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 第二十九章 海城故土（7）（1 / 1）

这下愣住的不仅仅只有穆临风，连姬千雪也半张着嘴再说不出一句话。旁边那妇人许是察觉到什么，赶紧制止同伴再说下去，拉着她就往回走，只听那个仍旧还在愤愤不止：“怕什么？当年那把火烧得不解气，那妖女也死有余辜，我们海城人过得这样苦，都是他们！他们害的，造孽……”

穆临风没有出声，然而拳头已在衣侧牢牢握紧，攥得铁青。姬千雪上前握住他的拳，担心地瞧着他一脸愤怒而忧伤的表情，那里面还参杂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绪。站在废墟之前默立良久，他不信。誓死保卫着海城和东陵的家族愧对百姓？他死也不会信。

过了很久穆临风才回过神来。紧攥的手心已经出了汗，千雪的冰凉的手一直覆在他的拳上，她始终安静地陪在他身边，直到看见他终于看她，才朝他微微一笑，那是她能给予的最大安慰和力量。

“阿风，”她没等他开口便抢先说道，“我相信穆家都是好人，和你一样。”

他愣了很久，终于回身紧紧地抱住她，几乎要把她整个人嵌进身体里一般。千雪感觉到他的呼吸暖暖地安定下来，微笑而宽慰的声音响在头顶：“谢谢你。”

当年的事情并不容易查到。年轻的并不怎么知道真相，年老的又打死都不肯开口，这其中仿佛有天大的秘密笼罩着海城，能打听到只言片语实在可怜。只能隐约知晓到海城每两百年都有妖女作祟，两百年妖女重现……穆家海城百姓反目，遭到灭门……都是些零零碎碎的信息。

穆临风正与姬千雪四处寻找当年穆家的故交谭家，曾也是巫族的大户，如今却无端端销声匿迹多年。

寻了好些天仍旧没有找到更多消息，然而有些事情却开始变得出乎意料。就像他们意外地在海城看到成群的野狼，显然，寒江也已经到了这里。姬千雪诧异：“他来做什么？”

穆临风却像是了然，这几日他脸上的笑容很少，总是一副沉重的表情，只有看着千雪时还是温柔：“该来的都来了。”

千雪怔了怔，明白过来。是的，在船上她就能感觉的那股控制身体里毒蛊的力量，夜天陌当然也来了。

还有谁会来？

姬千雪预感到即将到来的一场腥风血雨，身体止不住颤抖起来，他的臂膀突然搂过她，轻而缓，却带着一种安定的力量。千雪便笑了起来，将手覆上他的手背，又被他反握住，温暖直达心底。

其实什么都不可怕，只要他还在身边，天塌下来又有什么关系。

连日的奔波里，姬千雪看到的海城并不像穆临风曾说起的那样。这座城池太过哀伤，孤零零漂泊在东苍海面上，仿佛被什么强大的力量控制封锁着，与外界完全失去联系。这城池甚至没有了城主，如果说东陵是被神遗弃的大陆，那么海城便是被世人遗忘的孤岛。

这里的每个人都是一样表情，无悲无喜，唯有一种情绪，像是愤怒，像是仇恨。每走过一个地方，这种感觉就越来越不容忽视，穆临风的话也越发地少了。他连回忆都不再对千雪讲，越来越多地开始皱眉、叹息，似乎几天下来就老了十岁一般。他也着急，但急也没有用，苦苦找不到答案。

接下来又出事。海城每天都有人失踪，大家纷纷传言是被妖女抓走了。整个城池陷入深深的恐慌之中，说是两百年前灾难重现，是妖女回来复仇。如此慌乱纷杂的情况使临风千雪更加难查究下去。一切都开始变得毫无头绪，直到这天晚上，他们在野外看见了狼。

那匹巨狼目露凶光本是地看着穆临风和姬千雪，但见到他们身后的一道修长身影之时立刻变得无比温顺起来。它几步跳过去，如同一条驯服的狗犬蹲在那优雅的灰衣男子身边。

寒江微笑起来，碧眼在月光下无比明亮：“我们又见面了。”

月色如钩，星光寂寥。黑夜之中隐隐传来狼群的喘息，偶有几声狼啸划破夜色，透出神秘而幽哀的苍凉味道。

酒是上好的佳酿。穆临风侧卧在草地上，很是随性不羁地灌坛子酒，衣衫的白比月色更潇洒。寒江微坐在石上，端起夜光杯慢饮一口，一贯高贵优雅的态度，他若有所思地看看穆临风，再看看不远处在水边浣衣的姬千雪，无声笑了笑。

穆临风觉察，斜睨看他一眼：“你笑什么？”

酒的醺醉让连日来疲惫不堪的白衣巫司又恢复了那份倜傥味道。寒江抿一口酒，笑道：“缘分这东西实在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