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初遇（1 / 1）
洗完澡，换上舒服的居家服，我倚着爸爸半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直到两集连播的电视剧奏响片尾曲，墙上的时钟懒洋洋地敲了十一下，夏子谦才进门。
妈见他回来，只简单问了一句有没有吃过饭，肚子饿不饿之类的话就回了房间。
爸爸则是等不及地向他汇报起今晚足球赛的战果。
完全没有人提及现在已经夜里十一点，或是晚归什么的。
男孩子就是有这点好，晚上外出没有门禁，多晚回来也不用父母担心。
夏子谦看了我一眼，从冰箱里拿出一灌啤酒，整个人慵懒地靠进单人沙发里，看起电视来。
电视里正在插播一则促销沙发的广告。柔软的材质让人感觉坐上去会很舒服。
我有些心动。摇着爸爸的手臂，说：“爸爸，我们换沙发好不好。”
“换沙发，那可要先问过你妈才行。”爸爸笑着说。
我撇撇嘴，问妈妈也就是等于拒绝。家里现在用的这组沙发是我出生那年爸爸送给妈妈的结婚周年礼物，这样别具意义的物品，简直就是妈妈的心头肉。搬家几次都舍不得丢，更别说是无端端换新了。
妈妈脾气向来不好，我才不会笨到去碰这颗大钉子。
爸爸见我有些失望，摸摸我的头说，“将来等你有了自己的家，爸爸再买一套送给你，好不好？”
“真的么？”我喜滋滋地连忙问道。
“那看来快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夏子谦突然插话。
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说，我和爸爸皆是一愣。
“子谦，你这话什么意思？”爸爸问道。
我心里一紧，很气夏子谦多嘴。
我和卢平的关系，我无意于隐藏什么，只是一切来得突然，我自己还没有能完全接受，更没有做好告诉爸妈的心理准备。我只是自私的希望，倘若当真要让父母知道我们在交往，会是由我亲口来说，而不是透过别人。
夏子谦喝了一口啤酒，一脸无辜的表情，“她都二十二岁了不是吗，明年就要大学毕业。”
听起来相当婉转可信的辩解，却瞒不过爸爸的眼睛。
我知道爸爸心中一定有所怀疑，可是他并没有追问。
这就是爸爸的优点，也是他与妈妈性格不同的地方。对于我不想说的事情，他向来予以百分之百的尊重。
“小雪，”他温柔地摩着我的头，“如果哪一天，真的有那么一个人走进你心里，而你想要和别人分享这份喜悦，爸爸希望会是第一个。记住，你永远是爸爸最珍贵的宝贝。”
“谢谢爸爸。”我用力倚进爸爸怀里，感动得鼻子好酸。
“看不下去了，真肉麻。”夏子谦捏扁空的啤酒罐，极为准确的投向厨房边的回收箱，“我去洗澡。”说着，从沙发上站起身，向浴室走去。
我对他背后作个鬼脸。
爸爸也笑着说，“别理他，他那是嫉妒。”
“对了，爸爸，”我突然想起今晚在楼下遇见的大狗球球和它的主人夏健宇，“你见过隔壁张奶奶家的新房客没？”
“进进出出遇过一两次，是个年轻人，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很有礼貌。”爸爸想了想说。
“我晚上回来的时候也遇见他了，他有一只很大的英国老式牧羊狗，叫‘球球’。就是那种全身都是长毛，胖乎乎的狗，我最喜欢的那种。”我一提到狗，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爸爸拍拍我，说：“爸爸知道你很喜欢狗。因为子谦从小就有轻微哮喘，家里不能养这种有毛的动物，你一直很失望。不过这下好了，你无聊的时候可以和这只大狗玩。只是，你要保证不能打扰到别人。”我对宠物狗的热情，爸爸最了解不过，他不放心地叮嘱。
“遵命。”我行了个童军礼，“你不知道，球球的主人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对了，他也姓夏呢，真巧......”
“......”
夏子谦向来有晨跑的习惯，早起理所当然。
可是——
爸爸放下手中的报纸，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看看着装完毕的我，再看看墙上的老式时钟，一脸不能置信的表情。“小雪，我不是眼花吧，你怎么起来了？”
早睡早起向来不是我的风格，更何况是在假期中。
我伸伸手臂，我努力瞪大依然惺忪的眼睛，“我想起来锻炼——啊——”蓦然，浓浓的睡意冲上脑门，话还未说完，我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看着爸爸一脸快要憋不住地笑意，我就知道，我现在的样子完全没有说服力。
夏子谦坐在门边穿好鞋，一脸笑嘲地看着我，“你确定你要和我一起去跑步？”
“当然——啊——”又是一个哈欠。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夏子谦懒懒地靠在门边，睨着我，“不要半路上睡着了，我可不想背你回来。”
我白了他一眼。
有什么可神气的，不就是身体素质比我好那么“一点”么。
“少看不起人，我就是爬也自己爬回来，不劳你费心。”话说得慷慨激昂，只是配上满是睡意的鼻音，听起来大打折扣。
“早上空气好，就算不跑步，出去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也是好的。”爸爸鼓励地笑笑。
我就知道，“世上只有爸爸好”，我抱住爸爸的腰，笑得开心，“爸爸，我去买你最喜欢吃的早餐回来。”
“这么乖？”爸爸笑呵呵地说，“那你可要快去快回了，爸爸年纪大了，可经不住饿。”
“遵命！”我笑着“保证”，然后以最快的速度闪过堵在门口的夏子谦，抢先旋开门。
“爸，我们走咯。”
冲进电梯里的瞬间，听见夏子谦和爸爸说再见。
对一个平时完全不运动，也几乎从来不早起的人来说，晨跑无疑是巨大的挑战和磨练。
我的“半途而废”，完全在大家意料之中。
一个人坐在早饭铺子前的长凳上，手里拎着热呼呼的豆浆油条，边打瞌睡边等着夏子谦跑完他每日固定的运动量之后来与我会合。
突然，一个湿湿热热的东西凑近我的腿，我猛地从瞌睡状态惊醒，差点打翻手里的豆浆。
一个毛绒绒的庞然大物映入视线。毫无疑问，是我的新朋友——“球球”。
当然，它不可能自己跑出来，站在它身后的正是它那蓄着可爱卷发的主人——夏健宇。
“早，这么巧你也出来买早餐。”他微笑着说。
他的声音温温的，像是春天的风，温暖而柔和，我却瞬间清醒起来。
“也？”我不解地看看他，他不是出来遛狗的么？
他微微抬起没有握住狗链的左手。手腕上挂着一个塑胶袋，招牌似的图案一看就知是街尾“ＸＸ早餐店”外卖的小笼包。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哎，刚才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手上提着东西。我只要一看见狗，整个视野范围立刻窄缩，再好的东西也入不了眼。
“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打瞌睡，买完早点了么，怎么不回去？”他客气地问。
“我在等——”
“夏雪。”
我还未说完，就被一个熟到不能再熟的声音打断。
夏子谦取下箍在头上的mp3耳麦，三两步从街对面走过来。
不等我招呼，球球竟然热情地冲上前去，一颗毛乎乎的大脑袋亲昵地往夏子谦的小腿上蹭。
“夏雪，这是——哈啾！”夏子谦还是敌不过球球的“毛毛攻势”，话说一半就打起喷嚏来。
“你在做什——哈啾！”又是只有半句，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小半句。
“快把它撵开！哈啾！哈啾！哈啾！”终于气急败坏地吼出一句完整的话，结果却是喷嚏连连，止斗止不住。
微湿的眼眶，红红的鼻头，夏子谦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狼狈，完全破坏了平日耍帅的形象。
“不好意思，他有点鼻敏感。”夏子谦发起脾气来说话很不客气，我连忙向夏健宇解释，希望好脾气的他不会介意。
夏健宇仍是优雅地笑着。“我不好意思才是。我不知道他对宠物的细毛这么敏感，没及时看好球球，该我说抱歉。”
真是。生平第一次见到性格这么好的人。
“来，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夏健宇，我们家的新邻居。”我介绍道，“这位是我弟弟，夏子谦。”
“你好，”夏健宇本想和夏子谦握手，无奈两手都握着东西，只能和夏子谦点头笑笑，“我是几天前新搬来的房客，住在3楼B。”
“你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狗毛过敏，夏子谦的脸色很不好，语气也有些冲，尤其是和夏健宇出奇温和的嗓音随对比。
“而这一位呢，就是我最最喜欢的新朋友——球球！”我猛地揽住球球的脖子，亲昵地和它脸蹭脸。
“哇呜。”球球甩着肉肉短短的尾巴，毫不客气地承认。
夏子谦看我很兴奋地抱住球球，下意识地后退一大步，戒慎地望着这只眼睛完全被额发遮挡住的大毛狗。“我说你今天怎会这么早起来。”他小声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