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巧立名目(1 / 1)
则子起身在壁柜里取出棉被,为寿宁盖好,而后回到角落里,不再出声。白菊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白雪身上,倘若她能抓住黑衣刺客,寿宁便能捡回条命。
“殿下,雪儿无能,没抓到黑衣人。”白雪踉跄的跑进屋。
白菊闻此言,近乎晕倒,就连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寿宁必死无疑。白雪跪爬到寿宁身边,看过她的伤势后与白菊对视。
“当今圣上不提,就是让风鸣她们知道,我们没保护好殿下,定会要了你我二人性命的。”白雪俊俏的脸开始扭曲,为自己没能抓到黑衣人而懊悔,不由得扇了自己一记耳光。
“若用两命还回一命,我便认了。”白菊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捂住嘴不敢哭出声。
躲在一旁的则子,从怀里摸索出个小锦盒,打开锦盒,杏核般大小发着光亮的珠子使其周围的空气都变成了墨绿色。这是蜂须贺信胜给则子的见面礼,‘龙胆舍利’,据说长期佩戴能够延年益寿,若是死人服下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则子犹豫着要不要用这个传说中的灵物来救寿宁,寿宁的所作所在则子眼里可悲多过于可恶,与日本武士一样的冷血,杀人不眨眼,冰冷的眼神中却又暗藏着几缕柔情刻骨,则子能在寿宁的眼神中看出来,她对自己很感兴趣,可又碍于什么军纪,压制欲望。想到这儿则子冷笑一声,将锦盒合拢放回原处。
‘嗖’一道白光破窗而入,落在榻榻米上,引起白雪的注意。一只与寿宁手臂上一样的飞镖,后面用细线绑着个纸包。
“菊姐姐,快看。解药。”白雪用颤抖的双手托着被打开的纸包。
从天而降的解药让白菊摸不着头脑。颤颤巍巍的说:“靠得住吗?”
“死马当活马医,又有何妨。”则子在墙角不冷不热的丢出一句。
白菊拔掉寿宁手臂上的飞镖,鲜血有如泉涌一般,肆意流淌。白雪将手中的解药,均匀的撒在伤口上,粉状的解药使得鲜血变得粘稠,流淌的速度逐渐减慢,强烈的疼痛感使昏厥中的寿宁紧咬牙关,额头上渗出汗珠。
白菊边抱扎伤口,边看着寿宁脸上痛苦的表情,心中更是百感交集。
“雪儿,快去弄些热水来。”
“恩”
“我知道你能听懂我说的,不管怎样,谢了。”白菊起身来到玄关,捡起寿宁掉在哪里的百鬼。
角落里的则子用沉默回应白菊。
次日清晨。
忙活了一夜的白雪和白菊,头枕着小几睡着了,则子仔细端详着仍在昏睡中的寿宁。此时的她少了昨日的霸气与嗜血,多了几分柔弱与安详,有如止水一般平静。
寿宁的唇微微颤抖,发出微弱的声音。则子为听的清楚些,蹑手蹑脚的爬过去,俯下身撩起耳边的长发,将耳朵对着寿宁的唇。
则子轻推白菊,把她弄醒,白菊一个激灵坐正身子。
“菊”则子指指寿宁。“他找贞和。”
寿宁紧闭双眼,抬起受了伤的手四下乱摸,当与则子的手相碰时,紧紧的抓住,不愿放开。
则子下意识的将手往回带,她越是往回带寿宁抓的越紧,则子的脸便越发的红润。
白雪柔柔稀松的睡眼,看看昏睡中的寿宁与则子拉拉扯扯,甚是不满。
“还好,殿下没事,这一夜算是挺过去了。”白菊拉着白雪来到玄关。“你去找邢大人,军中不可一日无帅,千万嘱咐与他不可声张殿下的伤势。”
白雪离去后,跪坐在小几旁的则子,怯生生对白菊说:“菊,帮我。” 寿宁有如讨债的小鬼,抓住则子不肯放开,任凭则子如何拉扯。
“昏迷之人难免意乱情迷。”白菊走过去,拍拍则子的手。“你在此守候,我去弄些吃的。” 白菊向则子投来信任的目光。
经过昨日的配合,白菊对则子的戒心略减,倘若则子想加害寿宁,早在自己与白雪睡觉时就动手了,又何必等到现在呢。况且昨晚她大可不必帮忙,没有则子的那句死马当活马医,白菊万万不敢给寿宁用药的,待自己试完药,恐怕会错过了施救的最佳时刻。
寂静的二人独处。
布满老茧的手抓的则子手有些酸麻,四下无人,则子也不用避讳自己的感情,向寿宁身边凑了凑,用空出来的手去轻轻抚摸寿宁那苍白而不失俊朗的脸、干瘪的嘴唇、受伤的手臂。
要说则子对眼前这位威风凛凛霸气冲天的人没有爱慕之心那是假的,自己毕竟是阶下囚,况且两方对垒各怀心腹事,哪个敢保证眼下躺着的人会用真心去对待自己,而不是背信弃义之人。
想到这儿,则子用力甩甩头,放在寿宁脸颊上的手仿佛被刺到,猛的收了回来。我是有未婚夫的啊!怎么会见异思迁。阿曽沼元秀是毛利家的家臣,是自己的未婚夫。这是自己的养父‘丰臣秀吉’为了拉拢毛利家而亲定的婚约。虽然自己对阿曽沼元秀没什么感情,但他毕竟是将来要成为自己丈夫的人。
当寿宁手起刀落斩了阿曽沼元秀时,则子甚至有些庆幸,她见惯了阿曽沼元秀冷酷无情的一面,斩杀俘虏,老幼病残亦不在话下一并取其性命。更可恶的是,阿曽沼元秀竟将上述罪行作为急功近利的资本,到处邀功请赏。
则子坐正身子,将头转向一旁不再看寿宁。然而,这一幕却被在外偷窥的白菊看到。
指挥所内,白雪将昨夜所发生的事告诉了邢玠,邢玠大为震惊,经过二人商议,寿宁因伤昏迷之事暂且不向外声张,军中事务由邢玠代为执行。
世事无常,越是密不透风的事泄密就越快。
不知怎地,消息传到杨镐处竟变成了,寿宁已死,军中无主。
杨镐找来麻贵、李如海、吴惟忠等的人商议军情。
“殿下现已经殉国,不知各位有何想法。”杨镐惺惺作态,面带悲伤实质上高兴的很,见众人皆低头不语。“麻将军您看呢?”
“这个……。”麻贵眼含泪水低头不语。心道:杨镐这个鬼东西,贪功求名一直都想进攻蔚山,有寿宁殿下在他未敢贸然出兵,现在好了,唯一可以阻止他的人不在了。想让老夫说出征讨蔚山的话绝不可能。“老臣万分悲痛,寿宁殿下英年早逝,实属我朝一大损失。”
杨镐瞪着老奸巨猾的麻贵。“麻将军所言极是,我等在为殿下惋惜的同时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呢。麻将军。”
“正是,老臣准备请来法师做法三日,助殿下英灵早入极乐。”麻贵避开话题。
“李将军、吴将军呢?”杨镐看看李如海和吴惟忠。
“卑职亦和麻将军想法一致。”李如海和吴惟忠低头说道。
杨镐无意于众人周旋,与其让别人说出来还不如自己说出来的痛快。杨镐自行吟唱道: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
“我乃‘玉家军’将令杨镐,与寿宁殿下一路同行至朝鲜,论感情较尔等更为深厚。今日我杨镐便要讨伐倭贼,告慰寿宁殿下的在天之灵。”杨镐慷慨激昂的讲完,高举右手。“即刻出兵对蔚山城发起总攻。”
杨镐实在是师出无名,已告祭寿宁亡灵的名义出兵,即使将来归咎他罪过的时候也是情有可原的,再说,只要他打了胜仗谁还会去过多的责备于他。
杨镐开始调兵遣将,命令朝鲜军近一万人,明军两万余人全体出动。杨镐并非一介武夫,早有斥候前去打探消息,知道蔚山守军仅有两万人左右,自己的人加上朝鲜方面的一万人,定能赢得胜利。
蔚山五十里外的旷野上,明朝与朝鲜联军摆下阵势,浩浩荡荡的三万余人,排列着整齐的队列严阵以待。车营排在最前面,神机营在其后,骑兵营其次,最后是步兵营。
日军指挥官‘加籐清正’骑着高头大马站在队伍的最后面。先锋官‘黑田长政’率领所部骑兵排在队首,骑兵后背均插着,代表各自大名的纹徽旗帜。
‘加籐清正’一声令下,‘黑田长政’率领先锋骑兵三千余骑冲向联军阵营。
明军车列方营,鸟铳、佛郎机轮番施放。日军未冲至半途便损失骑兵过半,被遮上眼睛的战马只知向前奔跑,全然不顾身边炮火连天。
明军车营后撤,神机营分两队,每队分两排,前排跪姿,后排站姿。两队轮流释放火器,射杀四十几丈外的日军骑兵。骑兵营等待出击。
‘加藤清正’见状不好,鸣金收兵。保留住先锋残部二百余骑。双方在此僵持。
明军在战场上占据优势,日军在野战能力上比明军骑兵差,在遭到了重大伤亡的‘加籐清正’放弃了与明军打野战的打法,而采取了坚守城池的做法,日军边打边撤,撤退到最後一个也是最坚固的阵地,岛山等待援军。
首战告捷,杨镐大为欣喜,其高傲之气更为增涨,故首不故尾,更听不进去麻贵等人的进言,不管后方粮草供应是否及时,贸然追击日军之岛山。
岛山久攻不下,日军援军小早川秀秋、羽柴秀胜所部三万余人赶至参战,明军伤亡惨重,最後明军弹尽粮绝,被迫撤退。
杨镐见大势已去,保命心切,便率亲信百余人先行逃往大丘,留下老将麻贵、李如海等人垫后。正所谓兵败如山倒,主帅都自行保命了,哪个还肯留下送死,混乱不堪的纷纷向大丘逃穿。
日军追击尾随其后,斩杀着仓皇逃跑的明军兵士。尸骨成堆,血流成河,明军步兵兵士被日军骑兵围困,有如羔羊般任人宰割。
麻贵等人亦被围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麻贵老泪纵横,欲横刀自刎,被手下人拦住,指着日军的后方。
白风鸣带着白杆军有如天降,杀得日军追击部队措手不及,损失惨重,为保存实力日军追击部队被迫撤兵,这才保住了麻贵等人的性命。
杨镐为满足一己私利,而导致蔚山一役,明军伤亡一万一千余人,朝鲜军伤亡近四千人,联军大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