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五)继续纠缠(1 / 1)
康熙率众昼夜兼程赶回京城后,第二天便召集百官会集天坛,告祭天地,向天下发布了废黜太子的诏书。同一天又严令圈禁大阿哥,并发布明诏由百官从阿哥中举荐太子,惟公意是决!
我和云舒紧随胤禛跨进现在的雍亲王府,那拉氏率领胤禛的那一群女人在二门接住。乍一见我竟然和胤禛并肩进门。跨门槛时,胤禛扶了我一下,动作自然随便;我俩后面还跟了个年轻貌美的天真少女。年氏、耿氏的目光里都直接伸出爪子,要撕我和云舒。那拉氏脸色微微变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惯常的波澜不惊。
云舒随我,住在听淞馆。
“小姐,你可回来了!想死奴婢们了!”墨香等与我已分别月余,此时再见亲热无比。汀紫、月痕忙忙地替我和云舒预备洗澡水换洗衣服。一时洗漱了,墨香又去厨房传来点心,让我们先垫垫,离晚膳还有些时候。
见她们几个忙来忙去,欢欣无比的样子,我笑道:“不要在我眼前晃来晃去了,直晃得人眼花。你们也坐下歇歇,咱们聊会家常。”令她们几个也在桌前坐了,大家一齐吃点心说话。三人千恩万谢后,斜签着坐下了。
我喝了一口杏仁茶,对墨香道:“我去了这些时候,家里有什么事没?”墨香道:“小姐不在的时候,就东厢年福晋来过一、二次,说了些不咸不淡的话。奴婢不敢回小姐。”“哦,她说什么由她说去罢。”我淡然道。月痕又道:“前几日听大福晋房里的翠缕说,好像又有什么工部尚书要把女儿嫁给主子爷做侧福晋,那姑娘据说也是容貌秀丽端庄,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才十三岁……”云舒闻言道:“雪姨,侧福晋是什么?”“就是小老婆啦。”我拍一下她的头,“我们说话你别插嘴,认真拿点心塞住。”我心里却想:“才十三岁……嘿嘿嘿嘿,四哥,你居然被迫有恋童癖了……”脸上再也撑不住,大笑起来……
那拉氏在晚饭桌上,果然向胤禛禵起了工部尚书钮祜禄凌柱欲把女儿嫁来做侧福晋的事,胤禛没有正面回答她,拿话岔开。
“纱纱,今日的鸡汁干丝不错,尝尝。”胤禛夹了一筷豆腐丝到我碗里,我接了,并不言谢。胤禛又替云舒也夹了些,忽似想起什么似的,对那拉氏道:“这位云舒姑娘是纱纱的内侄女,年纪尚幼,不要拘束了她。”那拉氏点头,年氏冷笑道:“依我看,四爷要是出去办差几天,这府里的下人该翻天了。”听她这样没头没脑却分明含酸带醋的话,我想笑,又碍着面前一大堆人,忙往嘴里塞了口饭,堵回去。偏是云舒没心机,问道:“四爷又要出去啊?记得带上雪姨,不光能替你出谋划策,还能保护你!还有我,也要跟你出去玩!!”完了完了,这醋山酸海足以淹没我了!云舒啊~云舒~我平日待你一向不薄,为何要陷我于不义之地!我恨不能把这小妮子的嘴马上拿麻绳缝上!左思右想,惟有快快扒尽碗里饭食,拉了云舒,也不管她还在对桌上的红烧狮子头频频发动进攻,硬生生将她拽回房去!
今夜的云层好厚,看来明天又是一场大雪。
打发丫头们早早去睡了,云舒也被我撵出去逛北京城了,并声明不召唤不准回来。关上房门,整理好我的素白纱衣,端坐正房的红木太师椅上,静候他的到来。
二更时分,有人推开房门:“还未歇息?”我笑道:“如果我睡了,四爷不是要望窗兴叹?”胤禛进来,坐到我旁边的椅子上:“你知道我要来?”“四爷又要娶亲了,恭喜四爷,贺喜四爷!”我起身对他万福,被他一把拉入怀中,抱我至膝上:“死丫头,我来和你正经说事!”我娇笑:“什么正经事?”他爱怜地抚摸着我的长发:“我不想娶那家姑娘。”我的手指轻轻在他脸上游移,触摸他的眼睛、鼻子、嘴唇:“四爷想娶谁,我不关心。”他一把握住我调皮地手指:“你心里难道就一点想法都没有?”我低头,温柔地吻住他,一点一点与他缠绵,良久,放开他,眼神迷离:“说没有感觉,那是假的。”忽正色对他道:“太子新废,大大刺激了各个阿哥们的逐鹿之心,每一个朝廷重臣都是他们拉拢的对象。工部尚书是朝廷大员,手中又握有实权。早闻八爷、十四爷也有拉拢之意。四哥当日上书皇上,举荐他做了这工部尚书,他今日感恩戴德主动要将女儿嫁与你,与你结成牢固的姻亲关系不是一件很好的事吗?”“难为你竟能这样想!”胤禛感慨,复将我搂如怀中,嘴唇在我耳根若有若无触碰,“本意在她之前将你娶进门,无奈你总是不允。”“四哥,”我左手撑住他的胸膛,右手与他左手相握,“你的大小福晋虽然爱你,但她们的命运牢牢和你对她们的宠爱联系在一起,难免要为了自身利益、家族利益而刻意邀宠。四哥,你对她们的爱也要搀杂进对她们家族的依靠。这样的爱,在我看来不纯粹,又可悲;这种感情不叫爱,叫宠。”见他不语,颔首默默听我说话,目不转睛看我,徐徐又道:“我和她们相比,没有显赫富贵的家族可以支持你,也没有什么好兄弟在你跟前效力……所以,我只能给你,我全部的爱……侧室的身份,我不想要,情愿就如现在这样。名分,说到底也不过是虚无的东西罢了……”嘴上虽然说得淡然,眼中却有泪慢慢滴下来,落到胤禛的手背上。胤禛抱过我,将下巴靠在我额头上:“还是在意名分不是?”我摇头,缓缓摇头:“当日那样的尊荣,我尚能舍弃,何况今日区区一亲□□晋?就是皇后之位,也不过尔尔了……”见他面露惊讶之色,遂将面上悲色渐次隐去,勉强笑道:“我已经说过,我所能给你的,只有我全部的爱。四哥,我很贪心,我其实比你现在和将来的所有女人都贪心,我想要的也是你全心全意对我一个人的爱!”手渐渐将他的握紧,在心底对自己说:“这次,我一定能带你走的!”
送胤禛出门去,独自回房,怀抱被子蜷缩在床上。因想着心事,云舒什么时候摸上床来都不知道。
“刚才去了哪些地方?”我扯开自己的思绪,不再去想那些烦闷之事。云舒脸颊上满是笑意,眼波中有丝丝幸福在跃动。她先替我展顺被角,才笑道:“我去了十三爷府里……”我心中的惊讶瞬间压过,适才与胤禛的淡淡忧伤:“你怎能去那里?”云舒显然还沉浸在幸福中:“十三爷好温柔……”“你们都做什么没?”我下意识抓紧了面前的被子,被面上的凤凰被我揉成一团。云舒一脸甜蜜状:“十三爷让厨房做了点小菜,和我一起喝了点小酒。雪姨,我今天怎么就觉得这么容易就醉了呢,这会子头还晕晕的,都是十三爷亲自送我回来。”我舒了口气,轻轻拍着她:“睡吧,睡一觉起来就好了。酒不醉人人自醉……”
第二日,那拉氏便开始着手安排接钮祜禄氏的事宜。
又过了约莫三五天,那日雪后初见霁。早饭后,我和云舒在花园里逗雀儿玩。
天空格外蓝,花园里的麻雀、鬼脸青等小鸟都出来觅食了!
云舒轻舒皓腕,向鸟儿们抛洒小米,十几只金色的画眉围绕她翻飞戏逐,不时亲昵的用喙碰碰她的面庞和手心。
一只刚满月的,约有成年猫头鹰大小的大鹏站在我左手腕上,我用右手沾起身旁小瓷碗里的清水,细心替它梳洗着羽毛:“精卫。”我亲昵地呼着它的名字,“改日把你带给四爷瞧瞧去。”
远远地望见墨香向我小跑过来,神色焦急。
好不容易走拢了,她上气不接下气道:“小姐,小姐~~~”我手一抬,放走大鹏,问道:“什么事如此着急?你歇口气慢慢说。”墨香定定神,四顾除我与云舒再无他人时,方凑近我小声道:“今日听大福晋房里的橘香说,东厢年福晋竟然替小姐寻了门亲事!”“哦?!”我不紧不慢,将云舒递来的茶喝一口道:“这事怎么说话?细细说来。”墨香又道:“我当时一听,心中紧张,又缠住橘香问。橘香说她也不太明白,只隐隐约约听年福晋前日在大福晋跟前说年福晋自己有个远房的表弟,在西北什么什么地方做知县,新死了老婆。前妻并没有留下一男半女,这个知县老爷年岁约二十四、五,人是极谦和仁善的。年福晋的意思,好像要撺掇大福晋在四爷跟前讨了小姐,给那知县老爷续弦……”云舒闻言面上出现怒色,我按住她的手,对墨香道:“大福晋说什么?”“大福晋没说什么,只说这事让年福晋自己跟四爷说去。年福晋还跟大福晋说,想最好能把四爷娶侧福晋的喜事和小姐的喜事赶在年前一起办……”“呵呵,”我冷笑,“墨香,这事儿你办得好,我会记着的。得着机会,再替我打听清楚些。但要小心,不要走漏风声。你先回房吧,我待会儿和云舒一起回来。”
待墨香远去后,云舒终于忍不住了:“雪姨,这个年氏欺人太甚!!不行,我得去教训下她!”“不用,”我云淡风轻道,“这事终究要捅到四爷面前,到时候有好戏看了。”一面说一面抚摩着手腕上的玉镯,眼里依然是冷冷的笑:“呵呵,好玩!云舒,难道你没发现,这起喜事的幕后主使或者说那扇阴风、点鬼火的人是谁?”云舒眨眨眼睛:“雪姨,你是说……”“不错。这一屋子大小女人,都不是瞎子。在怎么不解人情世故,也看得出我和四爷之间的蛛丝马迹……哼哼,年氏不过给别人当枪使而已,她那绣花枕头能想出什么伎俩?只是她们太急躁了。呵呵~~”我不禁笑出声来,“由着她们闹去吧。她们的天就是四爷的宠爱,宠爱没了,天就塌了。”云舒笑道:“雪姨,这些女人活得真累。”“累,其实都累……”我的脸色慢慢沉郁下来……
康熙欲立新太子,下面的阿哥们自然蠢蠢欲动,摩拳擦掌,一时看不见的硝烟弥漫了整个朝廷、京城。
晚间,又下起了雪,胤禛派人来请我去他的书房。
我扶了云舒的手,并不要别的丫头跟从,两人径直往书房去了。
胤禛与胤祥都在里面,屋里熏笼、地龙烧得旺旺的,一室暖气。两兄弟坐在一张小方桌前,桌上摆着些清淡的清拌木耳、鸡丝搅瓜、百合芹菜、香水牛百叶、玉兰片、涮羊肉、银丝粉……中间一道“炙鱼”、一道斋菜、一盆热气腾腾的燕窝黄瓜汤很是惹人垂涎。见我俩进来,胤禛将下人尽数遣出,只余我等四人。
“来,尝尝,你可叫得出名字?”坐下后,胤祥为我舀了一勺斋菜在面前的清花白瓷小碟子里。我略尝了一点,笑道:“十三爷欺负我是山里来的?这是‘上素豆腐’嘛。是将白玉豆腐切得细绒了,加入切成丁的香菇、金针菇、银耳、干笋、青笋和磨成粉的黄豆、红豆,入锅用当年新收的菜籽榨的油翻炒至金黄起锅,装在白瓷盆里散上淖过水的蔬菜切的细段即成,入口咸鲜化渣。营养到是极好,就是做起来麻烦。十三爷是爱吃肉的人,怎么今儿也爱这个了?”一番话说得众人都笑起来,胤祥道:“纱纱巧嘴,十三爷我吃腻了荤腥,就不能茹素吗?”我一笑,并不答话,舀起那燕窝黄瓜汤对胤禛道:“四爷,这盆汤到不麻烦但这隆冬季节,滴水成冰,哪里来的这新鲜黄瓜?怕是又耗费不少钱财吧?”胤禛道:“老十三过来时,路上遇见一人,拿着三根黄瓜叫卖。一两一根,老十三的手下刚说了句‘贵了’,那人马上嚼吃了一根!老十三想着给你和云舒吃点新鲜,就要买他剩下的那两根。结果争争夺夺半天,以十两银子把两根都买下了。我才说了他,不该如此抛洒。”云舒吃了一根黄瓜丝,砸砸嘴:“还满清新的!”我心中温暖,对胤祥一笑道:“多谢十三爷费心。”云舒在旁边已经开始在桌上攻城掠地了。
大家喝了几巡酒后,我问胤禛:“四哥,今日你叫我过来,怕是有事吧?这几日想必朝中事多,都没怎么见你。”胤祥放下筷子,接过云舒递上的热毛巾擦擦嘴道:“如今朝中上下,都为拥立新太子的事繁忙。我们今日也来说说咱们的想法。”我不禁莞尔:“四哥这事和你的清客们商量就是,何必来问我?不过,这事儿,四哥的主意是什么?”胤禛用热毛巾擦过手后,平淡道:“我有什么主意?不过以不变应万变:保太子!”云舒从面前的美食中抬起头:“我保十三爷!”我在她背上又气又爱地拍了一巴掌:“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子!”转脸对胤禛道:“朝中的‘□□’可都是被一网打尽,尽数锁拿了。四哥不怕?”胤禛点头:“知道。但如今满朝文武都在联络保举八阿哥,八阿哥是朝中有名的‘八贤王’。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我依旧浅笑,起身替他斟了一杯酒:“四哥先喝杯酒顺顺气。八阿哥胤禩看上去是个不错的王子。”“唔?”胤禛将酒杯放在唇边,似在细细品尝。胤祥道:“八哥好个屁!依我的意思,到不如把四哥推出去!”胤禛按住他:“十三弟,说话不可如此孟浪。我是没心思当这个太子!就是有,如今说出去也是必定要败的!”“四哥明智!不过四哥到底有没有这个心思,不是我们今天的主题。我也不关心。”我眼波流转,眼含无限深情望着胤禛,“我看,今日我们一则讨论保谁,二则……四哥,我们要扳倒八阿哥这个最大的绊脚石!”胤禛、胤祥都被我的话惊住了,愣在当地。我在房里来回走了几步,徐徐对他们道:“纵观这段日子以来,皇上对太子是积郁已久,骤然发作。说到底,就是依然还疼爱这个儿子。但怒其不争,哀其不智罢了。我看,皇上这次圈禁太子,是为了警戒太子,使之改过自新。这和前朝商汤放太甲三年而复立是一个道理。”见他二人听得如神,自饮一口酒又缓缓道:“立这个太子是孝庄皇太后的主意立的,皇上的皇位有一多半是孝庄皇太后的功劳,皇上最是敬重爱戴他这个祖母,祖母的意思怎能轻易更改?想来,皇上这些时候该为他废太子的作法隐隐后悔了……四哥看着吧,不日皇上准解了太子的圈禁。”胤祥道:“那我们还是一门心思保太子?”我微笑颔首不语,胤禛夹了些菜到我碗里:“先吃些东西,不要饿着了。”我吃了菜对他轻笑:“再说第二则。皇上刚一说要公推新太子,他的儿子们就乱哄哄如炸了蜂窝一般,皇上怎么想?那个位置,说实话,坐在上面的人都怕下面的人拱呢。包括自己最亲的人。如今八阿哥府里整日人来人往,奔走联络的人如过江之鲫,比蜜蜂进出蜂房还忙乱。你那九弟十弟,还有嫡亲的十四弟都一条藤的四处拉帮结伙要保老八……呵呵”
胤祥亲自递一杯酒到我唇边:“喝口酒再说呢!看你说的唾沫飞溅,嘴角冒白泡的!解解渴!”我眼角瞟他一眼,眼风略带丝丝温柔,就他手里将酒饮下……不料……胤禛的目光立刻如剑般刺来……我忙低头,假装被酒呛着了,对胤祥道:“咳咳!十三爷,你酒里撒了胡椒啦!呛死了!”云舒忙拿了茶水让我清口。喝了口水,平复了些,我继续说:“你那些弟弟们这样上蹿下跳,对老八不但没一点好处,反而只会吓倒你皇阿玛!刚才我已经说过,龙椅,皇位,任何坐在上面的人都害怕别人来争夺,包括自己最亲的人!我不知道那个位置是不是真的那样诱人……其实,坐上去才知道什么是高处不胜寒……坐上去,只有那一刹那有一点点成就感……随着时间的推移,只能感到无尽的孤独。特别是,如果你想做一个英明、流芳百世的君主,那么等待你的将是处理不完的政务!累、寂寞……”我心中的回忆幽幽泛上来,沉吟不语。胤祥一脸坏笑:“说得跟你做过皇上一样?怎么心情就不好了?来来,吃菜!别辜负你十三爷专门给你买的黄瓜。”我一笑,接过他亲自替我盛的黄瓜燕窝汤,慢慢饮下。
胤禛思量半晌,右手在桌上拍了下:“对!我还是保太子,照你这般分析,保太子有百利而无大害;保八阿哥反而没任何好处!”我点头:“四哥说的极是。”又徐徐道:“我还有一愚见,四哥此时不如向皇上请求去办点整理户部亏空之类的实事,或者能离开京师之地是最好。远离京城是非之地,然后埋头苦干实干,多做实事。八阿哥虽然做了很多光鲜的事情,终究细想来都是皮面,给人看的。皇上是何等聪明的人,会看不出谁是真正能刷新吏治,治国救世的人?四哥,你说呢?”我盈盈望向胤禛。胤禛的手慢慢将我的手握在手中,轻轻抚摩道:“纱纱……”知他想说什么,我举起右手,掩在他唇上:“不用说什么,这些都是我的浅薄见识罢了。认真拿主意的人,还是你自己。”胤禛大笑,放开我手:“吃菜,吃菜。光顾着说话,菜都凉了。”
与胤禛、胤祥喝了会儿酒也就散了。
我和云舒回房沐浴后,我让云舒留在房内,独自一人潜行到花园东北角僻静处。
“青行灯。”我唤出他。青色的圆球闪着荧光在我身边围绕飞舞:“大公主有啥事儿吩咐?何必亲自来?让云舒小姐来就行了。”我敲他一下:“说正事。这事教给别人我不放心。你回去告诉你家主人,让她将派一只妖狐来寻我。”“不知大公主想要多少年道行的妖狐?”青行灯挤眼睛。我再敲他一下:“三千年吧,就要那只明狐。”青行灯领命隐去。我刚要回屋,身后不远处传来一阵惊呼,隐约听来竟是:“有鬼!”知道是年氏的声气,也不理她,径直离去了。
第二日,胤禛刚出门办差,几十个家丁就持刀弄杖地把听凇馆围起来。
我依旧一身素白纱衣,拉了云舒坐在正堂,气定神闲地喝着月痕奉上的茶。墨香和汀紫在我身边绣一幅锈屏,花样子是云舒画的。不知道她画的是什么了,只能勉强看出正中间有一颗心。云舒央了墨香和汀紫好歹年前替她绣出来。不用说,我也知道她是送谁的……唉!
墨香想出门去问那些家丁要做什么,我拉住她:“不急,等着看好戏。你替云舒绣好她的花就是了。”
约莫午时,年氏气势汹汹地领了一群和尚到听凇馆来!年氏让和尚们进了家丁的包围圈:“这屋里有妖精!请法师赶紧做法替王府除妖吧!”接着,年氏自己躲得远远的,不知上哪里去了。
为首的是一老和尚,手持一串紫檀木的佛珠,看来是有些修行的人。他缓步到我跟前,我看也不看他,品了口茶道:“月痕,续水。今日这茶,你水烧滚了些,味道过了点。”老和尚大笑一声,手捻佛珠道:“女施主,恕老衲直言,万年修行得到不容易。人鬼殊途,请女施主自重。”我冷笑看他,云舒怒道:“和尚,你有看到大白天鬼敢出来混?快些走,快些走!否则我就不客气了!”我拦住云舒道:“不可对他无礼。由着他使手段吧,看能把我们怎样。”再对和尚道:“你也有些修行了,还能看出我们有万年岁数。我也奉劝你一句,请收手吧。这里是王府,闹将起来,损了王爷的面子,大家都不好过。”老和尚冷笑:“妖孽,我今日就除了你们,替王府除害!”云舒已经将拳头攥紧,我目示她住手,端坐木椅上,将茶碗放在唇边,轻轻用碗盖拨开一些茶沫。棉上兀自冷笑:“法师,你是浅陋了。我们不是妖,而是魔。”
老和尚的徒弟们已经在门外摆下法坛,开始作法。
云舒饶有兴趣地看那些和尚们,念经的念经,撞钟的撞钟,摇铃的摇铃……我则不急不缓地喝我的茶,丫头们绣她们的花,再看看桌上胤禛送的金自鸣钟,已经午时三刻了。
老和尚的额上慢慢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云舒伸手夺过一小和尚的铃,自己摇得哗啦啦的:“雪姨,你看,这个声音还不错!”我笑道:“快还给别人。你若想要,回头让四爷寻人给你做多少都行。银的、玉的、铁的、铜的……要多少有多少。”老和尚的汗珠变成黄豆大……云舒把铃铛还给那小和尚……老和尚的汗珠变成蚕豆大……忽然传来一声暴喝:“这样乌烟瘴气!成何体统!”俺的四哥回来了!我款款起身,眼里盈满温柔的浅笑,向听凇馆门外走去。走过和尚的法坛时,纵身一跃,白色的裙摆拂过法坛边缘,稳稳落在胤禛面前,扑进他怀中哽咽道:“四爷,我是鬼吗?”
胤禛一手搂紧我,面无表情问身边的管家高福儿:“谁请来的?”高福儿颤抖着回道:“是……是是……东厢年福晋……”“放肆!这里是雍亲王府邸,如今竟被弄得如此!传出去了,成何体统!”胤禛面上浮现怒气。我从胤禛怀里偷眼望去,年氏已经大步流星地走来了!一张粉脸先是隐约浮现惊惧神色,继而见我人被胤禛拥着,脸色立刻转为青白,估计是醋酸起的作用;再听到胤禛的怒语,年氏的脸立刻红了!不过不是害羞,而是怒气。那一瞬间,我竟然从年氏眼里看到了一点点视死如归的精神!想笑,觉着不好,遂把脸深埋进胤禛怀里,虚做抽泣状,实为窃笑!
耳听云舒已经和年氏争上了:“年秋兰!你太过分了!平白无故诬陷雪姨和我是鬼!弄这些个和尚来除妖!四爷你要是嫌弃我们,我们马上消失,收拾东西走人!”年氏的脸也气得紫涨,在这雍王府里,她哪里受过这样的顶撞:“小妖精!你跟你那屋的老妖精,在四爷跟前使狐媚子,还要闹到什么时候?难道想搅了这个家不成?”年氏扑到胤禛肩上,抽抽搭搭:“四爷,可怜我掉了的那个孩子……前日找人算过……四爷,算命的先生说,咱这府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冲撞了……我……”年氏忽然直指着我,咬牙切齿:“昨夜我在花园东北角上,见这个妖精抱着一团绿荧荧的鬼火在说话!所以今日才急急请了寺里的法师来做法!主子,您在子息上一向艰难……”胤禛似乎被她的话触动了,默默无语。云舒大怒,对年氏道:“血口喷人!年秋兰!你自己的孩子自己没管好,天知道是自己摔掉的,还是乱吃东西吃掉的!还是平日心机太重算计了这个算计哪个,算计掉的!别来赖我们!我们是不干净的东西,你又能算什么?”我离开胤禛的怀抱,拉住云舒,心平气和地对胤禛道:“四爷,我和舒儿是什么样的人,你是最清楚的。年姐姐才痛失爱子,心情不好可以理解。今日法师来了,索性就让他们在王府里做个祈福的法事,也是行善积德。”“住口!妖孽!”年氏紫涨面皮,伸手要抓我,我也不闪躲,就和云舒站在地上。还是胤禛一把抓住年氏,吩咐下人道:“高福儿,送年福晋回房。另取薄金十两,作为对法师们的布施。”说完,拉起我和云舒,头也不回的进了听凇馆。
“刚才那一阵吵闹,闹得人头疼。”我坐到梳妆台前,翻开梳妆盒拿了些薄荷膏让云舒替我揉揉太阳穴,月痕搬张杌子,胤禛坐到我旁边。“四爷还没用午膳吧,我们也还没吃,不如就传了来,将就用些。”我转身吩咐墨香去厨房将午膳传来,回头仍见胤禛沉默,便探身问道:“饿傻了不是?”“唉,这年氏今日也太离谱了。你没事吧?”胤禛叹息一声,将手搭在我肩上,云舒和丫头们都退了出去。
我微微一笑:“四爷,你也当我真是鬼呢?”“胡说!”他掩住我的唇,“是鬼,也是只得道的狐狸精!专一会迷人。”“好哇,四爷调侃我。我不依!”我扭身不理他,假装生气了。胤禛笑道:“狐狸精还会耍小姐脾气?”手臂已经环绕上来:“是狐狸精,四爷我也不怕……我要收在身边的……”胤禛轻声道,我心中一暖,回身一边与他亲吻,一边说:“四爷,我并不是狐狸精呢。我是……”话到嘴边,一思量,又硬生生吞回去,还是先不要告诉他的好,这府里人多嘴杂,传出去了,怕对他不利。胤禛的声音越发温柔,几乎要将我淹没:“那是天上的仙女不是……横竖不是凡人罢了……也罢,不论你是什么,我知道你丝毫没有害我之心,反而处处维护帮衬我,这就足够了!”他的吻越发深入,我感觉自己的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状态,快窒息了……胤禛宽大温暖的手掌在我背上缓慢游走,掌心传来温热和欲望……“四哥,你……不要,不要!”我在他怀里挣扎,想要躲过他雨点般急促火热的落在我眉毛、眼睛、鼻子、嘴唇、脖子……以及越来越多地方的吻……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他的吻和抚摸下,渐渐也火热起来……人软得象团棉絮,任由他揉搓……我想反抗,可是今天身体却不听我的命令,就这样沉迷于胤禛的爱抚中……我的头脑现在是一片混沌,混沌中只想等待胤禛带领我走出□□的沼泽……
“四爷!你干吗欺负我雪姨!”云舒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我在云舒的惊呼声中,瞬间清醒过来!此时,胤禛已将我压在床上。而我……在他身下,钗弹鬓松,衣衫散乱,面颊不用摸也知道烧得发烫……一时场面尴尬异常。
“舒儿,饭摆好了?”我很快镇定下来,理好衣衫,问云舒。云舒此时正用敌意的目光看着强自镇定的胤禛:“四爷,你怎么欺负我雪姨了?难道也是听了那年秋兰的挑唆?怀疑我们?”胤禛面露不悦之色,未及说话,我先拦在前头:“舒儿,吃饭罢。吃过饭,我们还要出去逛逛呢。你先去洗手,摆凳子碗筷。喏,快出去。”好容易支开云舒,我回身坐到妆台前,由镜子里看着胤禛:“四哥,你先出去吃饭吧。我理好头发就出来。”正说间,手上的檀木梳已被他接过去:“我来吧。”于是放手,由着他为我梳顺头发,只是两人不在说话。放下梳子,我俩一前一后出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