竹不在就打他位子的主意,就算是你也不行!”

听了绮珑的话,蹴雪嗤道:“人都没了,位子还有什么用。”

“你说什么人没了,谁没了?”绮珑完全没反应过来,瞪着眼睛问蹴雪。

蹴雪深深的吐口气,任命的坐回屋里,把檀木盒放回香案,淡淡的说:“林寒竹没了,不对,是也没了。”

八月中旬,在一个闹闹哄哄的午后,烛尘未足月孩子竟然急着爬出了妈妈的肚子,攥着小小的拳头来到了这个世界。

激动的满脸通红的绮珑从稳婆手里接过奶娃娃,小心翼翼的捧到烛尘面前,小声的对她说:“烛尘妹子,快看看若儿,真像猴子。”

烛尘虚弱的撑起身子,孩子在绮珑的怀里显得那么小,那么小,仿佛吹口气都会坏掉一样。看着攥着小拳头哇哇大哭的孩子,烛尘突然想起不知谁说过,人出生时因为握着前世的缘分所以都会攥着拳,而之所以哭得那么伤心就是因为我们知道要想活下去就不得不放开手掌,眼睁睁的看着铭心刻骨的命脉无声的消失在自己手里。

所以与其说爱是自私的,倒不如说人是自私的。

绮珑俯身发现烛尘在哭,不由安慰道:“烛尘妹子你受苦了,不哭不哭,孩子都生出来,以后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烛尘笑着点点头,伸手接过虽然小却很真实的孩子,用鼻尖深深浅浅的摩擦孩子的小脸。

“绮珑姐,我有些累了,想睡一会儿。”

“好,我正好把孩子抱过去给蹴雪公子看看,他可是为了给这个小不点做“三朝”才答应留下的。”绮珑知道女人生孩子不亚于从鬼门关走一圈,此时的烛尘一定需要好好休息,便满口答应的又抱过孩子,招呼着稳婆和帮忙的姐妹们走出了房间。

喧闹的房间安静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独特的气味,淡淡的,稠稠的,没来由的让人疲惫不堪却又欣喜若狂。烛尘从枕头底下摸出个精致的珐琅盒子,这是去年七夕长秋为他抓的喜蜘蛛,里面曾经结了厚厚的蛛网,只是如今物是人非。

烛尘又伸手摸出了一颗小药丸,这是她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没给自己犹豫的机会,烛尘一口吞下药丸,平躺回了床上。

眼前的天光逐渐模糊,世界变成了一片飘渺的白,烛尘猜想自己就要走了,心里慌慌的,可当她触摸到捧在胸口的小盒子时,就突然什么也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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