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身受服侍之累(1 / 1)
许梦婷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里既伤心又难过,还有一份说不出来的痛苦。
刚才风云寨的寨主就站在她和神仙哥哥的不远处,几声轻微地咳嗽,一句轻柔的话语。却如利刃一般,悬在头顶之上。看到神仙□□渐憔悴的面容,想到神仙哥哥随时都会因忤逆寨主之意而被处死,她只得忍痛劝说神仙哥哥与寨主成婚,但内心里藏着的那个小小的她却是千万般不情愿,甚至是咬牙锤地,哭天抢地的。
她翻了身,朦朦胧胧间,自己化身为红衣女侠,红衣似火,在风中飘飞,大刀所向披靡,冲进神仙哥哥与寨主的婚礼上。在人群连连惊呼声中,一刀挥去,将那些正按住神仙哥哥的头强行行礼的寨众逼得尽数逃窜,用刀向上轻轻一挑,神仙哥哥的胸佩大红花随之飞扬,她上前一把拉住神仙哥哥的手,两人纵情奔跑起来。
手牵着手,肩并着肩,享受着那迎风扑面的快意,衣袂发带如翩跹红蝶,曼妙飞舞,然后侧脸凝望着彼此深情的眼。
她越想越兴奋,伸出双臂就要去抱神仙哥哥的腰,却抱了个空,才猛然清醒过来,她无精打采地耷拉下脑袋,擦了擦嘴角边不断延伸的小水流,有些苦恼地想,自己的武功莫说拉着神仙哥哥一起杀出重围,就算自己一把大刀超常挥舞开来,风声霍霍,又能抵挡住几个回合。更何况一拳难敌四手,好汉还架不住人多呢?神仙哥哥还不知道功力剩下多少呢?
于是,只能彻底否决这个想法,反反覆覆想了一百多种救助方法,其中就只有一条尚还勉强可行些,就是干脆在婚礼上一不做二不休把所有人都灌醉了,她带着神仙哥哥趁机一起逃出来。
可是有没有这种机会呢?等所有人都东倒西歪了,是不是神仙哥哥已入了洞房,与寨主已行了夫妇之礼呢?
她苦思冥想之际,又哀叹起自己逃婚时,多么简单容易。那会儿也多亏笨猪头小表妹。如今在风云寨寨主的婚礼上,还能不能找到一个和笨猪头小表妹一样的笨猪头小表哥呢?
她愁眉苦脸,抓耳挠腮,一时又想到漂亮弟弟也不知道能不能及时领兵前来救缓,如果能赶得及那是再好不过,可转念一想,当时自己还信心满满地保证一定会好好照顾神仙哥哥,如今不但照顾不了神仙哥哥,还逼神仙哥哥答应娶风云寨的寨主,如何向漂亮弟弟交待?
神仙哥哥,我该怎么样才能救你出来呢?为什么我的脑袋就像装了木头一样呢?
如果漂亮弟弟在肯定能想出来解决办法的。为什么我就想不出来呢?许梦婷从来没有像如今这样讨厌自己这个并不聪明的头脑。她常常听师父说,聪明是上天赋予的,不聪明也无所谓,只要肯用心。可是她很用心很用心地去想怎么救神仙哥哥了,可还是想不出来啊。
这想来想去,颠过来倒过去,似睡非睡之际,天就大亮了,明明疲倦之极,她也没闲心躺了,神仙哥哥处在水深火热之际,她哪有心思蒙头大睡。
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睛,许梦婷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伸手拉开了门。
许梦婷揉了揉眼睛,再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不然怎么一大早就有一队人毕恭毕敬地立在门外。每个人手里都端着相应的洗漱用品,而且还是青一色的男人。这些男人身形显得单薄,穿着统一的青衣,却又不同于昨日那些寨众所穿的蓝色粗布麻衫,胸口处也没有白底蓝字的风云二字,但衣服质地却显得轻柔精细许多。
许梦婷大张着嘴像要生吞鸡蛋一般,愣在门边,走也不是,退也不是,这些洗漱用品是为她准备的吗?
有心想问问,但万一说错了,惹人耻笑。会不会因此丢神仙哥哥的脸?
可是如果不是为她准备的,为何一大早这么一群男人端着又是水盆又是香胰毛巾地站在外面。
就在她犹疑不决之际,后面的一个穿青衣的年轻男子走上前,那男子瘦削的下巴,眉清目朗,虽然不是十分俊美,但看起来却格外令人舒服。
他负手迈步走上前来,向许梦婷微微欠身,声音悦耳,语气恭敬道:“许姑娘,大当家下了令,说等你起来让我们好好地服侍你。”
许梦婷终于将要生吞鸭蛋的嘴合拢,有些受宠若惊,何尝受过这种待遇。她急忙双手直摇,口里不住推辞,语句都有些结巴:“你,你们就放进屋里就行了!我,我一个人来,我一个人。”
那青衣男子微微一怔,黑玉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愕然,随即便回复常态,淡淡一笑,摊开白玉似的手掌,有些戏谑的口吻道:“姑娘不要让我们这些人难做啊?伺候不好姑娘,大当家怪罪下来,我们都是要受罚的。”
许梦婷让他这么一说,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在戏文里听过的,主子让办的事,奴才没办好,就要受罚。转念又想,神仙哥哥是不是也是如此被服侍着呢?这么一想,她决定感同身受一下神仙哥哥的生活。
等被人簇拥着洗完脸,许梦婷才有力气哀叹自己还真不是享福的命。本打算伸手去拿胰子,手还没够上去。就有一双手先行伸过来,在她脸上轻轻地揉搓。触碰她的那双手肌肤柔软细腻,不是因为许梦婷早就知道进来的是一堆男人的话,一定会严重怀疑是小女人柔滑的双手。
好容易揉搓完了,她刚要把头往水里探,莫名的又伸出一只手来,拿水很轻柔地拍打到她的脸上。
许梦婷的手根本完全丧失用武之地,需要拿什么时,总有一只手适时伸过来。许梦婷郁闷到最后,只能双手垂在两侧,任人摆布,心里着实哀叹了半天,原来神仙哥哥的这种被服侍的生活并不见得有多好受。
好容易洗干净了,许梦婷刚刚松口气,以为完事大吉。
就见有人毕恭毕敬地呈上托盘。许梦婷低头定睛一看,原来是件新衣服。许梦婷探出手,小心翼翼地摸摸丝滑的衣料,又捧起看了看衣服上刺绣着的精致花纹,不由地眉开眼笑。
她也是女人,她也喜欢穿漂亮的衣服,戴漂亮的首饰。所以当她看到这衣服的衣料手工都堪称上乘时,也忍不住两眼冒出喜悦的光芒。不知道自己穿上会是什么样子呢?
她迫切地拿起,就舍不得放下了,向左边的人示意,又向右边的人看了看,眨眨眼,再眨了眨眼,却见众人恭恭敬敬地立在那里,个个像木桩子一样,站着纹丝不动。
你们难道不知道我要换衣服吗?你们怎么就这么没眼色呢?
许梦婷郁闷地等了半天,终于放弃等待众人的觉悟,挠了挠头,哭丧着脸,可怜兮兮地说道:“本姑娘要换衣服,你们可以不可以出去一下。”
众人愕然,互看了一眼,齐齐将脑袋转向那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悠悠一笑,慢声道:“姑娘不必把我们当男人便是了!”
许梦婷瞪圆了小眼睛,讶异道:“不当男人当什么?”她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将那青衣男子看了半天。
青衣男子只立在那里,面含微笑,不动声色,任她细细打量。
片刻,许梦婷面带怒意道:“你莫要骗我!你不是个男人还是个女人不成?虽然相貌白净些,但男女我还是能分辨出的。”
青衣男子有些愕然,众人也面面相觑,神情古怪。
那青衣男子勾起唇,浅浅一笑,眉宇间却闪过一丝黯然:“姑娘误会了,风云寨里的男侍身份卑微,是不能称之为男人的,只有被娶进门的正夫才有这种资格。”
许梦婷愣了半晌,将手中的衣服一扔,小眼睛恨铁不成钢地瞪住他们,大声斥责道:“这是哪门子条款?虽说身为女子,我极力不赞成男子高高在上,欺负弱小女子,但颠倒过来的说法,也很奇怪。你们就心甘情愿吗?”
墨玉般的眸中有复杂莫明的光芒闪烁,青衣男子唇角不露痕迹地一抖,却依然含笑道:“姑娘这是第一个替我们这样的男侍说话,不过,”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笑道:“只怕姑娘只是随口说说,过些日子就会默许了。”
许梦婷皱起眉,摇了摇头,负起手,煞有介事地踱了两步,才学着师父的样子,垂头叹息两声,颇为不赞同地说道:“问题不是我怎么看待你们,而是你们怎么看待自己。”
此言一出,众人面上皆是一惊,既而露出沉思的样子。
那青衣男子的眼眸收缩,陡然收敛起唇边的笑容,满脸肃然,正色道:“姑娘所言极是。我们到外守着便是。”
他向一旁的众人挥了挥手,一行人余贯而出,只是很多人在经过许梦婷身旁时,都忍不住顿住脚步,回头望她一眼。
许梦婷迷茫地挠了挠头,难道自己引用的这句话不对吗?这可是师父常常挂在嘴边的教导之词啊。
她晃了晃头,看到一气之下甩到一边的衣衫,两眼又冒出星星,立刻把这个正在思考的问题扔到一边去了。
换好衣服,许梦婷拿起雕花铜镜照了照,颇为满意。如果神仙哥哥见到她这样子,是不是也感觉好看呢?
一想到神仙哥哥,她的情绪又低落下去,谁知道何时才能见到神仙哥哥呢?
她垂头撸了撸手指,愣愣地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才想起门外的人,精神萎靡不振地打开门。
青衣男子看到她的神情,浅浅一笑,眉宇间有丝淡薄的涩然,口气比刚才更加恭敬,说道:“二当家的说,等许姑娘收拾妥当,带许姑娘去见她。我已命人给姑娘端来饭菜,姑娘先随便用些吧?”
说是随便,那饭菜对许梦婷来说,却是出乎意料的丰盛,许梦婷牵挂神仙哥哥,神情郁郁,这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在众目睽睽之下,恍若未见。
许梦婷一心想着该如何求二当家再见神仙哥哥一面,一路上走得心不在焉。只下意识地跟在青衣男子身后,曲曲弯弯走过无数回廊房舍,沿途还让过一队队森严列队走过去的巡逻寨众,那些寨众见了青衣男子神情间也都不敢怠慢,纷纷行礼。
青衣男子脸上毫无倨傲之色,一一温和地与他们打招呼。许梦婷只顾埋头走路,那青衣男子早已顿住了脚步,她却浑然不知,还是茫然地往前走,眼看一头撞上前面的青衣男子。
那青衣男子脸色陡然煞白,像害怕受到脏东西侵蚀一样,受惊似地踉跄后退,一头撞到后面的房门。
一声娇叱与房门撞裂的声音同时响起:“什么人?”
随着声音,蓝色身影一闪,里面的人似乎有些惊疑,咦了一声,素手轻摆,抬掌在半空一挥。
许梦婷回过神来,呀了一声。
青衣男子身形轻转,长袖飞扬,借身后之力猛然顿住身形。
清冷隐含诧异的声音道:“千逸,怎么是你?”
沁聘浑然不顾撞裂的门,依在门框边上,失声问。
青衣男子轻喘了口气,面色恢复如常,黑玉般的眸子望住怔在门口的沁聘,微微一笑道:“怎么不可能是我?我也只是大当家的一位男侍而已。”
沁聘欲言又止,终是摇了摇头,轻轻叹息。
千逸不再多言,只欠身施了一礼,长袖轻挥,转身迈步而出。这一简单动作,由他做来如行云流水,优美洒脱。
沁聘凝望着那渐渐消逝的背影,只觉得异常清远干净,再次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
沁聘?二当家?许梦婷头有些晕,收回停在半空的手。尽管知道眼前这女子是个头目,却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风云寨的二当家。
“在外面愣什么?还不进来!”此时沁聘已转眸看向许梦婷,一脸不耐烦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