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二十六章:冷透疏衾刚欲醒(1 / 1)
却原来,虽然容若挡下御儿,但刀尖却还是有一小部分刺入了他胸膛,正当两人言语间颜俊却已支撑不住。
颜俊捂着胸口,血还在不住的像外用,疼痛将他的眉头拧作了一团。
“快,快去请大夫来!”夫人吓慌了,忙催促着小厮。
“哼,他死了才最好。”老爷怒气未平,尽管也心疼,却仍忍不住狠狠骂道。
“哥都这样了,您就消消气吧!”如玉轻轻拉了老爷的衣袖,泪眼未干,却有溢出几点珠泪。
“御儿姑娘!”夫人转头向御儿恳求道:“俊儿纵有千错万错,如今他也得到报应了。御儿,你就体谅我这个为娘的心吧,我虽恨他不成器,可他毕竟是我的儿子!如果你不肯原谅他,老爷、老爷真的会要了他的命的!”
一家人的手忙脚乱,一家人的生气心疼,御儿和容若都看在了眼里,事到如今,再深究怕是再无回旋余地了。容若望着御儿却不知从何劝起。
“御儿……”
“我答应你的,我没做到!”御儿好似已缓和了不少,只是不抬眼,喃喃说道:“也许真是我错了,在这大千世界里并不能只我自己而活,我杀他容易,可我负不起这千丝万缕的情意牵畔。夫人,有你这样慈爱的母亲,他真的该知足。”御儿的目光依旧是那么难以琢磨,淡漠中透出的哀伤让容若不禁心疼。
“哎,扶他回房吧!”老爷无奈的叹了口气,夫人一脸感激搀了颜俊离去了。
“对不起!”御儿淡淡轻叹。
“御儿……”不知何时,御儿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又多上了两行清泪,眉间蹙痕却让容若不禁心疼。
“我想祖母,我想阿哥,我想额娘……”再也克制不住感情的御儿,全然没了往日的矜持,竟然失声痛哭了起来。
“御儿不哭,不哭!”心底的那根弦似乎被什么轻抚而过,容若轻轻拦过了御儿,任凭她的泪湿遍他的衣衫,湿润他的心田:“那我们回家,好吗?御儿不哭,有我在,不哭……”
好容易埋藏住的苦涩,在这一刻又全肆意的溢出。如玉别过了头,转眼又撞见那一束满眼担心的目光,如玉苦笑,摇了摇头:“爹,我没事的!”
夜晚,还是那寻常景象。只是夜空下的人儿,思绪缥缈,随着那浅浅地星光若隐若现。
“公子,公子——”一阵急促的喊声,惊醒了神游中的容若。
“侍月?怎么了?不急,慢慢说!”
“格格、格格又犯病了!”侍月匆匆赶来,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沈大夫的药有按时吃吗?”
“按沈大夫交代,本是昨日就要去济世堂换药了,可格格负气出走,别说换药,这几日都连旧药也未曾吃。刚刚我只得按老方子煎了一副,给格格服下了。哎,不曾想就这几日,格格病情竟会重至如此,今日这已是第二次发病了。”
“什么?第二次?”
“是啊,在知府府格格就犯起病来了,大概因为刚动了怒气,又难耐伤心,才又发了病。我想去请沈大夫,可格格身边没个人照应着我也不放心,这才来打扰公子了!”
“现在就别见外了,你赶快回去好生照顾御儿,我现在就去请大夫。”
“恩,公子快去快回!”侍月叮嘱了容若,眼见容若披衣离去,才又回身离开了。
“大夫,我儿子的情况如何?”
这边,是焦急等待大夫诊断的一家子,颜俊躺在床上,昏昏睡去。
“老爷夫人勿急,好在刀尖未触及心脏血脉,少爷身体底子尚好,我给开几服内服的药,细心照料不会有大碍的!”那大夫缓缓劝慰,又取了纸笔写了方子。
“这是一些外敷的药物,每日一换。”大夫递上了几包药物,又将开好的方子交给了下人:“如无他事,在下先告辞了!”
“有劳大夫了!拂云,赶快依着方子去取了药来;小顺,给大夫去账房取些出诊钱。”
“多谢夫人了!”
大夫告辞离去了,夫人看了看病床上的颜俊,不禁叹道:“哎,这孩子,总是不让人省心。这今后让我们如何面对容若和御儿?还有如玉,该如何自处?”
“孩子们的事让孩子们自己解决吧,只要不再生事端!总算是将御儿姑娘平安带回了,俊儿也无甚大碍,就已经是福气了!”
“对了老爷,你们今日前去知府府要人,那秦知府和秦少爷就那么轻易的放了人?”
“说来也怪,人是知府府内的一位夫人做主放的,秦少爷似乎喊她‘干娘’。”
“哦?许是那夫人还有些善心,有何怪异?”
“夫人有所不知,那夫人是认得容若和御儿的!”
“认得?你怎知道?”
“他们的对话,那夫人对容若说‘原来是你’,还说什么‘不是佳话,却是传奇’,不是认得又是什么?”
“这……”颜夫人也疑惑了,接着问道:“可我听说,那位夫人好像是……”夫人四下张望一番,又压低了声音说道:“是多尔衮王爷的女儿,若是他们认得,那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咳,这等谣言,倒也不足为信。只是对他们的身份我早有怀疑,可容若让我不要多问。不说御儿,但是容若一不像是生意人家,二又非官道上人,实在难以琢磨。”
“信与不信倒与我们无关,可至少那夫人绝不是寻常人家。容若那孩子心眼好,一身清雅,言谈见识却是不凡,既没有为商的狡诈也没有为官阴沉,我看也不像。只是御儿,她身上却是有些说不出来的孤傲。”
“哦?夫人继续说下去!”
“恩。虽说许是女儿家,在家中娇宠惯了,有些小姐脾气倒也能理解。可她身上绝非一般女儿家的霸道。记得上次我去灵隐寺祈福,天突然下起了雨,侍月心疼她淋了雨,可她却喝斥说道谁要惊扰了公子,便要拿谁问罪。我事后琢磨着这话不想是一般的赌气,似乎就是命令圣旨,说到做到。今儿个这事,纵使俊儿最大滔天,可她那一刀却是一点犹豫都没,说她冷血,不像;说她无情,也不是,可她的表情却让人觉得害怕,是一种高高在上,不可拂逆的盛气。”
“是了,御儿姑娘平日里的言谈举止,也让我觉得她的来头可不一般!”
“那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不会是……皇亲国戚吧?”想到此,夫人不由的压低了声音惶恐地问道。
“此事万不可妄论。好在容若和御儿绝非心术不正之人,咱们以常礼待之也便不会错了!夫人,此事咱们私下说便说了,在人前万不可提起!”
“这个老爷放心,我明白!”
老爷点了点头,再没了言语。转身又扶了夫人,静静地守在病榻一侧,颜俊仍是昏睡不醒。
夜,阑珊。
“御儿怎么样了?”小池畔,容若拉过侍月,关切的问道。
“睡了一觉,好些了。我正要厨房熬点稀粥呢,折腾了半宿再不吃点东西怕是这身子也吃不消啊!公子,今儿个要不要再去瞧瞧,这沈大夫总不能关了药堂不管吧?”
“好,待会我再去看看!听街坊们说,昨儿个一早沈大夫便出门了,下午回来便关了药堂,好些个病人都被拒之门外。按常理,是万不会如此的。”
“无论无何再多跑一趟吧,格格这病不能再耽误了,才几天功夫,这病便又加重了,再这样下去怕是……”侍月说着便要去抹眼泪。
“别胡说,御儿不会有事的,我现在就去请沈大夫。你在这好生照看!”容若吩咐了几句,便匆匆离去了。
“容若!”尚未走远,却看见老爷夫人匆匆赶来。
“见过老爷,夫人!”
“昨日知府府上的那位夫人说要见你和御儿姑娘呢!”老爷疑惑地问道:“你们是旧识?”
“这……她现在何处?”容若不便解释,吞吐了一阵干脆回避了话题。
此时,却闻得侍月一惊:“参见荃夫人!”
可不,那远远走上前来的不是荃夫人却又是谁?那不紧不慢的步子轻旋而至,侍月不敢怠慢,只得依了规矩参拜。
“给荃夫人请安!”容若依样参拜。
老爷更不由得心中惊讶:“此中果然渊源非浅。”
“你家主子呢?”荃夫人开口问道。
“启禀夫人,主子尚未早起呢。夫人有何贵干吩咐女婢即可!”侍月深怕她又会找了御儿麻烦,连连挡下。哪知荃夫人却并不领情,冷冷一笑便也不再去搭理,径自朝了御儿寝房走去。
“夫人……”
“荃夫人大家光临,不知又有何指教呢?难不成昨日放了,今日又来后悔了?”侍月刚要拦住,却闻“吱呀”一阵门声。
御儿一袭白衣,发髻也未挽起,脸上病容犹未褪尽,可那声音却是清冷的很。
“你们都退下吧,我有话与姑娘。”荃夫人挥退了一干人,又指着侍月与容若说道:“你们两就留下吧,省的担心是我害了你们主子。”
“是!”老爷夫人不由的对望,心中疑虑越发打了,可如此情形,两人也只得告辞退了下去。
“御儿,我今日前来不是来说服你什么,你信与不信一切都随你!”荃夫人缓缓开了口,语气却是婉和了许多。
“那你来此作甚?”有些出乎意料,御儿不由的看向了她,这一看才发现荃夫人身后跟的竟是沈大夫。
容若与侍月也不由一惊,小声道:“这沈大夫不再药堂,跟着荃夫人作甚?”
“且看看再说,我倒觉得荃夫人此番前来不像有恶意。”容若作了个息声动作,示意侍月静观其变。
“御儿。”荃夫人上前轻声唤道,又从袖笼中摸出一方纸笺:“这是当年的药方,我已交给沈大夫看过了。我知道你信不过我,可你要知道,如果连沈大夫都医不了这世上怕是在难找能医此疾的能人了。我没有理由去害一个命已垂危的人,而且,当年的方子我也交给你了。”
听罢这话,御儿也不由地深思,看了看那方子,又看了看夫人。思罢却还是一脸疑问:“可你一直都欲置我于死地,如今又怎会如此费力的来医我?我死了难道不是正合你意吗?”
听御儿此言,倒又刺激了荃夫人内心深处的弦,微微一叹起,眼泪便要溢出:“只要你不在京城不在宫中,我是万万不会加害于你!”荃夫人有些激动,忍了忍眼泪,接着说道:“如果我昨天说的都是真的,那一旦被揭开你的命运会这样你知道吗?与其见你万劫不复,倒不如……倒不如一开始就结束了一切。也许你会恨我,可我永远不会认为我错了。御儿,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能明白的!”
“沈大夫,一切全交付你了!”见御儿不再言语,荃夫人也不再多说,吩咐了沈大夫,转身离开了。
“姑娘,请姑娘移步房内,好让老夫诊治!”
波澜不惊的面容,心中却似起了轩然大波。御儿怔怔地立着,一时之间全然没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