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1 / 1）
晚霞映红的天空下，我们都情不自禁地掉下了眼泪。
在安靖雪的悉心照料下，陈晓明的病情在一天天地好转。有一天，我和苏菲去医院看望他之后回到家，两个人一起吃过晚饭，在客厅的沙发上看DVD影碟。这盘刻录在光盘上的婚礼仪式很简朴，画面中，我和苏菲在十几位亲友的陪伴下举行婚礼，背景是索非亚教堂，成群的鸽子在天空里盘旋。
苏菲切了一盘甜橙放在玻璃茶几上，然后剥开一瓣放在我的嘴里，“甜吗？”
“甜。”我回答道。
“阿瞳，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吧。”我放下电视遥控器。
“如果生命只剩下十分钟，你会做些什么？”
我有些诧异地反问道：“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不为什么，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会和你，还有孩子在一起。”我深情地对她说。
苏菲目光坚定地看着我，点了点头，“你说的话，就是我想要的。”
我把她揽在怀里问：“你呢？”
“如果生命只剩下十分钟，我想一直躺在你的怀里，直到死去。”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真的？”
“真的！”
在柔软的沙发里，我们被彼此的表白所打动，两张嘴唇相互纠缠在一起。她像疯了似的叼住我的嘴唇，气喘嘘嘘地嘟哝着：真的吗？是真的吗？
忽然，我感觉脸上湿漉漉的，一阵冰凉。我诧异地睁开眼睛。
原来，苏菲哭了。我闭上眼睛，从前的一幕幕场景忽然重现，眼泪也禁不住流了下来。我们的泪水会合在一起，像一条断线的水晶珠链，落向地面……
35.
在城市中生活的人群，每一个人都会经历这样或者那样的爱情波折。人们在寻找爱情的同时，经常会失去自我。或者，生活本来就是这样的。我们需要在人生的道路上追寻越来越珍贵的爱情，还有那些遗失在路边的爱的糖果。
一年后的夏天，我所在的新天地广告公司宣告破产，何大维因走私汽车被刑事拘押在市郊的第二看守所，等待国家的审判。他的法定妻子宋媛媛马上接管了公司，很快就变卖了公司里的所有资产，而拖欠员工三个多月的薪水至今未还。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唐娜和那个电视台制片人举行了婚礼，我开车拉着陈晓明、王小汪去参加婚礼，车子坏在了半路上。情急之下，只好坐出租车赶到了婚礼现场，新娘唐娜原以为我们不能参加了，焦急万分。在我们进入礼堂的那一瞬间，她挥起手臂呼喊着我们的名字，激动得热泪盈眶。
婚礼后，我在酒店门口遇见了张镇宇。很久没见了，他胖得让我多少有些吃惊。张镇宇的整个肚子被倔强的皮腰带束缚着，活脱脱像个大粽子。他一边开车一边谈论着他创办的文化产业，还强行带着我去了他自己新开的书店。那家书店坐落在果戈里大街上，上下两层楼的铺面里，人潮攒动，拥挤不堪。
我问张镇宇：“你的买卖真够大的，什么时候干的？”
他拍着肚子说：“这是我开的第二家书店，总店在沈阳呢。怎么样？够气派吧。呵呵。”
“不错，是够规模。”
“有兴趣吗？这里缺个总经理。刘瞳，你懂广告策划，干脆我聘你得了。咱们俩如果双剑一合壁，那可就天下无敌了。你说是不是？哈哈。”
“别开玩笑，让我考虑考虑吧。”
“都是好哥们儿，我不会骗你，明天我就把合同送你家去。另外，我也顺便看看弟妹和孩子。”张镇宇挠挠自己的小平头说，“哎呀，我又想起来一件事儿，你知道吗？林小染又写了一本言情小说，十分畅销，这个店刚进了两千本，我找给你瞧瞧。”
张镇宇一步三晃地钻进书架后面，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呢，他就把一本厚厚的书塞到了我的怀里。说实话，他大大咧咧的劲儿，挺让我尴尬的。他知道我和林小染有过感情波折，却全然不顾地旧事重提。看我的表情有些拘谨，他倒乐了，拍着我的肩膀说：“你怎么了，她就是你的前妻，也用不着这么紧张吧？你仔细看看，内容写得很不错的。”
我把书放进皮包里，和张镇宇告辞后，乘车回到了家。
苏菲抱着孩子在楼下纳凉，我和她打过招呼，一个人走上楼梯，打开房门。然后，我躲进书房里，悄悄打开了那本印刷精美的小说。
小说的名字叫《曾经沧海》，作者署名林小染。在书的扉页上，印有一行楷体的小字——“爱情就像一幅拼图，而我们找不到的，总是最重要的那一块。”
对于书的内容，我丝毫没有勇气读下去了。沉默了片刻，我用报纸把书包好，放在了书桌下的抽屉。抽屉里还有一个传呼机，那是倪虹送给我的，已经很久没有换电池了。没有安装电池的传呼机，就如同一个失去灵魂的躯体静静躺在那里，落满了尘埃。
我想了想，拿起传呼，把一节七号电池轻轻放了进去，按下启动开关。突然，一阵清脆的铃声悠然响起。机器屏幕上显示，信息已满。我快速查阅了每一条信息，发现都是相同的内容：阿瞳，我爱你。你爱过我吗？
最后一条信息的传送时间是：2004年8月25日。原来，这一切就发生在昨天。
在这一瞬间，我的记忆城堡轰然之间倒塌了。我本以为放弃的一段感情，如今又扑面而来。那次离别后，她过得好吗？她找到真爱了吗？她还是那样热爱生活吗？
带着这些疑惑和问题，我迟疑了半晌，手指颤抖着拨通了传呼上留下的那个手机号码。可是，电话刚振铃，我又重新把手机放了下来。我不可以打这个电话，无论什么理由都不可以。望着墙上我和苏菲的结婚照片，我惭愧地摇了摇头。随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有些爱，注定无法救赎，既然已经过去，为什么还要卷土重来呢？我默默点上一支烟，深深吸着。在轻柔的烟雾中，一颗萌动的心慢慢地平静下来。
我并没有注意到，在这栋住宅楼的对面，一个女人正在阳台上遥望着我站立的这扇窗口。她无奈地放下手机，双手掩住脸，很放肆地笑着，笑得很凄凉，笑出了眼泪……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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