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西藏王(1 / 1)
出差刚回来,累死了,订不到票耽误了好几天.写得好慢好慢,这几天不在状态,又写不出字...十一月里,我收到了大哥送来的紫狐披风和许多珍贵的药材,在我的记忆里,大哥也是疼我的,只不过不如父亲那般单纯,他对我的关怀爱护中捆绑了他的前途、他的命运,为官的人,我不怪他,也时常为他的记挂心存感激。
大哥常会要人捎信来,他会告诉我朝中党争的些许□□,会告诉我哪些与谢家有关,与父亲有关,他也会告诉我母亲的近况,只是,关于三哥,他只字不提。
我会偶尔在前线传来的捷报中看见三哥的名字,认真看下去,我为有这样的哥哥而骄傲。
十一月底,靖州王率府兵五万,自立为帝。十二月初十,靖州王兵败,殁,枭首示众。三哥时任骁骑校尉,于此役中立下头功,手刃靖州王。
京城初雪,白光映照在谕政殿金色的大门上,已近黄昏了,皇上却没有丝毫疲倦的意思,只是他今日格外沉默,甚至,连偶尔的抬头看我,都没有。
靖州军报。朱漆的四个大字跃然纸上。
匆匆瞥了一眼,手却已经一抖,奏折掉在了地上,我忙弯腰去捡,手指却碰在了龙靴上。
我抬头向上看,皇上也正望着我,墨色的眼,全然看不出喜怒哀乐,他只是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轻轻抚摩。柔软的温度透过指尖传过来,像细细的针,刺穿了我的皮肤,我的脸烧起来。
他太久没有这样对我,半年多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他这双手,偷偷想着他,立在他的侧面,细细描绘他的一颦一笑,再细细把这一切刻进心里。然而此刻他离我这般的近,鼻息相触,甚至他身上散发出的热度都让我阵阵无力,我这样思念他,却不晓得,他知不知道。
他深深望了我片刻,将奏折捡起来了,只淡淡扫了一眼。
“谢清随。”他的手心炽热,声音略带低哑,他又转眸看我,眼神跳跃迷离,一时间我的心也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是你的兄长。这些年立下了不少战功。”他仍是紧握着我的手,眼含笑意,嘴角微微翘起。“靖州平叛,这一次,你说朕要如何赏他呢?”
我张了张口,却突然觉得彼此原来这样生疏,我甚至不能够像刚入宫时那般从容微笑,对答如流。但如今的我早已学会顺从地低下头,恭敬应道:“身为臣子,为陛下分忧是分内的事,陛下无须对家兄另加赏赐。”
一刻沉默,他用手抬起我的脸,四目相对,我突然觉得他的眸光咄咄逼人。“□□这大半年,你果然乖了许多。”他仍是笑着说,“不过,这般反倒显得无趣了。”
红罗帐,月牙床。我的肌肤依然那样光滑细嫩,他的声音依然那样低沉魅惑。
“清荧。”他还像以前那般喜欢唤我的名字,他也还像以前那般对我说“我喜欢你。”他还会对我笑,明媚如四月的春光,然而,之后他却摇摇头又说:“我无法只喜欢你一人。”
无法只喜欢你一人。这八个字在之后的日子里时常在脑海中盘旋,一遍又一遍,直至头晕目眩。心凉下来,原来这才是我的夫君,他无法只喜欢我一人。
在那之后我便常常被召侍寝。在宫里,人人又当我还是娴妃,皇上却始终不再给我名号。
除夕之夜,圣旨下。父亲做了左相,位极人臣。
转眼到了立春,下起雨来。
雨声那样细碎,像极了,我的心事。
皇上忙起来了,他有好一阵不让我去谕政殿,我见不到他。
隹纭宫里冷极了,仿佛许久不曾住人般荒凉。入夜,雨却越下越大,坐在窗前,我却突然很想念他的脸,焦灼到茫然无措。我要找他,要见到他,我要找回我的夫君,找回那个夜夜将我搂在怀中唤我“清荧”的那个他。
雨好大,风好冷,我独自立在庭院中央,突然失去了方向,眼泪可能流下来了,为什么这样的夜里,他不在我身边,为什么帘幕九重,重重又都寻他不见?
通宝三年春,皇上巡猎西苑,皇后留守中宫,着静贵妃伴驾,我也是随行的女官之一。
伴驾西行,没有妃嫔的名分,我只得身着男装。皇上却毫不避讳,令我同车而行,赞我一袭青衫却更添妩媚。他常常当着臣子的面前抱我在怀,笑道:“与卿同游,冏若明珠在侧,朗然照人。”每到这时我都会心酸难耐,很想问他,他是否能永远对我这般,却不敢,我不怕死,却很怕他。
不知皇上是有意还是无意,奉旨伴驾的静贵妃一路上倍受冷遇,自然对我尽是杀人眼光,我瞧见了,只将头靠在皇上怀中,并不去理会她。
四月,宣西藏王雍州觐见。
若干年后回想起来,只记得西藏王来的那一天,天空很蓝,地处漠边的雍州难得的不见风沙,坐在高高的城楼上,视野可以绵伸到数里之外。雍州城南门洞开,漠北的民众塞满了城池,争相目睹帝国最年轻、又拥有最大封地的西藏王,热闹的场面丝毫不逊于皇上驾临。那一天阳光很刺眼,早已过了觐见的时辰,迟迟不见西藏王的车辇。大鸿胪几次颤巍巍地禀报西藏王可能在路上耽误了行程,却不见皇上有半分恼怒,他只是端坐在高耸的黄金龙座上,目光深邃,又微露笑意,注视着天边慢慢浮现的血红王旗。
终于,近了近了,人潮涌动起来,城门处列队迎接的将士腰挺得更直,双眼更亮,连石阶上林立的官员都不由得伸长了脖颈。血红王旗下,跨坐在玄黑马背上的男人轻扬马鞭,唇角只挂着淡淡的笑,在这场因他而起的倾城喧嚣中安之若素。
西藏王,他是一个精力充沛、身材修长的男人,浑身好象有着使不完的精力。一身藏青色长袍,腰系一副斑斓的虎皮,微卷的长发用金环松松绾在身后,浓眉深眼,刀刻斧凿一般的五官英挺而帅气。
他立在大殿当中,不卑不亢,周身充斥着霸气,宛如一头威风凛凛的雄狮。
面对皇上,他的眼睛似乎时刻都在闪烁,然而实际却非常平静,他的目光与笑声保持着奇异的协调。他的嘴巴也是如此,脸上正要绽出笑容,却又一挑眉,戛然而止。他身上有一种显而易见的从容。
身为译官,我在皇上身后静静立着,不动声色地打量他,心中一凛,名动天下的西藏王,果然是人中龙凤。
觐见陛下,西藏王依然手执马鞭,他听到我为皇上翻译藏语,便双眼微眯,用冷冷的眸光扫我,而后唇角隐含讥讽,他扬起手来指着我道:“你这译官,口音很是奇怪。”说罢他朗声笑起来,肆无忌惮。
我怒极,狠狠瞪他,却看到皇上注视着他,也笑了起来。心下一惊,原来皇上是懂藏语的,只得咬唇,什么话都没有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