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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Jv Suis的蓝色晚礼服(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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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我与章茜、陆青给花店整容,我负责爬上梯子,抹那块大大的横匾。多日来□□在街边,上面已经伏满厚厚的灰尘,经过日晒雨淋,要费很大的劲才能抹干净。

我使的劲儿足够大,使得梯子随着我的动作轻轻摇晃。

“你小心一点,当心摔下来。”章茜叮嘱我。

“你们自己小心吧,反正我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不像你们有人疼着爱着。”

说话的时候,言语中带些负气,已经是第三天了,为何苏启天还没打电话来。

“海上花开,你们说有没有一种花,是开在海面上的?”我居高临下,望着被我差不多抹干净的横匾,问在地面上劳作的章茜与陆青。

“没有吧,就连睡莲也只是开在池子里。”章茜说。

“海藻。”陆青道。

“笨丫头,海藻生在海里,再说,它也不是花。”章茜轻笑。

“那我们为什么取这么一个名字,根本没有花在海面上盛开啊。”我无限怅然。

“名字是你取的,为何问我。”章茜问,“你怎么了。”

我摇摇头,继续使劲儿的抹横匾。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根本没有花能在海面上盛开。”

突然,电话响铃,陆青放下手里的活去接听。

会是苏启天吗?我停下手,凝神憋气倾听。

“牟姐,你的电话。”陆青摇着话筒喊我。

“真的?”我欣喜万分,三步并作两步跃下木梯,走至电话旁,握起话筒。

“喂喂喂。”没人比我心急。

“是牟星吗?”电话彼端传来的是女声,这让我大失所望。

“是我,你是谁?”

“我是陆晶晶,今天刚巧路过百汇区,想来看看你。”

“欢迎欢迎,你在哪里?”

“已经到了翰林街,就是没见到‘海上花开’。”

“你注意门牌号,是2241。”

“哦,那我找找。”

没多久,陆晶晶出现在店门口,一身素装,印在冬日的萧索里,别是一番风味。

“真美呀。”我听见陆青在身后小声与章茜议论。

“本来她就是我读中学时的校花。”

我转过头向她们介绍陆晶晶。寒喧之后,把陆晶晶领上二楼。下面尘土飞扬,怕脏了她的衣裙。

来到我的卧室,她看见窗台上那束满天星,非常吃惊。

“这么久了,你居然没把它扔掉?”

“并未枯萎,何必扔掉?”

“满天星的好处就是能放到很久很久。”

“谁不希望久远?”

“小时候,我喜欢玫瑰,觉得能像玫瑰花那样,美伦一刹,也不错。如今成年,却喜欢满天星,渴望长久。”

“你现在怎么样,看你的气色,已经是玫瑰花开了。”我打趣她。

“还不错,既然不能挽回过去的一切,就只能有新的开始。”她巧笑道,然而语气中,却有掩映不往的无可奈何。

“新的感情生活?”

她点点头。

“你忘得了旧日的恋人吗?”我忽然问她。

“该忘的,总是要忘记的。”

“曾经那么深爱过也可以说忘就忘?”

“当然不能,但我会试着去做”她怅然道,“曾经的你与覃泽臣,是多么的要好,如今还不是天各一方,有你们作榜样,忘掉他,并不是难事。”

我未料到,原来她今日的改变,是以我为榜样。

忽然,楼下传来章茜的声音,说是有我的电话。

“喂。”我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

“我是苏启天。”电话那边传来期待已久的声音,“网站的静态效果图已经完成,你能上网吗?我给你地址,你现在就可看看是否满意。”

原来看效果图可以在网上看,而不需要与他见面的。盼望已久的会面只不过这样,这使我非常失望。

“我的电脑坏掉了。”我灵机一动。

“坏了?没办法修好吗?”

“过几天才会有人来修。”

“哦。”他顿了一会儿道,“这样吧,我过来替你看看。”

“真的?”我有点不敢相信。

“我马上就过来。”

“好的,我等你。”

放下电话,我使劲的揉揉脸,不敢相信适才与我对话的真是苏启天,他居然主动要求替我修电脑。

“你有事要忙吗?”陆晶晶问我。

“是啊,我需要验收花店网站的静态页面。”我故意把会面说得正式些。

“网站设计?这个我以前做过。”

“真的?可惜我已经请人做了。”

她怅然的摇摇头,“已经一年没动过了,今后也不会再做。”

“为什么?”

“对不起,一些伤心往事,不想再提及。不打扰你做事,我先走了。”

我并未挽留陆晶晶,送她至门口。回过身来,整个店里的清洁已经打扫完毕,而陆青也已出门送花。

“我这副模样还行吧?”我挺挺身子问章茜。

“还行。”章茜上下打量我一番道,“要会见什么重要客人?”

“苏启天。”我高兴的说。

“他要来吗?”

我点点头。

“怎么突然说要来?”章茜关心的问。

“送网站设计图与帮我修电脑。”我异常得意。

“我们的电脑什么时候坏了?”

是呀,我们的电脑根本未坏,说电脑坏掉,只是情急之下撒慌骗他。介时他到来,看见电脑运行正常,那该怎么办?

“我只不过想见他,所以撒了谎,你说怎么办?”我脸色大变,着急的问。

“就说电脑突然没事了。”

“那怎么行,他一定会猜到我是骗他。”

“猜到不好吗?让他知道你有多么想见他。”

“我可不愿他知道我为了见他而撒谎。”

爱一个人,总但愿把自己美好的一面留给他。

“要不然,我们把电脑弄坏。”我突发奇想。

“这怎么行。”章茜喝道,“你脑子坏掉!为一个男人,居然想把我们花几千元买回的电脑弄坏,如果修不好,怎么办?”

“可是苏启天比几千元的电脑要重要,我情愿花一万元买他。”

章茜恨了我一眼,“火烧眉毛了,你还说笑。”

“我的意思是,把电脑弄点小毛病,不能启动就行。”

“可你我都不懂电脑,怎么弄?”

“找申贤仁,他一定懂。”我眨眨眼,拿起电话拨通申贤仁的手机。

“喂,谁啊。”每次致电过去,他的声音总是异常倦然。

“我是牟星,你又在睡觉。”

“你怎么总扰人清梦。”他的声音已经恢复正常。

“你怎么总在白天睡觉?”我毫不示弱,“我只不过想问问,怎么把电脑弄坏。”

“你有毛病,好好的电脑,为何要把它弄坏?”

“这你别管,我自有用处。你教我把电脑弄得不能启动,却非常容易就修好。”

“是不是用这一招去勾引男人?”他在电话彼端坏坏的笑。

“不是勾引你就行了。”我对着电话吐吐舌头,仿佛他能看到。

“好吧,我教你。”他清了清嗓子,“教学开始,第一步,把机箱打开。”

我按下电话免提键,按照申贤仁的提示一步步做。

“最后是拔松硬盘数据线,记着,不要拔掉,只要让它接触不良就行。”

“数据线是什么?”我凑过电话旁问他。

“就是机箱内白色的宽宽的带子,接到硬盘上的。”

“哦。”我应一声,伸出手在小小的机箱里拨弄,全弄好后,再开机,显示器上显示黑屏,外加一串英文提示。

“好了。”我握着话筒欢呼。

“没见过你这种人,把自己电脑弄坏,还高兴得像捡了金子。”

“那是你少见多怪。”我轻哼一声道,“为什么不索性把那根宽宽的带子拔掉?”

“如果把数据线拔掉,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你故意弄坏的。”

“哦?”我恍然大悟,由衷的道,“你真够朋友,下次我请你吃饭。”

“有空再说吧,你现在阵势已摆好,快去等着苏启天自投罗网。”

挂断电话,却看见章茜在花房里似笑非笑望着我。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我问。

“申贤仁对你挺不错的。”

“是还不错,我们是哥们儿。”我点点头说,“不过有时候他老与我拌嘴,气我。”

“你说,有时候我们是不是舍弃身边的人而去追求离自己太远的幸福。”章茜有感而发。

我正要回话,却听见身后传来刹车的声音。转过身向门外迎去,果然是他——我那太遥远的幸福,非常按时的到来。这一刻,他离我这么近,使我觉得幸福并不遥远。

“嗨!”还未等他下车,我就大声向他招呼。

他关好车门转过身,向我展开一个微笑。我注意到他的手里,拿着一张光盘。

他与章茜是第一次见面,互相介绍打招呼后,章茜说楼上有事,刻意避开。房间里徒然静下来,显得特别空旷。我想要说话,却又不知说什么好,与他面对面站着,就连一双手,也不知该放在何处。

“是这台电脑吧。”他走至电脑前,按开电源问我。

“是的。”

电脑屏幕上显示出几句英文提示,按回车键,那串提示又重复显现。

“是硬盘的问题,如果不是硬盘坏掉,就是数据线的问题。”

他蹲下身子,关闭电源,打开机箱,非常熟悉把数据线拔下又重新插好,再按下开关。

我在他身侧,看着他认真专注的神情,心里不由心潮起伏,如果这个男人,爱的是我,那该多好。

“行了。”我看见显示屏上的蓝天白云,一阵欢呼,“你真行,我弄了半天。”

此话不假,我弄了半天,才把机子弄坏,而他,眨眼功夫,就判断出症状并修理好。或者并不是他真行,若是换了另一个男人,比如说申贤仁,也许可以在更短的时间修理好。然而,男人的能与不能,与女人爱他的程度有关。若是爱他,做些微一点小事,他都是最棒的。

话落,他蓦得转过头,直盯着我,深深的眸子里夹杂了许多不同的情感,半分钟后,才恍然一笑,“只是小问题而已。”

“哦。”我点点头,神情有些恍忽了。

刚才的这个场景,这句话,一定使他想起藏在记忆深处的一段影像。他一定有短暂的时间,把我当成另外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是他曾经深爱过的。

“我们来看看网站效果图吧。”他起身坐在电脑椅上。

“嗯。”

他把光盘插入光驱,然后打开文件夹,找到文件,双击打开。

浏览器里先展现出一个美丽的Flash动画,动画完毕后进入用满天星做背景的首页。

“真漂亮!”我赞道。

“这是我改的,以前的美工,能做得更漂亮。”

“已经够漂亮了。”我贪心的盯着电脑上的画面,这是他一步步亲手做出来的。

“你若满意,我就让程序员套程序了。”

“嗯。我什么都不懂,你说怎么办,当然是对的。”我笑道。

“那就这样。”

他把光盘从光驱中取出,用键盘熟练操作关机。

“你又要走了吗?”我问他。

似乎每次与他见面,我都记不得相聚,只记得离别。每次他的离开,他的背影,都给我很深刻的记忆。

“嗯,下午公司还有会议。”

我看看表,已经是中午。

“你上次载我送我,现在又免费为我设计网站,还替我修好了电脑,我理应请你吃饭。”我为自己找了许多理由,其实最真实的理由是,我想与他在一起,不愿他这么快离开。

他犹豫片刻,然后回答,“好吧。”

我带着他穿过后巷,来到临海的一家餐厅。

“想不到从你们店里,只需十几分钟的路程,就能来到海边。”他有些惊讶。

“是啊,否则怎么叫‘海上花开’。”

“店名是你取的吗?”他问我。

“嗯,只是突然的在脑里冒出这个名字,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花能在海上盛开。”我笑着回答。

他低头喝了一口汤,缓缓道,“只要眼里有花,在哪里都能盛开。”

我喃喃重复他这句话,透过玻璃向外望去,海面白雾茫茫,沙滩上有一对恋人相拥走过,身后,留下一长串深深的脚印。走至海边,他们停下脚步,一起眺望海景。他们的眼里,一定有花吧。否则,不算美丽的海景,似乎并不值得在寒风中驻足观望。

“你的眼里有花吗?”我忽然问他。

他神色一怔,顿了一会儿回答,“曾经有过吧。”

“是你送的那束‘此情不渝’?”我追问。

他点点头,“可是鲜花总是太容易枯萎。”

“不对,满天星就不会。我买了一束送给自己,放了几月还没有枯萎。”

“满天星是花吗?”

“是。”我认真的点点头,“即便是太小,即便不引人注目,但也是花,是不能够被忽视的。”

“你知道满天星的花语吗?”

“好像是喜悦。”他回答。

“我认为满天星的花语,应该是永远。”

“为什么?”

“满天星的英文名是Baby\'s Breath,我把它翻译成爱人的呼吸,试问,谁不但愿爱人的呼吸能够永远伴在身侧?”

他莞尔,“这个理由很牵强。”

我扬扬眉,不置可否。

“下周六,会是我们公司五周年的庆典。”他忽然说。

他的话,使我摸不清头脑。告诉我有庆典举行,是要邀我参加吗?

“我们需要一批花,可以从你们花店订购。”未等我展开更深一层的幻想,他接着说。

“哦,这样啊。”我失望的道。

“不行吗?”他察觉出我的失望。

“行,当然行。”我急急的说,害怕他以为我不愿意,“可是要准备什么样的花呢?”

“依我说,全部送满天星,既代表喜悦,又代表永远。”我开玩笑。

“这样恐怕不行,太单一,况且,满天星只能作辅材。”他居然认真的与我分析。而我,又怎会不知道,满天星永远只能当绿叶衬红颜?

“我是说笑的,放心,我会替你选最好的花。”

“谢谢你。”他客气的道。

“是你照顾我的生意,应该我谢谢你。”

饭毕,我们沿着海滩绕路回去,他与我并排走着,因为天气寒冷,整个海滩上异常宁静,就连刚才那一对情侣,也不知所踪。

有雾,空气却异常的清新,我似乎能听到脚下沙子被压挤后发出的声响。听说,两个人沿着沙滩行走,如果印下的脚印深浅一致,那就表明,这两个人,是有缘份的。

我偷偷回头,看两排印下的脚印,我与他的,会一致吗?

寒风吹来,我打了一个冷颤,缩了缩身子,双臂环抱。没有人相拥,只能自己温暖自己。

“你冷吗?”他侧过头问我。

“有点冷,出门时忘了穿大衣。”

他脱下外套,替我披上,“先将就吧。”

“那你怎么办?”我抓着灰色外套,感到一阵久违的温暖。

“我不冷。”

似乎很快,就回到翰林路。他坐进自己的车里,将临别时,忽然摇低车窗。

“我们的年庆,你也来吧?周六下午,在铭兰苑。”

“嗯,好的。”我不作思索,怕他反悔似的急忙答应。

“那天晚上,我会来接你。”他向我展开一个微笑,发动车子,绝尘而去。我目送着车子消失在薄雾中,有一丝怅惘,也有万分的惊喜。

离别,因为有了对相聚的憧憬,而变得不再使人绝望。

夜间躺在床上,接到申贤仁的电话,他似乎非常关心我。

“怎么样,君入瓮中了吗?”

“你很三八!”我兴奋的说,“苏启向我们订了大量的花,还邀请我下周六参加他们公司的年庆晚宴。”

“看来你胜利在望。”

“不一定。”我忽然有些伤感,“他内心深处还藏有另一个女人,就是曾住在你那里的那位。”

“她已经是曾经了,可你是现在,也有可能是将来。”他安慰我。

“嗯。”我猛然想起一个问题,“参加晚宴是不是要穿晚礼服?”

“当然要。”

“哦,那我得去买一套。”

“当然,你要成为晚宴中最漂亮的一个,才能吸引苏启天的眼球。”

“是啊。”

“祝你如愿。”

“我也祝你生意兴隆。”我调皮的与他开玩笑。

“什么生意?”

“小偷生意呀,你总在夜间精神抖擞,除了这个神圣的职业,我想不出另外一个。”

“谢谢你的祝福。”

整整一个周,我都沉浸在无以伦比的幸福中。将作为苏启天的女伴参加他们公司的年庆,还有什么比这让人感觉振奋?

周五,我把一大车花篮送至苏启天位于扶源道君立大厦二十四楼的写字楼里。他的公司,比我想象中的要大上好几倍,叫今天软件公司,很怪异的一个名字。

彼时苏启天正在开会,我吩咐临时聘请的工人把花篮摆放在门前、过道口。

所有的事情忙完,已经到了下午下班的时刻,而苏启天,仍旧在处理一些公司事务。

“你们的老总真忙。”我对财务部结帐的女人感叹。

“这叫借酒消愁愁更愁,所以寄情于工作。”

“这是什么意思?”

“为了一个女人呗。”

“什么样的女人?”我装作很不经意的问。

“据说她在公司创立初期,与苏总一起共过患难,后来公司渐渐发展起来,却突然离开。”

“最难以忘记的,就是患难之交。”我有感而发。

“是啊,所以她刚离开的那段日子,苏总日日借酒消愁。”

“现在看来,他好像已经振作。”我多么希望,那位女人的身影在苏启天的脑中渐渐模糊。

“只不过用工作来忘怀罢了,好不了许多。”

“失去的总是最好的。”我忽然有些伤感。

“当然。”女人看看表,非常抱歉的告诉我,“对不起,我要下班了。”

结束这场对话,我对苏启天的过往又了解许多。但是,为什么我的心却会分外酸痛?也许,爱一个男人,特别是一个有太多过往的男人,就不要对他的曾经太过好奇,挖掘得越多,越伤心的,往往会是自己。

一个人走回家,念念不忘的是明天所需的晚礼服要去哪里购买,在天桥上,居然遇见申贤仁,他抱着一卷宝蓝色布料急匆匆走过我身边,待我大声叫他名字,才猛然回过头。

“你干嘛呀?”我指了指他手里的宝蓝色布料。

“家里的窗帘被风刮跑了,重新买一块布挂着。”他顿了一会儿道。

“就买这样一块布挂着?为什么不去布艺店订做?”

“那样太麻烦。”

“至少要绞个边,你不会做,我可以帮你。”我好心的说。

“不用,我赶着要。”他抓紧布料,生怕我抢了过去要替他绞边。

“不用算了,不过就一幅窗帘,干嘛那么着急?”

“我怕对面的女人偷看我洗澡。”他眨眨眼告诉我。

“臭美!不过这块布料真漂亮。”我摸了摸他手里的宝蓝色布料,仍不住赞叹,“做窗帘是不是嫌薄了一点?”

“好看就行了。”他扬扬眉,“对了,你的礼服买好了吗?”

我苦着脸摇摇头,“一直没看见中意的。”

“那就好。”他低声咕哝。

“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他耸耸肩,“没去Jv suis专卖看看吗?据说他们明天要进一批新货。”

“你怎么知道?”

“你忘了?我是天上事知一半,地上事全知。”他看了看天色,道,“时间不早了,我没空与你闲聊了,再见。”

说完,他大步流星离我而去。

真是个怪人,挂窗帘,需要这么急吗?

晚上在我们租住的花店二楼,章茜拿出前不久购买的晚礼服让我试穿。买这件晚礼服,是为了与林亦辉一起参加医学界的一个晚宴,可是临到要去的那天,林亦辉突然有一个重要手术,晚宴没去成,所以这件晚礼服从未被穿过,还是新的。

“能行吗?你比我要高半个头,身型也大一号。”我拿着礼服问。

“不试怎么知道能不能行?”陆青说。

“衣服就像男人一样,只看不试,永远不会知道适不适合自己。”章茜把我推进卧室,“看我这么够朋友,把自己从未穿过的晚礼服借给你穿,你也应该试一试。”

“你是没机会穿。”我向她做个鬼脸,然后迅速把门关上。

脱掉厚厚的衣服,换上这件黑色晚礼服,走出门去,在镜子前面站着端详。

“腰身大了一些。”陆青说。

“裙摆太长,起码要穿五寸的高跟鞋。”章茜皱了皱眉头。

“那怎么办。”我哭丧着脸,进屋内换回原来的衣服。

“你不是说Jv suis要进一批新货?明天中午我们去逛逛。”章茜安慰我。

“申贤仁的消息,不知可不可靠。”我皱着眉头道。

“那位大帅哥应该不会骗人吧。”陆青念念不忘申贤仁有多帅。

“也不一定,他的话,只能信七成。”

“去看看,宁信其有。”章茜拍拍我的肩。

“也只有这样了。”

次日午,我与章茜来到Jv suis专卖。一进门,就感觉有些异样。

“你有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劲儿?”我问章茜。

“是感觉到不妥,但却说不出有何不妥。”章茜回答。

话落,我就发现感觉不对劲的原因——正对面墙上挂着一件宝蓝色晚礼服。这件晚礼服只有单肩吊带,样式是Jv suis一惯的简约大方,没有任何多余的点缀。我扯了扯章茜的衣袖,带领她的目光移过去。

“Jv Suis一惯以来都是用黑白色系,为何今天居然有一件宝蓝色晚服?”章茜也觉奇怪。

“我也不明白。”

这时,在里面整理衣服的店员看见我们,走过来招呼。

“小姐,您有什么需要吗?”

“把这件晚礼服拿下来试试。”我指着墙上的宝蓝色晚礼服对她说。

店员为我取下礼服,让我去试衣间试穿。

穿好礼服出来,虽然室内有空调调温,仍是感觉一阵寒冷。

“怎么样?”我勉强展开双手,转了一个圈。

“挂在墙上很普通,可是穿上身非常漂亮。”章茜瞪大双眼感叹,“简直像是为你量身订做。”

“真的吗?”

我快步走至镜子前,前后左右看了一遍。的确如是,无论是肩、腰、裙摆,都非常合适,不知情者还以为制衣人为我量过尺码。

“怎么会这么合适?”我不敢相信的再转一个圈,满心欢喜。

“小姐,这件晚礼服真像特的为你做的。”

“有其它大一号的尺码吗?我也想买一件呢。”章茜开玩笑说。

“对不起,这件礼服只有一件。”店员非常认真的回答。

“不用当真,我是开玩笑。”

“这件晚礼服好像不是Jv suis的风格。”我有点不自然的拉了拉礼服上的肩带道。

“是啊,一直以来,我们Jv suis都只买黑白两色系的衣服,我也觉得这件晚礼服的颜色有些不对。”店员笑意盈盈解释,“分店长也就此问过设计师。”

“他怎么说?”

“他说,只要是他设计做出来的衣服,就是Jv suis的风格。”

“你们的设计师真有意思。”我笑着说。

“是有意思,不过脾气也有些古怪。”

“能设计出这么多美丽的衣服,一定是个有品味有傲气的女人。”我说。

“不。”店员摇摇头,“他是个男人。”

“男人?”我不敢相信瞪大眼睛。

“男人怎么会设计出如此完美的女装?”连章茜也不敢相信的插话问。

“我也不知道。”店员颇为自豪的说。

“真想看看你们的设计师长什么模样。”

“这个愿望很难实现。”店员苦笑道,“连我都没有见过他。”

“神秘的男人!”

我把礼服脱下,拿在手里上上下下打量一遍,没有发现一点瑕疵。

“这件礼服太完美了!”我掏出钱准备付帐。

“请问小姐姓牟吗?”店员突如其来问一句。

“对。”我点点头,“有疑问吗?”

“没有。”店员笑盈盈的回答,“我替小姐包装好。”

提着礼服袋子,走在回家的路上,越想越不对劲儿,这么宝蓝的颜色,我像是在哪里见过。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种宝蓝色。”我告诉章茜。

“应该不会,这种蓝色很罕见的,一般的蓝没有这么纯正。”

忽然我忆起,昨日在天桥上遇见申贤仁,他的手里不就是拿着这么一匹宝蓝色的布料吗?当时我还置疑他用这种布料做窗帘会不会太薄。

“申贤仁做窗帘就是用的这种布料。”

“你一定看错了。”章茜想也未想就否定我,“这么华贵的布料谁会用来做窗帘。”

想想也是,谁会用这么单薄又昂贵的布料来做窗帘,一定是我的记忆有误。昨日他手里抱着的,不过是一匹色彩差不多的普通布料而已。

回到家里,我换上礼服,在外面套了一件厚厚的大衣,这件黑色大衣,也是Jv suis出品。

“感觉怎么样?”我转过身问章茜陆青。

“真美!花了不少钱吧?”陆青说。

“是啊,把她的积蓄差不多花光。”章茜替我回答。

这件礼服,的确价格昂贵,但用我所有的家当去换一段美丽的爱情,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到了约定的时间,苏启天非常准时的把车子停在花店门口。很意外的,他今天穿了一套白色礼服,走进店内的时候,让我眼前一亮。

浅色原本这么适合他,为何他却总要笼罩在灰黑色中,让自己无法舒展。

“今天你真漂亮。”他望见我后说。

若是换了别人,比如说申贤仁,我一定会强辨,难道以前的我不漂亮。但这句话从苏启天的嘴里说出,使我只是一阵的脸红,连话都不知如何回应。

“有满天星卖吗?”他问。

“有啊。”我急忙回答,“难道我送去的花不够多,还差?”

“不是。”他微笑着摇摇头,“你送的花很好很漂亮。”

当然漂亮,那些花都是我花了一整天的时间亲自去花农那里挑选的,朵朵新鲜亮眼。他赞这一句,也不负我一天的劳苦了。

“另外还需要满天星?”我问。

“嗯。”他微笑颔首。

我去花房挑了一大束满天星,包装好递到他面前,他掏出钱夹打算付款。

“不用了。”我急急的说,“你照顾我这么一大笔生意,这束花就当我送给你。”

“这束花的钱,一定要付。”他坚持把钱放在桌子上,“这么多,应该够了吧?”

“已经很多了。”我轻笑着说,“好像还没有人特的花一百元买一大簇满天星。”

“凡事总要有个开始。”他若有所思。顿了一会儿,又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应该出发。”

“嗯。”我点点头,转过身与章茜她们说再见。

陆青忽然凑到我身边,向我眨眨眼,低声说,“牟姐,祝你好运。”

好运?今晚的我会好运吗?我望着苏启天怀里那束满天星,这束花他会送给谁?

晚宴比我想象中的盛大,除了今天公司的所有员工,还包括IT界精英与本城名流。这样的盛会,是我始料不及的。

作为苏启天的女伴走在他身旁,居然有些怯场,生怕行差踏错,给他丢脸。身侧的他,却是挥洒自如,谈笑自若,已是习惯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氛围。

与人微笑、颔首、举杯,一个小时下来,差点累坏自己。刚松一口气,在偏厅的沙发上坐下,忽然他的手机铃响,走了一边去接听。

褪去大衣的我,穿得非常单薄,一个人坐在沙发里,很是不自在。

“嗨!”我听见有人与我打招呼。

抬起头,是那日在今天公司认识的财务部小姐,今日的她着一袭浅红色露肩礼服,看上去高贵大方。

“你好。”我笑着向她问好。

“想不到你与我们老总是这层关系。”她在我身旁坐下。

“什么关系?”我不知所谓,“他只不过邀我做他的临时女伴而已。”

“据我所知,自从那个女人离开后,苏总参加大大小小的宴会都是只身一人,并无女伴。”

“真的?”

他在买花的时候曾说,凡事总要有个开始,那么,我会不会是他的一个新的开始?思量至此,我的心咚咚跳,脸也开始火辣辣泛红。

稍后,苏启天接完电话,非常抱歉的告诉我,临时有要事。

“那我先回去。”我有些失望。

“我送你。”他说。

“你有重要的事要处理,我还是自己一个人回去。”

“那怎么行?天这么晚了,再加上你穿着礼服,行走并不方便。”他坚持。

“好吧。”我知道倔强如我,却无法拗过他。

披上大衣,刚出门厅,却听见门侧花坛边有人私语。

“今日苏总的女伴是远远不及以前那一位。”一个尖细的声音道。

“根本没得比。”另一个声音说。

听闻这样的议论,我的身子硬得快要僵掉。偷偷打量苏启天,他的眉头紧皱,神情严峻,忽然驻足故意咳嗽几声。

花坛边的妇人,看模样多半是苏启天公司的职员或家属,听闻咳嗽声,侧过头大吃一惊,随即转身低头,不再言语。

“请你不要介意。”上车后,苏启天抱歉的对我说。

“怎么会?”我强笑回答。

可是,又怎会不介意呢?话已入耳,洗也洗不去了,一直到花店门口,我的耳里回响的仍是那一场对白。以前的那位女人,是不是叫尹曼君?她留给众人的印象已如此之好,更何况在苏启天心中?

我绝望的想,他一定无法忘记她。

“谢谢你愿意做我的女伴。”苏启天郑重的向我言谢。

“这是我的荣幸。”

彼此告别后,我背转身向店里走去。又一次的经历离别!我多想回过头去,再看他一眼,却知道,并无回头的理由。难道我们,注定要等到没有相聚的时刻,才可以不经历别离?

“牟星。”他在后面叫住我。

“什么事。”我欣喜而又迅速的转过身。

他从车里拿出那束下午向我购买的满天星,走近我身前,把花递给我。

“这束满天星送给你。”他像是下了很大决心,非常艰难的说。

“你送花给我?”我接过花,有些不敢置信。

“你喜欢满天星,不是吗?”

“喜欢。”我开心的回答。

我喜欢满天星,但更喜欢的,却是他送我的满天星。也许,无论他送什么给我,都能让我欣喜万分。

离别因为有了这束满天星而变得美丽,因为有了她,使我感觉到重逢在望,更有可能在今后的某一天,我们可以永不告别。

章茜非常突然的告诉我,她要搬去林亦辉位于景洲花苑的公寓。她做这样的决定,是因为那位笑起来很甜的姜护士向林亦辉频送秋波。

“我在的时候,她都那样,可想而知,我不在的日子,她怎样勾引林。”

“搬过去能代表什么?能阻止他们在医院见面吗?”我追问她。

“不能,但至少可以让她清楚明白我与林的关系。”

看着她悲愤的模样,我忽然伤感,也许,她的这个决定,不过是让她自己确信她与林亦辉的关系。

“林亦辉为何不解释清楚?”

“他说姜护士并未向他告白,如果突然摆在台面上说,会影响同事之间的关系。”

“他都不去努力,你需要这样做吗?而这样做,对你公平吗?”我问她。

“爱情本就不公平,爱人的人,总会显得卑微些。也许这样,才能挽救我的爱情。”她哀哀的说。

爱情需要靠挽救才能维持时,是不是已经不可挽救了?我在心里问自己,却不敢给她打击。

“你好傻!”

“你不也一样。”章茜轻叹一声来到窗前,拿起那束装在花瓶里的满天星,“这束花在这里摆放了好多天了吧?送花人可曾来过?”

我垂下脸来,心痛得不忍多看花一眼。原本以为,这束满天星会是我的转机,但它却像一个休止符,终止了苏启天与我的联系。

“他有可能公事繁忙,抽不开身。”

“那林不与姜护士解释清楚,也有可能他心太软,不想让她伤心。”章茜忽然大笑,“瞧瞧,我们多会为自己所爱的人寻找借口?”

“我们何尝不是为自己寻找借口?”

章茜还是决定搬走,用她的方式努力挽救她的爱情。她说,试过后,若是失败,只会伤心,不会后悔。这句话使我心有戚戚,开始支持她的不顾一切。

我们的人生,是多么需要无怨无悔!

林亦辉这天加班,把房钥匙给她,让她自己过去。她显得非常愉悦,几乎忘掉为什么而搬家,也许,并不是真的忘了,而是把这个缘由深埋在心底。

而我,看着她的模样,想着朝夕相处的伙伴将要离开,只能黯然神伤。

“为什么不等他有空时,再搬?”

“我不想成为他的拖累。”

“有时候女人的盈弱,也是一种筹码。”我告诉她。

“可是林应该喜欢独立一些的女人,他的工作已经够他烦的了。”

章茜的行李并不多,随身的家当不过一些衣物与日常生活用品,一个大行李袋就装下。车子将要驶走,我与陆青站在花店门前挥手相送,一腔的不舍。

“你们这样让我感觉到生离死别。”章茜挤出一个笑容。

离别,即便是异常短暂,都会让人倍觉伤感。

屋子里少了一个人居住,顿然显得空荡荡,望着章茜曾住过的房子,无限感慨。

一个人要离开另一个人,真是太容易。只要略为收拾,行李箱一提,就可以走得远远。

这样的想法,让我感到害怕。与我如此亲密的章茜都可在一夕之间离开,那苏启天呢?我们之间的维系仅只一束满天星,他若要消失,岂不更容易?

我拨电话给苏启天,强烈的想知道他还生存于这个城市,没有离开。

电话接通,那边传来他久违的声音。

“我是牟星,上次的花款已经收到。”

“那就好。”

“你照顾我们生意,按理说,我应该答谢你。”

“你们花店的花很好很新鲜,并不是我刻意照顾。”

“你现在有空吗?我只是想送一些花放在你的公寓内。有植物的妆点,每天盯着电脑也不会累了。”想见面的欲望使我坚持。

“好吧,刚巧网站程序已经做好,你顺便来看看。”

他告诉我住址,原来他住在与金樟花苑相隔不远的一幢大厦,很巧合的是,也是八楼。

他是特意选择这个住所,这个楼层吗?只是因为住不进金樟花园C座802室,只能选择遥遥相望吗?

我抱着几大束花按响门铃,门被打开,他出现在我面前。才不过几天的功夫不见,我却感觉仿若隔世。

“你好。”我艰难的从花后面探出头,向他打招呼。

他微微颔首,从我手里接过花,放在沙发边的桌子上,然后转过身,笑着对我说,“仍旧是有许多的满天星。”

“希望你能喜欢。”天知道,我是多么希望他能想我所想,爱我所爱。

“很美丽。”

“要不,我替你插上?”

我注意到他的公寓里,有许多空花瓶,几乎是每张桌子上,都放着一个。是因为以前与他相爱的女人也喜欢花吗?那我这样做,岂不是自讨没趣,白白勾起他的回忆。

偷偷打量,他似乎若有所思,之后,点点头道,“好的。”

话毕,与我一道收集桌上的花瓶,去厨房装水。

花瓶共有十个,全都蒙上厚厚一层灰,相比洁净整齐的房子,这让我感到奇怪,却不敢寻问,只有猜测。也许是他怕睹物思人,不愿触及,亦有可能因为这些花瓶是他的至爱,他不愿让打扫清洁的工人碰触。

然而两种揣测,都让我感到悲哀。

所有的花被分成一小束的,分别插入小花瓶中。当花瓶归位重又摆放在各个桌子上时,整个屋里温馨了许多。

“谢谢你的花,这使我的房子清新了许多。”他由衷的感谢我。

“其实你的房子应该每隔一段时间换上鲜花,那样既妆饰了房子,也让住在里面的人精神些。”

“看来有这个必要。”他环视一周,点点头说。

“这样吧,以后每隔一周,我替你送鲜花妆扮房子。免费的。”

“怎么能免费呢,不行。”他的语气坚定。

“那就按进价给你,只要以后周年庆你向我们订花就好。”我害怕他拒绝,急忙改口。

“好吧。”他望着我点点头,顿了一会儿道,“你为我布置了这么美丽的家,也该看看我为你做的网站。”

跟着他走进书房,看见电脑显示屏上正映着我们花店的网站,以满天星为背景,显得非常淡雅。

坐下后,他向我演示网站购物程序,一步步,非常耐心的向我讲解。

“做成这样一个购物网站,客人进来,只需把要购买的花放进购物车,然后下订单,并在订单附言中写明送花的时间地点与收花的人,也可留下祝福的言语。后台的财务管理,能够方便的管理卖花的收入以及统计报表。这样一来,可以缩短订货时间,同时提高效率。”

听闻他的讲述,再想想我以前所制的网站,相比之下,眼前这个功能完善许多。

“谢谢你。”

“我们总是这样互相言谢,是不是显得太生疏。”他忽然望着我说。

我们不生疏吗?我也望向他,仔细盯着他的眉、眼、口、鼻。他的人,于我来说,应该是亲近还是遥远?忽然,眼前模糊了他的身影,而我的眼中居然涌出泪水。

在他面前,我如此失措,连流泪,也不知为了什么。幸好他已经背转身去,没有见着。兴许是见着,装作未见。

他从光驱中取出刻好的光盘,放进一个光盘盒里,递到我手中。

“把这个拿回家去,上传至你的网站空间,就可以用了。”

我点点头,握紧光盘,似乎没有久留的理由,笑了一声道,“天色已晚,我该回家去了。”

“我送你吧?”他说。

“不用,你替我做网站,也很辛苦。”

“那好,你自己小心一点。”他不再坚持。

他的不坚持,让我非常失望,在关门转身的那一刻,感觉到心里一酸。

下楼的时候,我选择走楼梯,这样做,会使我们的离别显得缓慢些。一步一步,一阶一阶,我离他的距离越来越遥远。

忽得,脚下踏空,我的身子扑了下去,只听得脚关节一响,一阵巨痛袭来,我的脚被扭伤。

剩下半层的楼梯,都是一瘸一拐走过,出了大楼,脚上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好不容易来到大街上,却发现所有的的士都载满了人。

也是,寒冷的季节里,谁愿意徒步而行?

“牟小姐。”

正当我弯下腰去轻揉脚裸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叫我。谁会这么客气的叫我牟小姐?

抬起头,却发现是申贤仁,双手插在牛仔裤荷包里,恶作剧似的笑着,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在黑暗中放光。

“怎么啦,脚扭伤了是吗?”未等我开口,他问我。

我皱着眉头点点头,“明知故问。”

“都痛成这样,居然还能斗嘴,不简单!”他走近后,背对着我蹲下身子。

“干什么?”

“背你呀,难道你想这样一瘸一拐非常难看的走回去。”

望着他挺拔的背脊,我有些犹豫,这一生,还只有覃泽臣背过我。

“不太好吧。”我小声说。

“什么好不好,快点。”他没有耐心的催促我。

在他的一再催促下,我伏上他的背,感觉他起身,背我向前走。

“别看你个子小,还真压秤。”他大声告诉我。

“要是嫌我重,就让我下来。”我比他声音还大。

他摇摇头,不再言语,任劳任怨背着我往前走,来到金樟花苑大门口,突然转身进去。

“为什么去你家?”

“难道回你家?”他侧过头问我,“我乃一文弱书生,能背着你走那么远的路吗?”

我被他的形容给逗乐,满怀笑意的说,“你这样子,也能叫书生?”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他居然文绉绉的说。

乘电梯至八楼,一直到走进802室,他才把我放下。回过身来,发现他一头大汗。

“我真的很重吗?”我问他。

他抽一张纸巾,擦了擦额上的汗,在我身旁坐下。

“比我以前背过的重一点,但也不算特别重。”

“你背过很多女人吗?”

“嗯,多得我都记不清了。”

“会有这么多?”我追问他。

“别提那些女人了。”他站起身,去卫生间端出一盆热水放在我面前,“烫烫脚吧,用热毛巾把脚裸捂一捂。”

“没有药膏,就这样能行吗?”

“听我的,没错。”

说完,他打开电视,自顾着看T型台上那些穿得花枝招展的模特儿走猫步,越看越入神,居然忘记有我这样一个人存在。

“喂。”我凑近他耳朵大喊一声,使他像从梦里惊觉一样猛然一怔。

“看来你对美女真是没有抵抗能力。”我有些愤愤不平。

“是男人都这样。”他慢悠悠的端盆子出去倒水,又慢悠悠的踱回来。

我穿好袜子鞋子,向他冷哼一声,站起身打算回家。他并不过来扶我,似笑非笑的倚着沙发站着,像看戏般,望着我一瘸一拐的表演。

脚比刚才更痛,每走一步,都钻心的疼痛,才走到门口,已是支持不住。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终于忍不住对着他大声说。

“我要让你亲身体会一下,今天凭自己走回去,是不可能的了。”

“那怎么办?”我低下声来。

“在我这里住下。”

“住你这里?”我头摇个不停,“不行不行。”

“怕什么,这里又不是老虎窝,我不会吃了你。”

末了,只得打电话回花店,告诉陆青,因为脚伤,已在申贤仁的公寓里住下。

他还算大方,让出卧室给我睡,自己从柜子里抱了一床绵被睡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他长长的身子倦在沙发里,甚是不能伸展,我有些过意不去。刚想道谢,他却说第一次是客,让我睡卧室,如果明天还赖在这里不走,就只准倦在沙发上了。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让人骂也不是,感激也不能。

躺在软软的大床上,四周的墙都被刷成淡粉红色,加上朦胧的灯光,这屋里的环境都带着浓浓的脂粉味。

“这墙不是你刷的吧?”我大声与睡在客厅里的他对话。

“不是,搬进来就是这样。”他怕我听不见,关上电视说,“这屋里的东西,我基本上没动过。”

“不知道前任房主是什么样的女人。”我喃喃自语,未料还是被他听见。

“又在想你那位苏启天了吗?”

“想也没有用,他心里装着另外一个人。”

“爱一个人,总得有耐心。”

“有耐心就能得到爱吗?”

“当然不一定。”他长叹一口气,“爱情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你说我是不是该求你把房子卖给他?”

“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

“也许我使他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他会感激我。”

“你要的只是感激吗?”他忽然冷笑,“感激如果能变成爱情,我也不至于如此了。”

是啊,我要的并不是感激,想着他若是住在这里,心里感激我,朝思暮想的,却是另一个女人,我就会心酸疼痛。

“你爱过一个遥不可及的人吗?”我突然问他,可是客厅里却迟迟未传来声响。

他,是睡着了吗?

第二天清晨,脚裸又肿大许多,揉揉脚,居然痛得更厉害。

“你那方法行吗?”我大声问还在睡觉的申贤仁。

他翻了一个身,差点落在地上,睁开眼说,“什么行不行的?”

“扭伤后用热水烫脚。”

“当然行,以前我就是这样敷好的。”

“可是,为何我的脚肿更大了。”

“不会吧。”他一个鲤鱼打挺,直起身来,来到卧室里。

“好像是比昨天更大一些了。”他瞪着我的脚观详了半天。

“是啊。”我望着肿得发亮的脚一阵害怕,“你说会不会越肿越大,然后扑的一声,撑破了?”

他听后,一阵好笑,“你以为是吹气球?”

“这比吹气球还要大得快。”我盯着脚,感觉一会儿功夫,脚裸又肿大不少。

“走,我带你去看医生。”

脚已经塞不进鞋子里,他找了两只他的大袜子要我穿上,然后背我至楼下,安置我坐在大厅里的凳子上。

“等我一会儿。”他向我眨眨眼,转身出了大厦。

我这模样,想不等他也难。我望着肿得像个大馒头的脚,心里牵挂,若是一周内不能消肿,如何送花给苏启天?我宁愿其它的日子痛千倍万倍,也不愿误了给他送花的时间。

正思量中,突然看见申贤仁从门外走来。

“你去干什么了?”

“拿车。”

“拿车?你有车?”我从未想过这种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的人物,也会买得起车。

他点点头,重新把我背起来,出大厦门,放我进车里。

“你不是说我是小偷吗?偷一辆车只是小菜一碟。”

“可为何昨日,你不开车送我回家?”我有点气他。

“我没这个义务。”

他坐在驾驶位上,替我系好安全带,启动车子,飞奔而出。

“能不能开慢点。”他开车的架势,让我想起飞车党。

“你不怕你的脚肿破吗?”

“可我更怕与你同归于尽。”

“这叫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他油嘴滑舌。

“就算死,也不能与你死在一块儿。”

“那与谁?”

“当然是自己心爱的人。”

来到医院,他停好车,背着我走进中医科的专家门诊室。端坐在里面的是一位老专家,看上去有些年岁,胡子长长,让人一看,就联想到古代的江湖郎中。

“老医生,她的脚扭了,您快替她看看。”还未等坐稳脱下袜子,他就说。

老中医不急不燥,缓缓踱到我面前,看了看高肿的足裸,而后感叹,“肿得还真大。”

“我昨天要她用热水烫过。”申贤仁忙解释。

“怎么能用热水烫?”老中医侧过头去,面朝他,一脸责备。

“那应该怎么办,我以前扭伤了,就是用热水敷好的。”此刻的申贤仁,一改往日的骄横,像个求教的学生,异常虚心。

“刚扭伤时,本应该用冰块冷敷。”老中医忽然笑了,“不过没关系,我用针扎扎,拔拔火罐,就没事了。”

“可以完全好起来?”申贤仁追问。

老中医点点头,然后对我笑语,“你的男友真体贴。”

我恨恨的瞪了申贤仁一眼,他如果再体贴一些,我的脚就废了,再说,他怎么会是我的男友?

“六天之后,我能自己走路吗?”我问医生。

“勉强可以。”

听闻老中医的回答,我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就诊完毕,在我的强烈要求下,申贤仁送我回家。

“我们是不是有夫妻相?”申贤仁忽然问我。

“没有。”我断然道。

“如果没有,为何我们会一再被人误会为恋人?”

“他们眼花。”

“是他们眼花!”他摇头晃脑,一如古代书生吟诗作对时的样子,“我就纳闷,如我般玉树临风的男子,为何与你有夫妻相。”

回到店里,章茜与陆青出来接我,看见我的一只大脚,惊异的说不出话来。

“就算扭伤,也不会一夜之间变这么大。”回到卧室,章茜指着我的脚问,

“都是拜申贤仁所赐。”

听我说完事情的始末,她俩一阵大笑。

“你说那位申贤仁是不是爱上你了?”章茜古怪的笑着。

“应该不会吧,他知道我喜欢谁。”我若有所思的摇摇头。

“可爱情的事,怎又说得清楚?你何尝不知苏启天心里另有其人,可还是一无反顾啊。”

“我与常人不同,有自虐倾向。”我若笑着说。

“那位姜护士也知道林亦辉已经有我,可还是不死心的纠缠。”

申贤仁有可能爱我吗?我在心里问自己。他有时与我恶言相向,但最终还是妥协顺我的意去做,时而玩世不恭,但遇到有事,总还是能非常冷静的替我分析。

可是,爱又如何,不爱又怎样,爱情不是我们能挥洒自如,指挥若定的。我们不能命令自己去爱谁,也不能逼迫自己不爱谁。

也许,这就是爱的奇妙,也是爱情的魔力。

在不能自由活动的这几天,我把苏启天为花店所做的网站传至网上,这个程序非常完美,即便是最细微的地方,苏启天也为我们考虑得非常周到。

我能想象出,他每天在繁忙工作之余,神情专注替我们做网站的样子。

“真漂亮。”一向要求很高的章茜也忍不住赞叹。

“是啊,你看看,已经有一位客户通过网站购花了。”陆青指着新客户通知大声说。

我在欣喜之余,不由暗暗问自己,他不要酬劳为我做如此精美的网站,是有一点点爱我吗?

“你怎么了?”见我发愣,章茜推推我的肩问。

我缓过神来,道,“没什么,只是没想到苏启天为我们做的网站,会如此精美。”

“他应该对你动心了。”章茜仿佛看透我的心思。

“会吗?”我问章茜,更多的是问自己,“可是,我总感觉到他的心里还有另一个女人。”

“也许他正试图忘掉她,也在尝试爱你。”

“也许吧。”我认同章茜的猜测,因为我无法说服自己苏启天对我没有任何感觉。

一周后,我抱着一大束花,早早来到苏启天所住的公寓,按门铃时,里面却没有回应,也许他还在回家的路上。

我抱着花,倚在门前等待。

谁说等街是一件枯燥乏味的事情?于我来说,最幸福的事,莫过于等待所爱的人归来。

我牢牢的盯着空荡荡的过道,直至苏启天高大的身影现在眼前。

他的步子迈得很大,渐渐近了,尚能看见额头上缀着的汗珠,显然是急匆匆赶回来。

“对不起,让你久等。”走到我面前,他非常客气的道歉。

“我也是刚到。”我轻描淡写的说。

“没办法,临时有些公事要处理,所以耽误了。”

看着他着急的解释,像约会时晚到的男友,又像就餐前晚归的丈夫,我不由浮出会心的微笑,随即又怕他察觉,隐了去。

走进屋内,照例拿着花瓶去厨房灌水。

“你的脚怎么了?”他注意到我走路时的脚跛。

“上周回去的时候在楼下扭伤了。”

“那你应该多休息,不应该走来走去。”

“已经好许多了。”我忍痛让自己走得像正常人般。

“你还是在一旁坐着,我自己来。”他从我手里接过花瓶,罐了水,把花分成小束插入。不到一刻钟的功夫,所有的花瓶内都插满了花。

“谢谢你的花。”他为我倒了一杯柠檬汁,加热后,放在桌上。

“你不是说过,让我们不必如此生分。”

“嗯,是的,那么以后,即便心存感激,我们也不要对彼此说谢谢。”

“好的。”我高兴的点点头。

不用道谢,不必那么客气,是否真的能让我们的关系更近一步?

加热后的柠檬汁,抿一小口,也是倍觉酸楚的,但因为心里甜美,一大口喝进嘴里,却丝毫没有酸楚的感觉。

再甜密的时刻,都会有告别的来临,将分别时,他叫住了我。

“还有什么事吗?”

他从钥匙环里取下一把钥匙放在我手里,怜惜的说,“这是大门的钥匙,下次来时,若我没回来,你自己开门进来。”

“这不太好吧。”

“我们说过,不再客气生分,不是吗?”

“好的。”

我握着留有余温的钥匙,走在回家的路上,像捧着一件至宝,格外珍惜。他把大门钥匙给了我,难道仅仅是担心我在门口等他?

而我,更宁愿相信,这是爱的暗示。

与章茜交换心得,把那把钥匙握在手里让她过目。

“他一定是爱上你了。”章茜非常肯定的说,“男人其实是一种非常需要安全感的动物,当初我与林亦辉,相恋许久,他才肯把钥匙交给我。苏启天把钥匙给你,表示他的心已经向你敞开。”

“我也希望如此。”

“一定是的。就算不是,离这个目标也仅只一步之遥。” 章茜拍拍我的肩,用鼓励的语气告诉我。

可是,一步之遥是多远呢?小孩的一步,只有十几厘米的差距,可孙悟空的一步,纵使没有十万八千里,却也有五万里。

我们的一步,因为爱与不爱而缩短加长。

在我的脚好得差不多的时候,接到申贤仁的电话。

“你的扭伤好些了吗?”他在电话彼端问我。

“差不多已经复原,谢谢你的关心。”

自从章茜与我分析申贤仁对我的感情后,我与他对话,再没了以前的率直随便,而变得客气起来。

“不是说好,在你的伤势减轻后给我电话。”他稍有一怔,然后语气里带有责备的对我说。

有吗?我与他有这样一个约定吗?也许当时他随口说说,我也就随口应了,想不到他这么认真。

“算了算了。”见我半天没说话,他语气软下来,“我用热敷把你的脚弄成那样,心有不安,所以才会特别关心。”

“我并没有怪你。”我温柔的说。

“你是牟星吗?”他突然问。

“是啊。”

“你怎么变了。”他有些沮丧的说。

“怎么变了?”

“我也说不清,感觉上变了,变得生分了。”顿了一会儿,他道,“没关系,知道你的伤无大碍,我也就放心了。再见。”

这样,算是用一种不外露的方式拒绝了他吗?挂上电话,我的心一阵不忍。爱情注定是衷诚与排他的。我对我爱的人专情,就注定要对另一个爱我的人生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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