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第三十五章（1 / 1）

夏云竹见方灵均主动打来电话，想着一定是方暮远开解了他，放下电话后对着听筒发了会儿呆。那边保姆已经给夏疏桐洗好澡，他只穿一条内裤，光着身子跑来拉着夏云竹去给他讲故事。故事听到一半，他看看空着的另一张床，皱着小脸道：“妈妈，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夏云竹笑：“过两天就回来了。怎么？想哥哥了？刚才不是才和哥哥讲完电话么，让你留在那儿又不留。”

夏疏桐不满地呜咽一声：“要跟妈妈在一起。”伸出两只圆滚滚的胳膊抱着夏云竹的脖子。

夏云竹揉了揉他头上的小卷，心全化在他身上。她把他抱在怀里：“桐儿是妈妈的心肝宝贝，桐儿把自己关到黑屋子里，妈妈可心疼了。”

夏疏桐“啊”一声看着她，眼里有做了错事的忐忑。夏云竹笑着亲了亲他：“妈妈没有怪桐儿，妈妈是在心疼桐儿。乖宝贝，以后谁让桐儿受委屈了，宝贝告诉妈妈，妈妈和桐儿一起想办法惩罚他，好不好？”

夏疏桐瞪大眼睛，眼中的欣喜化作委屈，呜呜地扎到夏云竹怀里哭起来：“妈妈。。。那个阿姨坏。。。”夏云竹心一酸，轻轻拍着他哄着他：“桐儿不生气，不委屈，妈妈以后不会让别人欺负我的桐儿，不会让桐儿受委屈。。。来，妈妈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夏云竹给夏疏桐讲完故事，哄着他睡着才出来，回到房间继续工作。也不知过了多久，监视器提醒有人造访，她看着监视器里的络腮胡子先是皱了皱眉头，继而身体微微一震，沉吟片刻下去开门，并不请他进来，小声道：“你怎么来的？”

那人笑道：“当然是偷偷溜出来的，你看，我还化了装，第一眼你都没认出来吧。”他把脸上的胡子撕下。

“你回去吧，这样太不安全。”

那人撑着门：“小猪，我想看看他。”

“他睡着了。”

“让我看看他。。。”他的眼神中满是哀求。夏云竹没有坚持。

×××

利比文看见小船床上的夏疏桐，无声地笑了，坐在床头看着熟睡中的夏疏桐，小声道：“长得真像我，是不是？还有你的小卷毛。。。小猪，你怎么让他认方暮远做爸爸！？”

夏云竹淡淡道：“暮远是他的父亲。”

利比文沉下脸：“那我算什么！？”

“你只为他提供了一颗精子。”嘴角抿着，满是嘲讽。

利比文猛地抬头怒视着她，半晌叹息道：“小猪，你怎么尽说话气我！？是你没有给我这个机会。。。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夏云竹冷冷道：“徒增烦恼。”

利比文默然半晌：“小猪，回到我身边来。。。给我一段时间，我会和她离婚，不用很长。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好不好？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能和你在一起。”

夏云竹半晌无语，摇了摇头：“没这个可能。我已不再爱你，我爱的是暮远。。。而且这是两码事，你要离婚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

利比文笑：“你现在根本没和他在一起，你既然爱他为什么不和他在一起？小猪，这些小把戏对我没用。”

夏云竹沉下脸：“你调查我！”

利比文哈哈一笑：“还用调查！？那天我就看出来了，而且你这里没有男人的痕迹。”

夏云竹冷笑道：“我和他只是闹了点小别扭，我们俩之间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利比文哂笑道：“小猪，你是会闹小别扭的人吗？既然你没和他在一起，那一定是大问题。。。小猪，我知道你们的问题。。。他从小被人捧着长大，少爷脾气，受不了委屈。你的脾气也犟，和他在一起只会受气。。。小猪，你哪里是受委屈的人？我们之间有什么事哪次不是我让着你哄着你？你和我在一起受过什么委屈？。。。”

夏云竹猛地抬起眼，冷冷地看着他：“既然你这么好，那我们为什么没有在一起？”

利比文猛地一震，偏过头沉默半晌，深吸一口气哑声道：“小猪，这是我一生中最后悔的一件事，我不求你能原谅我，只求你能让我对你好，我会加倍对你好。。。以前的日子我忘不了，我知道你也不会忘。我不会再这么爱一个人。我知道，无论你现在爱的是谁，曾经的爱你也忘不了。。。”

夏云竹沉默半晌，缓缓道：“我爱过的人是周子渝，他是一个正直善良快乐的少年，他的世界里只有真挚的情感，没有交换。我对他的爱随着他的消失而消散，所以我并不爱你。”

“小猪。。。”利比文哽咽一声，无法述说，平静下来后缓缓道：“如果我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怎么可能在那样的情况下活下来？怎么可能重新见到你？你以为我不想做那个少年吗？。。。如果我有选择，我怎么会愿意舍弃明媚的阳光和你的笑脸。你爱的是周子渝，我就不想做周子渝吗！？谁不愿意幸福？谁又不想无忧无虑？可是家没有了，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在一夜之间都不在了，他们都在一起，留下我一个人，我怎么办！？。。。我在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亲人，可是你却不肯认我。小猪，你爱的是我，还是和我在一起的快乐？”

夏云竹垂头看着地下，半晌低低地说：“是你。。。可是。。。我不会再把剑交到你手上。”

利比文走到她面前，扶住她肩头：“小猪，我会证明给你看。”

“我不需要你的证明。。。”夏云竹沉默半晌，低声道：“桐儿提前了十一个星期来到这个世界，生下来的时候只有四磅不到。。。他那么小，脑袋还没有我的拳头大。。。呼吸系统有缺陷，在医院的保温箱里住了一个多月。。。我差点失去了他。。。我没有一刻不在埋怨自己，没有照顾好他，让他那么小，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就受了那么多苦。。。”

“都是我的错，小猪，不能怪你。。。”

夏云竹摆摆手止住他：“我不想听这个。。。”夏淡墨的哭声传来，她赶紧出去。

等夏云竹把夏淡墨喂饱，安置好，回到夏疏桐房间，见利比文捧着他的小手放在嘴边亲，脸上满是温柔的笑意。眼角的余光瞟见她，利比文忙放下他的手，略带些羞涩地笑着：“他的手可真小。”

夏云竹沉吟半晌，道：“我拒绝你不完全是因为你曾经做的，而是我现在另有所爱。以前的日子对我来说只是美好的回忆，我已经不再留恋。你了解我，知道我不是为了拒绝你而这样说。你这样留恋过去，不过是因为没有找到你爱的人，等你像我一样，就知道以前再美好也不过是以前。”

利比文幽黑的眼眸越来越深越来越黑，沉声道：“男人和女人不一样，女人会因为感动而爱，因为家庭而爱，男人不会。除了那一段爱情，其他都只是交往而已。”

夏云竹淡淡一笑：“你错了。我不是因为感动或其他什么原因而爱暮远。他是我的知己，我们思想和灵魂无一不合拍。。。”

利比文打断她，哂笑道：“小猪，你这样说没用的。。。你的世界里何尝有过辩解，你这么说是因为自己也不确定对不对？你对你们的感情没有信心，你想说服自己！”

夏云竹摇头：“你错了！”

利比文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让你相信了他，你不该忘了，你们的关系是建立在谎言的基础上。小猪，你的骄傲会允许你和他继续这样的关系？就算你原谅了他，愿意和他在一起。可是你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就真的会幸福？要融进他的生活，适应他的脾气，你要做出多少妥协。小猪，你的才智和精力不该用在这里，你的天赋是让你解决上帝的方程，而不是纠缠于这些乌烟瘴气的人事。”

夏云竹不语，半晌抿紧嘴角轻轻一笑：“。。。无论如何，和你都是不可能。。。我只想告诉你，我的爱人不仅仅是与我分享快乐享受美好生活的人。他应该陪着我支持我，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显然，你不是这个人。。。”

利比文沉默半晌，缓缓道：“小猪，我们在一起的日子难道只有欢乐吗？还是说你记住的只有快乐？。。。我们从不懂事的少年到懂得人间疾苦，我们一起成长，分享彼此的快乐和苦恼。在南美和非洲的那些日子那么苦，面临过死亡的考验，可我们在一起，苦中作乐是那么的幸福。你忘了吗？你说过‘只要求每天吃饱饭，洗个澡，和我在一起就是幸福’。。。在我们分离的那五年里，我无时无刻不想着你，就是想着战争结束后能见到你我才活下来了。那次挣扎在生死之间，昏迷时是你的脸你的声音让我醒过来。我听见了你的呼唤，当我在生与死之间徘徊的时候。。。你也是的对吗？那五年，是能再见到我的信念让你支撑下来。。。那五年，我们虽然分离了，可是心无时无刻不在一起。现在也是这样，小猪，我的心在你这里，从来就没有变过。让我再陪着你，再也不离开。”

夏云竹嘴角浮起苦笑：“你也忘了吗？生死的考验敌不过权势的吸引。”

利比文默然不语，将目光转向夏疏桐，专注地看着他。半晌，他脸上带着轻松的神情笑问：“桐儿平时有什么喜好？”

“也不过就调皮捣蛋。”说起儿子，夏云竹脸上表情轻松许多：“看到什么都想去试一试，又会有一些异想天开的点子。。。还喜欢拆东西。。。”她面带笑容，絮絮地说着夏疏桐平日的古灵精怪。

利比文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看着夏云竹，目光中满是柔情。夏云竹嘎然而止，收住脸上的笑容：“。。。我明天还要上班。”

利比文掩饰住失望，轻轻叹息一声：“我可不可以抱抱他？”见她没有反对，抱起小床上的夏疏桐。夏疏桐嘟囔一声，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利比文宠溺地看着他，贴了贴他的脸，亲了亲他睡得红扑扑的脸蛋，不舍地放下他。

夏云竹斟酌着字句：“在桐儿心里，暮远是他的父亲。他现在还小，不明白事情，不久他就会懂事了，你的太过接近会对他造成困扰。。。”

利比文猛地抬起眼看着她，目光中满是痛楚和委屈。夏云竹转过脸：“走吧。”送他到门口，利比文忽然转身紧紧地抱住她，吻上她的唇，由浅至深。她起初在躲避，渐渐变得柔软。她没有回应他，可是也没有推开他。半晌，他松开她，深深地看着她的眼底，黯然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