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梦醒(1 / 1)
“车门即将关闭,请小心月台空隙,不要靠近车门,下一站XXX。”地铁即将启动的声音猛地将我从回忆中惊醒,有些狼狈地穿过前方的几个乘客,赶在车门合上前最后一瞬跳上月台。
回头看看呼啸而去的地铁,她忍不住深呼一口气。好惊险,差点就坐过站了。
初夏的天气已经有些微热了,我心底却窜过一丝莫名的凉意。
自从几天前远在英国的卢平寄了一封email说要学成归来,我总是无端端回忆起四年前的往事。
四年来我们联系不多,偶尔一封email或一通越洋电话说的也是大多是些生活琐事。分隔两地的恋人,任何一丝丝感情的倾诉都有可能引发心底涌动的情潮,加重本来就难以负荷的相思。所以,大家都小心翼翼地想要避开有关感情的部分,将情绪控制在理智可以操控的范围内。
他要回来了,他终于要回来,真的要回来了。
又是四年,这一次再见,不知道会是怎样的情景,那些小心沉淀在心底的感情,还有一并尘封的阻隔和问题,都将因为他的归来而再次爆发。这一回,熔岩的热度不知道会不会再烧灼得大家遍体鳞伤。
甩甩头,想要暂时摆脱这些恼人的思绪,我看了看手表上即将指向六字的指针,快步向家的方向走去。
自从两年前工作开始,为了上下班方便,我就从家里搬出来,和别人合租了一个三室一厅的小套房。我的新家,在市区中心最繁华的地段,一座很老旧的房子,看起来少说也有二十多年的建筑年龄。有些斑驳的暗黄色墙壁和过时的建筑风格,岁月的痕迹使它看起来和周围整个城市的繁华格格不入。
极为便利的交通条件和便宜的房租让楼里的每一个单位都非常的抢手。明显的商机让楼里的住户眼睛一亮,所以大多数单位都是用来出租而不是自己居住的。房客类型基本上分为两类,一类是我这样为求方便,却囊中羞涩的上班族,一类是有子女正在念书的三口之家,这栋房子周围的学区好到让人发疯,从幼稚园到大学,全部是全市顶尖的学校。换句话说,只要你有本事一路维持好成绩,就可以在二十年的求学生活中来回离开家不超过十分钟的距离。
我有两个室友,都是年纪和我相仿的女孩,一个是我们所住的小套房的房东,还有一个是甫回国不足两年的海归派女硕士。
职业、性格完全不同的三个女生生活在一起,我们的“同居”生活也别有一番趣味。
老房子没有电梯,我认命地爬上五层楼,完成每日必行的锻炼项目。
然后再从塞满病理报告,乱成一团的手提包里翻出拴着可爱米奇老鼠头的家门钥匙。
推门而入,激昂的游戏音乐瞬时环绕住我,一如以往每一天。门口的鞋柜里乖乖地躺着两双拖鞋,一双当然是我的,另一双是那个工作狂海归女硕士的。有她在,我几乎不会是最晚下班的那个。
伸手打开客厅的灯,只见一个娇小的身影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眼睛一瞬不顺地盯不远处34寸的电视机,手中的游戏手柄按地劈劈啪啪直响。
“夏雪,你回来啦。”沉迷于游戏战斗中的人,抽空看了我一眼,照惯例地拨冗问候我一句,又全心全意回到战斗中。
“嗯。”我有些无奈地笑笑,礼貌地回答,虽然我知道她一定听不见。
她叫童,是我的室友之一,也是我们家的小房东。她的职业是专栏作家,所以大多数时间都窝在家里,出门的次数当真是屈指可数。她每个月都会固定有段时间闭关,坐在笔记本电脑前孵字,完成她的本职工作,然后交完稿后的剩余时光,就日以继夜地奉献给任天堂的游戏机。
我放下手提包,走进不足五平米的小厨房,想要开始准备今晚的晚餐。流理台上随意堆放的五大包麦当劳外卖吓了我一跳。不过我很快恢复正常。
会囤积粮食就代表童又要闭关完成写稿任务了。
还记得初初住在一起的时候,第一次看见家里不大的饭桌上堆满了麦当劳,还以为童邀请了朋友来家里party。后来才知道,她只是比较懒而已,只要能不出门,生活品质再低都没问题。尤其是闭关赶稿的时候,只要保证不会饿死,吃什么她都无所谓。
我摇摇头,将纸袋里的汉堡分类合并,再一起放进冰箱里。
突然,一双手横过我腰间抱住我,懒散无力地声音自身后响起,“夏雪,我头好晕哦。”
原来是童,我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客厅的游戏音乐已经停止了。
我浅浅叹口气,转过身,认命地伸手帮她按摩头侧的太阳穴和眼周穴位,想要缓解她用眼过度的不适。
“你要劳逸结合,打游戏不用这么拼命吧。”我第一千零一次劝她。
“不打完心里好难过,吃不下睡不着。”她也第一千零一次摆出那个屡试不爽的可怜兮兮的表情。
“又有新稿子要写了么?”我瞄了一眼随手扔在流理台上,方才被庞大的麦当劳家族遮挡住,这会儿才露出脸的催稿信。
“呜。”她扁着嘴呜咽一声,可怜兮兮的表情像是被遗弃在路边的小狗。
“我不是说了么,不要再吃麦当劳了,快餐食物吃多了对身体不好。我下班回来会煮饭,要是我有夜班的话,韩璇也可以帮你包一份外卖炒饭之类的回来。”我继续老生常谈。
“麦麦比较方便嘛。”她笑眯眯地说,双手捂住肚子,“夏雪,我肚子饿了。”
经她一说,我也觉得有几分饿,顺手打开冰箱看看有没有可以煮的食物。
“想吃什么,面还是水饺?要不吃炒饭?”这个星期我和韩璇都太忙,没有时间添置食物,家里存货不多,能做的也有限。
“随便都行,只要是你做的都好吃。”童笑眯眯地说。她不挑嘴,正确的说,她是懒得挑。
我原本马马虎虎的厨艺在遇见她之后信心瞬间提升。口味很平常的食物她都会很捧场的吃得碗底朝天。
熟练地淘米煮饭,再自冰箱里摸出两颗蛋,一把葱,两片火腿,几粒冷冻虾仁,我重复着不知道练习过千百次的步骤。
童撑着脑袋,看我在厨房里忙来忙去,和我扯东扯西。
“对了,夏雪。”她突然眼睛一亮,“夏子谦到底什么时候会来,我好久都没见过他了。”自从两年前夏子谦来帮我搬家,童一直对他很有兴趣,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吸引,而是一个写作者对于捕捉到赋予她灵感的素材的狂热。
“是哦。”她一提,我才想起也将近两个礼拜没有见过夏子谦了,甚至连电话也很少打。上个礼拜我回家吃饭的时候,因为他要赶一个电脑程式设计,还留在公司加班,所以没能遇上。听爸爸说他最近很忙,连饭都很少回家吃。“他最近好像比较忙。”
童脸上有忍不住地失望。“啊呀,糟了。”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惊地差点跳起来,“韩璇让我帮她的石头花浇水,我忘了。死了死了,要是那盆花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一定会杀了我。”
说着,忙不迭向韩璇的房间跑去。
几乎是同时,演奏着多拉A梦主题曲的门铃声响起,我赶紧放下手中切了一半的青葱,快速洗手,擦干,想要赶在门铃开始唱第二遍之前跑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