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第十五章 情为何物（6）（1 / 1）

“酒？”穆临风不解。

“天下美酒佳酿恐怕巫司早已尝遍，是不是所有酒的味道都一样？”

穆临风笑：“自然不一样。”

“那女人呢？巫司的每一个女人都是倾城之色，于您看来可有不同？”

穆临风被问住了，收敛笑意，皱起眉头。韩雨桐的问题他竟答不出来。美酒，美人，在他心中一样分量。可是－－

为何别人口中的美酒在他尝来有好有坏，而所谓美人对他来说却似乎并根本没有区别。

不过只是良辰好景、春宵一度。百花丛中随手采撷的美丽，丢掉也就忘了，从来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他会重新再去寻找曾经喝过的佳酿，但绝不会回头再找同一个女人。

如此看来，美酒与美人，当真是不同的。

“这是为何？”他不明白，开口询问发问的那女子。韩雨桐转过身，缓缓蹲下来，她从不曾想有一日会为仰望的巫司指点迷津：“阿风大人，其实好与坏的评断全在于您自己的心。您以心品酒，却从不用心对人；自然，您有心仪的酒酿，总无认定的佳人。”

心……他笑，从来没有一个女子可以得到他的真心，这并非虚言。繁华三千、镜花水月，习惯了逢场作戏，花言巧语张口就来，何必用什么心？

“但是，”韩雨桐悠然道，“一旦命中注定的那个她出现，纵是巫司大人您也会管不住自己的心。为了她的安危可以牺牲自己的一切，甚至包括，性命。”

穆临风抓着酒坛口的手暗紧了几分。他知道她所指的是谁，昨日为了救姬千雪的命他的确没有顾及任何后果。不惜以自己的生命保她平安，如此情深意重，真真不是他穆临风的作风。他承认她在他心里是特别的，可那特别一定不是出于爱，一定不是！

“不会。”他有些慌张，“我怎么会管不住自己的心？她是东陵神女，我是东陵巫司，我保护她是天经地义之事，是为无辜苍生、东陵百姓。”

她在他心中是特别的，他也的确对她有些关心。他曾豁出性命去保全她，那也只是因为、因为她是东陵神女不是么？

韩雨桐不再说话。其实他心里早已经有了答案吧。只是他要说服自己那颗骄傲自负的心并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情。况且……她的目光暗下去，化作泪。

况且韩雨桐已经看不到那一刻了。她永远不会是他用心的那个人，在他得到幸福之前她已经要成为别人的妻子。

“阿风大人，您会祝福雨桐么？”

穆临风丝毫没有犹豫地点头：“当然，我会亲自去参加你的婚典。作为你娘家的兄长出席，你会是整个东陵最风光的新娘子。”

这当然已是极致的风光荣耀了。东陵近百座城池，哪个城主有幸蒙得大巫司亲临喜宴？

更重要的是大巫司出面甚至不是为城主，而是为未来的这位城主夫人。那么韩雨桐就算日后已经没有韩家作为靠山，也断然不会有人敢让她受任何委屈。

如果他仅仅只是巫司，她会对这无上的恩典感激涕零。可他偏偏是她得不到的心上人，当他出现在自己的婚典上，那又是怎样的一种难于人说的辛酸。

然而，韩雨桐却微笑起来，鼻子在发酸，眼眶在发热，她为他如此破例的“恩典”而笑：“谢谢阿风大人。只是，雨桐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您能够答应。”

“你说，只要我力所能及。”

韩雨桐还是笑，低下头去：“雨桐希望在出嫁之前……再听大人叫我一声……一声……小雨……”她终于还是忍不住泪了，捂住嘴嘤嘤哭泣起来。

他是从少女时代就开始出现在她梦里的人啊！多少年了，她终于见到他，却要在他眼前嫁给别的人。她知道自己不是能够挽留他心的人，那么就放弃吧。除却他，这世间男子都是一样的，嫁给城主和嫁给农夫也没有什么不同。

这样至少在她一生一次的婚典上也有他的存在。哪怕他只是众宾客中的一个。

如此卑微却无声的爱……

穆临风突然起身拥住韩雨桐，任她的泪水浸湿自己胸膛的绷带：“小雨。”他这般唤着她，笑道，“我的小雨已经不在了，所以，我希望你能带着她的那一份幸福快乐生活下去，好么？”

韩雨桐微微笑起来，点点头。可是她明白，她这一辈子再也无法幸福快乐了。因为陪在她身边的那个人不会是他。她从此也心如死灰，和那个死去的小雨有什么两样呢？

“你是个美好善良的女子，我愿意从心里把你认做妹妹，希望你能明白。”

她笑着哭，还是点头，在他怀里得到最后的满足：“我明白。我都明白的，阿风……阿风哥哥……”

天总会亮，这短暂的温暖总会消逝。可至少在日后的漫漫长夜，她还能有这片刻的回忆。她曾经这么近、这么近地靠在他怀里。

刹那便是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