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二十三)模糊裂痕(1 / 1)
月黑风高夜。
我招了青行灯,安排它带话回去,从今年起,直到胤禵大军班师。每年定时将大量新茶和丝绸秘密运往胤禵军中,作为他结交疏通的礼品。另外,通知当地的魔族成员,要为胤禵的征战酌情进行侧面的援助。
青行灯问:“东西送去了,交给谁?”“直接交到胤禵手上。”“如果他问是谁送的呢?”青行灯接着问。我低头想了想,自身上的白纱裙边撕下一截花边:“第一次去时,把这个给他,说是他姐姐送的,只管收下,打了大胜仗回来再谢他姐姐。”青行灯领命退去。
老十四对我来说,和十三一样,都是弟弟一样的人。
未曾料到,第一批货品运到后,一天夜里,胤禛黑着脸来到我屋里。
我见他面色黑得灯一灭就看不见了,心里还当是朝里又发生了什么事,淡淡地,由着他连云舒一起撵出,也不理他,只等他自己说话。
“啪”!我面上竟然挨了他一巴掌,雪白的脸上立刻红肿起一座五指山!
“你?”我愣愣看他,从未有人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敢这样对我!
“我?说,是不是你干的好事?”胤禛气得发抖,一手颤抖了指我,“说!老十四军中的茶叶和丝绸是不是你派人送去的!还姐姐送的呢!”
我冷笑着看他:“是我让江湖上的朋友送去。茶叶和丝绸,对老十四作战有利……”
话未说完,另一边脸颊又挨了一巴掌!
“胤禛!你!”我眼里委屈的泪水硬生生憋回去,怒目直视他,“那边的仗打得不好,对你将来登基有什么好处?”
“好处?”胤禛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我平生最恨背叛欺主的奴才!那样的奴才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奴才?”我忽然仰面大笑,“说到底,我跟了你这么些年,在你心里也只是个奴才?怪我太痴心,一门心思为你谋划,费尽心血要助你得到你梦寐以求的东西!到头来,我还是个奴才?”
“我才是真的瞎了眼,错看了你!你背着我和老八、老十四他们还有染!明里给我出谋划策,暗地里好给我来釜底抽薪!”胤禛冷冷地,轻蔑地看着我。我气得浑身发抖:“胤禛!你不要血口喷人!我这些年来如何对你,你都该明白的!你要如此疑我,我只能说……我的一片真心都喂了狗去!”
胤禛大怒:“好!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你说,你跟老八是什么关系?要不,他几次三番和我隐约提起要讨你过去!为这事,老八的福晋私下和我的福晋不知争执了多少次!要我管好你,不要去勾引八阿哥!先是和老十四单独一夜,此后老十四也闹腾着要怎么着你,好容易过去了!如今又换成八阿哥!是不是眼见着你把我该蒙混的都蒙混了,要搭救你出府,日后好进妃位,甚或皇后?你如今在皇室里可算有名了,八阿哥竟然不顾一切要娶你!而且那个白云观,藏了一窝子老八贼道士的白云观,我也发现你和张明德曾经过从神秘。”
“这事,我并不知道。”闻言,我总算明白四醋又开始翻酸了,只不过,这次的酸里掺杂了些不纯的成分……对权利得失的意念……或许,是该离开他的时候了。
我又恢复往日平淡从容的笑:“四哥,这事我并不知道。我云游归来后,就一直关着门在屋里带孩子们读书,极少出去。偶尔出门,也是带云舒去吃东西。你说的那个事情,这屋子里并没有人给我提起。送茶叶的事是有的,因为西面的战事,说实话,凭老十四的能力和目前的国力,还拿不下来,老十四只能先安抚住了,日后等国库充盈了再从长计议。万一你登基了,外有强敌,内有二心的兄弟,更加清理政治旗务,再添个天不怜新主,给你降个蝗灾洪灾的,任凭你三头六臂也难支持。怕是到时候,你累得吐尽血,抽干丝,也回天无力了!”
胤禛高涨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却不肯认输:“别说得天花乱坠的,我只相信我的眼睛。你不去勾引老八,他那样注重名声贤德的人,会主动来讨你?”
我淡淡地走到门边,打开门,想请胤禛出去。没料到云舒在门外偷听,一咕噜滚进来!
翻身而起的云舒看见了我脸上的指痕,大喊道:“雪姨!别理眼前这个人了!他以为他是什么东西,竟然敢这样对你!就算他是琴轩王子的来生,我也坚决不要你跟他在一起!这个男人就只知道利用你,利用你的才能为他谋取天下!如今看着你没利用价值了,或打或杀或卖!”“住口!谁教你这么没大没小的跟我说话!平日就是太宠你们两个,越发没上没下了!”胤禛重又气得面色通红,“从今日起,雪纱也不用再教我的儿子们了,没得教坏了孩子!从小就没有尊卑!从今日起,你们两个没有我的话不许走出这个听凇馆!”
胤禛怒气冲冲拂袖而去,我突然感到身上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气力,颓然坐在地上……也许我真的错了……
云舒搂着我的脖子:“雪姨,不要再跟着这个胤禛了!他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对你动手!!这口气哪里咽得下去!照我的意思,我去叫上胤祥,咱们三个家去!”我慢慢摇了摇头:“舒儿,我不能走。如今正是关键时刻,怎能扔下他呢?守得云开见月明,终有一天他能明白我的……怪只能怪我,前世负了他……”“雪姨!我一点都不喜欢现在的你!”云舒怒道,甩开我的手,起身,“雪姨,现在的你,怎么除了那个所谓的男人,就什么都不顾了呢?与其如此,你还不如起兵直接将这天下给他,何苦费这样多的神!”“那样有什么意思呢?他也未必喜欢……”我喃喃道,“男人,就是要在不断的争斗里获得打倒对手的乐趣和最终一览众山小的成就感,如果直接将这天下,将这江山递到他手上,他未必高兴。”云舒一跺脚:“真是麻烦!你就跟他慢慢纠缠吧!我头大!要依我,早直接把那位置递到他手上了,爱接不接!”“舒儿,你那性子急得。去,拿些我的修容膏来,我得把这指痕抹了,出去人看着笑话……”我起身,往里屋走去,步履却有些蹒跚……眼前一黑,我沉入无边的黑暗中……
我又感冒了……太医来诊过脉,说是身子有些虚弱,可能是累着了的缘故,要好好静养和补补身子。昏沉沉地躺在床上,我不知道我的生命是不是就要断送在这次感冒上……印象中,这次病得前所未有的严重……朦胧中,云舒和汀紫轮番守着我,额头上的冰毛巾不断的换,高热就是退不下去……
云舒没理胤禛的脸色,径直招来明狐为我治病,又让青行灯从家里拿了许多药来,反复折腾了十来天……烧,好歹是褪下去了。
云舒悄悄儿告诉我,明狐这次几乎耗尽了所有修为,现在又变回了狐形,从头开始再修炼。
“明狐只希望雪姨能替他照顾好孩子,别的他都没什么想的了。八阿哥那里,他该做的也做得差不多了,如今正好安心静修。”云舒悄悄告诉我,“那日他费尽心力为你褪了烧,便支持不住要现原形,我忙连拉带拽弄出去,幸好是送他回了白云观才变回狐狸的。主人本来担心雪姨,要亲自来的,被我劝住了。主人一来,又得惊动多少。”“舒儿,这事你处理得很好。我这也是老毛病了,感冒一次就得要我的命。这是我们家族的老毛病,没法治的……”我握着云舒的手,“四哥呢?”“别提了,那个死人,你昏迷的这些日子,就来看了几回,吩咐太医‘勉力医治’,然后扔崩一走,不知忙什么去了。反而是八阿哥,不好亲自来,私下托明狐每次来是都探问一下,还要明狐私下把雪姨的病情禀报给他。”“唉……”我叹息道,“我如今心里乱得很,不知该怎么办了。”“雪姨,”云舒的脸色极少有的凝重,“雪姨,你离开这个胤禛吧。我喜欢八阿哥些。我总觉得胤禛的爱不纯粹,到现在,他还动手打你,我作为旁人都感觉不到他的爱了。你不是常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自己看不透的东西,我作为旁观者难道也看不清吗?”“舒儿,这事,你不懂的。我……”我能说什么呢?其实我自己心里何尝不是时时在怀疑,胤禛究竟是不是琴轩?甚至他前世的记忆还在不在?如果他无意喝下了孟婆汤,那么即使所有的封印解开,他也完全是另一个人了。灵魂或许还是那个灵魂,但是内在的一切都是新的了……那样的他,还值得我去爱吗?眼前这个人,还值得我去爱吗?
病渐渐的好了,我时常扶了云舒站在廊下,仰望天空,心就象浮云一样变来变去。胤禛是极少来我这里,来了也是闷闷坐一会儿,敷衍几句保重身体,就离开了。宫内宫外的斗争,我不在关心,成王败寇都与我无关!
当身体痊愈时,我打定了一个主意,离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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