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第十九章 三月初三（3）（1 / 1）

子时。真正的姬千雪躺在一片开阔的废墟之中。荒芜的田地、早已无人烟的破落房子。只有寒鸦绕树而飞，时有野鼠窜过缝隙。

月光尚好，连如此荒野的地方也愿意眷顾，照得四周明亮而清冷。

蝙蝠群舞，将夜舞得令人心悸胆寒。它们是死神的使者，在那一片冷漠的黑翼护佑之下吸吮血的芳泽。

姬千雪慢慢醒过来，她缓缓地睁开眼睛，渐渐适应起周围的黑暗和月光，在看清那寥落背影之前脱口便唤出了一个可以令她安心的名字：“阿风？”

黑色背影缓缓转过身，那一张精致绝伦的侧脸如此清晰，是曾经刻在心里伤她到骨子里的那个人－－夜天陌。

他冷笑，像黑夜里忽闪的寒星：“你叫的是，穆临风？”

姬千雪心中咯噔一响。一见到他，脸上的伤痛立即变得如此清楚，往事历历在目，明明依旧过了很久，却仿佛他对她痛下杀手就在昨日。明明说好不再爱，可最初的悸动却仍然残留一瞬还在心田。就像是将灭未灭的烛火，总还有那么一线光亮在跳跃。又像是那扑火的飞蛾，不被烧得尸骨无存便觉得也许自己足够抵御焰心的炽热。

然而……万一抵御不了呢？那便是挫骨扬灰，从此再没有姬千雪这个人。

她的身体微微颤了一颤，没有立即答话，也不忍心再看他的脸，终于缓缓地低下头去，

夜天陌眉梢轻牵起一丝异样，他察觉到她的变化。这女人已经不似从前那般对他死缠烂打，她……在怕他。他冷的一笑，她总算知道怕了。

她到底不争气，纵然那是个魔鬼，她也曾用尽了全部的心力去爱他。她不曾想连着最后一丝不舍都如此顽强，让她所有努力都在见到他的这一刹那功亏一篑，封锁在心底的那份痴念还是无声无息地就浮了上来，她的确是怕他，她也的确还忘不了他。慢慢爬起身来，面对他剪影般的侧脸：“夜……”一开口就掉了眼泪，匆匆擦干，再开口，“你还要杀我么？”

夜天陌没有犹豫：“当然。”

“好。”姬千雪咬牙，“我的命可以给你。只不过－－”她抬头，眸子里是不可置疑的坚定，“我要先找到东灵珠。我必须留命先完成神女的责任……然后再给你。”

夜天陌漠然注视着她，湛蓝的眸子里涌动着深不可测的寒芒：“我该说你天真还是愚蠢？”

千雪抬头，心中放空，终于无畏：“夜大哥，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实话，可不可以？”

夜风吹动着他的披风，黑翼的羽毛微微闪着寒冷光泽。他没有说话，已是默许。

姬千雪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衣襟，紧张，忐忑，或许还那么有些许期待。那是困扰着她很久的问题，想问，不敢问，可也许此时不问便再没有机会。她终于深吸一口气：“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只是一丁点、一丁点的特别？如果我要带你离开黑暗，你……你肯不肯？”

夜天陌皱眉，细长的眉拧成一线，湛蓝冻结成冰。

沉默，长久无声的沉默。

鬼少主只是冷笑起来，笑意岑寂如夜：“可笑。”他转身，冰冷的目光让她顿时如坠寒窟，“从始至终都只是游戏，而你不过一枚棋子。”

果然，是这样。姬千雪踉跄后退一步，哭不出来，反露出苍白无力的笑容。穆临风无数次这样告诫过她，她不是不信，只是不甘心承认这个残酷的答案。总是抱着一些侥幸，以为不承认就能改变事实。她便是那只扑火的飞蛾啊，灼灼的火焰怎会怜悯那不顾性命的一厢情愿？呵，其实是自欺欺人罢。一直一直，都是自己构造的美梦。

还不如就这么听他亲口讲出来，反而能觉得释然觉得解脱。让她不得不逼迫自己清醒地正视他，看清楚从她美梦里走出来的真实的他。或许他真的是一个魔鬼。

夜天陌目光一凛，丝毫不留给她任何余地：“现在游戏结束了，千雪神女。”

她孤注一掷，反倒勇敢起来：“你打算怎么处置你的手下败将？”

他伸手，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信的封口带着银色光芒，显然是刚刚开封不久。夜天陌向前逼近她，俯身，残冷的笑近在咫尺：“我起初不一定非要杀你，可现在办不到。”

姬千雪接过书信，展开，目光刚一触及到信中内容就如五雷轰顶！那是……那是……她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